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江南大铁锤』是吧!我乃江东、江西、江南、江北、天上天下、任我飘飖的任飘飖是也!我呢!别说是拽倒一只牛了,只要用一根小指就能轻轻松松地扳倒一头象。」
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一串话,她微微倾向身边的流水,「怎样?师父的名号响不响亮?」
「嗯!很威风的样子!」流水点头如捣蒜,虽然听不太懂师父那一大串是在念什么咒。
见她如此嚣张,又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壮汉额爆青筋,咬牙切齿,全身筋骨因蓄势待发而喀喀作响。
「臭小子,看不出来你个儿小小,口气倒是挺嚣张的啊!」
只见任飘飖伸手摇了摇食指,对他的发言非常不认同。
「『嚣张』这词儿是用在那些没实力又爱说大话的人身上,像我这般有实力的人,无论怎么说也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默默驻守在后方的行云,此时终于忍不住将目光瞟向他家那个大话说得面不改色的师父。如果没实力的人说大话叫「嚣张」,师父方才那番话已不是「嚣张」两字所能形容,根本就已经到达「异想天开」的境界了!
「死小子!少在那儿给我说什么鬼屁浑话,谁有实力,出招干一场就明白了!」说着就拿起一只奇重无比的大铁锤,在空中晃了几圈,准备向她出招。
「等等!」任飘飖不慌不忙的伸手制止他的动作。
「小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啧啧,你怎么做事这么鲁莽哪!都跟你说了我的武功很高强,要是真在这儿发功,肯定会伤及无辜,到时坏了我的名声可不好。」
闻言,一旁围观的群众很有默契的同时后退一大步。
「不如这样吧!咱们既是以谁的力气大为争端,不如就来比腕力吧!如此一来又不会伤及无辜,如何?」
「腕力?」壮汉的表情十分不屑。
「怎么?连这么一点小比画都怕赢不了我啊?」任飘飖挑眉。
「谁怕谁?要比就来比!」说着,壮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摆好手势,就等着任飘飖来应招。
「等等!如果只是比画的话没意思,不如加点赌注吧!」
「怎么个赌法?」他江南大铁锤岂有畏惧的道理?
「这样吧!如果你赢了,我任凭你处置,外加奉上我身上所有财物;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奉上身上所有的财物。」
行云立刻扯了扯任飘飖的袖子,低声道:「师父,我们身上根本没什么『财物』啊!」他可没忘记他们从谷里带出的盘缠,早就因为师父这几日来的大肆挥霍而全数散尽了。
「哎呀!师父我现在不就是在想办法攒钱了吗?」任飘飖不耐地挥手要行云别多管闲事,行云也只有乖乖退下。
「没问题!那就开始吧!」壮汉爽快的答应,一脸的跃跃欲试。
「等等!」任飘飖再次喊停。
「又怎么啦?」再三的等待,壮汉的耐性已快被消磨殆尽。
「是这样的,我门下有个规矩,要跟我比画嘛!可以!但必须要先赢了我的徒弟再说!如果连我徒弟都赢不了的话,你也别想赢我了。」
「好好好!快叫你徒弟上来。」真麻烦!连比画都要这样婆婆妈妈的。
任飘飖转身向一旁的流水,温柔一笑,「流水,你上。」
「是!师父!」流水依言上前。
没料到来者竟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娃儿,壮汉顿时气结,忍不住发飙,「妈的!你玩我啊!」这分明就是在侮辱他!
他一个箭步朝任飘飖扑去,欲赏她一拳以泄心中之恨,没料到还没碰着她,就被行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挡下。
被行云的气势给逼退一大步,壮汉错愕的瞪着眼前这名瘦小的男孩。
「嘿嘿!见识到了吧!咱们门下各个是精英,我的徒弟自然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当然,也包括那位女娃儿啰!」任飘飖的态度依旧狂妄,完全没因为刚才的突击而乱了脚步。
错愕中的壮汉缓缓的将目光移向那名身形娇小到不行的女娃儿,有些疑惑这么小的娃儿真能使出什么威力来?
「怎样?怕的话就赶紧认输,我也不会为难你。」屡试不爽的激将法。
「我比!」堂堂江南大铁锤岂能让人看扁了?回到桌边,他还是十分怀疑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娃。那手腕细到他用两根指头就能捏碎,她能有什么本事?
半信半疑的,壮汉伸手与流水交掌,准备开始比画。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际,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壮汉不知何时已被扳倒在地,桌子也碎了好大一块。
见状,旁人全瞪大了眼,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耶!师父我赢了!」流水开心的跳起来欢呼。
「流水好棒啊!」师徒俩就这么手拉着手、旁若无人的手舞足蹈起来。
「妖术!你一定是使了妖术!」壮汉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老羞成怒的拾起大铁锤,眼看就要往任飘飖身上砸去。
行云迅速一个飞踢,就将身形比他大上数倍的壮汉踹飞到好几尺之外。
众人看了嘴张得更大了。
任飘飖则是一派悠闲的步向倒在地上的壮汉,「哎呀!行云呀!看看你,出手怎么那么重哪?打死人啰!」任飘飖佯装不大茍同的看了行云一眼。
行云差点没气到吐血,「太师父不准我们杀人,他死不了的。」
「妖怪……我不会……放过……你的……」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壮汉突然咳了几声,吐了几口血水。
「啧啧!都吐血吐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力气啰唆!行云!过来再补他一脚。」
行云翻了翻白眼。都跟你说了不能杀人了,你是听不懂喔?
「啊──等等!先别死,把赌注交出来再说。」好险!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事。
然而,像是要和她唱反调似的,就在任飘飖说完话后,壮汉立即昏了过去。
「喂!先别死啊!」任飘飖踢了踢他,可没反应,「算了,我自个儿拿。」伸手开始在壮汉身上翻找。
「金手镯!不错!夜明珠!感谢老天!还有什么呢……有银子!快数数有多少……哇~~一百两耶!哇哈哈哈哈!咱们发了!」
任飘飖因为大丰收而乐不可支,费了一番工夫将财物收妥,再稍稍整理一下仪容,便领着行云和流水大摇大摆的走出客栈。
围观人群中,就见一名男子露出满是兴味的笑意。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难得遇到这么个有趣的人,要是不好好把握机会认识一下,可是会遭天谴的!
云千寻正想跟上去,一群衙役突然自四面八方团团围住了他。
现在是什么情况?云千寻被困得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黑衣男子自后方缓缓朝他走来。
一见到来者,云千寻又恢复平时吊儿郎当的态度,啐道:「哟!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林大捕头吗?出动这么大个阵仗来抓我,敢问在下是犯了什么法呀?」
林捕头勾了勾嘴角,不疾不徐地缓道:「我想,阁下犯下的应该是──家法。」
第二章
京城郊外,风光明媚,捱过一季寒冬的冷冽之后,在春风柔情的吹抚下,草木逐渐复苏,渐露欣欣向荣之姿。
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就见三个不明物体呈大字型的趴在一大片草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乍看之下不免让人怀疑是哪儿来的人被弃尸荒野。
「师父,流水好饿喔!」饿得发昏的流水嗫嚅道。
一旁,体力几乎快用尽的任飘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头偏向流水,有气没力的道:「乖!快点睡,睡着就不会饿了……」饿啊!好想吃东西呀……
趴在任飘飖另一侧的行云这时终于爬起。
「师父,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这一切都要怪师父太不知节制!上次从「江南大铁锤」身上赢来的财物,竟然在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就被她全数挥霍散尽,到最后连饿了都没钱吃饭,天知道从昨天开始他们就滴水未进!
可怜他和流水年纪小小,就要跟着师父喝西北风。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任飘飖趴在地上,只剩一张嘴有气无力的在动。
还问他要怎么办?!他怎么会跟了这么个没担当的师父啊?
「不然我们再去找几个冤大头来赌。」视线好像越来越模糊了。
「师父,你能不能想点正经事来做啊!老是用这种旁门左道骗人,你不觉得丢脸吗?」呜~~太师父、镜泱师姑!我好想你们喔!
「正经事啊……好……我想想……我想想……」任飘飖努力绞着脑汁,正经事……正经事……我要做正经事……
突然,一个强烈的念头自她脑中闪过。
「有了!」她倏地起身,瞬间恢复以往的神采奕奕,完全不复方才要死不活的样子,「就说我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吧!」她忍不住赞美自己的聪明才智。
完全沉浸在美好想像中的任飘飖,喃喃自语的赞叹着自己惊人的智慧,没想到一回头,就见到行云正对着自己投以不信任的眼光。
「你这是什么表情呀?」她老大不爽的用力拉扯行云的小脸蛋,「你师父我接下来要做的,绝对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事,不久后你们一定会因为有我这个师父而感到万分骄傲!」放开行云的脸蛋,她昂首迎着风,任清风吹抚过她的面颊,顿时显露一种天地男儿的苍茫感。
然而一旁正痛抚着脸颊的行云心里还是非常怀疑。
师父真的做得出什么正经事吗?
他怎么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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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京城里某户大宅的屋顶上出现三条身影。
「师父,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听从师命,正乖乖趴在砖瓦上的行云,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有很大的怀疑,尤其是看到任飘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就越觉得此事绝不可为。
「啰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可是义举,义举耶!」
任飘飖依旧专注于勘察地形,压根儿没心情理会行云的担忧。
「但……这样做真的算是正经事吗?」
「那还用问,劫富济贫耶!你自个儿想想,以前做过劫富济贫这事的,哪个没被当作英雄看待?这当然是正经事啦!」
劫富济贫——没错!就是这个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被平民百姓吟咏不绝、一唱三叹的伟大义举!现下她任飘飖就要进行这个伟大的任务。
「可是劫富济贫的目的不是要帮助贫苦人家吗?咱们现在目的只是要填饱自己的肚子,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偷,不算劫富济贫吧!」行云忍不住发出疑问。
任飘飖立刻赏了行云一记爆栗。
「师父,你怎么打人哪?被我说中了,老羞成怒喔!」行云痛抚着脑袋。
她翻了翻白眼,再度伸手拉扯行云漂亮的脸皮。
「我问你,肚子饿不饿?」
「饿。」行云老实的回答。
「那有没有钱买吃的?」
「没有。」
「饿了又没钱买东西吃,这不叫贫穷叫什么?」
「这……」行云被问得哑口无言,「照师父你的意思,咱们现在是要……劫富『济自己』?」
她愉悦的拍拍行云的头,「没错,真是聪明的孩子。」
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嘛!劫富济贫怎么会济到自己身上来?行云还是无法被说服。
此时,一直默默打探屋内状况的流水突然开口道:「师父,宅子里的灯都熄了!」
任飘飖眼睛四处梭巡,果真见宅里灯火尽灭,人声俱静。
她兴奋一笑,「行云流水!行动了!」
「是!」虽然行云心里还是有疑惑,但在师父一声令下,还是乖乖跟着行动,三人往灶房的方向而去。
一潜进灶房,饭菜香就这么扑鼻而来,仔细一瞧,才发现桌上竟然摆了满满一大桌丰盛的菜肴。
「哇!这些有钱人果真是暴殄天物,竟然剩下这么多饭菜。」任飘飖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佳肴。
哇塞!全鸡全鸭外加一整只大猪公耶!
「老天有眼哪!」任飘飖喜孜孜的道。
她立刻指示行云流水开始进行打包作业。
手中抓着一条鱼正要往包袱里塞的行云,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师父,咱们现在拿的是人家吃剩的东西吗?」
说这些完整无缺的食物是剩菜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现下是大半夜,不是剩菜剩饭是什么?这府里上下都去睡了,就算是夜消,也总要有人醒着才能吃呀!」任飘飖焦头烂额地忙着搜括美食。
「好像也是喔!」不是听说有钱人家都拿鱼翅漱口的吗?剩菜剩饭里有全鸡全鸭,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得到满意的结论,行云再度着手打包的工作。
不一会儿工夫,满桌食物便被搜括殆尽。
「呼!终于打包好了。」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任飘飖满意地看着努力的成果。
「师父,这条大猪公怎么办哪?」经流水的提醒,她才想起一旁的大猪公。
「对喔!还有这只大猪公,瞧我差点忘了,啧啧!真大一只,看来得费一番工夫才扛得走了。」她抚着下巴,努力想着该如何将这只几乎快比她大的大猪公带走。
「师父,不如就别搬了,反正我们手上的食物也够我们吃上好几天了。」
「这怎么行!凡事都要有始有终!既然咱们决定搬了,当然就要搬个彻底,这叫英雄的原则!」
什么英雄的原则,根本就是你自己贪吃吧!行云忍不住咕哝。
「我看天也快亮了,一起行动的话容易引人注意,不如这样吧!你们先将其他食物带走,我留下来找找看有没有绳子来绑这只猪,到时再去老地方跟你们会合。」对于这只诱人的大猪公,她任飘飖是势在必得!
「可是师父,你一个人行吗?」行云不太放心,他可没忘记师父的功夫可是比三脚猫还瘪脚。
「啰唆!我行的,你们快去!」她不耐烦的挥挥手。
「哦!」行云流水虽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见师父如此坚持,也只能听令行事,带着满满的食物离开大宅。
在前往郊外的路上,行云流水心里没来由的窜出一股不安,却又一直说不上为什么,直到约定的地点,他们才稍稍放下心上的不安。
饥饿难耐的两人等不及任飘飖的到来,打开包袱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嗯!真好吃!」
「对啊!太好吃了!」
就在他们满足的大啖一只鸡时,一段可怕的回忆同时涌上他们的脑海……
两人缓缓的转头互看,大喊道——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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