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这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白纱会弄脏,还是等到有休息的地方再说吧。」
仇敬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点了点头。
结果,谁知道摄影师接下来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只有老旧的住屋,斑驳的门扉、长满青苔的台阶、石墙和大树、石块而已,根本就看不到一张可以坐下来休息的椅子。
柴霓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勉强,觉得自己若再不坐下来休息,她就要昏倒了。
「新娘子,再笑开心点。」摄影师指导的叫道。
柴霓闻言,努力将嘴角往两侧拉扯开来。
「好,这样很好,很美。」
不,一点也不好,她觉得难受极了。
「老公― 」她转头唤身旁的他,手指才攀上他的衣袖,便被一阵来得又急又猛的晕眩感攫住,整个人突然往下坠。
「老婆!」仇敬惊叫出声,千钧一发的抱住她坠落的身体。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慌乱,被她突如其来的昏倒吓坏了。
「怎么?发了什么事?」摄影师和造型师两个人同时跑向他们,也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了一跳。
「新娘子昏倒了。」站在新人身旁负责拿反光板的摄影助手对两人报告。
「快点弄个地方先让她躺下来再说。」 摄影师当机立断的指示。
三个人立刻合作清出一块较为平坦的地,利用反光板、毯子、衣服、背包等,铺了一张克难的临时床,让仇敬将晕过去的柴霓放平躺下。
「柴霓、柴霓?」 仇敬轻拍她的脸颊,柔声唤着她,脸上尽是忧心仲仲与自责的表情。
她之前就跟他说过有点累了,而他也发现她有点不太对劲,他早应该强迫她休息的,管他是不是会弄脏礼服。他真是该死,为什这么粗心大意,没发现她不适到快要撑不下去呢?他真是该死,该死!
「怎么会这样?」造型师问。
仇敬没有回答,因为柴霓在他不断的轻唤下,终于发出一声轻吟,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老公?」她睁开眼,虚弱而迷惑的看着他。
「妳觉得怎样?」 他着急却温柔的问。
她眨了眨眼,不是很懂他的意思,而且他的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还有,在他身后的是天空吗?一大片蔚然的天空。
「发生什么事了?」她终于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妳昏倒了。」
「昏倒了?」她惊讶不已,想要坐起来,却被他阻止。
「先别起来。告诉我妳觉得哪里不舒服?」他眉头紧蹙,一脸担心的凝望着她。
「只是觉得很累,全身有点无力,还有点晕而已。」她老实说。
「妳感冒了吗?」 他问。
「应该没有。」至少她没有任何咳嗽、流鼻水、头痛或喉咙痛的症状。
「妳是今天才这样,还是已经好几天了?」他又问。
「这阵子都这样。」
「为什么妳没告诉我?」
「只是觉得有点累,又不是生病。我想这应该和这阵子太忙有关系,等过一阵子全忙完就会好了。」
他们俩旁若无人,轻声细语的对话着,一个温柔怜爱,一个楚楚可怜,两人眼中只有对方,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摄影师早已悄悄地将闲杂人等叫开,镜头就这样对准着他们,一连拍了好多张照片。
这对俊男美女配的新人,给人的感觉真是幸福恩爱呀。
「虽然妳这么说,我还是不放心。」仇敬皱眉道,「所以就算是为了不要让我担心,晚点让我陪妳去看医生好吗?」
柴霓忍不住深叹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
「帮我起身吧,我们还得把婚纱照照完。」她说。
「再躺一下,休息一会儿。」 他礼贴的说。
「这样会耽误到别人的时间。」她看向摄影师和造型师他们。
「对不起,可以再让我老婆休息一会儿吗?」仇敬转头看向他们,直接扬声问道。柴霓没想到他会这样做,顿时双眼圆瞠,尴尬的红了脸。不过她没想到摄影师竟然一点都不介意的立刻点头。
「当然可以。如果你们不介意,这样的画面也很美,你们继续你侬我侬的谈情说爱没关系,我拍我的。我想这组婚纱照将会成为我最好的作品之一。」摄影师喜孜孜的咧嘴笑道。
这就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啦。
仇敬有些无言,但是只要能帮老婆多挣些休息时间,要他跟着一起躺到地上去,他也会躺。
他才这么想而已,没料到就听见摄影师开口说:「新郎,你可不可以一起躺下来?」
真是一语成谶呀!
看仇敬露出无语问苍天的表情,柴霓忍不住偷笑了起来,等他听话的在她右侧躺下来时,她情不自禁的转身给了他一个抱抱。
摄影师眼捷手快的按下快门,瞬间又成就一张令他满意的好照片。在九份拍了至少两百组的照片后,摄影师终于满意的宣布外景部份结束,可以回台北拍摄棚内的部份。仇敬本想取消棚内的部份,但柴霓想拍,而且再三保证她的身体没问题后,他们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在棚内拍了三组不同造型的照片,才结束他们拍婚纱的行程,前往医院。
第9章(2)
因为不明病因,他们挂了家庭医学科,由医生判定她的病因再转诊。
「妳哪里不舒服?」 医生问。
「她最近常常觉得很累,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今天还昏倒过一次。」仇敬迅速地回答。
「有感冒吗?」
「她说没有。」
「最近有服用什么药物吗?」
「没有。」
「最近有常常熬夜吗?」
「没有。」
「有在减肥吗?」
「没有。」医生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仇敬,因为他问的每一个问题都不是病人在回答他,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在回答。
「请问你是病人的……」
「未婚夫。」
这个答案解释了一切,也让医生突然灵光一闪。
「请问两位有发生亲密关系吗?」
这是什么问题?仇敬愣了一下,轻皱眉头的瞪着医生。
「我想问的是,如果两位有发生性行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做避孕的防护措施?柴小姐会不会是已经怀孕了,而你们却不知道呢?」医生猜测的表示。
仇敬瞠大了双眼,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怀孕?他缓缓地将目光移向柴霓依然平坦的小腹上,想象有个小生命正在里头成长的感觉。他觉得有些晕眩。
柴霓也被惊呆了。怀孕?她从没想过这件事,因为最近真的有太多事要忙了,她哪会去注意到她的月经有没有按时来呀?她用力的回想上个月的生理期是几号,而这个月……天啊,它已经迟了整整一个星期了。
光看两人的反应,医生就知道该替他们转诊到哪一科了。「我替你们挂了妇产科,你们现在就可以直接过去了。」他微笑道,将打印机印出来的转诊单交给他们。
柴霓怀孕了,这让仇敬既高兴又紧张个半死,总是担心着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的她,会不会发生什么事,要是又晕倒了怎么办?所以他总是一有空就打电话给她!嗯,平均频率大概是十分钟一次,好确定她平安无事。
面对他紧张兮兮的举动,柴霓有种快要被逼疯,但却又觉得好幸福的感觉。她想,她大概真的快要疯了吧,被幸福逼疯。
「妳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难得休假来找她喝下午茶的段勤心,在听完她对仇敬紧张兮兮的抱怨后,给了她这么一句评语。
柴霓闻言,忍不住幸福的一笑,问:「那妳在看了我这么幸福之后,有没有改变妳不婚的念头了?」她希望勤心也能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另一半,和她、岳姗、捷玉一样。
「如果妳把妳的完美仇副总让给我的话,我会考虑考虑。」段勤心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回答。
柴霓一愣,顿时拿起桌上的纸巾丢她,笑骂道:「去妳的,竟然敢打我男人的主意!」
段勤心咧嘴笑,目光一抬,突然看见一个有点面熟的男人正不断地往她们这个方向望过来,而且目光集中在柴霓的脸上。
「柴霓,那个男人妳认识吗?」她伸出食指指了指那个男人所在的方向问道。
柴霓顺着她的指向转头看去,顿时和她前阵子才刚分开的前男友四目相交。她小愣了一下,随即落落大方的朝他点了个头,再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是我的前男友,妳应该见过他一两次,妳忘了吗?」她对段勤心说。
「妳的前男友有一堆,谁知道他是哪位呀?」段勤心撇唇道。
柴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前男友哪有一堆?顶多就四、五个而已。」
「四、五个还不叫多吗?」段勤心夸张的叫了起来,「小姐,我可是一个也没交过耶!」
「那是妳不正常。」柴霓翻了个小白眼。
「喂喂喂,这是人身攻!喂,他走过来了!」段勤心迅速的改口告诉柴霓。
柴霓眨了眨眼,慢了半拍才搞懂那个「他」指的是什么人。她转头,只见她的前男友顾家豪已经来到她面前。
他干么走过来呀?她心里疑惑的忖度着。
「好久不见了,柴霓。」他微笑的对她打招呼。
「是呀,好久不见。」她回以微笑,心中想着他到底想干么?
「这段时间妳好吗?」
「我很好呀,你呢?」
「我可以坐下吗?」他问完,然后径自拉开一张没人坐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人想干么啊?段勤心用眼光无声的问柴霓。
我也不知道。柴霓用她也觉得很莫名其妙的眼光回答段勤心。
「妳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顾家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柴霓怔愣了下,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冒出这种话出来。他到底想干么呀?她心里的疑惑愈来愈大。
「过去这段时间,其实我一直都忘不了妳,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吗?」他深情款款的说。
柴霓傻眼,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一旁的段勤心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位先生,」她缓慢地开口道:「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机会是不等人的吗?」说着,她将柴霓戴着婚戒的手拿起来,放到顾家豪的眼前让他看清楚那枚闪一见的钻石戒指。
顾家豪倏然瞠大双眼,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是?」
「求婚戒指。柴霓下个月二十七号就要结婚了,欢迎莅临。」段勤心朝他微笑道。
「这……这是真的吗?」他难以置信的问着柴霓。
柴霓对他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我们分手才半年多而已!」顾家豪震惊的大叫。「妳骗我的对不对?」
「这有什么好骗的?」段勤心搞不懂的问他。这人有什么毛病呀?钻石戒指都摆在眼前了,有什么好不相信的?看样子他需要更强而有力的证明才行。「柴霓孩子都有了,干么要骗你啊?」
「孩子?」顾家豪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瞪着柴霓问:「妳怀孕了?」
柴霓不想说谎,只能点头。
顾家豪目不转睛的瞪着她,简直无法接受这个青天霹雳的消息。
她和他交往半年,连她的家门都不让他踏进一步,结果却在和他分手半年多的时间里,不但交了别的男朋友,竟然还未婚怀孕啊
她让现在交往的男人爬上她的床,却始终将他拒于门外,这到底算什么?
他就是因为她始终不愿让他更进一步,才会心灰意冷的和别的女人交往,与她分手的。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还怀了身孕?
这个女人是在耍他吗?是不是瞧不起他,才会这样对他?这个可恶的女人!
顾家豪的表情逐渐变得怨恨而凶暴,眼神冷得像冰。
「是这样吗?那恭喜妳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对柴霓说。说完,径自起身离开,连背影都充满了怨恨的怒火。
「他刚才的眼神不太对劲,我有不好的预感。」段勤心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开口对好友说。
柴霓也有这种感觉,但又觉得她们实在不该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便说:「妳想太多了。」
段勤心摇了摇头,总觉得无法甩开心里的不安。「总之,妳小心点。还有,这件事一定要跟妳老公说,以防万一。」她认真的交代。
「妳是嫌他现在盯我还盯得不够紧喔?」柴霓哭笑不得。
「妳是宁愿他盯妳盯得紧一点,还是发生意外伤了身和肚子里的孩子之后,再来后悔?」段勤心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她的双眼。
柴霓皱起眉头,不得不同意她言之有理。
「我会跟他说。」她轻叹了一口气,妥协的点头。
「很好,这样做就对了。」段勤心满意的微笑。
第10章(1)
为了以防柴霓阳奉阴违,再加上实在很介意那个男人阴狠怨恨的表情,段勤心还是忍不住打了通电话给仇敬,简单的和他说了在餐厅里发生的事,要他如果想知道得更明确一点,就去问他老婆。
于是,仇敬晚上去补习班接上完课的老婆时,忍不住开口问她,「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他们俩正手牵着手从补习街里走出来,朝他停车的地方走去。
「没有哇,一切都很好。宝宝很好,我也很好。」柴霓微笑的回答,以为他问的是她的身体状况。
「我问的是妳和段勤心见面时的事。」
柴霓眨了眨眼,瞬间恍然大悟。「勤心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她稍微跟我提了一点,详细情形叫我问妳。」他点头道。
「她真爱担心,我都已经说我会跟你说了。」柴霓无奈的摇头,但是心里却因朋友的关心而暖呼呼的。「妳真的会跟我说吗?」
「当然!」她白他一眼。「虽然我不想让你担心,但更不想若发生了什么事再来后悔。尤其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即使错不在你,你也肯定会怪死自己。」她太了解他了。
仇敬的反应是将她的手拿到唇边吻一下,感谢她在乎他的了解。
「肚子饿不饿?有没有想吃什么?」他柔声询问。既然她都已经承诺会告诉他,这件事就不急,等回家后再说。
「冰淇淋。我想吃Haagen-Dazs的冰淇淋。」她立刻回答。
「在十二月天吃冰淇淋?」仇敬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是想吃嘛。」
他能说什么?只能驱车前往天母,载老婆到Haagen-Dazs的天母旗舰店去饱冰淇淋一顿,满足老婆的口腹之欲。谁教医生有交代,除了禁忌食物外,孕妇想吃什么就让她吃什么,吃得下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突然的行程,两人回到家收拾好一切上床时,已接近午夜十二点。「好啦,请问。」在仇敬的怀抱里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后,柴霓心满意足的开口道。
「妳会不会累?如果觉得累明天醒来后再说。」仇敬将她的刘海拨到一边,柔声问道,不想她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