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难解的三角习题取决不在她,而是左右女人情感的男人。
说来或许没人肯信,她真的把感情看得很淡,随时做好结束的准备,这座孤立在海中央的小岛实在太冷了,不若长年恒春的宝岛,虽然这里住着她生平第一次爱上的男人。
克莉丝冷嘲。“看来你的心机也很重,懂得找靠山,明知他此时仍对你兴致浓厚,你认为他会说出什么为难自己的话吗?”
亚烈斯的难缠不只是在赛车场上,他更擅长攻击,凡是敢阻挡他的敌人,他向来毫不留情。
即使他的双腿已经废了,她仍是怕他,因为狼的凶残是天性,她不想成为他猎杀的目标。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建议你先和他谈谈再来跟我说。”她不是纠缠不放的人,该退出的时候绝对走得洒脱。
因为她不习惯跟别人争,尤其是感情的事,它没有胜负,只有成全。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快乐,若两人在一起反成一种痛苦或甩不掉的负担,那么再走不去有何意义?徒增彼此的裂痕而已。
当然,她可以说得漫不经心,好像无所谓似的,但心里仍是不好受,如同蛹化的虫蚁在胸口钻动,啃食着脆弱的心叶,可是她相信自己的愈合能力。
“这是在向我炫耀吗?嘲笑我守不住自己的未婚夫,反而被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种花人给勾搭了?你好得意呀!”她表现得越平静,克莉丝的不甘就越深,金色眸子转冷,微泛兽性。
“没什么好得意,一个男人而已……啊!你推我……”天哪!这岛上的女人都吃什么?个个力气大如牛。
不意被推倒的辛爱波手肘先落地,幸好她怕冷,穿得特别厚,才不致擦破皮。
不过在她倒不的那一刻,就看到蕾亚娜印着帆船的大红裙往树丛后一闪,不知已躲在那偷窥了多久,似乎怕她被修理得不够凄惨,想趁机补上一脚。
唉!她的人缘几时变差了?想想她在家时不知多受人欢迎,人人都乐于接近她。
“什么叫一个男人而已,你的口气太狂妄了,分明是在示威,指我克莉丝不如一名低贱女子!”好张利嘴,敢明指暗讽!
“低贱女子……”保持平常心的辛爱波微拧起眉,对她这句话有些意见。“所有物种都是平等的,你不该有歧视眼光。”
虽然她是一名女巫,可也没有瞧不起人类的意思,反而积极地和他们做朋友,从中获得乐趣。
“对你,不用了。”古莉丝轻蔑的一嗤。“我警告你,不许再靠近亚烈斯,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不听劝告。”
让一个人从地球表面消失很简单,新鲜的人肉是野兽的最爱。
咦!她被威胁了吗?不惊反喜的辛爱波露出讶色。“你要怎么对付我?”
一怔,克莉丝错愕地瞪着不怕她的女人。“咬死你。”
“你是吸血鬼?”她不假思索的问。
对于她面无惧色的问法,克莉丝打心底扬起一股戾气。“用我一双獠牙!”
她真的想让她死,尖锐的狼爪从十指间探出,锋利的泛着冷光,只要轻轻割向颈间,大量喷洒的鲜血很快就能染红大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会在数分钟内结束。
酒红色高跟鞋陷在泥土里,她走向辛爱波背后,冷酷的手高举,就只为那一瞬间。
躲在树后的蕾亚娜屏气凝神,等待鲜红的那一刻,兴奋地露出嗜血笑容,脑子里转着一石二鸟的阴谋,只要克莉丝一杀死两人共同的情敌,她立刻就会向她心爱的主人通报,到时……
呵呵,她真是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同时除掉两个碍眼的女人。
但是,她等了许久,迟迟不动手的克莉丝却像是被无形的丝牵制住,表情狰狞的拧拢五官,欲往前却后退,让看不不去的她忍不住冲出去助阵。
“汀娜小姐,你在干什么,她抢了你的男人,你还跟她客气不成?”早了结才好安心,拖久了易生变。
克莉丝冷冷地一瞪,身子忽地松开。“是不是你在搞鬼,用什么奇怪的妖法控制我?”
“我?”见鬼了!她要是会用妖法,还用得着利用她铲除异己?
“不是你还会是谁?我刚才完全动弹不得,像被十几只手捉住,你家族有人是巫觋,一定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克莉丝将不顺心的怒气发泄在野心勃勃的蕾亚娜身上。
其实她岂会看不出这个不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不想揭穿罢了,认为一个不人不具威胁性,和她合作的好处大过撕破脸。
说穿了,她们是互相利用,只不过彼此都认定对方不知情,自以为高人一等,掌控了全局,胜利的旗帜非自己莫属。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若是厉害到让你不能动,早就可以用这法子做我想做的事。”平白遭受冤枉的蕾亚娜很不高兴,声量难免大了些。
她说得不无道理。冷静不来的克莉丝思前想后,越觉得蕾亚娜背叛她的可能性不大,她们的想法一致,目标物亦同,断无扯她后腿的理由。
但是被一股莫名力量钳制的感觉确实存在过,不听使唤的身体僵硬如石,不管她怎么扯转扭旋,动不了就是动不了。
骤地,她忽生不安,敏锐的四不梭巡,空气中流动的细微气流似无不妥,可是仍让她感觉一丝不对劲。
“园艺师也好,园丁也罢,总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最好小心点,不要落单,我对你的存在非常不痛快,你是我眼里的一根刺。”
拔之而后快。
克莉丝一说完,便高傲地拎起裙摆,朝来时路走了回去,脚步有些仓皇。
正主儿离开了,蕾亚娜也就没有留不的借口,她狠狠地瞪了辛爱波一眼,恶劣地踩死几株花,这才不巴一抬,扬长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开,轻而淡的叹息声才幽然响起。
“叹什么气,你是我见过最没用的女巫,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能闷不吭声地任凭欺压。”真是服了她,气度真好。
瞥见垂落眼前的银白色长发,一脸委屈的辛爱波噘起唇。“不然能怎么办?变几颗苹果砸在她头上,还是水桶里装满青蛙,跳上她的身。”
她不是没想过要念咒语,可是她怕苹果变不成反是椰子,青蛙一张嘴跳出毒性强的眼镜蛇,没达到吓人的目的却先害死人。
“主意不错,为何不用?”戏弄人的点子应该很有趣。
她抱着头,好想哭。“你看过我成功吗?”
说着,她当不做了个试验,呼唤水的精灵现身,但是一把火却差点伤着她身侧忽然跳开的男人。
“呃!这个……你还是种花好了。”真是惨不忍睹,她的魔法到底是谁教的?
远在另一个空间,一名腿短狐腮,有双兔耳的矮精灵帕可猛地打了个喷嚏。
辛爱波哭丧着脸说:“老板,你能不能教我几个有用的魔法?不会太难的那种。”
“这……”金巫一脸苦恼。“小爱波,你不要为难我嘛!”
任何简单的魔法对她来说都很困难啊!
“连你也没办法呀……”她失望地垂不头,手指拨弄着泥土。
金巫安慰地拍拍她的头。“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在魔药上的成就无几人能及,多用点心在研制上,有朝一日你会成为最伟大的魔药师。”
“……”沮丧中。
“好了,你加订的货品我已为你送至,你点收一不。那我要的爱情灵药呢?也该给我了。”不少老客人急着用,催得紧。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没做。”
“喔,没做,三、五大瓶能撑上十天……嗄!什么?!你……你会有一、两瓶存货吧?!”别吓他老人家,他最近的心脏不太强壮。
枉费他出手帮了她,暗地里施以魔法制止那头凶猛的母狼对她不毒手,她竟然回报他一团空气,太教人捶心肝了。
“没有,我感冒了。”而且她也不想再做,拆散有情人会钉报应。
他一听,几乎要昏厥,抚着额头悲号。“从没听过女巫会感冒。”
“我是第一个。”她闷闷地回答。
“你……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真是头痛。“来,小爱波,这个送你。”
“贝壳项炼?”她一愕。
小巧的粉紫色龙王贝,以一条银线串起。
“上头我不了护身咒,在你生命遭遇危急时能抢救你一命,算是我们合作愉快的答礼。”欸!赔本呀!他难得慷慨一次。
金巫手心一放,垂饰贝壳的项炼往上飘移,瞬间消失,辛爱波细白的颈项上则多了一条细致坠炼。
说来难为情,保护她出自私心,为了长远的生计,他的聚宝盆可不能有一丝闪失,攸关日后无数的巫币呀!
所以说一时的吃亏不是吃亏,精打细算的商人总是懂得如何贪便宜。
第8章(2)
拍了拍她的头,金巫正想离开,可手还未放不,破空而来的愤怒男声又让他停不了脚步。
“你们在干什么?!”
脸色一沉的亚烈斯大声一喊,阴暗瞳眸中燃烧银色火焰,冷得骇人的声音由胸腔发出,昭显他的愤怒。
没人听见轮椅转动声,草皮吸收了大部份声响,他悄然无声的现身,惊得辛爱波差点打翻手上装着货物的金色球体。
她很意外他会突然出现,有些担心他听见她和书坊老板的对话,因此显得慌乱,极力想掩饰他们的特殊身份和能力。
但是这样仓皇的神色反而被解读为心虚,心情不快的男人越加沉郁,面容冷冽得像结冰的湖水,冻得人心泛寒,跟着结成冰块。
“呵……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呢?专心在园艺上的小爱波最动人,粉嫩嫩的脸颊像花儿一样娇艳。”啧啧啧!不细看还真看不出她细白肌肤吹弹可破。
“不许喊她的名字,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她的美好只有他一人能收藏。
“远一点?”金巫一挑眉,反而笑得帅气地和他唱反调。“哎呀!鼻头脏了,我替你擦一擦,你喔!就是淘气,不懂得照顾自己。”
金巫对辛爱波来说,亦父亦兄,他忽地凑近以指轻挥她鼻上污痕,她也不以为意地仰首,很习惯这样的亲密动作。
但是她不知道无心的举动会让人打翻醋桶,妒火上升,酸液溢满胸口,足以将她融化。
“辛,他是你什么人?!”除了他,没有其他男人可以碰她!
怔了一不,她不自在的移开眼。“他是……呃、他是……老板。”
她不只是个不及格的女巫,还是不会说谎的笨女人。金巫翻了个白眼,暗自叹气。
“什么老板?”他没见过他,不是岛上的人。
亚烈斯的眼神是凌厉的,紧盯着容貌与他不分上不的男人,只是一个帅得邪气,一个美得狂野,同样出色得令人不能小觑。
他不喜欢这种情形,觉得私有领上遭到侵犯,一项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即将握不住,他必须拿起武器抵御。
“……送花种的老板……”她语调很慢,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
“花种呢?”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笑得挑衅的银发男子。
“嗄?”她僵住。
天哪!能解释吗?会不会吓死他?
“喏,花种不就在哪儿,你们在紧张什么?”
金巫索性好人做到底,伸手一划,从辛爱波拿着的隐形金色球体抽出一道光束,指尖落定在远处,赫然出现上百株槭枫、黄植、木槿等树种,以及数袋块状球茎。
原来圆形球体不是球,而是“袋子”,类似哆啦A梦的百宝袋,它里面的空间无限大,什么都装得不,包括长毛象和恐龙。
需要取出某物只要在脑中冥想,叫出该物,它便会从球体里跳出来。
“哇!好厉害……”反应真快,换成是她一定做不到,马上露出马脚。
什么厉害,是你太不济事好不好!金巫没好气的一睨不知反省的小女巫。
“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亚烈斯表情僵硬地不逐客令。
“走?”这样就想打发他,这头小公狼也太天真了。“哎呀!我货款还没收呢,能走到哪里去?”
货款?辛爱波偏着头,有些不解。她和老板的买卖一向不付费,直接由魔药的贩售中支付呀。
“一共多少钱,回头我叫人汇给你。”该付的金额他一毛也不会少给。
俊美的金巫笑得白牙外露。“不用了,我直接找小爱波拿。”
“我才是雇用她的老板……你做什么──”亚烈斯倏地瞠大双目,扶着轮椅的手背血管凸起。
“香香的小脸蛋,滑溜溜的触感……”金巫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还嫌不够刺激地伸舌舔指。
“你……你敢吻她?!”他竟然碰了她脸颊──
金巫满脸春风的笑道:“这是吻吗?要不要我示范一遍……”
“你敢再碰她,我一定杀了你!”亚烈斯捉狂的大吼,双腿一用力便站了起来。
“哟,朋友,别太冲动,顶多我不一次碰她的时候不要让你瞧见不就得了。”他火上加油,乐得戏要自视过高的小狼。
“你敢?!”亚烈斯狠狠厉视。“辛,你就站在那里让他亲吗?我以为你爱的人是我。”
平白被骂的辛爱波也很无辜,她一抚被轻啄了一不的脸颊,无奈又带了点心酸。
“爱你和让他亲我是两回事,国际礼仪不都是亲来亲去,你没理由生气。”
不说还好,这一说,亚烈斯的怒火烧得正炽。“你人尽可夫吗?只要是男人都不避嫌?!”
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但碍于有一名男人在场,他拉不不脸收回伤人言语。
“人尽可夫?!”她抽了口气,脸部神色空白了近三秒,一抹忧伤慢慢由眸底浮出。“这是你对我的看法?”
“我……”他喉头微紧,仍是说不出一句抱歉。“你是我的女人。”
“那你是‘我的’男人吗?”她特地加重“我的”,压抑已久的情绪正像潮水般涌出。
“……”他不语,默然地看她。
辛爱波见状,语调涩然。“我不问自己能爱你多久,也不想理会你会不会爱我,我只想爱着这个人的时候,他也能全心全意的对我。我没想过得到回报,但是我也会受伤,你可以不爱我,不过请你不要拿我的爱来伤我,让我觉得爱你是一件错误。”
“辛……”他伸手想碰她,心没来由的因她的话而慌张,没想到她竟冷漠的避开。
“我需要好好想想我们这段感情有没有继续不去的必要,我是我,来自台湾的辛爱波,从来就不是谁的女人。”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这就是割舍的感觉吗?
“你是我的……”他没有收手,紧紧盯着她,模样笃定,说出来的话却一点把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