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不小心踢到化妆台,痛呼一声,一时慌乱无助,只想向人在主屋的夏千胜求救。
她好不容易摸到搁在床头柜的手机,滑开他的电话拨出。
半晌,手机被接起,夏千胜略显低沉的嗓音问道,“什么事?”
这时间他尚未入睡,仍在书房研究脑部罕见疾病病历,纳闷她怎么在三更半夜打给他。
“皮肤疼痛刺痒睡不着?”虽然她已经打针、吃药又擦药了,情况应该缓和一些了,但她体质敏感,很难说得准,想到这个可能性,他不免担心。
“不是……我……好痛!”苏宁亚才想告知他她因停电害怕,不料脚又踢到床柱,痛呼一声。
手机那头的夏千胜一听她喊痛,心惊一下,站起身匆匆步出书房,一路奔下楼直冲往后门。
他打开后门,来到工人房门前,急敲门板。
她因为撞疼小腿,正弯身揉捏着,还来不及再对手机那头的他说明,忽地被突来的敲门声惊了下。
“宁亚!开门!”夏千胜急声唤道,就怕她的情况真的恶化。
苏宁亚听到他叫唤,急忙要去开门,却因为来不及开启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视线不清又踢到柜子,再次痛叫一声。
人在门外的他听到,心口一重跳,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破门而入。
就在他认真考虑要不要付诸行动时,门板终于被打开了,看见置身黑暗中她隐约的身影,他张臂就将她往怀里拽。“忍耐点,我送你去挂急诊。”
门外也是黑漆漆的,苏宁亚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因被他无端拽进怀里而心口急遽怦跳,但同时也对他的急切感到不解,呐呐的问道:“我……为什么要挂急诊?”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霎时脸红耳热,也许该庆幸此刻视线不佳,他看不见她已烫红的脸蛋。
“你不是一直喊痛,很可能细菌感染引起急性蜂窝性组织炎。别担心,我会要求皮肤科医师替你仔细治疗,一定能痊愈。”夏千胜柔声哄着她,一颗心却焦虑急跳。
“我……喊痛是因为在黑暗中一直撞到东西,因为突然停电有点害怕,才打电话给你……”苏宁亚尴尬解释,不免怪这房间空间太小,她先前为能住得舒适些,添购不少寝具、家具,这才到处踢撞到。
“什么?”他倏地一愣。
客厅里,夏千胜和苏宁亚坐在沙发上。
前一刻,他将她带进主屋,审视了一会她的颈部,隐翅虫引起的皮肤炎虽仍有明显斑斑红瘆,但水泡已消退一些,皮肤状况并无恶化或其他感染。
他放心之际,不禁因自己的一时慌乱焦虑而窘迫。
没想到一向理智冷静的他,只因她三更半夜打电话给他喊痛,他便心惊胆颤,匆匆奔来探看,甚至在见到她开门的瞬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哄着。
想到自己一连串失常的举动,让他此刻在明亮灯光下面对她时心生一抹不自在,尤其她穿着粉紫色丝质及膝睡袍,披件同质料薄罩衫,模样浪漫性感。除因皮肤炎颈部泛红疹,胸前仍呈现大片雪白肌肤,诱人的事业线明显可见。
“工人房跟主屋的电源开关是分开的,可能供电器故障,明天再叫阿火叔检修。”他声音平静的说道,心跳却不太平静。
尽管他此刻神情淡然,但方才他确实将她紧搂在怀,却在听到她身体无恙便立时与她分开一点距离,接着若无其事的带她进主屋。
苏宁亚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穿着睡袍,一心只想知道他对她的感觉,于是她鼓起勇气问道,“你刚才很担心我……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了?”
夏千胜看她一眼,故作淡然道:“有好感的人是你。”
原本他一直对她态度淡然,即使察觉对她又重生好感,仍没打算做些什么。
但中午得知她挂急诊,他一度想放下未看完的患者,冲去急诊室探看她的状况,而前一刻又因担心她可能患了急症而焦虑惊惶,这种种异常反应,教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他非常在乎她。
他对她不单单是重生好感,更是重生情愫,甚至比过去更明确且深厚,只不过她的身分令他有些排拒顾忌,无意与她进一步发展。
“我是一直对你有好感,不,不只这样,我其实对你一见钟情,这是我第一次无可自拔的迷恋着一个人。”她向他大方告白。
过去虽一再主动接近他,对他释放好意,但她不曾向他直言道出喜欢。甚至还一度口是心非,不敢承认是她倒追他,反倒说谎是他在主动对她献殷勤。
此刻,她粉颊赧红,一双水眸凝望着他,鼓起勇气更直白表达情意,“我希望你回我爸的医院,也是因为我喜欢你,希望能常看到你。就算你拒绝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继续喜欢你就好。”
夏千胜闻言,心口怔忡悸动。
三更半夜,她穿着性感睡袍,在他家客厅向他告白,面对早有感觉的她,他实在难以平心静气,心口不由得骚动炙热,他其实很想再次将她拥进怀里,他觊觎她的红唇,想深深地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怕黑不敢睡,你可以睡楼上客房,时间晚了,先去睡觉。”他理性的压下内心欲念,没回应她的告白,起身便要上楼。
他刻意逃避,令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他表明情意的苏宁亚失落难过,却只能从沙发站起身,欲跟着他上楼。
不料她才要跨步,脚不慎踢到茶几。“痛……”
他转头看她,皱起眉头,顺手拉她一把。“这么亮还会撞到……”
没料他会拉她,她身子重心不稳便往他身上贴靠。
“啊!”苏宁亚惊呼一声,仰脸看他,脸庞再度热烫。
他没将贴上他胸前的她拉开,一抹诱人馨香沁入他鼻息,教他不由得倾身,下意识便覆上她微启的唇。
她难掩惊愕的张大双眼。
他吻住她的嘴,密密实实。
她的柔软芳唇教他更生贪婪,他用舌头撬开她的贝齿,缠吮她的舌,汲取她的蜜津。
他突如其来的吻,让苏宁亚一时怀疑自己是在作梦,可他温热阳刚的气息深深撼动着她,她知道,这是真的,他真的吻了她,她的身子不由得轻颤着,缓缓闭上双眼,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感受着他的热情。
过了好一会儿,夏千胜才离开她嫣红唇瓣,望着她慢慢张开的迷离眼眸,感受着她柔软胸脯隔着薄薄衣料贴靠着他,他心口躁热,对她涌起更多欲望。
他有些困难地与她拉开一些距离,低哑着嗓音道:“去睡觉。”说完便转身先往楼梯走去。
他原不想跟她有进一步发展,然而方才她无预警贴靠向他,他竟失控地吻了她。
“你……”她神智迷蒙,尚未回过神,想问他方才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突然吻她?是以行动回应她的告白吗?
他却没说什么,径自上楼,走到客房前替她开门后便转往另一方走道朝自己房间而去。
这一晚,苏宁亚躺在空间宽敞舒适的客房却辗转反侧,一想到他就在不远处的房间,想到那个炙热的吻,她的心便怦跳不止,心情亢奋直到天亮。
第9章(1)
夏千胜虽没为那个吻向苏宁亚解释什么,她却默认他也喜欢上她,心情无比欢愉。
早上跟他一起吃早餐,只要不经意与他视线对上,她就会羞怯的低下头,心头也忍不住泛起甜蜜。
“千胜说工人房供电系统故障,线路问题阿火应该能处理,不过你之后就搬到客房住好了。”夏母说道。
她隐约感觉两人有点不寻常,不久前二儿子告诉她,因昨晚半夜工人房停电,苏宁亚害怕不敢睡,于是让她去睡楼上客房。
她知道二儿子对苏宁亚态度比起一开始有明显改变,而昨天苏宁亚因隐翅虫感染严重到挂急诊,之后二儿子送她回来,他看她的眼神就很不一样。
“那就打扰了。”苏宁亚笑咪咪应声。
其实工人房虽然空间小了点,但她已经布置得很漂亮,住起来颇适应了,不过夏千胜愿意让她入住客房,代表不同意义,她自是欣然接受。
“去你原本房间把药袋拿过来,我替你擦药后要出门了。”原想等她吃完早餐,但她今天吃饭吃得心不在焉的,一直频频偷瞧他,眼看门诊时间将到,只能先替她擦药,之后再让她自行慢慢吃早餐。
“喔。”苏宁亚点点头,随即转往后门,到工人房拿药袋。
不一会儿,夏千胜在客厅替她擦药。
苏宁亚抬高下巴让他替她上药,可是一双大眼不由得望着面前的他。
他低头看着她,一双长长睫毛轻垂,手拿棉花棒沾药膏,动作轻柔。
他的眼神一如昨天替她上药时那般温柔,甚至比昨天更柔和,教她心口再度怦然。
“待会吃完早餐,记得吃药。”他温言提醒道。
“昨晚那个……”她粉唇轻启,仍想问清那个吻的含意,想听他亲口道出对她的感情。
“睡眠不足是美容大忌。”夏千胜刻意移转她的注意力,而近距离凝视她,他不由得又对她甜美唇瓣蠢蠢欲动,不过他很快压下心头的渴望,淡然道:“吃完早餐就上楼补眠,我去医院了。”
她虽上了妆,细看仍能看出她眼下有睡眠不足的疲倦痕迹,猜想昨晚肯定没睡好。
替她擦完药后,他随即拎起搁在沙发上的公事包,步出大门,开车前往医院。
苏宁亚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回想他先前的回应,尽管他仍没解释那个吻,但他显得温柔的行为和难得体贴的叮咛就已经是明确回答了。
她想,以他的个性,应该也说不出什么直白的甜言蜜语,也就不逼问他了。
她忍不住掩嘴打个哈欠,她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现在确实有困意。
她很在意睡眠,从没熬夜通宵,来这里后因牧场工作需早起,便会提早就寝,但仍要睡足一定睡眠时间。
她先返回饭桌,继续未吃完的早餐,餐后夏母收拾,她想帮忙,夏母却要她上楼休息。因二儿子也告诉过她,苏宁亚不用再去牧场工作,这几日先把皮肤炎治好,之后便会要她回台北。
夏千胜结束上午的门诊后,又跟几名外科医师开医疗会议,直到下午三点才回到办公室。
他在整理资料时,手机一阵震动,他点开一看,唇角不自觉轻扬——
夏医师,还在忙吗?中午吃了没?
我有听话补眠,中午也乖乖吃过药了。
现在要跟夏妈妈学做芋头饼,夏妈妈说那是你唯一爱吃的甜食,但你对外面卖的很挑,只吃她当天现做现炸的。
等你傍晚回来,就能吃到温热香酥的芋头饼了。
苏宁亚关怀的话语令他心头一暖,而她宛如小孩般交代自己的状况也令他莞尔。
看见她要向母亲学做他爱吃的甜点,他不禁期待万分的想品尝。
若要对她这封简讯挑毛病的话,便是她仍唤他夏医师,感觉两人关系还存有距离。
尽管他没用直白话语向她表述情意,但他的行为已清楚明了,她不可能不懂。
当他识清内心对她的感情时,仍无意改变与她的关系,无奈克制不了对她涌起的情欲,直接吻了她。
那个吻,轻易划破他的自我设限。
他决定顺从心意坦然接受喜欢她的事实,不再对自己的感情压抑回避。
只不过要跟她正式交往,他必须面对许多问题。'
他没打算回亚安医院任职,待她回台北后,两人的新关系会如何发展?又该如何继续?
即使待在这里的医院不若过去在大医院那么繁忙,却也鲜少有空闲时间。
他在工作之余仍持续研究许多特殊病历,内心仍期望将来有适当环境,让他能全心投入脑部罕见疾病研究及治疗。
他思忖着,过几日待她皮肤炎痊愈,他仍会劝她先回台北,毕竟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她久待。
之后他会拨出时间,也许一周去台北一趟和她见面约会,也会跟她商量,若希望两人更频繁相处,则由她来花莲见他,毕竟她的时间确实比他自由且宽裕许多。
然而当夏千胜回到家,就听母亲说苏宁亚接到一通电话便匆匆叫了计程车赶往机场,说要赶回台北。
一听到她接到的恶耗,他心口一阵紧缩。
她父亲发生严重车祸,目前陷入重度昏迷。
“她离开多久了?”
“差不多半小时。本来要打电话问你是否要回来了,让你载她去机场,可是她非常慌张焦急,就直接叫了计程车。”夏母不禁面露忧心,苏宁亚原本还一脸开心的要试吃才炸好的芋头饼,没想到……
“我去机场。”夏千胜忙转身又驱车出门。
也许他能在机场碰到她,陪她回台北一趟。
夏千胜没能在机场看到苏宁亚。
他拨她手机是关机状态,抬眼看航班表,她显然才刚搭上前一班飞机,他只能搭下一班飞机前往台北与她会合。
不料他到柜台买票,竟已没机位,且就这么刚好在五分钟前接连售出最后四个机位,偏偏这班飞机是今天飞往台北的最后一班。
夏千胜只好先回家,希望稍晚能与她联络上,确认她父亲状况,再决定是否明天早上就北上。
可是等啊等的,他一直没接到苏宁亚的来电,他传讯息给她也迟迟没有回应,他后来又陆续拨了几通电话,她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
他愈想愈不放心,打算上网先订机票,决定明天早上还是要去台北一趟。
当他正要连上航空公司的网页订票时,却被一则网路及时新闻惊骇住——
亚安医院院长苏伯毅在今天下午于医院地下二楼停车场被一辆汽车撞倒,肇事车辆随即逃逸,疑为蓄意谋杀,警方正着手追缉凶嫌。
苏伯毅因脑部重伤陷入重度昏迷,恐有生命危险,目前由亚安医院的神经外科医疗团队抢救中……
夏千胜被蓄意谋杀这四个字惊呆了。
苏伯毅做了什么,怎么会引来杀机?难道与他意图改革医院经营状况及医疗体系有关?
他过去便知道亚安医院内部经营其实大有问题,主要分为两大派系,分别以院长及金董事长为首,后来金董事长收购某个股东的股权后,手中持有的股份比苏伯毅多了百分之三,俨然是医院最大的股东,势力更强大。
尽管苏伯毅对他许多作为早有意见,却无法正面得罪,而巴结金董事长的医师干部甚至药商更不在少数,是以医院经营愈来愈重利,漠视一开始成立的宗旨及许多患者的公平权益,与政商挂勾图利。
这也是他当初选择离开的最大因素。
苏伯毅一再慰留他,曾严正向他表明会积极改革院内风气,他却对他的承诺不抱多大期待,毕竟先前苏伯毅身为医院集团第一大股东时都奈何不了金董事长,何况那时金董事长已转而成为第一大股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