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也没错,但是,公主,长相真的不是第一选择。
“管他长得像芋头还是蕃薯,反正我们都没看过对方,你就算帮我忙,好不好啦~”
一推四五六,还真干净,要她这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去独撑全场,不只是看不起对方,也太低估人家的智商了吧?
那个人家的条件真有那么差吗?
这么基本的事,这位大姊不会一点概念都没有吧?
“讨厌啦,帮不帮一句话”眼看汪靓靓没啥回应,公主发飙了。
“帮!我去陪坐。”捏捏酸痛的脖子。欸,这样够义气、够姊妹了吧!
“这才对嘛,这样才够朋友嘛!”她认定汪靓靓这窟软土很好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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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汪靓靓跟着曾家人坐在某大饭店景致优雅的茶苑的羽绒沙发里,她旁边是原本装病宣称肚子痛、腰痛、头痛,准备不来的公主。
相较公主的一肚子不情愿,她可自在多了,反正她又不是主角,什么心理压力也没有,还有免费吃到饱的甜点,真是赚到了。
不过,当那男人出现时,本来还算融洽的气氛立刻一扫而空。
他就一个人单刀赴会,不像曾家一串粽子,从进门到侍者领他入位坐定,可以感觉得到周边的压力逐渐生成,汪靓靓听到公主倒抽一口气,呜咽了声。
这男人——也未免太不修边幅了。
他身形高大强悍,舒长有力的四肢,全身肌肉匀称,黑发浓密紊乱,像是刚被风狠狠的梳理过,留着一大把黑胡子,我行我素的性格表露无遗,简洁的黑白色系外套,质感精致的拼接皮革黑长靴,紧拧的眉心,感觉得出来是个脾气很不好的大家伙,而且远离文明得很。
“妈,我这次真的肚子痛,你不让我去化妆室,我就在这里拉给你看!”公主想装死屎遁的企图昭然若揭。
“坐下,别给你爸爸丢脸!”曾洪秀美脸色铁青的斥责,却不知道是气丈夫看走眼,还是气女儿让她丢人。
公主又呜咽了下,只敢消极的把位子往后挪,挪到最不起眼的后方当鸵鸟。
申无敌压根没看她一眼。
应该说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人。
他今年三十二岁,身为族长的他,迫于家族压力,他有结婚生子的义务,因此才来相这没营养又去他鸟蛋的亲。
八百年前可以无视长辈施加的压力,或直接呛回去说老子不爽结婚是怎样,但是一年年过去,终究还是要面对自己的宿命。
心里不管有多么排斥,是他自己答应了姑婆就得做到,不过那群长老还贪心的苛求对象必须是亚洲人就让他很不爽。
亚洲人、亚洲人,现在都是地球村了!
他忍耐着,任由人安排跟这些所谓的名门千金小姐见面吃饭。
饭好不好吃没印象,美女美不美、淑不淑女他也不在乎,真要他说,他会建议不如包下一间五星级饭店,让那些家中已届适婚年龄的女儿们一起来看个够,看对眼的就上,不对眼一拍两散,节省大家时间不是清凉舒爽?
是啦,他就是粗俗。
被逼上梁山,谁绅士得起来?
曾家不是他口袋里名单的唯一,一个半钟头后他还有一场相亲宴——没错,他只预备花九十分钟搞定这场相亲。
九十分钟,足以让他又赚进另外一口袋的金。
他臭着脸。
当然如果这场跟下一场都没有可以的人选……啧,一想到这就令人火大,这件事到底要浪费他多少时间?
他对公主的反应没作声,表情冷酷。
曾世雄却慌了手脚,他连声斥责女儿,又忙着向申无敌赔罪,一时手忙脚乱。
“我早就说过我不要嫁,我以后要是被家暴、被打成猪头,你们要负责吗?”公主完全不留情面的道。
“曾老板,我看令嫒并不如您说的那么有意愿。”申无敌没有任何表情,从嘴里吐出来的字眼短促而沉恶。
空气像凝了霜,一时之间,整个被包下来的茶苑安静得跟死城没两样。
“我女儿的意思是……”曾世雄徒劳的想解释。
旁人或许不清楚申氏一族的实力在哪,他却从小从祖父辈那边对这富可敌国的家族耳熟能详,他可是费尽力气才攀上这条线,希望能沾上点好处,可是现在看起来情况非常、非常的不乐观。
撞上申无敌黑得吓人的眼,他吞下喉咙里的话,转而训斥女儿。
“小孩不懂事,爸爸会害你吗?人丑一点又怎样,卖卖ㄤ吃未空没听过吗?不要那么死心眼。”
他只顾着劝戒女儿,可没想到也把申无敌骂进去了。
公主咬着水嫩的唇,红着眼回瞪父亲。
“曾老板,你有种,浪费我的时间。”申无敌作势站起来。要搞内哄?他对别人的家务事一点兴趣也无。
瀑布般的汗从曾世雄的额头往下滴。“我可以解释~”
“不必!”
他的冷漠太惊人,身高很不平凡,方才他来得匆促,全部的人都被他谈不上斯文俊俏甚至称得上狰狞的五官骇住了。
大家几乎都忘记了要呼吸。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申无敌看到一张丝毫不受惊吓,镶嵌着一对光华灵动明眸的瓜子小脸。
他匆匆掠过那双眼。
“婚姻本来就是坟墓,跟谁绑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同,这只母猴子看到我吓都吓死了,还有什么狗屁好谈的!”他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很唬人。
汪靓靓看着曾世雄弯腰低头的向申无敌赔罪。自己女儿被人指着鼻子骂母猴,那……他不就是没毛的老公猴子?
“噗!”很不合时宜的笑声。
好几道目光,连同已经要转身离去的申无敌都突地转过来瞪视着她。
她目光如一汪清水,长眉淡雅,容貌异常的清秀,银色绣鸟萝缠枝的短袄,齐额刘海,一把长发斜绾以簪子固定,有一绺不听话的披在肩上。
年纪很轻,打扮很老气。
“婚姻是坟墓,我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想法,既然你也觉得有没有爱情都要进到坟墓去,那嫁或是娶哪个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差别,所以,就算女方对你没意思,你也用不着这么凶啊。”
她的声音虽低却柔韧清越。
申无敌勾唇,似笑非笑,看在其他人眼底却更像张口要噬人的野兽。
“小姐,你在建议我用胁迫的手段逼这只母猴子嫁给我?”
“当然不是,是口气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嘛。”
“老子就习惯这种口气,还有,别乱管我的闲事!”凶神恶煞,声音可怕到爆表。
汪靓靓却不是很受影响。
这男人的特质太突显,讲话咄咄逼人,天生一副天皇老子的模样,虽然没有刻意表现别人都低他一个层次的态度,但那凶猛的口气、阴鸷的气势,却三言两语就把人吃得死死的。
“你相亲的对象是我的死党,我替她争取权益也没错啊。”
“错!错得离谱!”
你来我往,两人诡异的居然有问有答。
测知台风已然转向的公主,在看来看去之后,居然推波助澜起来。
“对!靓靓说过男人就算少只胳臂断条腿,或者多几条难看的疤痕也不会死,我觉得你们两个比我还要速配耶。”
她一讲完,曾洪秀美好不容易定下神喝在嘴里的枸杞红枣茶喷了出来。
曾世雄脸上不只三条黑线。
申无敌又多看了汪靓靓一眼,嘴角不屑。
“乱七八糟!”
“你把话讲清楚,哪里乱哪里糟了……”
“好男不跟女斗!”
“你歧视女性!”
他冷瞪她一眼,对着猜拳猜输被派来调解的侍者大吼,“让开!”
接着格开倒楣的侍者,穿过围着看热闹的其他服务生,直接走出大门跨上停在外面的哈雷机车,油门一催,留下一地的烟屁消失不见。
第二章
申氏一族发源于嘉南平原,是南部非常显赫的家族。
百年前只要是平原上看得到的盐田都是申家的。
后来主事者把资金转往他去,留下少数的店铺跟地产也逐渐转手或没落,许多人都以为申氏一族已经式微。
殊不知,那些外流的庞大资金在能干精明的当权者手中变成后盾,申家另起炉灶后所经营的企业更加多元化,日积月累,资产有增无减遍布全球。
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用这两句话来形容申氏遍布亚太地区,横跨全美的事业版图最是贴切不过。
申家的生意规模庞大却不复杂,对传统产业食衣住行、柴米油盐情有独钟,五个兄弟各司其职,也都游刃有余。
台湾是申家的根,即使大部份产业都在外地,还是设了办事处。
为了自己“无关紧要”的终身大事,申无敌很悠闲地住下,他外表粗犷却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他不想自找罪受,最后积劳成疾的死在权力的宝座上。
感谢父母替他生下许多手足帮手,在必要时候可以悠哉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他不进办事处,没必要。
低阶员工不会知道他是谁,高阶管理阶层目前也都很称职,又何必前去打扰,闹得大家鸡飞狗跳。
他清晨五点半起来晨跑,从八里水岸经过长长的堤防,一路跑到不知名的公园,浑身大汗的他本来想进会员俱乐部去冲个澡,顺便享用美味的早餐,却出乎意外的看到她。
那个他不知道名字印象却深到不行的女子。
小公园净是打太极拳还有跳排舞的欧巴桑、欧吉桑,她一个人坐在浓密茂盛的树荫下边咬三明治边看报纸,不知道看到什么连忙翻找包包里的笔,一拿出来才发现已然没有多余的手,只好用嘴把笔盖咬掉,吃到一半的面包放在膝盖上,神情专注的在报纸上画圈圈。
这么早已经打扮整齐,可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白领上班族。
“你一个人在公园吃早餐?”
“嗯啊。”几乎把头埋在求职栏中的人很松散的回应。
“你很好养,一块三明治就打发了?”
“我也很想念公主家丰富的早餐,你都不知道他们家的厨子手艺有多好,我这阵子肚子都给养刁了呢。”
好大一声叹息,虽然也不过几顿饭没吃到,却仿佛隔着千年的时空。
申无敌表情怪异的扭曲了下。
她确定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很显然~是不知道,因为她恰恰扬起焦距不是很集中的眼对上了他。
他看见了那张被物尽其用的报纸,上面红色的圈圈真的不少。
她在找工作。
“听起来你好像碰到困难?”他压抑自己的声线。
“没有人愿意请我,我已经很退而求其次了,就连清洁公司的清洁工我都去应征,他们也不要我,再过一阵子不只喝西北风,恐怕连住的地方也成问题了。”这人好好,居然愿意听她诉苦。
虽然爷爷一再交代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用不着一直草木皆兵吧。
“这么严重?”
“是啊,都是那个男人害的,要不是他,我起码还有个地方住,被他一搅和,我有预感快被扫地出门了。”她忿忿的捋拳凭空挥舞了下,好像这样就能把满腔的忿意消除。
“哪个男人?”虽然不想对号入座,但她说的人不会是他吧?
“公主好好一门婚事被我搞砸了,曾爸跟曾妈每天都摆脸色……你……哪位,我认识你吗?”她竟然对着一个晨运的陌生人大吐苦水,她是憋疯了还是怎样?
吃完那顿荒腔走板难以下咽的相亲饭,和蔼可亲的曾爸、曾妈再也没给她好脸色,她突然从受欢迎的客人变成人人喊打的怪兽。
说是一门好好亲事被她搞砸了,要是她没跟着去凑热闹,女儿应该可以很顺利的嫁入豪门,富上加富,有钱到流油诸如此类。
两面不是人呐。
每天要被盲目的流弹扫射不要紧,反正天天早早躲出来,不过照她求职不顺的惨状看来,不用多久她真的要落魄到去住台北火车站了。
唉,不公平、不公平!
她无知的到处碰壁,后知后觉的才知道她是个没身没份的“外籍人士”。
听起来很拉风吧,悲惨的是,外籍人士在这块土地上只能暂时居留,别说找工作,就算打工也算违法,她的身份这么黑,没哪个公司行号敢冒险请她,就算一再退而求其次,什么都不敢要求了,可是就连小面摊的洗碗工人家也一口回绝,说他的小摊子不敢雇用非法劳工。
呜,她居然成了非法劳工。
哀哉!
“这么惨”还真是出人意表啊。
“啊,我刚刚说了什么吗?”猛然回过神来的汪靓靓可没想到自己一字不漏的把受到的不人道待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明明她刚刚只是用力回想了一下不是?
不过——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可是我在这里又没多少认识的人……”
对人家推心置腹了半天,现在才问人家何方人氏会不会有点迟?
“你不认得我?”申无敌实在觉得有趣。
看她微微张了嘴还有瞪大眸子的表情,不像假装。
“我应该……认识先生……您吗?”有人结巴不说,连敬语都用出来了。
汪靓靓霍地站起来,放在腿上的三明治还有笔啊报纸的,所有的东西全掉在地上。
也是,回老宅子的第一天,他就把满嘴大胡子给刮了个干净,但他这么大嗓门没变啊,她真的完全认不出他来吗?
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呢。
汪靓靓三两下把掉了的东西捡起来放回包包里,一抬头那古怪的男人依旧盯着她看,没有走开的意思。
莫非她碰上变态?
抓起放着全部家当的包包往肩头一挂,她甩头就走。
看着汪靓靓突然形色匆忙的背影,申无敌仍旧站原地,饶富兴味的放大了声音,“刚刚不是还谈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谁跟你说得好好的,你这陌生人离我远一点!”她不忘回头吠了声,可惜声音的杀伤力属于零级。
申无敌莞尔。她的危机意识现在才生出来,她一向都这么迷糊吗?可也不像,那天,她可是口舌伶俐得很呢。
看着那道骨感修长的身影,越过小公园外衔接道路的斑马线,又轻盈的跳上人行道,最后在转角处消失。
她像极了可爱的云雀,这样放她逃走会不会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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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
就知道会被扫地出门,也才相隔一天而已,预感成真,真要那么灵,她不如签乐透去好了,或许还有点横财命也说不定。
说不难过,那股不是滋味还是发酵了好半天才被她强制丢到脑后。
不想再看公主夹在中间为难的脸色,也好啦,反正早晚要搬,不管住得多么舒适,金窝银窝都是别人的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