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冯羿继续说下去。“我们也很清楚炽大王子在贵国的处境,因此希望藉由这个机会,邀请炽大王子到敝国作客、小住上一段时日。”瞄了眼始终不动声色的曹炽,他啜了口茶,垂着眼,缓缓接着道:“虽说这样的邀约有些唐突,大王子内心或许有些不愉快。但只要大王子多方面思量,便会知晓这计谋不仅对您无害,倒是有利的……”曹炽终于淡笑了下。“太子言重了,您的好意曹炽岂会不知?薇公主远嫁他国本就不是我们作臣子的可以置喙的,而太子却如此周到地为我们设想。方才您的那一番话,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十分明了,只是这样的大事仍要时间好好考虑,薇公主那儿也得派人去给说说。”
“听炽大王子的语气……似乎是赞成这提议了?”他话说得客气,其实明眼人都会明白,这样的提议是想救曹炽一命。他再在郁央待下去,别说他的宠妾了,就连他自己也保不住。
曹炽的浅笑难得地在外人面前温和了许多,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聊完了吗?”常妲歪着头,低声问冯羿。
冯羿看向她微笑。
“听说呈玉公主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价值不菲,可以看看吗?”夏允筝轻问着。
“那有什么问题?”她大方地将玉摘下,递给夏允筝。
“你小心些,待会摔碎了。”冯羿叮嘱着常妲。
“羿你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常妲最近养成了咕哝的习惯。
“遇上你,我不变成老妈子也不行……”夏允筝将那玉托在掌中,眯着眼,端详了下。
“见着些什么了?”曹炽看向她,问着。
夏允筝又凝望了会,看了眼持续你一句我一句的常妲和冯羿,淡笑着,轻道:“这果然是上辈子就注定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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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得赶回讼卿,因此他俩没有久留,用过晚膳后便匆匆离去。
“今儿个我同曹炽说的话,你听见没?”马车上,冯羿向肚皮紧眼皮松、猛打哈欠的常妲问道。
“什么都没听到,我忙着看美人儿呢。”她淡哼了声,不打算搭理他。他一定很得意吧,为这个完美无缺的策略而感到骄傲。
哼,他就只会把所有的事情往身上揽,处理得尽善尽美,才不会先跟任何人明说呢,任由身边的人担心受怕,一直要到结果出来,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她才不要当松了口气的笨蛋,那只会助长他的气焰。
这人呀,看来比那一身霸气的郁央大王子还要独裁专制、还要自以为是。
“你聪明得很,就算我没明说,你也猜着大半了吧?”他在她耳边说着,企图要戳破她一问三不知的面具。她再哼——“哪有,我笨得很,就算人家明说了,我还是一个宇也听不懂。”她是猜着了些,知道冯羿选择曹薇公主定有特殊原因,可她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全部猜着呀。
冯羿没在意她不满的语气,只是宠溺地笑着:“真是小心眼。”
“你说啥?”她瞪向他。
“我不过是事先没跟你说明白,擅自作了决定,你就气成这样。”
“谁生气了。”说着朝他倒去,拿他当靠垫……噢不,是任由他的手环着她,在她身上享用豆腐餐,够“宽宏大量”了吧?
见他没说话,她不禁吁了口气,话题又绕回夏允筝身上。“啊……炽大王子的宠妾真是美啊,明明才大我一些些,但举手投足都是满满的女人味。”冯羿的手来到她的腰侧,顿了下,缓缓地道:“那是有原因的。”
“啊?有原因的?”有女人味这事还有人为因素啊?冯羿最爱吓唬人了,说不定下一句就要说什么她糖吃太多,才会像个小丫头一般……”
哼,她也不是小丫头了好吗?!她有胸有臀的,只是讼卿的衣服较宽松,看不出来而已。
“你想知道原因吗?”冯羿问着,说着将她旋过身,让她趴在他身上。她的下裙因为他的动作而略往上卷,小腿露了出来,她伸手要将裙子拉好,却被他按住了手。
“做什么嘛……”她瞪他,却没预期地瞪进一对深不见底、直直勾着她的黑眸之中,目光被牢牢扫住,像是被扼住了呼吸,让她觉得思绪也停滞了。
四周很暗,但他的双眸像在发亮着。
“你不想知道原因吗?”他的手取代她的,自裸露的小腿肚缓缓上移,探入裙中,双眸始终勾着她的,那抹笑还在,看起来既邪恶又危险。
“羿……”她觉得必须制止他的行为,可却不知该怎么做,他悖礼的动作徐缓勾起她的渴望和彷徨。双手不知放在哪好,只好环在他的颈后,螓首抵在他的肩上,轻喘着。
冯羿望着她的眼眸转黯,呼吸也有些急促,手再往上探去,当他的动作引来她的惶恐惊呼时,他侧首深吻住她。
“呃……”常妲颤抖着,将他搂得更紧,衷心期盼这惹得她呼吸几乎停滞的一切快快结束……
他他他……他疯了吗?竟然……
待情欲的高峰向她袭击,渐渐褪去,他才收回手,唇依然轻触着她的,眷恋地吻着,不介意她红着脸瞪他,低嗄着嗓音道:“这地方不合适。”轰!刚退潮的脑袋如今又被他情色的言语冲涨得满满的。她更加怒狠狠地瞪向他,不甘示弱地补了句:“这姿势也不合适!”冯羿大笑出声,又将她搂紧。
“谁说的?我觉得挺合适,只是时机还没有成熟罢了。”厚!她不要再跟这个没有一点羞耻心的人说话了!会被气死。
“原来你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依然笑得很惹人厌。
“我不要跟你说话。”她高傲地别过头,安稳地趴在他胸膛上。
唉,要不是无意间看到丫头们没收好的禁书,她哪会知道这些,偏偏她又有过目不忘的毛病……
“你一向过目不忘,看了那些书……”冯羿像逗她逗上了瘾,眼中带笑地继续追问。
“住嘴住嘴!”她脸蛋涨红地推他,却引来他的二度大笑。
“好,不说不说。”他将她安顿在怀里抱好,拍个两下以示安抚。“睡一下,回宫再叫你。”她又娇蛮地哼了声,本来不想领情的,可是他的怀抱好舒服,她双手环在他身后,拨弄着他束起的长发,不一会就沉沉睡着了。
第八章
“为什么我才离宫没几天,就发生这些事情?!”陈王后怒嚷着,完全失去了平日悠然高贵的仪态。
昨日她回宫时,正巧就跟在冯羿的马车后面,看着冯羿抱常妲下车,亲昵宠爱的模样表露无遗。这已是个够让她震惊的事情,而接着又听闻太子要娶郁央的十一公主……事情不该是这样!太子妃是属于丹茗的位置,哪有让她女儿做小的道理?!
“我早叫你盯紧常妲了!她和太子之间本就不一般,你以为我自他们小时就断了他们的书信来往是因为杞人忧天吗?”冯顺回吼着,也是满身躁怒。
“你既然希望你不被大王重视的女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应该无所不用其极,偏偏你在常妲这一环却一点也不谨慎。你以为冯羿为什么要娶那个素未谋面的公主?就是不想将常妲拱手让人!他自己娶了郁央的公主,没将你宝贝女儿嫁去就不错了!”陈王后气得脸色铁青。
“事情已经演变成今天这个地步,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丹茗当不成王后,你也跟着遭殃。冯羿早就看你不顺眼,待他登上王位能饶得了你吗?一定三两下就把你跟郁央勾结的事情给挖出来!”事情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丹茗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她的地位也就跟着稳固了。冯顺的生母其实是征筠国的贵族,论起辈分丹茗还得叫他一声表舅,而有了这一层关系,若丹茗当上王后,他也就能趁势坐大了。
冯羿这小子抢走了他的继承权,他老早就想要处理掉他了,却怕因身份敏感而遭人怀疑,加上他身边那两个大嗓门侍从看似不重用,实则尽职得很,外人要接近是难如登天。但登上王位后可就不同了,他不可能再这样一个人老关在羿月宫里……
也应让他当个一两年的讼卿王尝尝快活滋味儿,再以个什么名目宰了他。计划本应照这样进行的。谁知道这计谋如今全散了,为的都是那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小妖女!
冯顺紧抿着唇,手握成拳捶在一旁的矮几上,重重地吐了口气,另一手揉搓着发疼的额际。“总而言之,得先把那个曹薇公主解决掉,其它的再另做打算。”王后沉吟一会,没有应声,眼中闪过些什么,半晌后突然低声问道:“你手上握有多少兵权?”冯顺缓缓抬头,意识到她所要说的事,不禁愣住。
“戚二,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傍晚时分,常妲如同往常佐着香气四溢的茶,开始吃糖和一些精致点心。
“公主您就直接问吧。”又不是没被问过问题。
“为什么知道冯羿要娶曹薇公主,王叔会这么惊恐愤怒啊?和郁央联姻不就是他一直希望的吗?”戚承赋面孔缓缓地转向常妲,吸了口气。“公主,这件事您问过了。”
“什么?!”常妲大惊。“糟糕!难不成我痴呆了!”
“有可能。”戚承赋附和着。
“戚二你太坏了!”戚承赋淡笑着。“不过,据我所知,那冯顺倒是自您和太子尚年幼时,就极力避免你们俩有所接触。”常妲顿住吃糕点的动作,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收留您的沈大人当然是基于好心,但他同时也是冯顺的手下,冯顺命他断了一切您和太子的书信来往,但沈大人不忍心,于是只拦阻您寄给太子的信交差,表示有按冯顺的吩咐办事,而太子——整年的信则分做五年转交给您。沈大人认为五年的时间够久了,想必能冲淡您俩对彼此的思念。”谁知道这两人即使十多年没见、没彼此的消息,一见面还是天雷勾动地火……
“戚二你好厉害,三两下就把这些消息调查清楚了,真是可靠。”常妲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一进宫,戚二便身兼了保护主子与包打听两项不可或缺的要务,厉害厉害。
“我注意这些事有些日子了,在您同太子去黑川那天,去了沈大人府上一趟,确定这一切。”戚承赋淡应着。
“噢……把冯羿那些信分做五年呀……”常妲歪着头想着。“怪不得我听着听着,都觉得冯羿的文笔没随年纪增长而有进步。”
“沈大人忙,没办法顾得这些小细节,若他有留意,自然会嘱咐给您读信的人将内容改得流畅些、文辞优美些。”
“那冯羿是打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写信给我?”常妲舔了舔沾满糖粉的手指,又问。
“陈王后嫁来以后。”
“嗅,那时候真是个纤细敏感、容易受伤的多情少年。”她哼了声:马上就明了是什么原因,让他那满腔的思念全化为乌有,但她不想要多说什么,只是道:“这么说,这沈大人还真是个好人。”
“这点是无庸置疑的。”常妲喝了口茶,也给戚承赋倒了杯,水亮美丽的眼睛看着他。“戚二,你确定这些都是真的?”
“是啊,我特地上沈大人那儿查证,他也亲口承认了。”常妲又想了阵。“这么说,王叔好几年前就动了阻挠我和冯羿的念头了耶,而一直以来他又希望冯羿娶丹茗公主,难不成他和陈王后有什么挂钩?”
“算起来是有些亲戚关系,若丹茗当上了太子妃、以后的王后,这两人便能巩固各自的地位。”
“噢……”常妲将语音拖得好长好长,一副不是挺在意的模样。“太子应该也知道吧。”戚承赋看出主子的心事,淡淡地补了一句。
“哼,他当然什么都知道,他可是讼卿未来的明君,为他操心只是增添自己的可笑罢了。”爱上一个骄傲自大的男人已经很糟糕,爱上一个骄傲自大的国家储君更是不妙。他像是已确保她是他的囊中物了,便安心办他的公事,想她、需要她的时候才来找她。他为她伤神也就一段时日,待她将心交给他后,他就像是天下太平一般、回复到先前悠然自得的模样了。
“戚二你真是多事。”她嘀咕着。戚承赋皱了下眉,难得地不知道主子想要说什么。“这话怎讲?”
“这是我最不能忘怀的部份,你现在把所有实情都告诉我了,我拿什么理由同他撒泼?拿什么借口使性子?”戚承赋扬眉。
“公主想要有撒泼使性子的借口?”常妲顿了下。
“算了,当我没说。”还不就是想他嘛,希望他待在身边陪她,可又不敢厚着脸皮老待在他那儿……他已经够多事要操烦了,她不应该对他使性子……
唉,道理她都懂,实行起来可是有难度的。
哪个人不希望被哄被疼被宠……
他好些天没来她这儿晃晃了,压根儿都不想她吗?他身子是铁打铜铸的吗?都不用休息啊?唉,真是个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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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妲等了好几天,都不见冯羿的人影,她也上羿月宫过,却每每扑了个空,找不到他,还依稀听说他压根儿不在宫里。
到了夜晚,半睡半醒之际,感觉他似乎就躺在身旁。但每天醒来独自面对寒冷时,便会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她是恋上了一抹孤魂了吧?只会在她身边凭藉她的思念蒙胧而生……
好些天了,她还是没等到冯羿,倒是许久不见的丹茗公主出现了。她面颊酡红,像是喝醉了。
宫女伸手要去扶她,却被她一手拨开。她脚步有些不稳,走了进来,没有看常妲、高傲地像是在自家地盘,迳自坐了下来。
“公主?”戚承赋轻唤道。
“没事儿。”常妲冷冷地看着在她面前坐定的丹茗。
女人喝得醉醺醺最难看了,不但丑态毕露、胡言乱语,说不定还会张牙舞爪地骂人。身为一个公主实在不应该这样的,一定是陈王后忙着造反,没时间理她管教她。她的确有点担心丹茗长长的指甲会往她这儿抓来啦。但反正有戚二在,不怕,他也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帮她挡一下指爪功也好。
“虽然说是个民间公主,但你难道真连一点风骨都没有吗?”丹茗开口了,微肿的眼睛望向常妲,有着无处宣泄的悲哀和难过。
常姐突然有点明了戚承赋的痛苦了——当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是根本不明白问话人在问些什么的时候,还真是个困扰。对不起啊,戚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