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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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点半开完会后,韩德森看着主管们纷纷收拾报告资料,他身边的阿罗和阿东也抱了一堆报表和样品——
“先把东西拿回我办公室。”说完他优雅地转身就要走。
“总监,您要去哪里?”阿罗从推满手的样品后探出头问道。
“多事。”他白了阿罗一眼,颧骨却微微晕红。
……他想去看看董事长上班了没,顺便盯她今天搭配的衣服风格有没有正常点。
他在心底默默的说。
韩德森不断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自己,说服自己去三十楼的正当性,他是总监,去跟董事长说明一下今天开会的结论也是应该的。
见鬼,你自己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
“闭嘴!”他忿忿然地低咒。
韩德森大步走进电梯,按下三十楼的按钮,然后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大皱眉头。
镜面忠实反映出的这张英俊脸庞,若有所盼又微微忐忑的神情搭配打结的浓眉,他懊恼地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突然觉得有点陌生……天杀的!“他”居然还有一丝腼腆脸红?!
他?韩德森,脸红?
韩德森大受震撼,急忙转过身,不愿再看这面会让他发疯的镜子。
“定是电梯里灯光不够亮,或是镜面凹凸的问题,待会儿一定要让人来好好检查维修。
电梯门开启,他一手揉着眉心走出电梯,就看到方秘书忙得脸都快埋进办公桌里了。
他心中暗暗松口气,蹑手蹑脚的走过她,庆幸地上铺着厚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
韩德森悄悄走进门敞开着的董事长办公室,汹涌澎湃难抑的喜悦冲上心头,他的脸色不自觉柔和愉快了起来,直到看到空无一人的办公皮椅!
他的笑容登时僵住!
“方秘书,为什么董事长还没来?”他冲了出去,双手重拍方秘书的办公桌,狠狠吓了她一大跳。
“总、总监?”方秘书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脸色这么难看,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义容。
“驼色配黑色太老气,搭白色还差不多,不过那不是重点——”他咬牙切齿地问:“董事长为什么还没有来?”
“回、回总监。”方秘书连忙立正站好,大声回报,“董事长请伤假!”
“谁受伤?”他脸上血色倏然消失。“董事长吗?”
“是的。”
“哪家医院?”他喉头紧缩,几乎无法问出口。
“我抄下来了,这是地址。”方秘书连忙把纸条递给他,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啊。
“做得好,提醒我下个月帮你调薪!”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抓着纸条便冲了出去。
方秘书简直乐呆了。
哇,总监变得好好喔……但董事长只不过是扭到脚住院,他有必要紧张成这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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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某家私立医院里。
因为这家医院的院长是万小花叔公的同学的儿子,所以一听到是万家的人受伤,就立刻安排了最好的贵宾病房,以及最好的骨科医生和内科医生与脑科医生联合会诊。
搞得阵仗如此大,结果万小花不过是扭到脚和腰酸背痛而已。
但他们还是很谨慎,要她住院观察两天,免得有脑震荡或是其它后还症。
万小花只好被迫穿着很丑的浅绿色病服,愤慨地半卧在病床上啃芭乐,心里也有够给他香蕉个芭乐的。
唉,亏她还想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惊艳某人的说。
现在可好,只有来来去去过度热情的医护人员,还惊艳个鬼?
“你年纪不小了,走路要看路才对啊。”万小草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温柔贤淑地替她削水蜜桃,甜汁滴滴答答往下淌。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她火大,差点做出以芭乐手刀亲妹的冲动举止。“还有,不要再把水蜜桃削得到处滴汁了!”
“心情要放轻松一点,不要那么容易发脾气,这样对你的伤势不好喔。”万小草彻底发挥草类的精神,面对姐姐的怒火依旧笑眯眯的。“你不想吃水蜜桃,那我帮你洗葡萄好了。”
“我什么萄都不要吃。”她无奈地呻吟了一声,“为什么我一定要困在这里?我想去公司,而且我都说过了我真的没事。”
“不行,等一下姑婆要来跟我换班,你要是敢从医院里逃走,不怕她K你吗?到时候你伤势更严重,不是要住院更久?”万小草提醒她。
万小花登时噤声,不敢再多提。
不要看姑婆平常一副慵懒贵妇的模样,她耍起狠来可是很恐怖的。万小花永远记得国小三年级的时候,她被一个绰号“白目”的男同学欺负,一身珠光宝气的姑婆就站在校门口堵那个小男孩,放话要跟他单挑,吓得那个白目真的眼翻白目屁滚尿流。
从此以后,白目在校园里远远看到她拔腿就逃。
对于姑婆的能耐,她是既敬佩又敬畏。
“可是我只是扭到脚,为什么不能去公司静养?反正我在公司里也很闲,还不就是在那里吃吃喝喝、看看杂志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在公司里可以看到她想见的人。
“不行,医生担心你有轻微脑震荡,而且你的后脑勺不是肿了一个大包吗?”
“X光都照过了,只是外面淤血而已,又不会影响脑部。”
“姐……”
“怎样?”她烦躁地问。
“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接叔公的公司吗?”万小草狐疑地打量姐姐。
万小花双颊飞红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那是……那是因为叔公把公司交代给我了,我不认真一点怎么对得起他?”
“这是官方说法吧?”
“哪是引我是很严肃的负起掌管公司的责任,我——”
“你不是说你在公司里很闲,不就是吃吃喝喝、看看杂志什么的?”万小草平常懒散归懒散,迷糊归迷糊,但也不是笨蛋。
她被问得节节败退,最后忍不住恼羞成怒,“啊你不懂,这种商场上的事是很难解释的啦!”
“好吧。”万小草耸耸肩,也不是很在意。“你赢了,我是不懂。”
万小花正要开口说话,蓦地,她的目光被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高大身影吸引住了。
脑门轰地一声,她霎时痴了,一颗心狂跳地看着他,鼻头酸楚发热。
她在这里……他终于找到她了!
韩德森焦灼的眸光和她的在空中交缠,久久未能分开,直到来巡病房的医生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这才打破魔咒。
“嗯咳,抱歉打扰了,我来巡房。”年过半百的医生有一丝尴尬,觉得自己好像惊吓到一对鸳鸯鸟似的。
“您是主治医生?”韩德森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仿佛要确定她好好地就在他眼前,随即转头对医生问;“可以告诉我她现在的状况吗?她伤到哪里?要不要紧?痛不痛?”
“是这样的,其实啊……”医生开始叽哩呱啦地向他讲解起医学症状的专有门词,念了一大堆,韩德森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姐,那个俊男……好像跟你很熟啊?”万小草饶富兴味地瞄了瞄他,再回头瞅了瞅她,笑得好不暧昧。“他很关心你。”
“你不要乱讲,他只是……”万小花感到心底有股甜丝丝的感觉弥漫了开来,但嘴上仍旧持保留态度。“公司的同事,就朋友之间的关怀,只是这样而已。”
“你要这样讲也是可以啦。”万小草含糊地咕哝。
她们都做了二十几年的姐妹了,怎么会看不出来某人芳心蠢动的迹象?
“少废话,帮我削水蜜桃。”她心慌意乱地转移话题。
万小草忍住一声呛笑。哦,现在就不担心她把汁削喷得到处都是啰?
“手黏黏的,我要出去洗手。”她把水果刀放回水果篮里,故意对贵宾病房里的全套卫浴视而不见。
“好。”万小花的视线和全部心神都放在门口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上,脑子乱烘烘的,又是欢喜又是心慌。
他怎么会知道她受伤了呢?
哎哟,笨,当然是方秘书告诉他的!瞧她这个董事长多有规矩,以身作则,还亲自打电话请假咧。
“医生,麻烦你简单告诉我,她究竟哪里受伤,要不要紧?”韩德森听了一大堆绕口的足部肌腱拉扯、××神经肿胀……听得他头晕眼花又心急如焚。
“是是。”医生立刻从善如流,严肃地道;“万小姐是扭到脚。”
“扭到脚?”他一愣。
“是的,扭到左脚,不过不可以小看扭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没有好好休息的话,很容易会有后遗症,包括天气变化就会隐隐作痛,或是走路姿势变得不良……”
“我知道了。”他心里一阵揪扯疼楚起来。
“我们原本担心会有脑震荡的问题,目前初步是排除了,不过她还是留在医院里观察两天比较好。”
“这是当然的。”他重重点下头。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医生对他眨了眨眼睛,“你们慢慢聊。”
“可是你不是……”韩德森愕然地看着医生立刻闪人的举动,“要巡房吗?医生?医生?”
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来说,他的身手还真是矫健。
他笑着摇摇头,随即转身走向她,俊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一丝腼腆紧张。
万小花更紧张,痴痴地望着他走近身边,心脏都快从嘴巴蹦出来了。
“嗨。”她的笑容颤抖。
“是怎么扭伤的?”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大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头会不会痛?晕不晕?”
不痛,但是很晕,而且是那种飘飘然的晕。
万小花忍住傻笑的冲动,双颊红通通的。“我的头没事,真的只是脚扭伤,至于为什么扭伤……原因有点蠢。”
说出来很丢人哪。
“为什么?”韩德森看见她没事,脸色还是像苹果般红润,又会讲话还会笑,焦虑恐慌的心痛终于平复了一大半。
“就为了要追我妹。”她笑得很尴尬。“然后踩到水,就摔了一跤。”
他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笨蛋,追人追到自己捧一跤,你是三岁的小朋友吗?怎么那么不懂得保护自己?”
“我有哇,摔下去的时候还记得要抱住头。”她洋洋得意地道,“我很厉害吧?”
“是啊,很厉害,但如果能够不要受伤,那就更厉害了。”他眉头打结,又是怜惜又是伤脑筋地瞅着她。
“你就这么关心我呀?”她情不自禁露出花痴的笑容,整个人快乐晕了。
闻言,韩德森眸底闪过一丝羞窘和不自在,哼道;“我是担心你的品味已经够惨不忍睹,如果连脑袋跟脸都摔花了,那可怎么办?”
“你就不能老实承认你是在关心我吗?”这次她可没有被他故意的轻讽骗倒,因为她早就摸清楚了这个男人——当然指的不是实际上的摸啦!他根本是个嘴巴尖酸刻薄,内心温暖柔软的好男人。
不知道时尚界是不是有明文规定,嘴巴毒一点才符合神经纤细敏感的王牌设计师精神?
他呀,脸够臭,嘴巴够毒,但偏偏掩不住善良和心软,难道她还会感觉不出来吗?
“好吧,我是有点关心你。”他沮丧的承认。
他没有办法睁眼说瞎话,因为当他听到她受伤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大卡车撞到,震惊晕眩得几乎无法呼吸。
陌生的心痛和恐惧不断袭击着他的胸口,他的胃更是纠结刺痛难当,一直到他赶到医院,看见她平安完好的模样,紧揪着的慌乱痛苦才总算稍稍舒缓了下来。
他有种天外飞来宇宙行星砸中脑门的感觉。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他对她的关怀与牵挂多到连自己都惊讶震撼的程度?
他们不是才认识了两个多星期?而且这当中她还躲了他好几天,林林总总扣除下来,就算用车神舒马克的速度也无法这么快地喜欢上一个人。
一见钟情算不算?
但是他第一眼见到她,只有“天杀的在搞什么!”的惊骇感觉。
可是现在……当她听见他承认自己的确关心她,便傻笑得跟呆子没两样时,他完全无法把视线从她宛若在发光的脸蛋上转移开来,而这也让他知道自己真的糟糕了。
他对这个品味奇差无比的女人动心了。
“天!”韩德森懊恼地呻吟了起来。
“承认关心我有那么悲惨吗?”万小花有点不爽,好歹她也是个青春妙龄女子耶,虽然是不能跟十六、七岁的美眉相比,但是她也没有拿他跟英俊成熟的费翔和劳勃狄尼洛比呀。
“相信我,事情比你知道的严重太多了。”他叹了一口气。
她纳闷地看着他,满脸不解。
神秘兮兮的,有什么事瞒着她?
不过话说回来……
“你来看我,那公司的事怎么办?”她有些内疚地道;“我知道你星期一都有一大堆开不完的会。”
“我一天不在公司,公司也不会就这样倒掉的。”他皱眉看着桌上她动也没动过的医院餐点,“你呢?为什么不吃饭?”
“我不喜欢吃医院的食物。”她抓抓头,不好意思地道;“总觉得那是给病人吃的。”
“你是病人。”他不悦地提醒她。
“我才不算是病人,又没有生病,只是脚扭伤而已。”她据理力争,一个太激动又去动到了扭伤的那条腿,小脸登时皱得跟包子一样。“啊!痛痛痛……”
“小心!”韩德森心慌地轻压住她的大腿,“不要再乱动了,万一再次扭伤怎么办?”
“我只听过二次感冒。”虽然脚很痛,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闭嘴!”他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大手却轻柔地帮她把包扎起来的脚踝托起,放在折叠起来垫脚的棉被上。“受伤的人没资格讲话。”
“我是脚受伤又不是嘴巴受伤。”她低声嘀咕,但一颗心却是暖洋洋的。
“都一样,受伤的人就要认分。”他总算将她的腿垫高到一个满意的高度,吁了口气,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她胸口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袭上心头。
韩德森摸了摸她的头,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声音,“我先去办点事情,待会儿再回来。”
“我不要紧,你去忙公事比较重要。”她极力掩饰住心里的失落,脸上挤出灿烂笑容。“总不能公司两个大头都不在吧?哈哈哈。”
“你说得对。”他笑笑,“好好躺着休息,知道吗?”
“知道。”她大声叹气,充满无奈。
他差点就笑出来,摇摇头,转身走出病房。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万小花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神情萧索郁郁落寞。
如果他没有来,她还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想念他的声音、他的笑容和他的气息……她好想念有他的陪伴。
就算是斗嘴拾杠也觉得甜蜜……但也许只有她单方面这么想,因为他怎么可能会把她看在眼底,甚至放在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