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出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她跟一个古代人说什么毁谤跟伤害名誉啊?
在道种男尊女卑的社会,铁定不会有哪个男人因为羞辱女人而被罚。
“你笑什么?”见她唇角勾起一抹笑,范鑫火大了,“不要脸的女人!”
“你最好把这句话收回去。”
突然,店门口传来冷冷的声音,所有人朝声源望去,只见戚仰宁正站在那儿,一脸不悦。
他的身侧是周子齐,身后则是柳无名及姬无双,他们全都听见了范鑫羞辱崔迎喜的话。
戚仰宁虽不识得范鑫及范菲,但听他刚才说的话,他已猜到他们兄妹俩的身分。
他早说过招惹那种有婚约在身的男人会出事的,现在那丫头应该不敢再跟他一句来一句去了吧?
不过,听见范鑫那番羞辱她的话,他可真是不太高兴。
“你是谁?”范鑫以为他也是宠物坊的客人,语气仍十分跋扈。
“你还不够资格问本侯的名字。”
听见他自称“本侯”,范鑫心头一撼,立刻猜出来者的身分。他也听说了,这间宠物坊的幕后老板是一名王公贵族。
“这位是安国侯。”周子齐代他回答。
范鑫与范菲一听都吓了一跳。
前安国侯戚云年因平乱有功,封安国侯,并得代代世袭,戚云年虽已死,但如今的戚仰宁可也是权倾朝堂的人物,满朝文武哪个不礼敬他几分?
“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侯爷。”范鑫刚才的气焰顿失,一脸畏惧。
“你是有眼无珠。”戚仰宁冷冷的看着他,“否则你就该看得出这位崔姑娘断不可能看得上张世耿那小子。”
他方才虽只听见最后两句话,但已猜到他前面说了什么,店内那么多客人及伙计都不明就里,听他这么说就算不尽信,也会对崔迎喜有几分怀疑。
她可是未嫁的姑娘家,被这么指控还要做人吗?
再说他也不准任何人这么羞辱她。
“侯爷此话怎讲?”范鑫硬着头皮发问。
“难道本侯比不上张世耿那小子?”他眼神睥睨的看着范鑫,“若她已经有本侯了,怎还看得上张世耿?”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凝滞。
崔迎喜脑袋空白了两秒。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宣示什么,是在说她是他的女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不觉得生气。不过,他为何愿意说这种谎为她解围?若此事传出,他不在意吗?
老实说,她只是觉得范鑫说的话剌耳,但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困扰,可他堂堂一名侯爷,若满城的人都传他跟一名来自荒山野岭的小医女有暧昧情事,他的脸面还要不要?
“侯爷恕罪,小人不敢。”范鑫听着,急忙哈腰谢罪,“小人冒犯了崔姑娘,小人该死。”
“既然知道了就快滚吧。”戚仰宁眉心一拧,有点不耐。
“谢侯爷,小人这就离开。”仿佛获得大赦的死囚般,范鑫带着范菲急急忙忙的走了。
周子齐从头到尾觑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戚仰宁眉头一皱,“你笑得真讨厌。”而且不只周子齐这家伙,就连柳无名跟姬无双都在偷笑。
他有点恼,索性不理,转过头看着崔迎喜。
“看吧,我提醒过你。”他语带训斥,“早跟你说过跟有婚约的男人要保持距离……喔不,跟所有男人都得保持距离。”
“没错,迎喜。”周子齐在一旁搭腔,“唯独跟侯爷不必保持距离。”
戚仰宁斜瞪了他一眼,又道:“你一个女人家开店做生意已经是抛头露面,如果言行举止不谨慎,是会给自己惹来是非的。”
以往要是他这样叨念她,她肯定会回嘴,可今天他明明是在教训她,她却有一种温暖的、被关爱的感觉,而且这一刻竟觉得他比以往更好看……
糟了,难不成她真被他电到了?
“你傻了吗?”戚仰宁看着她,皱了皱眉。
“没。”她回过神,“你来做什么?”
“路过。”他说:“我跟周子齐要去喝茶,顺道过来。”
“迎喜,你别听他的,他是特地绕过来的。”周子齐拆他的台。
“周子齐!”戚仰宁难得的露出羞窘的表情瞪了他一眼。
“没什么事我走了。”戚仰宁板着脸,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步出宠物坊。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她有点看痴了,浑然不知身后的几位客人正低声交头接耳着。
三天不到的时间,发生在宠物坊的事情便透过几十张嘴散播出去,人人都说喜羊羊宠物坊的老板娘是安国侯戚仰宁的外室。
崔迎喜神经大条,又来自于女权高涨的二十一世纪,对这种事其实不太在意,何况父亲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俯仰无愧就能行遍天下。
再说了,发生这事宠物坊的生意非但没下滑,反倒多了一些好奇的客人上门。
不过对于戚仰宁那天所说的话她确实有点在意。他为什么要帮她?他早就警告过她,是她没放在心上,以他坏心眼的程度,怎么不是隔岸观火,然后再好好损她一顿?
还有,周大哥为什么老说那些暧昧的话语,让她感觉戚仰宁好像真对她有什么感觉,但怎么可能呢?那个骄傲到不行的戚仰宁,哪会对他口中那个“深山来的粗野丫头”有情呢?
这天适逢公休日,崔迎喜一如往常在万卷斋里查阅书籍,寻找解除戚仰宁身上余毒的办法。
过午,戚仰宁从宫里回来便直接来到万卷斋。
他无声无息的走进,只见崔迎喜趴在案前,十分认真的查阅,案上叠了两堆书,一旁的地上也搁了几本。
她边翻边书写做记录,神情专注而严肃。
从芙蓉口中,他得知她不只公休日窝在万卷斋,平时在宠物坊里得闲时,也是连一点时间都不浪费的在为他找寻解毒良方。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在乎他身上的余毒,还是那对她来说是一种挑战?抑或是她急着想为他解毒,然后离开京城,返回赤岩谷?
只要想起这个可能,他就有种宁可一辈子受余毒戕害的念头。
她是长得不差,但也没美到倾国倾城。在京里,他看过的美女多如过江之鲫,可为什么他总是不自觉的追随着她的身影?
每当看见她身边有闲杂人等接近时,他就觉得生气。她明明对他无礼至极,让他气得牙痒痒的,为什么还是愿意在她需要帮助时,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
他不曾对任何女子有过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唯独她;他心高气傲,可在她面前,他却甘愿臣服。
她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为何能如此控制他的心志,让他的情绪随着她的喜怒而起伏?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她?他总听见她的声音,总不自觉的想起她,这种牵挂的感觉是从何时开始的?
第6章(2)
突然,他脑海里浮现在赤岩谷时,他因为发烧卧床,她彻夜守在床边的情景。
他的心蓦地一紧,莫名激动。
他以为自己将她拐回京城是因为私心,但那只是他多余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恋上她,所以才找了各种理由跟借口。
“欸,你怎么来了?”突然,崔迎喜发现了他。
他收回自己看得有点出神的视线,正经八百地说:“就知道你在这里。”
“你不是老说身为侍医的我不太尽责,都没认真照顾你的身体吗?”她闲闲的说道。
“你很认真吗?”他走向案前。
“看这叠书也知道我多认真了。”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
见她略有疲态,戚仰宁有点不舍。“累了就休息吧。”
她一脸惊讶,“天要下红雨了,你居然这么温柔?”
真是不识相的丫头,他可是关心她,她居然损他?想反击,但一时不知说什么,不禁满脸涨红。
“对了,”崔迎喜睁大一双圆滚滚、亮晶晶的大眼看着他,“谢谢你。”
他疑惑的看着她。“你向我道谢?”
“嗯。”她点头,“早该跟你道谢了,可是一直没说,心里过意不去。”
“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天为我解围。”
“喔。”其实,他今儿个也是为了这事来找她。
外头关于她的传言甚嚣尘上,他是不在意,但她是个姑娘家,他很是担心,也气恼自己当时未经思考就信口雌黄。
她性子大剌剌地,他实在看不出她为此事苦恼,不过,不管是否造成伤害,此刻他心里已有定见。
“我总不能眼见范鑫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吧?”
“其实我是不太在意啦。”她老实的说。
闻言,他一脸严肃地道:“怎么能不在意?你可是个黄花大闺女。”
“我心安理得,一点都不担心。”她话锋一转,“倒是你,你根本没有义务帮我。”
“义务是什么?”
“义务就是不想做,但还是得做的事情。”她说。
他忖了一下,“那因为想做而去做的是什么?”
“是……”她认真的想了想,一派天真地说:“无悔吧。”
“喔。”他挑挑眉,一脸兴味的睇着她,“那就当我是无悔吧。”
“欸?”她一愣。她没听错吧?他现在是在跟她告白吗?
不不不,不会的,他的眼睛一直长在头顶上,怎么看得见她?
她干笑两声,“哈哈,你别捉弄我。”
“谁说我在捉弄你?”他一脸正经八百。
他那过分认真的表情及态度,让她心跳得飞快,胸口好像有什么在蠢动,有种热热的感觉。
“你……反正我很感谢你。”她强自镇定,“你为了替我解园而撒了那个谎,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这件事,我是真的很过意不去。”
“唔……”他沉吟须臾,“因为是个谎言,所以你觉得过意不去吗?”
“嗯。”她点头。
“那太简单了。”他勾唇一笑,凝视着她,“就让谎言成真吧。”
“欸?”她呆住,一时没意会过来。
“怎么,你不愿意?”他眉头一拧,感到挫折,“我可是安国侯,难道配不上你吗?”
他这些话让她更震惊了,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巴,“你在跟我示爱吗?”
“不是。”他霸道的说:“我是说,我准你当我的女人。”
“蛤?”
“外面不是这样传的吗?说你是我的外室。”他说。
“我才不……”她突然脑子发麻,胃一阵翻搅。
他准她当他的女人?吼!这话听起来太沙文了,可为什么她却有一种甜甜的感觉?看着他,她就想起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
在赤岩谷时,即使知道她每天都在整他,仍在危急关头冒着生命危险解救她及羊咩咩。
虽说是要她报恩,所以命她随他返回京城,但来到京城后,他反而帮她开了一家宠物坊,圆了她的梦。
她认为他只不过是为了商业利益而帮她开店并留下她,可周子齐却说那是因为她特别。
他们明明不对盘,他却在众人面前为了替她解围而说他们是一对。
这么一想,他确实做了很多不寻常的事。难道他真的对她……那她呢?她对他是什么感觉?
她明明讨厌他的高傲自大,歧视女性,可却十分在意他身上的余毒,担心他死于非命.,当她安慰温落香,言明自己绝不是戚仰宁的菜时,胸口偏偏一阵抽紧。
她为他顺利拉拢到贾不二,照理说也还了他的人情,她为什么还不走?
“喂!”见她发怔,戚仰宁喊了一声,“你在发什么愣?”
“我……”迎上他的黑眸,她突然觉得害羞。
虽然她想保持镇定,假装若无其事,可脸一直发烫,恐怕隐藏不了她的心事。
“你脸好红。”戚仰宁凝睇着她的脸庞,想也不想的伸手轻触她的脸颊。
只那么轻轻一碰,她像是触电般跳起。
“啊!”她退后了两步,满脸通红。
她的反应让他有点恼,“京里有多少姑娘希望我碰她们,你那是什么反应!”
“我、我不想做你的女人。”
他是身分尊贵的王侯——虽然她不认为贵族有什么了不起,但事实上,他的身分地位确实不一般。
而她呢,她不过是个平凡的民间女子,既无身家也没背景,就算他们真的两情相悦,她也只能是个侍妾,身为安国侯的他最终会接受皇帝的安排,娶某某大臣或将军之女为正室。
还有温落香,不管他对她有没有爱,温落香对他,往情深,而且还是他父亲生前非常照顾的远亲,因为恋慕他,甚至不愿出嫁,她想他早晚也会将温落香纳为侧室。
想到自己至少要跟两个女人共有一个男人,她就难以接受。
“你说什么?”戚仰宁简直不敢相信她会拒绝。“为什么不要?”
“因为你会有三妻四妾。”
“哪个男人不……”
“我不要,我不行。”她打断他,“我宁可一个人也不要三个人,甚至更多。”
他无法理解她的话,有点懊恼,“崔迎喜……”
“总之我就是不要。”她把手上的书本用力阖上,霍地起身,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戚仰宁皱起眉头,低声地说:“你这可恶的野丫头……”
书斋里,温落香正亭亭立在戚仰宁的书案旁。
“宁哥哥,行吗?”她正要求从不曾拒绝她的戚仰宁一件事——让崔迎喜为她治病。
关于戚仰宁跟崔迎喜的传闻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她当然也听说了。深知再不除掉或赶走崔迎喜,此人便会是挡住她康庄大道的一块巨石。
赵后答应她暂时不取戚仰宁的性命,前提是她必须掌握住他。
可现在,崔迎喜却成了她的绊脚石,威胁着她的未来。
她要取崔迎喜的性命不难,但若一个不小心恐怕引起戚仰宁的怀疑,所以最安全保险的做法便是将她逐出侯府,让她消失在戚仰宁的眼前。
“你不是一直由从太医院告老的房太医医治着吗?”戚仰宁搁下手里的史书,疑惑的看着她。
“可是我的身体一直没有起色。”
一直以来,为了能以体弱为由拒绝提亲并留在侯府,她每月都会服用一定剂量的毒草液,那是房太医给她的,饮下之后便会气血虚弱,手脚冰冷,让戚仰宁始终以为她天生体弱,十分关怀照顾。
“房太医为你看了几年病,他是最了解你病情的人。”戚仰宁说:“你虽说身子没有起色,但也不曾恶化,在我看来,房太医还是控制了你的病,更何况如此一来恐将失礼于房太医。”
虽说对崔迎喜有强烈的占有欲,见不得她替闲杂人等,尤其是男人把脉问诊,但温落香是女人,而且还是戚云年不能相认的亲骨肉,他没理由拒绝她的请求,可是房太医已为她治病多年,随意换大夫并不是好事。
“不会的,宁哥哥。”温落香一脸委屈,“难道宁哥哥不希望落香身体康健吗?”
“你在胡说什么?”戚仰宁眉心一拧,“我当然希望你身体康健,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为夫家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