可床上的女人不再尖叫后,却两眼发直,任赤裸的身子毫无遮掩的摊在众人眼前,那模样如同死尸。
墨心不忍见她如此,将被子覆盖在她身上遮掩,舒丽虽然可恶,但也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周保强,你真不是个东西!」
墨心怒视向周保强骂了一句,这老家伙终于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面对她的怒气。
墨心上前给了周保强一巴掌,周保强挨打,本要发作,但在沥歌的沉目下,哪敢如何,乖乖的受了这一巴掌。
「舒丽,你还好吧?」墨心打完周保强,回头关心舒丽,但舒丽像是死尸一般,动也不动,对于墨心的问话置若罔闻,让墨心不禁蹙起眉。
「她可是吓傻了,还是受伤了?」沥歌见妻子着急,走了过来。
哪知沥歌稍动,原本如死尸的舒丽立刻惊恐的激动妃来。「你别过来!」她发狂大吼,全身发抖的蜷缩到角落去。
一同进来的还有沥诺与国师,以及领他们而来的周婕婵,众人因舒丽失控的态度一愣,沥歌也止步不再往前。
周婕婵瞧见到床上有摊血迹,顿时语调阴冷、幸灾乐祸的说:「看来这女人的身子在此之前谁也没碰过,想来是要留给皇上的,结果让父王给占了,甚至,还让皇上以及皇后娘娘撞见她与人交欢最丑陋不堪的样子,这女人自视其高,这会儿定是难以承受,所以疯癫了!」
她就是要看这目中无人的女人见到帝后出现会是怎样的光景,果然彻底崩溃!她终于报了母仇。
此时沥诺抽出刀来,走向舒丽,将剑锋指着她,怒道:「少给本太子装疯卖傻,拿出解药来!」
舒丽浑身颤抖,只抱着自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他怒发冲冠。「你再不拿出解药,本太子杀了你!」
她依然无动于衷,两眼惊惧,只怕沥歌靠近,看见她的狼狈之态。
他怒极,冲动之下直要一剑杀了她!
沥歌敛下眼,知道她怕什么,便对她道:「你若不回答诺儿的话,朕亲自过去审你如何?」
舒丽立即如惊弓之鸟,马上问沥诺,「你要什么解药?」
「你对悠儿下毒,将那解药交出来!」沥诺咬牙道,他披坚执锐,身先士卒,日夜追缉她与周保强,为的就是取得解药救自己的心上人。
舒丽头伏在膝上,突然低低的笑了,而且越笑越大声,放声狂笑的地步。「本公主没有解药。」
「你找死!」沥诺神情阴鸷得教人胆寒。
「本公主真没有解药,因为本公主没有对她下毒。」
她竟如此说!
他怔住。「不……不可能,她自接住你给的大业玉玺后便昏迷至今,问遍太医也找不出不醒的原因,你若未对她下毒,她怎可能醒不过来?」
「这你问本公主,本公主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你!」
「不过,你若真要说本公主毒了那利嘴丫头也无妨的,反正本公主让周保强这个混帐玷污了,活着也羞耻肮脏,若能『毒死』了你的女人,你是沥歌与墨心的儿子,你痛苦他们想来也不会好受,这甚好,甚好啊!哈哈哈——」
「你想死,本太子成全你。」沥诺怒火攻心,一剑要刺穿她的胸膛。
「诺儿,不要,别杀她,别忘了来世的恩怨!」墨心阻止他杀舒丽。
可他的剑已刺进了她一口几分,已有血流出。
「她……该死……」他语气颤抖,眼眶通红。
「这世若解不了她的心结,来世她必会再伤人。」墨心哽咽地道。
舒丽怨念太深,她知道来世的自己将还会遇见她,舒丽也会想尽办法伤害自己,可若这世的舒丽能解很,是不是来世就不会再有悲剧发生?所以她阻止儿子杀了纤丽。
沥诺握剑的手因愤怒而颤抖着,刺得舒丽痛苦难受。
「诺儿,她都已这样不堪了,你就放过她吧!」沥歌也说。
舒丽听见沥歌这话,却是羞愤欲死,任何事她都能忍,唯独无法在心爱人面前受辱,与其无脸见人,不如死!
「本公主不用人同情,别以为不杀本公主就能教本公主感激涕零,作梦!本公主就死在你们面前,用血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安生!」说完竟是咬舌自尽了。
众人瞪大了眼,心惊错愕,只有进门后沉默未语的国师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也无须惋惜,舒丽对你们的恨在周婕婵领你们进这个门,看见她受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化解不开了。」
一旁的周婕婵笑了。「这残忍而贪婪的女人死得好,谁又会相信什么生生世世的血咒!」她并不知真有来世,只见舒丽死便痛快。
正当大家都将目光放在舒丽身上时,周保强想趁机逃跑,但随即让外头的皇军抓住了。「放开本王!」周保强无耻的想溜,让人架回沥歌面前。
「保强,你还是教朕失望了。」
沥歌只说了这么一句,周保强已是老脸发紫了。
「臣虽悔不当初,但争夺天下若非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转圜余地,臣也是不得已。」周保强饮恨道。
沥歌揺头。「你所谓的争夺天下,就是葬送自己两个儿子吗?」
周保强脸色大变。「臣的两个儿子怎么了?」他急问。
「他们在逃离皇城之时,已教本太子拽住斩首了。」沥诺冷冷道。
他脑袋轰地一声,一片空白了。
「你为图私利,不仁不义,杀了发妻,又害自己两个儿子送命,你已家破人亡。」沥诺道,这根本是他咎由自取。
他闻言,身子向后晃了一下,似站不稳了。
「不只如此,你的女儿除了领我们过来取你性命外,在此之前早已背叛你,本太子能这么快得知你在行宫,也是她留下线索引本太子过来的,你不只家破人亡还众叛亲离。」沥诺继续说。
周保强朝周婕婵瞪去,目眦欲裂。「居然是你通风报信?!」
周婕婵不敢看她父王,忐忑心虚的低下头。「我……父王已是强弩之末,又受舒丽迷惑,根本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我……我只是自保……啊……」
她话还没说完,周保强已掐住她的颈子,就在她即将断气前,他身体突然僵直,两眼一翻,松开她,倒地不起了。
她死里逃生,惊恐万分的喘息着,见他凸目似断气,不禁大惊失色。
「父……父王?!」她惊呼。
国师上前轻触他的鼻息后揺首。「刺激太过,脑门充血而亡了。」
沥歌与墨心听了莫不感慨万千,一代功臣最后竟落得暴毙下场,委实教人唏嘘。
「父王……我没要您死,只是恨您杀母妃……父王,您醒醒,别丢下婵儿一人,父王!」周婕婵抚尸哭泣。
第十一章 非留下不可的理由(1)
东宫,东华殿内。
「师父,她还能醒过来吗?」沥诺心痛如绞的问。
瞧着床上的女人,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肌肤苍白胜雪,这已躺足了五十日,再不醒来他都快要崩溃。
国师抚须眯眼的盯着蓝筱悠,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半晌后才终于开口道:「舒丽说的没错,她并没有下毒,侧妃会呈现几近假死状态,与她无关。」
「那悠儿为何昏迷不醒?」他用尽方法皆唤不醒她,如今师父醒了,或许会知道原因。
「唉,你忘了她不属于这里,她是两百年后的人啊!」国师提醒他这件事。
沥诺一愣。「师父是说……」
「你每每穿越到晏金见你的来世父母,为师皆要求你八个月内定得回来,而你从未逾时,便不曾像她一般昏睡,所以你不知这事的严重性。」
他脸色泛白了。「会发生什……什么事?」就如同师父所说,他从未逾时归来,便不知后果,才会对她的昏迷一无所知。
「她仅能待在此地一年,八个月后会长时间的昏睡,但隔一段时间会醒,醒来没多久便又会昏睡,最后在睡梦中死亡,而她已昏睡近两个月了,如此已在沥渊待了近十个月,若继续待下去,便等着一觉不醒。」国师告诉他结果。
他震惊焦急起来,「一觉不醒……不,她不能死!师父,她与徒儿已是两情相悦,请师父帮徒儿让她留下,并且正常的活着,师父一定做得到的是不?」他恳求道。
国师望着满脸企盼的徒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为师做不到,她留下只有死路一条,无法可想。」
沥诺如遭雷击,连呼吸都停止了。他晓得不同世的人,无法仅悟,所以他之前才会期待师父醒来后,告诉他留下蓝筱悠的方法,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根本没有方法!
「那徒儿带着她去晏金——」
「那死的换成是你,你们依然无法相守的。」国师揺头。
他胸口如受重捶,撕裂般疼痛。
呆坐半晌后,他愤而取出长剑,跄踉冲了出去,在外头挥起长剑一阵乱砍,对着长空怒吼,凄厉破云。
国师走了出来,不住揺头长叹。「都怪为师不好,明明算出你上一趟去到晏金会有劫难,但为师却算不出自己何时会真正寿尽,偏偏在你遇劫时昏迷,让你与这女子发展出不该有的情感,是为师误了你。」
沥诺丢了长剑,在师父面前跪下了。「师父,为何不能是她?」
「你与她无缘又无分,她此生另有正缘,你……别浪费时间了。」
「既不是徒儿,那与她有缘有分之人又是谁?」他语气里带出一股恨了。
「天机不可泄。」
他忍不住嗤笑。「徒儿逆行于天地,早已窥知天下事,这天于徒儿能有什么机密?」
「你拥有来去自如的机运,是得天独厚的异数,但若违天逆天,也难逃劫数!」国师当头棒喝。
他语气晦涩不已。「师父,徒儿与她就……真不可能吗?」
「不可能!」
「您如此断然……」他慢慢跌坐下去,之后脸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诺儿,天命如此,就别强求了,趁还收得住情感及早抽身吧!」
他苦笑,「师父有所不知,徒儿早已情根深种,收不回来了……」
「你真糊涂。」
「对不起,徒儿自己也不知会对她放下如此深的感情,如今只盼师父容徒儿去见见她的命中人,若那人值得托付,徒儿也就甘心放下,不去强求了。」
「不成,你不得去见这人!」
「为何不能见,莫非这人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都与你无关,为师说过,你与她无缘无分,她的事你根本不该过问。」
「若真无缘无分,徒儿就不会与她相遇,师父的话未免矛盾。」
「你质疑为师?!」
「不,徒儿就事论事。」
「你!总之,你二人在被此的这一世里都是不可能的,记住为师的话,离她远一点,她干你没有好处。」
「师父……这是情愿见徒儿苦?」
「苦总比……」
「总比什么?师父为何不将话对徒儿说清楚?」
「唉……能说得清,为师怎么会不说……」
「沥诺……」忽然,殿门边响起了微弱的呼喊声。
沥诺一震,循声望去,蓝筱悠醒了,正虚弱的坐在门边,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与师父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蓝筱悠趴在床上,头深深的埋在被子里,大声的哭,喉咙都哭到嘶哑了。
沥诺坐在床边,胸口剧烈的疼痛,心像是被绞拧着。「别……别哭……你之前不是一直吵着要回去,如今……师父醒了,他能送你回去了……」他无比艰涩的说着这些话。
她闻言哭得更厉害。「没错,我是想回去,我想爹娘,我想家,可该死的你,为什么要招惹我,让我做什么侧妃,嫁了人了,就是回去心也切了半截,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对不起……」他苦涩黯然极了。
她拉下被子,露出那哭得红肿的眼睛,发狠的看着他。「我留下是死,你跟我回去也是死,那不如咱们一起痛快的死,殉情去吧。」
「你舍得自己的爹娘?若舍得我便是陪你去死又如何?」
蓝筱悠张口无言了,还清晰记得在洛洛山时见到爹娘寻不到自己时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自己真能自私的抛下两老不管吗?
她……不能。
「沥诺,国师说我不属于这里,待超过八个月,身子就会逐渐产生异状,甚至死亡,可若我每次不逾时,八个月便走,或者你跟着我去到晏金,咱们来来去去,即便聚少离多,还是能在一起的不是吗?」她想到法子,充满渴求的问。
「我本来也有此打算,可师父告诉我,这回许是你也由晏金来了,触犯了天则,老天将我穿越的通道给封了,我再不能来去自如,而你本不该来此,回去后,再不可能穿越来找我。」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各种法子他都想过,就是因为都行不通,他才会绝望。
她愣住了。「什么?你我若不能再见……那真就断了咱们俩的缘!还有那墨王妃怎么办?她还得你去医治,你若不能再去,她眼睛如何能好?」
「由紫南山带来的驼子草我一直养着,待你离去时交给你,我会告诉你治愈来世娘亲眼睛的方法,来世娘亲的眼睛只能拜托你了。」
她眼泪啪答啪答地再度往下掉。「你真的无法再去到晏金了……若此生咱们不能再相见,你可会……忘了我?」
她从没想到与他分开,自己会这般难受,她早不可自拔的爱上他,自己以前怎么会认为可以潇洒离去呢?光此刻想到他会忘了自己,一颗心就无法抑制的慌痛,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啃咬。
「不会,我不会忘记你,可我希望你忘记我,这样你便不会遗憾了。」他哀伤的说。
「呜呜……我现在就万分遗憾,即便忘了你,也无法忘记心痛的滋味。」她扑进他的怀里。
他哽咽地抱紧她。「师父说,观过天象,明日是天地开阖的日子,明日就能送你回去了。」
「明日……这么快?」她唇角微颤。「不,我还得再待几日,不能明天就走。」她慌乱的说。
「你身子越来越弱,不好再拖了,万一体力耗尽,或是之后再无天地开阖的日子,误了你回家的路,于你有险。」他也舍不得她马上就走,但为了她的性命,自己不能留她。
「你师父不是说,最长一年,只要咱们不超过这时间,老天不会将我收去的,况且我这才留下十个月而已,还能再待两个月的。」
「可是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若吃不消顶多昏睡,大不了你见苗头不对,看好日子直接将我送回去便是,而我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不能就这样走。」
「非留下不可的理由?那是什么?」
「现在不说,到时候你便知。」
「娘娘……呜呜……您为何老是一睡不醒,你这又睡五天了,这是要急死菱菱吗?」小宫女在她床边嘤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