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得更迷人了。
没注意到雷彦,段宁忻注意力全在儿子身上,她急奔向小安一把轻拉过儿子,将他护在身边,这才转头斥责,“你这家伙,竟敢当街抓……”一看清面前的人,她的话霍地停住,整个人愣在当场。
“雷彦……”眼前这阳刚中带着随兴不羁气息的男人,不正是她的前夫吗?
因为同事协商调课,她下午不必教授花艺设计课,遂过来接小安,不料远远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在和小安说话,当街诱拐学童的新闻倏地跃上她脑海,她直觉以为小安遇到坏人,慌忙下车跑至儿子身边,怎么也没料到竟会遇见雷彦。
他的脸庞抹上了几许沧桑,却也使他更添成熟魅力,见到他,她心中又生起自昨天看见情书后便悄然蛰伏在胸口那份难言的纷乱,她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好久不见。”胸中翻搅着激昂澎湃的情绪,雷彦冲动的想拥她入怀,却在看见她的退避反应后压抑下来,满腔思念只化作这艰涩的四个字,就连深黑眸底颤动的无尽爱恋也藏得彻底,就怕她被吓到,转身带着两人的孩子离开。
段宁忻还未回话,小安已经说道:“妈咪,爸比不是坏人……”
“是谁告诉你他是你爸比的?”她惊讶拦话,小安从不曾和雷彦见过面,怎会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爸爸,难道……“你调查我和小安”想到雷彦可能是想来带走小安,她牵紧儿子,防备地望向雷彦。
“不是爸比调查我们,是舅舅说可以请征信社找爸比的下落,所以我拜托他帮我打电话,刚刚才跟爸比见面的。”见妈咪误会爸比,小安诚实说出真相。
段宁忻十分错愕,完全没料到总是乖巧懂事,不曾跟她吵着要爸爸的小安会兴起找雷彦的念头,而尚承居然还插脚的帮忙?
雷彦总算明白委托雷皓调查他的是宁忻的弟弟段尚承。他望向明显愕然、眉心轻蹙的前妻,带着激荡的情绪问:“为何当年不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
“有这个必要吗?当初是你选择放手的不是吗?”段宁忻淡漠回答,心口难以自制的刺疼。当年他绝情地提出离婚,硬要她签字,她在离婚后才发现已经怀孕,自然也没告诉他的必要。
雷彦心口紧窒揪拧,狠狠泛疼,当年他是被逼放手,他从不想伤她,更没想到会连带伤害了他们的孩子,使他没有父亲。
心中的无奈与愧疚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她是否会相信他的解释,他迟疑着未替自己辩解,黯然地任心疼鞭笞他,蹲至儿子跟前轻问:“你叫小安?”
“嗯,我叫段旭安,妈咪他们都叫我小安,爸比也这样叫我就行了。”第一次成功说出口后,他现在喊起爸比已不会别扭,很顺口。
听见儿子没有隔阂的叫唤,雷彦心中一动,忍不住紧搂住他小小的身子,嗓音喑哑地道:“对不起,爸比不知道有你,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那个决定。”他这辈子不只亏欠宁忻,也亏欠这孩子太多了。
他的意思是倘若知道她怀孕,就不会和她离婚?段宁忻正这么想着,整个人突然怔住,她瞥见他右眼角滑落一滴泪。他是因为和自己的骨肉分离这么多年而哭吗?
她该趁机奚落他,可她了解他不是矫情的男人,于是默然无语,心有点酸。
“爸比现在知道有我就行了,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小安稚气地说着,小手在雷彦背上轻轻拍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爸比好像很难过,他帮爸比拍拍秀秀,应该就不会难过了。
感受到儿子的贴心,雷彦感动地揉揉他的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濡,不想让儿子看见他因情绪激动而掉泪的模样。
“对了妈咪,刚刚我要抱一只走到马路中央的小猫,结果差点被车撞,是爸比把我抱开的,可是他的手被猫抓伤了,我们带他回去擦药好不好?”段宁忻惊心儿子险些发生危险的同时,总算注意到雷彦左手背上的醒目红痕,她隐隐皱眉,关于带他回去这点,有些犹豫。
“爸比受的是小伤,不擦药没关系,你不用担心。”站起身望见前妻的蹙眉反应,心想她大概不愿和他有过多接触,他只能如此化解她的为难。
“你想教坏小孩吗?”她开口轻斥,这个男人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轻忽自己的伤。
“我不懂你的意思。”雷彦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妈咪说过再小的伤都要处理,否则要是细菌感染就不好了,所以爸比要赶快跟我们回去擦药,对吧妈咪?”
段宁忻明白应该就此与雷彦分道扬镳,她心中因他而起的纷乱才能平息,可是只要想到他对手背上的伤痕置之不理,她就无法反驳儿子的话,仅是牵起儿子的手,默许雷彦和他们一起回去,“妈咪的车停在那里,走吧。”
小安点头,用另一只手牵起雷彦的手,他已经忘记要问妈咪今天为何会来接他,也忘记说要来接他的舅舅还未出现,心里直开心着可以和爸比妈咪一起回家。
雷彦不知前妻是不是看在小安的面子上才勉强通融他与他们回去,但他不想错过这个能和小安多相处的机会,于是他搁下自己的座车,坐上她的车离开,在心里想,稍晚他再问问宁忻,能不能答应让他以后常常见儿子。
雷彦与段宁忻直到离开均未发现,因突发路况而迟到的段尚承在雷彦拥着小安那时已赶到学校,也认出雷彦,只不过看到段宁忻也在场,他没敢贸然过去,毕竟状况未明,他先别出现比较不会破坏气氛。
他在车里听不见三人说了什么,纵使雷彦最后是和小安他们离开,然而相对小安的愉悦神情,老姊的脸色显得凝重,这是否代表她很不高兴见到雷彦?
看来晚点就算冒着可能被老姊骂臭头的风险,他也要打电话问小安,看他妈咪和爸比重逢后的情形究竟如何。
第2章(1)
雷彦在后座看着平稳开车的段宁忻,思绪一下子飘到时间的洪流里——八年前,难得休假的雷彦被妹妹拉着去她高中母校的校庆,他在校园里随意逛时,撞见几名不良少年在僻静的运动器材室前,欺侮段宁忻与段尚承这对姊弟。
“走开,别碰我!”段宁忻喝斥着,挣开为首的混混欲摸她脸的手。她来参加弟弟的校庆,岂料却成为这些不良少年欺负的目标。
“别动我姊,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被其他三名混混制住的段尚承怒声警告。这个没品的家伙前几天在路上想强拉一名女学生上车被他阻止,今天竟“落”人来帮忙,使他中了他们的埋伏,现在还不要脸的想欺负他姊。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呛声,不过想不到你有这么漂亮的姊姊,我喜欢。美女姊姊,先让我亲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到隐密的地方Happy去。”为首的不良少年轻浮地说着,一脸急色样,扑上前就想吻段宁忻。
“呀啊!”
“噢!”
在段宁忻的惊叫声之后响起的是一声痛呼,只因天外飞来一脚将不良少年踢飞倒地,她则安稳地被护在一堵宽厚的胸怀里。
“操,你是谁?居然敢管你老子的闲事!”那人狼狈地站起来,不爽地怒视中途跑出来的程咬金。
“我叫雷彦,你想当我老子,下辈子都不可能,不想再挨揍就赶快滚。”雷彦沉凛回话,说话间顾及段宁忻的安全,将她轻挡至他背后。
段宁忻没看见这男人的长相,可他伟岸挺拔的背奇异的令她安心。
“该滚的是你!”小混混不甘低吼,吆喝同伙群攻而上。
雷彦将段宁忻推往一旁,无惧地迎战,轻松将四名即使抄来木棍也打不过他的不良少年击退,为防万一,他声称已将他们的样子拍下,传给警察朋友做调查,日后他们若是敢再对段宁忻姊弟不利,随时等着被抓去关。
被这番话恫吓住,四名混混吓得落荒而逃。
雷彦转回身,正好和段宁忻四目相对,看清彼此的刹那,四周一切彷佛静止下来,雷彦眼中深深倒映着清丽柔美、隐隐牵动他心弦的她,段宁忻眼中亦映着阳刚有型,令她莫名心悸的他。
“哇,简直帅呆了,一个人就把那几个混混打得落花流水。”段尚承的说话声令相互凝视的两人回过神,段宁忻发现自己竟盯着初次见面的男人看到出神,她羞涩的低垂视线,不意望见雷彦手臂上的猩红血痕。
“雷先生,你受伤了!”
“只是一点小伤,不要紧。”瞧见左手上的刮伤,雷彦淡定说道。
“雷先生,这是你掉的……咦,你是医生啊?可你刚刚的表现比较像黑道大哥耶。”段尚承捡到雷彦的工作识别证,见上头写着“敖氏医院住院医师”几个字,他直感意外,依他以一敌四的慑人气势与酷帅表现,真的比较像黑道大哥。
雷彦微笑着接过识别证,他是跳级念完医学院,又受恩师提拔,才能以来满二十五岁的年纪当上住院医生,仅开玩笑道:“等我失业的时候再转行当大哥。”
“你是医生,应该知道伤口再小都有感染的机会,怎么能轻忽自己的伤?再说你的双手需要为病人诊疗,更不能受伤。走,赶快去处理你的伤。”一听他是医生,原就在意他伤势的段宁忻立刻拉住他,准备带他去保健室处理他的伤口。
“老姐,人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耶,你连救命恩人都敢叨念喔。”段尚承半提醒半开玩笑地说。这个大他四岁的姐姐平时是会管他没错,可她连恩人也数落,真要叫她第一名。
闻言,段宁忻的小脸蓦地泛红,有些不自在地道:“抱歉,我不是在哈你……总之你的伤需要包扎就对了。尚承,你脸上也有伤要处理,保健室在哪里,赶紧带路。”她拉着雷彦,由弟弟带往保健室。
雷彦嘴角浅浅轻扬,低望着那只紧拉着他大拿的柔荑,觉得她纯美又可爱的模样似乎悄悄缠绕住他的心。
于是当段宁忻为了感谢他的出手相助想请吃饭时,他没有拒绝,后来更以回请的方式与她订下一来一往的餐叙约会,只希望能多点见她的机会。
与她认识越深,他就越受她吸引,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们认识的第三个礼拜,一次他因院方临时要他负责的一场手术,整整迟到两个钟头,一到两人约定的庭园餐厅,见到她依然等在水池旁的温柔丽影,他忍不住拥她入怀。
“雷彦,你一”段宁忻心跳加速,俏脸微红。
“对不起,我临时接下一台手术,连通知你的时间都没有,让你等那么久,真的很抱歉。”他埋首在她柔晰颈项,嗔闻淡雅馨香舒缓自身疲惫。
段宁忻忍住飞快的心跳在他怀里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倒是你一定很累了,你打个电话给我就可以了,怎么还赶过来?”
“再累我也想见你,你是我的解语花,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所有的疲惫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雷彦抬起头,轻抚她脸颊,“我不想吓到你,但也不想再隐瞒对你的感情,我早就对你动了心,每天都渴望见你,只要见到你,心里就格外踏实平静。”段宁忻心湖荡漾地望着他,她一直以为心动的只有她,也只有她渴望常见到他,想不到他和她一样,一颗心早已为对方陷落。
“宁忻,你愿意和我交往,当我的女朋友,让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想你吗?”芳心疾跳如擂缠绵深吻。
那天之后两人开始交往,尽管他们见面的时间有限,但雷彦总会出其不意的写情书给她,也总爱在私下昵喊她宁宁,那是专属于他的亲密称呼。
两人的感情日益加深,虽然她还在念大四,他还是希望早点将她娶回家,她的父母很开明地同意两人的婚事,他的父亲也乐见其成,唯独他母亲反对,因为她属意的媳妇人选是他恩师的女儿,即敖氏医院的千金敖沛洁。
然而他只想娶宁忻为妻,因此他以母亲若不同意,就放弃当医生的强硬态度逼使母亲让步,终于成功和宁忻先登记结婚,打算等她毕业才举行婚宴。虽然母亲勉强做到看不出她不赞成这件婚事的要求,但她无法真心喜欢宁忻这点,雷彦一直都清楚。
有他在,母亲不敢对宁忻太过刁难,不过他心知肚明母亲私下肯定会为难她,他跟妻子说过,在家里若受了委屈要跟他说,可是他善良的妻子从未提过妈苛待她,有回她在家擦窗户跌伤腿,他直觉怀疑是母亲暗中掐鬼,宁忻偏说是她自己不小心。
对于委曲求全的妻子,他只能更爱她、更宠她,无奈他忙得分身乏术,能陪她的时间有限,只能一再希望母亲抛开固执成见,善待宁忻。
哪晓得就在他们结婚七个月的某天,宁忻奉命陪他母亲外出购物,为她提东西,途中因母亲险些被车撞,宁忻情急之下推开母亲,不小心使她跌跤,手割伤缝了三针,没想到母亲竞然向他控诉是宁忻不满她这个婆婆叫她陪同购物,恶意把她往马路上推,想害她被车撞,更在宁忻惊愕澄清时扇了她一巴掌。
“妈,你在做什么!”雷彦心惊地拉过妻子,心疼地轻抚她被巴掌掴得出现红痕的脸颊。
“你老婆想陷害我还敢狡辩,难道不该教训?”雷母古幼梅盛气凌人地歪曲事实。
“我没有,事情真的不是这样。”揪着雷彦的医生袍,段宁忻眼眶含泪,就怕老公不相信她,认为她当真对婆婆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我知道,我相信你。”万分心疼的搂紧她,雷彦明白她受了委屈。
“什么话!你竟然信她。”
“妈,适可而止就好,别太过分了。”眸光犀利的望向母亲,雷彦不悦地阻止她的蓄意诬赖,望见儿子仿佛什么都看穿的愠怒双眸,古幼梅才终于不再搅和。
经过这起事件之后,雷彦隔天私下找母亲沟通。
“妈昨天做得太过分了,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冤枉宁忻,否则我会和宁忻搬出去住。”望着坐在对面的母亲,雷彦一脸阴沉地提出他坚定的立场与决定。
古幼梅惊_,“你要搬出去?!”
“如果你仍然容不下宁忻,仍要兴风作浪的话。”
“这像话吗,明明是你老婆老要惹我生气,昨天更害我受伤,你居然说我在兴风作浪?”这不孝子是把她当祸乱源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