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明白，凌瑞为什么能这样坦荡呢？
之后两人在餐厅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点了两杯饮料，沉默着没有人主动开口。
许久，吴思低着头直接问道：“听说凌学长的公司跟沈墨合作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
凌瑞笑了笑，“当初还没谈成也就没说了，小思这是不高兴了？”
吴思扯扯嘴角，“怎么会？难得你们能够合作也是好事一件。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偏偏挑时装秀开始前夕来签约？”
“生意的事向来担心夜长梦多，就先签下来了。”凌瑞看着她，轻轻问道：“怎么突然想要问这事？”
“嗯，就是不明白。”吴思抬起头，面上没了笑容，“不明白沈墨怎么突然做这样的傻事，或许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
凌瑞看她恼了，不太在意地道：“生意上的事，小思向来不太懂。沈先生做出这样的决定，你看起来他是吃亏了，可天知道吃亏的究竟是谁。”
“反正，赔本的生意凌学长肯定不会做。”她撇撇嘴，哪个商人不做没钱赚的生意？
凌瑞目光一闪，面上有点受伤的神色，“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她皱起眉头，好一会才转开脸说：“凌学长，我之前摔到了忘掉了很多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何必要去探究？”凌瑞说了等于没说。
吴思不信不能让他知难而退，“苏采稍微跟我说了一些，那年分开后你就出国了，不是吗？”她盯着桌面，脸上浮现出一点忧伤，“这会你回国了，又想来搅乱我现在平静的生活吗？”
凌瑞抿着唇，脸上有点怀念的神色，想起了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时刻跟在身边，那双动人的眼睛总是追寻着他，流露出无私的信任和爱恋。
这样不索求回报，完全为他着想的感情，年轻的他曾不屑一顾，只是离开了吴思去到异国，甚至是回国后，他不止一次曾回想起来。
或许是人长大了，又或是身边的人随着年龄增长越发现实，那些来来去去的女人不是图他的财，就是看上他的样子有资格带出去当作花瓶溜达……
想到这里，凌瑞看向吴思的眼神越发柔和。
当然，让她暗地里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小思，我承认一回国就来找你是带着一点小小的私心，可是更多的是想要看看你现在生活得好不好，有没有一个真的疼你的人在身边……”
说到动情处，他的掌心还覆上了她的手背轻轻摩挲。
吴思面上一僵，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如果凌学长觉得抱歉，那就不要擅自介入我的生活。跟沈墨这笔生意，我希望能一笔勾销。”
“小思，你真要这样狠心，跟我断绝来往？”凌瑞有点激动，倾身又抓住了她的手臂。
“凌学长，我是已经不记得了，难道你也忘记了当年的事？”吴思用力抽回手，把问题又丢了回去。
果然，凌瑞面色有点不好看，半天没有说话。
“……这是双方的事，单方面中止需要付违约金。”他收拾了凌乱的心情，皱眉说道。
“这不必你担心，沈墨那里我会跟他说。你们双方同时解约，违约金的事根本不存在。”
吴思琢磨着，薛敏既然留下协议书给她看，自然表示这笔生意是还没完全谈成，不然就算有她出马也不可能中止掉。
显然是她猜中了，凌瑞确实还有不少细节没能跟沈墨达到共识，所以迟迟没有把合约修改完，签约也还早。
只是要到口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凌瑞也不甘心。
“小思，难道这件事就没有回转的地步？”
她挑挑眉，“凌学长当初要跟我分开，不是也没有任何回转的地方吗？”
凌瑞确实理亏，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字句。
吴思招手让服务生埋单，爽快地替两人的飮料都付了钱，凌瑞拿出皮夹就要阻止她，却被她挡住了。
“这一回让我请凌学长，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好吗？谢谢。”
说完，她拿起手提包，相当愉快地走出了餐厅。
她老早就想这样做了，凌瑞天天一副好情人的样子，不但体贴入微还细心妥帖，选位置、点餐、配酒的种类以及最后付钱都一手包办，还十分理所当然。
可她又不是没钱，而且就算要花，她也只想花沈墨的钱。
之前憋着的一肚子气终于吁了出来，她的脚步不由欢快了不少。
看时间还早，生怕凌瑞反应过来又跟着来纠缠，吴思招手叫了计程车，坐上去后立刻给沈墨打了电话。
“我现在就回去，你不用过来接了。”
沈墨在那边沉默了一会，答道：“好，路上小心点。”
“嗯，我知道。”挂上电话，她轻快地微笑着，引得前座的司机频频回头。
回家后吴思把沈墨推出厨房，拽过围裙绑在腰上，笑咪咪地道：“今晚我掌厨，你在外边陪小齐。很快，四十分钟之内一定搞定。”
沈墨站在厨房外，有点担心，“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不，我在旁边打下手？”
“别，到时候你肯定看不下去要抢着动手了。”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叉腰道：“乖乖跟小齐去看电视，别打扰我，OK？”
待沈小齐把不情愿的沈墨拖走了，吴思关上厨房的门，手忙脚乱地开始做饭了。
将近一个小时后，直嚷着肚子饿的沈小齐爬上餐桌前的椅子，瞪圆了大眼睛指着前面一道黑乎乎的菜问道：
“妈咪，这个是什么？怎么跟我的头发一样颜色？”
吴思摸摸鼻子，尴尬地道：“这是黄瓜，妈咪煮太久就成这样了……虽然样子不好看，不过味道还可以。”可是她不敢给沈小齐吃，免得待会拉肚子就麻烦了。
沈墨试了一块，点头做出了肯定的态度。
吴思心花怒放，沈小齐又指着另外一盘黑乎乎的菜，疑惑道：“妈咪，你煮了很多黄瓜吗？”
吴思额头冒汗，“这是马铃薯，妈咪也是煮太久了……平时妈咪做菜水准很高的，就是今晚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下厨……”
五菜一汤，基本上是清一色的黑。
吴思看沈墨面不改色地吃着，迟疑道：“要不我去蒸点河虾下饭？”
这些黑乎乎的东西，她自己都有点不敢吃。
幸好，她最擅长煮的红烧猪蹄很成功，味道甚至比之前更好了。
沈小齐两只小手抓着猪蹄吃得不亦乐乎，其他的菜大多是进了沈墨的肚子。
等沈小齐回房间睡觉后，吴思拿着一瓶肠胃药小心翼翼地问：“沈墨，你有感觉到肚子疼吗？”
“没有，你想太多了。”沈墨好笑，确实纳闷她究竟是怎样把东西全都弄成黑乎乎的。
“真的？你千万别逞强，最近还有时装秀，万一怎么了，到时候你那些助理非剥了我的皮不可。”实在是对自己的厨艺不怎么放心，她把药瓶放在床头柜上以备不时之需。
接着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要说的话在肚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决定说出来，“沈墨，你跟凌瑞的合作可以取消吗？”
沈墨搂着她，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肩头，看不到他的神情，“为什么突然要取消？思思不喜欢我们两个合作？”
总不能说是她看过协议书，觉得不公平才取消的吧。一来薛敏留下协议书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二来这样说出来，不免有伤沈墨自尊心的嫌疑。
毕竟这次合作也算是他促成的，如果说这合作不好，无疑是当面打了他一巴掌。
她百口莫辩，最后只能含糊地搬出一个理由，“我不喜欢你跟他合作，凌瑞看起来很奸……对，很奸诈。”
还以为是什么理由，沈墨颇有点哭笑不得，“生意人都该这样，而且凌瑞有很不错的商业头脑。”
她仰起头直接跟他对视，“沈墨，你实话说是不是凌瑞威胁你，还是说了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也不隐瞒了，索性说出她无意中看到协议书的事，“这笔生意无论怎样都对你不利，连我都看得出来。”
揉着她的黑发，沈墨笑道：“你都想哪里去了？凌瑞没有威胁我，这笔生意虽然有部分对我不利的地方，但整体上……”
吴思靠过去圈着他的脖子道：“既然对你不利就不要合作了，钱都让凌瑞赚去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墨点了点她嘟着的唇，低头吻上吴思，阻断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吴思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之后才听到沈墨低沉的说：“……这笔生意，我是非做不可了……”
吴思郁闷，昨晚的对话硬生生被沈墨转开了，到最后还是没能让他解除跟凌瑞的合作。
实在心烦，加上今天没有烹饪课，在公司她除了打下手又或者看看以前的资料、给沈墨倒水之外，根本毫无用处，索性跟沈墨说她要去公司不远处的百货公司逛逛。
反正公司多一个她、少一个她，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第4章(2)
逛街能让女性心情好起来，说得一点都不假。
吴思走在琳琅满目的专柜前，看着漂亮的裙子、色彩斑斓的丝巾、以及帅气的鞋子，即使没有买也试穿得非常心花怒放。
谁说喜欢的都要搬回家？光是看看又或者能够穿上去感受一下，都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只是等她走累了，进了顶层的旋转餐厅，心情立即就不好了。
地球果然是圆的，吴思居然碰上了前来用餐的凌瑞。
她听说这里的服务和餐点都很不错才慕名而来，这样掉头就走，实在太对不起自己的胃。
于是，她索性让服务生带她到离凌瑞最远的角落坐下，免得碰面，可惜凌瑞不知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带着一位漂亮的年轻女人，微笑着过来打招呼。
“小思，真巧，一个人来吃饭？”
“我喜欢一个人，比较清静。”生怕他会提出一起吃饭，她一开始就堵住了他的口。
他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冷淡，笑了笑就让服务生并桌，“难得见面，你不想问我合约的事进展如何了？”
沈墨平日很好说话，但是说到做到，决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吴思知道这次的合作案很快就要促成了。
她不太感兴趣，神色淡淡，“沈墨很看好跟凌学长的合作，我就预祝你们合作愉快了。”
凌瑞笑了笑，没有答话，反而向她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的秘书，叶雅。”
叶雅礼貌朝她微笑，并不多话，吴思也点头打了声招呼，“你好，叶小姐。”
一顿饭下来，吴思颇有点食之无味。
叶雅比较沉默，自始至终只有凌瑞适时愉快地挑起话题，可吴思没有搭腔的意思，饭桌上越发沉闷。
吴思觉得再来一回，她肯定要胃疼了。
“我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她招手要埋单，却被凌瑞阻下了。
“上次小思请客，这回还是我来吧。”
吴思懒得跟他争，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胡乱点了下头，快步出了餐厅。
这人特意跑到沈墨公司对面来吃饭，又主动向她提起合作的事，她不禁猜测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她也好笑，哪有这么无聊的人，难道他还能预知她会来这儿不成？
谁知吴思跑到玩具店打算给沈小齐买一辆小火车的时候，又遇上了凌瑞，只是这次他身边没了叶雅，独自站在她面前。
店员正跟吴思介绍几款新的玩具火车，冷不丁看见凌瑞正盯着吴思微笑，便停下了解说。
吴思挑了其中颜色比较鲜艳，组合起来又不会太难的一款，才慢吞吞地抬头，“凌学长童心未泯，怎么跑这里来了？”
“远远看见你，就过来了。”他自然地要替吴思付帐，被她阻止了。
“这是我买给儿子的礼物，凌学长就别客气了。”
凌瑞笑了笑，对她生硬的语气也不恼。
两人肩并肩地出了玩具店，吴思皱着眉有点不耐烦，在给客人休息的木椅坐下，“凌学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他特意支开叶雅，就是有话要说吧。
凌瑞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手里的玩具火车，幽幽地问道：“小思，你反对我跟沈先生的合作，是不是还很介意我们以前的事？”
这话问得婉转，可是吴思听出来了，他分明是想问她是不是太在意他，所以才一直反对又阻扰。
吴思有点哭笑不得，“我是沈家的媳妇，当然要为家里着想了。沈墨吃了亏，我当然想要为他讨回来，不过我更会尊重他的决定。这样说，凌学长明白吗？”
凌瑞抿了抿唇看向她，“我现在才相信你真的是失忆了。”
吴思站起身，头也不回地随口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看见叶雅还能心平气和的……”凌瑞低着头，额前的浏海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神色。
吴思没有探究他最后的话，挥手道别就踏出了百货公司。
再偶遇一次，她就得抓狂了。
抱着东西回了沈墨的办公室，居然没看见人。
吴思随手把玩具火车放在休息室，抓住路过的May问道：“请问，沈墨去哪里了？”
May笑道：“沈先生刚出去，我还以为他去找你。”
吴思道了谢，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前往下望。
沈墨出去了，薛敏也刚好不在，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人现在是在一起的。
她双手拍了拍脸颊振作精神，后头还有一大堆资料没看完，要尽快融入公司就必须了解所有的基本事务，实在偷懒不得。
等沈墨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吴思坐在桌前，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资料，感觉脸上的五官都要皱起来了。
也难为了她，一个外行人要在短时间内熟悉业务，根本没有诀窍，只能从基础学起，但她又没有太多时间，仅能靠恶补来了解时装秀所有的流程，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计画书里有大量的专业名词，现在助理们越来越忙，几乎没有人能替她解答，她只能一边摸索一边猜测，再查阅一下别的专业书，实在不行就用笔记下来，回头再问沈墨。
沈墨把纸盒放在桌上，惊醒了低头查阅资料的吴思。
她抬起头，看见是他有点惊讶，回头瞅见桌上的盒子，高兴地跳起来，“这是‘品轩’的老婆饼吗？”
“对，新出炉的，试一下？”沈墨打开纸盒，一股香味飘起，引得努力一下午的吴思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唔，好吃……”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大大地咬了一口，满脸幸福。
“品轩”是老字号，每天卖的老婆饼是限量的，她经常错过，没想到沈墨会特意去排队买回来。
她囫囵吞枣地吃掉一块，不好意思地问：“这老婆饼很好吃，你也来一块？”光是顾着自己吃，她忘记要招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