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侬羞到粉脸通红,一脸不自在地道:“你在胡说什么啦,不要再乱说话了!”
天哪,光听品萱这样说,她就害羞成这样,婚礼当天,自己会不会昏倒啊?
幸福到昏倒……呵呵。
第1章(2)
***
黄昏时,杜云飏开车来接她,两人先到医院探视已经移到安宁病房的爷爷,陪他说说话后,再到阳明山山腰的餐厅用餐。
吃完饭,他们还去信义区看了场电影,杜云飏才开车送她回家。
车里流泄着悦耳的小提琴协奏曲,羽侬坐在真皮座椅上,不时转过头偷觑着杜云飏,他今天好像特别沉默,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着迷地望着他的脸部轮廓,觉得他宛如从国际时尚杂志走出来的名模——充满阳光气息的小麦色肌肤,浓眉间充满勃然英气,黑眸炯炯有神,鼻梁高耸,下颚的线条方正,整个人看起来好MAN!
她的视线移到他握住方向盘的大手,杜云飏配戴了一只RM的限量潜水手表,非常适合他阳刚的性格,羽侬知道他非常热爱户外运动,还在香港买了栋靠近海湾的房子,常常去冲浪或开风帆出海,充满男性魅力。
她清澈美眸里盛满爱慕,也凝聚了些许忧愁,今天云飏似乎心情不好,他跟她在一起不快乐吗?羽侬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是个活泼外向的人,也不擅长炒热气氛,唉,要是她再健谈一点就好了,至少还可以跟他聊聊刚刚看的那部电影……
有很多想法掠过杜云飏的脑门,经过慎重的思量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跟陶羽侬解除婚约了,因为自己一点都不爱她。
其实,自己一整晚都心神不宁,仿佛有重重迷雾横亘在前方,他食不知味,也不知道电影在演什么,可现在下定决心后,他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既然他不喜欢陶羽侬,跟她在一起也没有快乐的感觉,那他不想继续错下去,不想拿婚姻大事开玩笑,也不想误了她的青春。
资金短缺的问题,他会跟几个交情还不错的银行家洽谈,研讨出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合作方案,这或许要付出比较高的金融贷款利息,但至少不用赔上他和她的婚姻,况且,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绝对可以带领集团度过重重难关。
说实话,他不是个很期待婚姻的男人,对婚姻也没什么憧憬,不过,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婚姻当成交换工具,去换取‘大展银行’的奥援。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限制他、羁绊他,或是强迫他。他会以实际成绩证明给爷爷看,不靠‘大展银行’,他杜云飏一样可以让‘华崴营造’更加壮大,成为一方霸主。
而且,他觉得与其结婚后发现两人真的无法相处而要闹离婚,倒不如现在先分手,这才是尊重陶羽侬,才不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缓缓开口道:“羽侬,我想跟你谈一件事。”
“喔?好,什么事?”羽侬吓得正襟危坐,惶惶不安地望着他,奇怪,云飏的表情为何如此凝重……
杜云飏转过头,淡淡地瞥她一眼,羽侬一脸茫然,翦水双瞳闪烁着不安,我见犹怜的神韵令他冷硬的心房为之悸动。平心而论,虽然陶羽侬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他无法否认她确实是个娉婷出尘、楚楚动人的美人。
她眉目如画,双眼灵澈有神,皮肤光滑细致、莹白似雪,双颊染着淡淡的绯红,比起时下那些喜欢戴着夸张假睫毛,一定要画浓浓眼影或是搽上珠光蜜粉才肯出门的女人,她淡雅如诗,宛如一朵带着露珠的百合般清新。
而且,她气质婉约沉静,约会时,就算他刻意表现得很冷淡,陶羽侬脸上始终带着盈盈笑意,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柔柔的嗓音仿佛一阵春风,让人心旷神怡,至少,他发现自己跟她约会时,总是觉得很轻松,原本压在肩头的压力好像都消失了……
意识到这点,杜云飏轻皱起眉,或许是因为前几次约会他都没有仔细打量过她,现在这样一看,才会胡思乱想吧!也或许是因为要对陶羽侬说出残酷的话语,他觉得有点不忍心吧!
不,不能不忍心,既然自己不爱她,就要快刀斩乱麻,立刻提出分手,拖拖拉拉的反而更残酷。
他眸光一沉,清晰地道:“关于我们的婚事,我想取消。”
什么?
羽侬觉得脑门一轰,愣了好几秒才有办法开口。“为……为什么?”她有没有听错?云飏在说什么?
杜云飏坚定地答道:“因为我不喜欢你,更不可能爱你。”
羽侬小脸惨白,觉得好像有一根根利箭咻咻咻地划破空气,笔直朝她射来,穿过她的心,划破她的血管……
“是我的错,之前不该答应两家长辈提议的婚事,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杜云飏觑了她一眼,继续道:“我曾因为‘华崴营造’的资金周转问题,犹豫着该不该跟你结婚,毕竟,你代表着‘大展银行’,但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我们之间没有爱情,硬要凑在一起,对双方都很残忍。”
“我们都还年轻,不该因为长辈的意见而赔上自己的一生,所以我会亲自到你家,向陶伯父和陶伯母深深致歉,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杜云飏果断地下了结论。
羽侬面如死灰地听着,整个人仿佛被丢入严寒冰窖,被重重冰霜包围,整个人冻到心肺几乎要麻痹,原本温热跳动的心也裂开、结霜了……
原来云飏一点都不喜欢她,他会答应与她交往,只是想拯救‘华崴营造’的资金危机。
老天!刹那间,她既震惊又羞愧,恨不得立刻化为泡沫消失,原来这些日子都是她自作多情,还以为云飏也跟她一样期待即将来临的婚礼,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好愚蠢、好可笑啊!
他不但不喜欢她,甚至还觉得跟她结婚是件很残忍的事,他居然这么厌恶这门婚事、这么厌恶她……
跟她约会时,他都如坐针毡吧?不管她苦心经营什么话题,他都觉得她很蠢、言语乏味,甚至认为跟她在一起是赔上一生!
赔上一生……
她整个人抖得宛如狂风中的落叶,需要不断深呼吸才有办法开口。“我……我懂你的意思了,很抱歉,如果我早点醒悟,就不会……不会让你这么为难……”
不许哭!不许哭!她狠狠咬住下唇,死命忍住悬挂在眼眶的液体,不让它坠落。“我会告诉我爸妈……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个性不合,不是任何人的错。”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不过短短几秒,她好像从如诗如画的天堂失足坠入冰冷幽暗地狱,灵魂悲痛地哭泣着。
老天爷,原来他厌恶她!这个认知让羽侬恨不得当场死去,心脏为何还会跳动?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跳动?
看到陶羽侬泫然欲泣的神情,杜云飏眼底闪过更浓烈的情愫,差点就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的肩头,但仅仅两秒,他就告诫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现在安慰她只是在伤害她,延长彼此痛苦的时间罢了。
他相信就算取消这门婚事,以她柔美可人的外貌还有无懈可击的家世背景,一定很快就有更好的结婚对象,她会从豪门嫁入另一个豪门,当个生活优渥的贵妇,不会有问题的……他不用替她担心。
可,为何说出这些话,也得到她的认同后,他的心底没有想像中的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杜云飏转头望着陶羽侬,她似乎正竭力忍住泪水,那泪盈于睫的模样不断地刺痛着他的心——
奇怪,为何心头这么闷?他素来不喜欢女人的泪水,常有女人在感情转淡时想用眼泪拉回他的心,那些饱含心机的泪水掉得越多,只会让他更加厌烦。
但此刻他却完全没有憎恶的感觉,为何不觉得她的泪水饱含心机?心底甚至还存有强烈的罪恶感,以及……一些很怪异的情愫?
不对劲!杜云飏觉得自己今晚很不对劲,他摇摇头,试图将紊乱的思绪厘清。
“抱歉,可以让我在前面下车吗?这里很好叫计程车,我想一个人回家。”羽侬握紧双拳,不许自己的语调流露出脆弱。
杜云飏立刻拒绝。“不,既然是我约你出来,就有责任要把你平安送回家。”
他停顿了几秒,真诚地道:“对不起,我知道这些话也许会伤害到你,但我只是觉得,硬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对彼此都不公平,我不想酿成更大的错误,请你相信,我只是认为我们不适合当夫妻,完全没有否定你的意思,毕竟,你拥有很出色的外貌和优雅气质……”他知道自己不论把话说得多好听,此举一定严重伤到她的自尊,让她觉得颜面扫地,这是他最不乐见的。
“请不要再说了。”羽侬苦涩地截断他的话,心底更加悲痛。
这算什么?他在安慰她?
不!不要同情她、不要可怜她!她可以接受他不喜欢她,但绝不要他的同情,绝对不要!
杜云飏无言地在心底叹息,了解自己此刻说什么都不适宜。
也许,他最该做的,就是体贴地留给她空间静一静。
他不再开口,仅是沉默地握住方向盘,注视前方。
这一带的转弯特别多,再加上好像有几盏路灯坏了,一明一灭的,视线不佳,杜云飏聚精会神地握紧方向盘,注意到前方有个大转弯。
他们的车还没切入弯道,眼前突然出现两道非常刺眼的灯光,伴随刺耳无比的喇叭声,他心中大骇,前方怎么会有一辆大货车?而且还是逆向行驶,眼看就要直直撞上他们了——
杜云飏狂踩煞车,试图扭转方向盘避开。
“吱吱吱——”
“啊!”
大货车的强烈灯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耳边只听到轮胎急速磨擦地面和羽侬的尖叫声。
“砰!”强烈的撞击力道让两人瞬间失去意识。
第2章(1)
头好痛……
“羽侬,我可怜的孩子,求求你快点睁开眼睛,我的孩子啊!”
妈妈?是妈妈在呼唤她吗?羽侬想听清楚点,但脑子昏昏沉沈的,好像被巨石压着,很不舒服。
“羽侬,我的羽侬,睁开眼睛看看妈咪,妈求你!”
妈妈在哭?为什么妈妈要哭?羽侬好急,想伸手安慰妈妈,可是自己的手却……奇怪,手怎么这么重?好像举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我一定要安慰妈咪,我舍不得让妈咪哭泣!她奋力挣扎,耗尽了所有力气,才终于掀开眼帘。
紧紧握住女儿小手的崔郁贞突地瞪大双眼,嚷道:“羽侬醒了!我的宝贝女儿,你可醒了!”
她这一喊,原本正在病房跟医生低声交谈的杜云飏、陶文翰和尚品萱全都冲了过来。
陶文翰老泪纵横地握住女儿的手。“羽侬,你可醒了!可醒了!你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担心吗?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啊,万一你有什么闪失,叫爸妈怎么办?”
尚品萱在一旁听了也频频落泪。“醒了就好,你知道自己昏迷多久吗?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会痛?”
羽侬困惑地眨眨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一群人围绕着她,杜云飏也在场,他站在父亲身后,黑眸里盛满浓浓的愧疚。
等等!他脸上为什么贴着纱布、手臂和脚上也都缠着纱布?羽侬心头大惊,云飏出了什么事,怎么会伤成那样?!
这一刻,她没有心思去细想自己为何躺在病床上?为何母亲哭成泪人儿?她只担心云飏,她不要他受伤!
“我……”她一开口,便发现喉咙非常干涩,像是干涸的旱田。“我好渴……”
羽侬望着杜云飏的俊脸,想起自己当时好像是坐在云飏车上……有道非常刺眼的光照过来,然后,耳边传来尖锐的煞车声,接下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她跟云飏发生车祸,所以她现在才会躺在病床上?
崔郁贞赶紧转头问医生。“请问医生,我女儿她可以喝水吗?”
主治医生趋向前,凛声说道:“我先帮病人检查一下。”
护士过来替羽侬量血压,医生检视了下她的伤口,又测试她的瞳孔反应后,才点头道:“没问题,可以喂她喝一点水。”
“太好了!”
陶文翰一脸喜悦地轻扶起女儿,让她坐卧在床上。“慢慢来,我们喂你喝水,小心别呛到。”
崔郁贞捧来一个保温杯,一小口、小口地喂她喝水,举手投足间有着对女儿的无限宠爱。
待羽侬喝完水后,医师又问:“请你回答我一些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父母亲的姓名、家里住址和电话记得吗?哪个学校毕业的?毕业几年了?”
羽侬虽然语气虚弱,但仍对答如流。
医生点点头,对陶文翰道:“看来没什么大碍,虽然陶小姐被送到医院急救时有轻微脑震荡,但应该没影响到大脑,身上的骨折也会慢慢痊愈,你们放心。”
羽侬听到后,低头瞧瞧自己,好可怕,她身上被纱布缠绕的地方比云飏还多,看来那场车祸应该非常严重。
她的视线穿过众人,直直盯着杜云飏,柔声道:“云飏,你伤得严重吗?会不会很痛?”
望着她,杜云飏眼底的自责更深了。“我还好,只是骨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开车不小心才会发生车祸,害你受苦了。”
他再度向陶氏夫妇深深一鞠躬。“伯父、伯母真的对不起,我太粗心了。”
“别这么说。”陶文翰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天你不断向我们道歉,云飏,陶伯伯了解你的个性,你性格沉稳,一点也不毛躁,警方也说了,是那辆大货车司机酒驾,逆向冲到你们的车道……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但绝对不是你的错。”
“是啊。”
崔郁贞也温和地道:“别自责了,没有人想发生这种事,更何况你也受了伤,先好好养伤比较重要。”
羽侬心疼地望着杜云飏,觉得他消瘦好多,唉,他不用这么自责的,照爸爸的说法看来,自己记忆里那道强烈的光应该就是大货车的车灯吧……
崔郁贞握着女儿的手,激动地落泪道:“幸好你醒了,你知道自己昏迷多久吗?七天耶!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吓妈咪了,妈咪的魂都被你吓飞了,杜爷爷也好担心你,天天都来探望你,就是希望你能早点醒来!”
“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羽侬感动地望着父母亲脸上的疲惫,觉得自己真不孝,怎能让双亲为她如此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