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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王后  第7页    作者:夏晴风

  谁知西侯将军是个好大喜功,却无啥实力的草包,大军才抵达东北,竟贸然下令要打过忽尔河,他领了西侯将军令带前锋队过河,那惨烈状况……他至今回想仍是心惊。

  五千人前锋队,才过河几乎就被歼灭!死王有种可怕兵器,能从两百余丈外射出火球,火球落下之处便是一阵轰然爆炸。

  他非常不甘,国仇家恨未雪,就被个蠢毙的西侯将军给害死在沙场上,看着火球一颗接着一颗飞扑而来,他脚程快,领着几个功夫也好的,往前奔冲。

  未料,火球之后,是箭海扑面而来,他的大刀盾牌挡去身前百箭,手脚却中十数箭,他仍不甘心,死命地朝前冲,可最后犹是失血过多倒地。

  即将昏迷前,一匹骏马奔驰前来,上头坐着一个面貌俊美如天神的男人,男人对他笑道:“我最欣赏不怕死的了!来人,抬他回去,给他找最好的大夫,本王要他活下来。”

  大半月后,他醒过来,榻前就见那面貌俊美如天神的男人端着药碗,发现他醒来,端药碗的男人落坐,朝他一笑,那……真是颠倒众生的笑!

  除了徐公子之外,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端着药碗落坐的他,舀了一杓喂他喝下,才道:“你昏睡大半月,本王实在快要不耐烦,很想把大夫的皮剥下。”

  他头昏脑胀,对着那好看的男人,还有一杓杓送入口的药,不知如何回应。

  “本王都快怀疑号称东北神医的大夫根本不神,幸好你醒了,要不本王铁定炸了东北神医馆的招牌。是男人就把药碗一口干了,你要本王这样一口口喂到何时?”男人索性将他扶起来,药碗被塞进他掌心,瞅着他。

  他手明显无力,但仍颤抖着把药喝光了。

  “好!果真男人!本王就是你们西侯将军想杀的东北死王,看你是个人才,本王养着你,等你身子好透,咱们上格斗场,给你一个月,一挑一,你要有本事杀了本王,本王让人护你过忽尔河回西侯将军营报功。若没本事杀本王,那就降了本王,往后忠心效力于本王,荣华富贵有你一份,绝不会让你吃亏。”

  他瞪着那张好看的脸,着实说不出话来,这死王没有半点王的架子,让他大半月没派上用场的脑很混乱!

  “你叫什么名呢?”

  “……”他依旧沉默。

  “你不想说也无妨。赶紧把身子养好,咱格斗场见,本王等着你。”说完,死王便离开了。

  两人再见面,已是两个月后的事。

  后来,他们真在格斗场上打了整整一个月,他天天输,从三招落败打到最后他能挡下死王三十招。

  三十招已是极限,死王的功夫,他只能用深不可测形容。

  在格斗场上,死王的吼叫、斥骂……与指导,至今仍彷佛历历在目。

  “喂!要本王说,张三啊!你明明不是个蠢的,这招咱们打几回了?要这样挡才成!你这样,何时才能赢得了本王呢呿。”

  “小李四!你这招哪儿是想杀本王呢?你是想给本王捶肩吧?本王生得俊俏,被男人爱上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本王无龙阳癖,你的心思本王只能辜负了。唉!咱们歇会儿,本王来示范……”

  格斗场上,死王将他的招式改了,打一回让他瞧,果真比起他原来的致命,他却仍是伤不了死王分毫,连衣角也摸不上。

  “欸欸欸!张三啊张三,本王上回教你的招,你怎就使得这么软?真让本王汗颜,到底是本王不会教徒弟,还是你张三没悟性啊,当真要逼本王发狂吗?啧啧!”

  他们天天在格斗场上打,三十日过去,不知不觉间他武艺竟精进不少。

  最后一日,死王拎起他衣襟,轻而易举将他整个人抛出格斗场外。

  死王站在格斗场上,真真像个睥睨一切的王,居高临下看他,说:“能挡下本王三十招,其实到外头打,你大概找不到什么对手了。张三还是李四啊,咱打了整整三十日,你降是不降?

  若不愿降,你走吧。冲着咱师徒一场,本王不为难你。”

  师徒一场?当时的他觉得很晕!他几时拜死王为师了后来,他选择不降,其实也不信死王真不为难他。没想到,死王当真让他走,他一个人忽尔河过了大半,将事情想一遍,又默默走回头降了死王。

  再后来,辅君同他说了一席话,他更加肯定向死王效忠是再正确不过的……

  “你想啥呢?”死王压低声,推后头人一把。

  “属下想起当年王上救了属下的光景。”时时不像个王上、时时做出格事儿的王上,人到了帝都,坐上龙椅,还是出格。

  “记起本王的恩德来了?哼、哼,本王还是比你家徐公子好些的吧!”死王哼声。

  “……”并非如此,好吗他是想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用在王身上再恰当不过了!对礼节满不在乎的出格性子,看来这辈子是没得救了。

  须臾,死王开口,“人已经快到了,没听见吗?别再神游。蹲低些,贴紧墙,要是让你家公子发现,本王看不了戏,有你受的。你家公子功夫颇高,大概能跟本王过上五十招,不错、不错!闭息。”死王声音极低。

  瞬息间,一抹黑色身影疾速飞掠而过,窗扉被无声推开,瞬眼间黑影飞进毓芳殿。

  第5章(2)

  周念霜靠在暖阁桌上,望着一盘棋子布过半的棋盘,似是在思索下一步该走哪儿。

  烛光摇曳,她转而拿起小剪修去黑浊的烛芯,搁下剪子,她又对棋盘发怔。

  她想起后来京都城百姓大多已南逃,有两月余的宁静时光,白日里质库没什么事忙,她就在铺子前堂看书喝茶,黄昏回府,烧几道菜同阿书一块儿用膳,饱食后,阿书陪她下棋、或者听她弹筝。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他们过得像对寻常小夫妻,白日阿书总不在,忙什么,她也不过问,日头偏斜后,阿书会上铺子接她一道回府。

  周念霜瞪着棋盘,她……是太过后知后觉了!阿书同她过那段日子的心境,必定与她不同,她的心思全想着死王进京都后该如何应对……她晓得她注定好的命运,但阿书不知。

  阿书他……今日会难受吧!她真不该……

  忽然一道黑影,来人转眼已坐到暖阁榻上面对她。

  周念霜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是谁后,她张嘴愣怔片刻。

  “阿书……”终于喊出声,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或许在她心里隐约也猜到他会来。

  “小姐这盘棋,下得不错。”徐豫书低头扫眼棋盘,他在她身后立了片刻,她的模样,全印在他心口上。

  “你不该来的。”她低叹一声。

  “小姐喜欢他吗?”他眼帘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她。

  要说不喜欢吗?似非如此。但喜欢吗?又答不上来。徐豫书突如其来的问题,她竟无法回答。

  徐豫书看着烛光下,周念霜眼波里最细微的流转,心隐隐地痛了。

  “才多久时间?”他走近,执起一颗白子捏在指间,“他真那样好吗?对小姐好到足以令小姐动心?”这一刹,徐豫书指间的白棋,无声碎成粉末。

  “阿书,我有我的苦衷。”周念霜咬牙,看木桌上的粉末,知晓她有多伤他。

  “是苦衷吗?我倒觉得小姐是情不自禁。他们说,他生得极好看,赏小姐的都是上品,小姐喝的茶也是他亲制的。他做的,往后兴许阿书也能做得到,除了比我生得好看……”

  “不是这样的!”周念霜看他眼底压抑的难过,彷佛有人拿了刀生生割她的心!“真不是这样。”

  “那又是怎样?”植清回报她今晚要服侍死王,他几乎想也不想,一路从南山坳飞奔而来,三十里长路上,他多怕来得太迟,多怕她已经是死王的人。

  “小姐十二岁为阿书做的傻事,阿书从来没忘。那年我让西夷来的探子过了重伤寒,一阵冷一阵热。小姐竟然听信蒙古大夫说阿书气血不足,若能一日喂血三回便能挺过伤寒。小姐割腕,每日割上三回,喂阿书喝血……”当时的他严重昏迷,根本不知发生何事。

  直到他醒来,发现她竟将手腕贴在他唇边,温稠腥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至今,她手腕仍有当时留下的疤。后来他逐渐复原,找到了蒙古大夫,将那害人的大夫五马分尸了!

  那是他生平第一回为私情残酷杀人,却不后悔。

  徐豫书拉来她左手腕,撩起衣袖,那疤依旧如此醒目。

  他抚着,低声道:“我以为这是小姐对我的心意,我的傻小姐,甘愿不顾自己体弱,喂我喝那么多血……我醒来看小姐脸色惨白,问了勤湘后,才知小姐傻傻喂我三天血。小姐不知,阿书很是感动,若不是国仇家恨未报,若不是那么多人等着……阿书老早求了老太爷。”

  那时的她,很喜欢、很喜欢阿书。

  那时的她,觉得就算为阿书死也无妨。

  然而时过境迁,她重活一回之后,那样义无反顾的喜欢,变得淡了。

  “我那时年纪还小,看不清自个儿的心思。”她轻轻将手抽回。

  “小姐现在可是看得清?已经不再那样喜欢阿书了?”徐豫书笑了笑。

  “我们今生无缘,是我不好……阿书,不要再为我涉险,我不值得。”

  “不,小姐没有不好,而是阿书不够好。小姐确实想清楚?不跟阿书走吗?”徐豫书最后问。

  “我不走。”周念霜叹道。

  “小姐可想知道,后来那个让你喂血的蒙古大夫什么下场?”徐豫书很淡地笑了。

  “他怎么了吗?”

  “我让人将他五马分尸,再丢到深山喂猛兽了。”他平静无波道。

  周念霜听得心惊,她未曾见阿书如此充满厉气的模样。

  “在我心里,小姐就是这份量,谁伤了小姐,阿书定加重回报。死王身边多少佳人,来日小姐定要伤心。小姐是不是跟他,阿书仍护着小姐,凡伤小姐的,阿书亦会加重回报,这是阿书今生对小姐的承诺。”

  “阿书……”她难过得说不出象样的话,目光泛泪。

  “傻小姐!”徐豫书倒是潇洒笑了,千言万语灭寂于一阵沉默中。他抚抚她头,如来时无声,去时亦无声。

  寂静蔓延了片刻。

  待徐豫书脚风再也听不到,死王终于站直身往朝阳殿方向走,不搭理身后人。

  “王上。”蒙面人瞧王的脸色不大对劲,出了声。

  “都十二岁了!还傻着,蒙古大夫的话居然也信!”死王自顾自的低声道。

  “那年徐公子的状况危急,大家急得慌。”

  “大夫是你们找的?”死王听见,回头瞥了一眼。

  “家兄听人说那大夫是南方来的神医,碰巧游玩至京城……”

  “所以你胞兄才是个傻的你跟了我几年?应当知晓听人说的消息,多不牢靠。”

  蒙面人无语,那时的他的确正忙着帮死王布线,播散假消息。

  “幸好这桩傻事没你的分儿。要不,本王会吐血,哪就这么坏运摊上个笨徒弟?”

  “……”他真没过拜死王为师啊!

  “你说说,人血喝起来会是啥味道?”死王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蒙面人傻了。他哪里知道?

  “你割点血来,我喝喝看。”

  “……”不会吧?

  蒙面人犹豫了一刹,接着抽腰间匕首就要落刀,死王却挥手阻止。

  “别急,你缓缓。本王仔细一想,你的血本王喝不下口。要喝,也该是喝美人的血才香甜。”

  蒙面人若有所思,瞧了死王半晌,才试探地问道:“王上莫不是对周姑娘动心,吃味了?”

  “吃味本王谁啊!从来就是姑娘家为本王吃味的分儿,几时轮到本王为个傻姑娘吃味!呿。”

  “王上说过周姑娘是个机灵的。”蒙面人低声提醒。

  “喂血补气这种鬼话都信,哪是个机灵的根本是个傻的、蠢的!”

  罢了,王上说的都对。蒙面人不出声。

  “欸欸,你倒是给本王说说,人血喝起来会是啥味道?”

  “……属下没喝过人血。”

  “你家徐公子喝过,你不会帮本王问问吗?”

  “这……”总得先放他回去,才能问吧。

  “罢了、罢了,本王一会儿‘宠幸’周姑娘,再问问她肯不肯让本王喝一口她的血?她应当是肯的。”

  “王上要喝周姑娘的血?”确实是吃味了吧。他再次试探。

  “怎么?你家徐公子能喝得,本王喝不得周姑娘的血?”死王不满了,反问。

  “王上自然能喝得。”

  “你放心,本王不像你家徐公子贪心,一喝喝足三天,本王只喝一口尝尝味道便好。”

  “是……”话不是这样说的吧?

  “你回吧。本王赶紧准备,该去宠幸我的爱妃了。”死王挥手,赶人回去。

  “王上,也许喝不到周姑娘的血了。”

  “这话怎说?”死王挑眉,“你觉得爱妃会拒绝,不肯让本王尝尝味道?”

  “属下斗胆猜测,会是王上舍不得咬下口。”

  “你这兔崽子,纵使你是本王爱徒,惹毛了本王,也照样剥你皮。”

  “属下……”不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徒弟啊!

  “本王没咬过人,自然是咬不下口,但让爱妃自个儿割点血出来,总是可以的。你,可以快滚了!”死王低喝。

  入朝阳殿后,死王换上早让人备好的金色龙纹紫红新袍,照辕朝规制,金色龙纹紫红新袍是帝王迎娶帝后,新婚之夜当穿的礼袍。

  这金色龙纹紫红新袍一穿上,死王步出朝阳殿,王宫里那群默然无动静、让死王养在各宫院的佳人们,不消多时便得消息,一个个地跳了脚。

  第6章(1)

  “王上驾到。”毓芳殿外内监喊道。

  周念霜理了理情绪,从暖阁下来,穿上绣鞋走至花厅门堂前。

  这时勤湘进来,几名宫女与两名嬷嬷也跟进来,全站她身后。

  傍晚还没入夜前,她便将身边服侍的人全遣出去,包括勤湘,只一个人独处,因而勤湘也不知徐豫书来过的事。

  一行人脚步声趋近,周念霜头没抬,直接跪迎。

  “王上万福。”这几日,宫里连教礼仪的嬷嬷都有了,各宫院配两个嬷嬷。跪迎之礼,她跟教仪礼的嬷嬷习了十数回。

  这王城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听内监宫女们说,过几日连妃子也要正式封名了。

  “爱妃起来。本王差人送来的新服,爱妃怎没换上?”死王皱了眉头。

  周念霜蹙了眉,才站起来的她又跪伏,迟疑了半晌,低声回道:“王上,新服于礼不合,民女不敢换上。”

  “哪儿不合了?”死王特意瞧了瞧周念霜身后的嬷嬷。

  “嬷嬷说,那新服是帝王迎帝后新婚之夜的礼袍,民女身份不合。”

  “不就是个身份,本王封你就是了。”死王似笑非笑。

  “王上!”他实在太不把这事当回事了!

  她不知怎么的有些恼,是他真不知轻重,连这种大事都能拿来逗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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