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田家人在网路上找到灵异事务所,语气急切的寻求帮助,海丽二话不说的帮夏春秋接下。
“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感受到房内有些阴凉,田母紧张兮兮的问,右手迭在左手上直搓。
“你要留下来看还是离开?我是通灵师,不能担保你的安全。”夏春秋说话的同时,抚了抚腕上的十字剑吊坠。
“你是说……呃,她会伤害我?”田母脸色一白,惊慌地拉着她的手,想走又放不下女儿。
“不一定,要看她的心性如何。”好鬼不作恶,恶鬼无恶不作,调皮鬼能沟通,只是爱玩而已。
“这、这鬼是男是女?”听说女鬼最凶恶。
“是女的。”还长得很漂亮。
夏春秋抬眼望去,田蜜蜜的身边站了一名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长发披肩,眼睛很大,嘴巴小小的,但嘴唇没有血色,身上是湿的,正用怨恨的眼神看着田家母女。
而田蜜蜜本人眼神空洞,无意识的玩着头发,她手臂上有三道不深的割痕,露在衣服外头显得十分狰狞。
“那她会不会伤害我的女儿?”如果她走了,蜜蜜怎么办?那孩子不过说错了话而已,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
“我不晓得。”不确定的事她不能保证。
田母一听,怒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当通灵师,你能帮我女儿吗?她这些日子不好过……”
他们一家看了也难过,整天提心吊胆。
“我尽量,你……”哭也没用。
尽量什么!我死后不能投胎,被困在山涧水泉边成了地缚灵,已经够可怜了,她还来嘲笑我,说我大概被男人抛弃,一时想不开就跳下去了,一个臭小孩凭什么笑我!
女鬼忽然怒吼。
“那你怎么能离开,又如何跟上她?”地缚灵只能在往生地徘徊,除非有法师来带,否则将一直看守该地。
听着夏春秋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说话,田母惊惧的往后退。
“她受伤了……她的血滴入水涧间……她身体差,所以很好上身……”
果然是阳气不足,女人天生就是这点吃亏,月月亲戚来拜访,血气自然不足。
“你们在说什么?”田母问。
“她说你女儿在溪涧边洗烤肉网,不小心被断裂的铁丝网割伤手心,流了不少血,才会被缠上。”阴月忌流血,血是鬼的最爱。
田母翻看女儿的手,果然在左手的虎口处,发现一道已经结痂的伤口,细细长长的,应是被铁丝网所割伤。
“我和我先生之前也请过道士来念经,可是都不管用,他们一走,我女儿就变本加厉,不是拿头撞墙便是想从楼上跳下去,她的力气奇大,我们拉都拉不住……”要好几个人一起才能压制。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化解。”既然来了,岂能无功而返?
凭你?女子狰狞着鬼脸冷笑。
“冤有头,债有主,你的死不是她造成的,何必为难一个孩子,虽然她说了令人生气的话,可这世上谁没犯过错,你不能因为她无心的过错记恨她。”
好在这只鬼长得不难看,生前落水被捞起没泡太久水,因此五官还很完整,没有发肿腐烂,夏春秋看她像在看个活人,心里的恐惧度相对降低,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我想回家。长发女鬼眼中含恨。
“你的家人没来牵魂吗?”
我的脚被压住了,挣扎了好久才松开,可是他们走了,我跟不上,幸好有这个可恨的丫头。
“所以你借着她离开?”附身。
反正她也活不长了,我帮她解脱也算功德一件,既然她说我死是活该,那就让她来陪我。
“什么,她活不长了?!”夏春秋下意识的看看四周,她此时最不想遇上的就是鬼差,或是死神。
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感觉一股阴暗气息正在接近中。
“谁?谁活不长?!”田母心慌的红了眼眶。
夏春秋拍拍她的手让她别慌张。“我再问问,也许有转寰余地,你先别自己吓自己。”
有什么好问的,我就要她死,她答应过要来陪我。
“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用哄骗的方式是造业障。”这女鬼挺顽固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她不死我就不能投胎。
“你要她替你去守水涧?”她一惊。
没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夏春秋的两眉微颦。“不能打个商量吗?我可以请个法师帮你超渡。”
超渡不了。
满身是水的女鬼抚着田蜜蜜的头发,田蜜蜜似有感应的抬起头向女鬼娇憨一笑,看着女儿莫名发笑的田母一脸惊恐。
“真要带走她?”夏春秋再一次抚向十字架吊饰。
是。
“我不想伤害你。”做人真难。
你以为你办得到吗?女鬼阴笑。
“烧肉便当说这好用,她特制的法宝……”夏春秋面有疑虑的嘀咕,从八宝袋中取出状似铜铃的银制钟铃,大概一颗奇异果大小,铃舌刻着一部波罗蜜心经。
啊!你在干什么,不要摇!女鬼抱头大叫。
海丽曾交代,遇到讲不通的顽固分子就拿起来摇一摇,夏春秋原先没把海丽的话当真,只是想试试看它会不会响,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钟铃内的铃舌往钟壁一撞,谁知竟出现叫人意外的转折。
“我不为难你,可是你的执念太深,若是放任你不管,那孩子真的会死,所以你就安息吧,别再阴阳相纠缠。”她规律地摇起铃,每摇一次,女鬼就脸色大变,发出凄厉的叫声。
我放过她了,你也放过我,我受不住这铃声,快将我撕裂了……
“我不相信你,你眼中还有恨,这是镇魂铃,我们事务所研发出的法器,它不会伤你魂魄,只是暂时镇得你动弹不得。”鬼的话信不得,也就是所谓的鬼话连篇。
那你会放了我吗?女鬼蜷着身,畏惧的问。
“我会把你送到庙里日日听师父诵经,等哪天你开悟了便能去轮回。”净魂,去邪,还其本心。
什么?你还要收了我!女鬼大惊,企图要逃走。
见她还想妄动,夏春秋又拿出一只黄金罗盘。“你就先进到里面吧!我给你找一个容器装着。”
我不……不要……不许收我,我恨——
女鬼的声音渐弱,一道半透明的雾状物被吸入罗盘内,即使灵性不高的田母也看到那道白雾钻入罗盘的中心点,罗盘的指针还错乱的胡转好几圈,终至沉寂。
突地,神色呆滞的田蜜蜜转过身,一脸困惑的看着双腿发软,扶着墙站立的田母,以及一名明明年纪不小却装萌的陌生阿姨,这时候,她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妈,我饿了。”咦?她的声音怎么变得又沙又哑,像被召唤兽踩过,真难听。
“宝、宝贝,你好了?”田母捂着嘴,满脸难以置信。
“什么好了没?我们一行人去露营,我负责洗碗、刷烤具,我们玩得很开心,然后……唔……然后发生什么事呢?我想不起来。”她苦恼地拍头,乍见手臂上的割痕,自个儿也吓一跳。“这是什么?”
“好好好,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妈给你煮皮蛋瘦肉粥,你最爱吃的。”田母偷偷的拭泪,脸上有难掩的喜悦。
田蜜蜜重重地点头。“好,就吃皮蛋瘦肉粥,肉松要多一点。”她好像很久没吃了,快饿死了。
“嗯!妈给你煮。”女儿能好起来,她比什么都开心。
“妈,这个人是谁?”一把年纪了还穿得一身粉红装萌。
“她是……”她说不出口,怕女儿想起不好的事。
“我是推销电器的。”夏春秋故作俏皮的一眨眼。
“难怪穿得这么奇怪,一看就是过熟的姊姊,穿成这样找得到男朋友吗?”
这小孩、这小孩……真是太不可爱了,一张开嘴巴就让人想缝了它,莫怪那女鬼会气得想找她“同行”。
“田太太,我就先走了,余款就汇入我们事务所帐户,若有问题欢迎你再找我们。”
第8章(1)
“你是专门生来扯我后腿的吗?我不过慢到一步,你就把造成事因的死灵收走,没有因,成不了果,我就无法完成工作。女人,你是不是该表现一下羞愧让我好过些……”
原本,午后两点,田母会因为过于疲累而睡着,看顾不到行为异常的女儿,那名死灵会不断对女孩洗脑,怂恿她将一条童军绳抛绕过天花板上的大风扇,再打个能套颈的绳结,女孩爬上椅子将头套入绳结里,然后纵身往前一跳,挣扎个五分钟左右,人就死了。
他算好了时间来收魂,一秒不差,连同那个死灵也一并收了,补上次没死成的孕妇的缺。
谁知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同样的事会再度上演,准时果然不是好美德,他得提前守着,以防万一。
“赛巴斯克?”她好像又给他惹麻烦了。
脸上带着无奈表情的赛巴斯克从高处飞落,黑色大翅膀朝她一扇。“你就不能安分点吗?去帮人找找遗产,转达没来得及说的临终遗言,或是助人早日驾鹤西归,入土为安那种的。”
夏春秋忍不住发笑,按住骤地飞起的及肩头发。“你说的这些我都做过,可是成果不彰,事主只想听他们想听的话,不在他们接受范围内的,就说我胡说八道。”
她不只一次被当成神棍看待,好比有些较强势的事主不肯照遗嘱安排均分财产,自行拿出一份假造的,推翻真正的遗书,独占大份。
而临终遗言更是见仁见智,有的信,有的不信,事主大多倾向对自己有利的听,损及利益的就翻脸不认帐,抡起球棒、椅子要砸人,她常被扫地出门,臭骂是个骗子。
她也曾经帮找不到家及死得糊涂的往生者回家,用意很简单,落叶归根,人死后总要回到家人身边,由阳世后人祭祀,当孤魂野鬼无法转世投胎,还会被其他鬼欺负,但是她却被误会是凶手,谋财害命,因为失去亲人的悲伤,家属们便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追着她喊打喊杀,连警方也介入调查,将知之甚详的她列为第一嫌疑犯。
还有更过分的,有些人居然利用死人谋利,硬是指称她害死人,什么民代、议员、黑道大哥都来了,穷凶恶极地向她追讨赔偿,没收到理赔金不罢休。
次数多了她也会累,不胜其烦,后来事务所的名声做大了,海丽才有选择性的挑工作,而且事先预做调查,认为可接才签下协议书,免了她不少麻烦。
“你倒是委屈了。”赛巴斯克似笑非笑地揉揉她的头,俯身在她唇上一啄,动作自然的仿佛男女朋友。
事实上在田家门口外的小巷子,来往的路人只看见夏春秋一个人仰头看向田家,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那倒是,干我们这一行也有风险,不像你只要大镰刀一割,事情就完成了。”他算是另类的合法杀人,割稻似的一刀下去便是一条人命。
他一听,倨傲的发出轻哼声。“如果每一次都遇到你来搅局,我很快会被降为末等。”
她一愕。“你会被降级?”
“不会。”他语气冷傲,不可一世。
夏春秋主动勾住他臂弯,神色认真又有些歉意。“真的不会吗?我总是在无意间干扰你的工作。”
“没事,几个没死成的生魂罢了,还没人敢来说我的不是。”神不是无所不能,也有失手的时候。
“真的?”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赛巴斯克一把将她搂住。“相信我,你的男人没那么无能,我的强大是你无法想象,我应付得了。”
因为小巷子要让出车辆通行的通道,所以路的两旁不好停车,夏春秋便将车停在附近的社区公园,走路过去要十分钟。
因此两人十分惬意的向巷子口走去,走得不快,边走边做些儿童不宜的亲昵举动,很是浓情密意。
“我不是担心,只是不想当害你的罪魁祸首。”她特意解释,但事实如何她心里清楚。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时不时身边有个他出现,一开始是有些抗拒,总觉得不合适,他们是如此截然不同的个体,她又畏他如虎,这事肯定不行的。
可是他一再参与她的生命,渐渐地,她的心态在某些方面改变了,有个死神男友也不错,像隐形的朋友,他能分享她的喜怒哀乐,让一个人的冷清变成两个人的快乐。
“欲盖弥彰。”微笑的赛巴斯克又低头一吻,唇瓣重重的辗压,吻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男人……想要她的命呀!缓过来的夏春秋双颊潮红,略有小喘。“好吧,我是关心,总不好因为我而让你受到责罚,好歹你是我的男人,我可不想你带着一身伤来见我。”她不知道死神做不好会有啥责罚,小脑袋瓜胡思乱想着古代的鞭刑,错综复杂的鞭痕密布在他的后背,就是一阵害怕。
“你总算承认了。”他眼中有一丝柔情。
夏春秋因他这模样而脸红心跳。“不承认行吗?老是不请自来,你自个儿数数前后一共吓了我几回,我没找你算帐倒是拿翘了,死神也得讲道理好吗?”她掐他手臂抗议。
“你掐我?”他双眸眯起。
胆儿肥了。
她强词夺理。“你又没有肉体,不痛的。”她掐的是空气,至少在他人眼中是。
“谁说我不痛,通灵师的手具有灵力。”她不是一般人,身怀异能的人拥有巨大能量。
“你是说我也有伤害你的能力?”她讶异。
赛巴斯克将视线落在她手上晃来晃去的坠饰,他没告诉她若将十字剑刺向他的胸口,他虽不会死,但力量会大减,连飞也飞不起来,起码要养伤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原先的八成。
“亲爱的,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她越来越不怕他,都快忘了他的身分。
夏春秋讪笑的一吐舌。“我哪敢有伤你的念头,不过说说而已,你在我心中可是无比的崇高。”
“是吗?”她哄人的话倒是挺中听的。
死神的心融冰了,汩汩流着一丝春暖花开的融融春意。
“我敢在你面前骗你吗?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捏死。”她很爱惜小命,想缓个几十年再登极乐。
他一哼,将她搂得更紧,巨大的羽翼一张,帮她挡住上头的阳光。“知道就好,乖女孩才有糖吃。”瞧她得意的,真能骗过他吗?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在他面前是无从隐匿的。
“那你给过几个女孩糖吃?”夏春秋问得不算太刻意,但对她而言,男人若太花心,那也不要妄想她的真心。
感情有来有往,没有人该被辜负。
在面包至上的速食世界里,爱情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人们都学会了保护自己,不再轻易地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