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知道?”他是伪城的人,没道理不知道伪城设立艳城分号的事吧?
“男人不过问陆地上的事。”沧澜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
他确实有耳闻艳府水家在伪城里的动静,不过一上岸,伪城便是属于女人的天下,轮不到男人管,是以他未曾过问,况且他停留在海上的时间比停留在陆地的时间多。
“你知道艳府水家要在此设立分号,还敢动我?”要是她早知道这趟远行的最终目的是要她就此定居在伪城,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算他们想拿她当人质交换,在伪城也早已有她艳府水家的人进驻,压根毋须担心。
沧澜想的则是另一回事。
既然当初知道艳府水家在伪城设立了分号,那么拿她来当人质自然最适合啦!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告诉她。
横竖就结果来看,他们都不可能再离开对方,那么过程如何又何须太计较呢?
于是,沧澜打定主意要打混过这件事——
“女人,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他知道这样的话能轻易的令任何一个女人转移焦点。
原本正要发怒的水珍珠果然大大一愣,随后漾起绝美的笑容,却又眼角带泪。
看见她如此的神情,他的心也酥麻了。
“我以为你不会说了……”她没想过会从他口中听见如此动人的爱语。
在她心中,他向来爱和她斗嘴,否则便是说一些嘲讽式的话语,怎料他会突然这么说。
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沧澜轻轻的拥着她,低首附在她耳畔,告诉她唯一的回答——
“我会,而且只说给你听。”
相视一笑,爱意,在彼此的眼里流荡。
两颗心终于圆满。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伪城的分号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下和水珍珠的到来,很快开幕。
说这儿是海寇的根据地不合适,其实也很合适,毕竟伪城就属女人最多。
这是个男人靠海生活,女人在陆地等待的地方。
分号开张,水胭脂特地忧长安京赶了过来。
不过,这会儿在张灯结彩,显得热闹非凡的分号里,遍寻不着水珍珠和沧澜的身影。
水胭脂只好坐镇指挥,半晌后确定没问题,才功成身退离开。
从旁人的口中,她约莫知道那两夫妻的去处。
向来烦嚣喧闹的港口,一反常态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一旁收锚或是经过。
港湾里停着一艘崭新的大船,船上飘扬着海寇的旗帜。
那是准备出海的船。
伪城港口停泊的船向来如此,突然靠岸,也突然离开。
只不过这艘船很安静,上头也几乎没有人走动,只有岸边伫立着一对男女身影,似是话别。
不是别人,正是水珍珠和沧澜。
月余前,水胭脂替她和沧澜在长安京举行了只有家人和艳城七位师傅的小型喜宴,虽然大姐口中说嫁给海寇投资这种不光彩的事不能敲锣打鼓声张,才席开两桌而已,其实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吵闹,大姐才做了这种安排。
但,能嫁给他,她已经非常满意了。
水珍珠细细的凝视着沧澜。
他是只翱翔于大海的鹰,她困不住他,所以成为他靠岸的唯一理由。
“要去多久?”她问。
“最快三个月。”他道。
沧澜小心的刻画下她的容颜。
他不能离开大海,同事又舍不得她,所以他会永远记得有她在的港湾。
“不管多久,我等你。”
他们已是夫妻,或许不能长久陪伴在彼此身旁,但她不担心。
“我会回来。”
她是他的发妻,虽然无法时刻伴着她,但他们给彼此的爱有多深,他知道。
沧澜无言的抱着她轻摇,像是那段他们共同在大海上的日子,海潮便是如此推送着船只的前进。
然后,他们松开了彼此的手。
分别,也在船缓缓被潮浪推进中远离港口。
水胭脂来到妹妹身旁,视线顺着她的,一同目送船只离开。
“你真的要等他?”其实她可以多派些人手过来,让水珍珠跟着上船的,毕竟他们才刚完婚不久,小俩口总会希望腻在一起,她可能体谅。
水珍珠唇畔勾起一抹微笑。
大姐的想法她也曾想过,但她能跟几次?随身总是跟着一堆妖魔鬼怪的她,压根不适应海上的生活,跟着他,只会成为他的包袱。
于是,她做出了选择。
“等。”
望向那渐渐消失踪影的船只,水珍珠始终舍不得收回远眺的目光。
这是最后一眼,她要深深的记住他的模样,一直到再见到他为止,她必须靠这一眼,撑过接下来千百个难熬空等的日子。
“岁岁朝朝,无论多久,我等。”
如同他说的,她是他的刚问,是他休憩的地方。
所以,他会回来。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时逢重阳。
“好热……”横卧在贵妃椅上的水珍珠顾不得气质,即使有三名丫鬟拿扇子替她扇凉,她仍是忍不住举起手对着脸颊猛扇。
“夫人、夫人——”有些急切的呼唤由外头一路嚷进来。
身子底差的水珍珠没有起身,冷眼看着矮胖的老乔绊倒门槛滚了进来,五体投地的行大礼。
“夫人!不好了!”
“什么事?”拧起眉,水珍珠不耐的问。
她知道老乔有把小事变大,大事变更大的坏习惯,所以并不特别感兴趣。
“港口出现一艘出现不属于咱们岛上的船!”
不属于伪城的船?
“你确定?”水珍珠终于正视起事情的重要性。
这种事在伪城是不可能发生的。
老乔连连点头,“我亲眼看到了。”
“能分辨是什么船吗?”
老乔面有难色,嗫嗫嚅嚅地开口:“是、是……官船。”
“官船?!”水珍珠拔高嗓音,不敢置信。
官府的船已经找到进入伪城的秘密水道了?
水珍珠迅速站起身,直朝门口走去,“备轿。”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亲自去看看,或许看在艳府水家的面子上,以及伪城人民的团结,即使官府的人来英国也无可奈何才是。
心里如此想着,但她心头却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思绪纷乱,水珍珠突然想起在长安京的时候,遇到这种紧急的情况总有一群手足可以依靠,只要看到大姐,再怎么慌乱也能瞬间化为冷静,仔细思考下一步。
如果是大姐,这时候她会怎么做?
大姐……蓦地,一句话在她心头闪过。
对了!那封信!
“今日是重阳吗?”她撩起轿帘,问向小跑步跟上轿子速度的老乔。
“呼、呼……是、是啊!夫人有什么事吗?”老乔气喘吁吁的问。
“老崔呢?”她忙问。
水珍珠记得自己将信小心收进锦盒中,放在分号的珠宝阁里,没有带出来,今日是重阳,是该开信的时候了。
“我在这儿,夫人有何吩咐?”腿长的老崔跨几步就可以超过轿子,也没喘半口气,游刃有余的模样的模样跟老乔形成强烈对比。
“你腿长,快回分号去帮我取来收信的锦盒,钥匙在温师傅身上,跟他说是我说的,他会帮你开门。”虽然说得不慌不乱,但有些几簇的语气已经泄漏出水珍珠的担忧。
她想立刻看到大姐的信,虽然里头提及跟官船有关系的事机率微乎其微,但也许看到熟悉的自己能令她安心一点。
老崔领命,迈开步伐跑回去,没多久便捧着锦盒跑回来。
水珍珠扬声停下轿子,接过锦盒,掏出一段火芯燃起火苗,点在绑着锦盒的细锦绳上,锦绳瞬间烧尽,锦盒上却一点痕迹也没有。
那锦绳虽细,却不易断,只有用火烧才能断掉,这是艳府水家为了保护里头的内容不被窃取的方法。
小心翼翼取出信封,抽出信纸摊开,她迅速却不含糊的看过整封信。
信上的每个字都是在四个月前写上的,但是传达的讯息却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越看,水珍珠的脸色越难看。
信上写的都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原本已经够乱的思绪没有变好,反而更慌张。
“夫人,是不是要派人去找首领呢?”老乔的征询声由轿外传入。
水珍珠猛然被拉回现实,眼前等待她处理的是官船入侵伪城的大事,可如果真像大姐信上所提及的,那么艳府水家现在……
官船的事,家里现在正面临的问题,她该如何选择?
“夫人?”没得到回应,老崔也出声。
“嗯……去找沧澜,快去!”接着她说出了决定,“要他到湘绣城去,越快越好!”
官船的事她可以自己应付,家里的问题比较严重,既然大姐在心中已经交代她该怎么做了,虽然不知道大姐的用意为何,也只得让沧澜尽早到湘绣城和嫁过去的五妹会合了。
“嗄?”老崔和老乔不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快去呀!”水珍珠探出头来催促。
“是!”老崔和老乔不敢再耽搁,连忙去办。
水珍珠凝视着一高一矮的背影离开,才重新命轿夫起轿上路,继续往港口行去。
希望,眼前伤害艳府水家的这场劫难能平安度过才好。
她只能这么在心里祈祷。
“夫人,到了。”轿夫朝轿里的水珍珠禀报。
“嗯。”水珍珠轻应了声,整了整心思,理理衣裳,暂时把艳府水家的事搁在脑后,步出轿子迎向靠岸的官船。
现在,她得专心处理官船的事,才能让伪城恢复宁静。
为了守护这个她的男人唯一心系的陆地该有的宁静。
尾声
“啊——”
宛如杀猪般的尖叫声划破宁静的空气,转瞬间,匆促的气氛又流动了起来。
“夫人,吸气呀!”产婆蹲在水珍珠大开的两腿间,不断高呼提醒。
一屋子女眷忙进忙出的,准备迎接他们伟大首领留下的新生命。
“呃……呼、呼……”额际覆上一层香汗,双手紧揪着床褥,水珍珠紧抿着快要咬出血的红唇,克制自己别像个疯婆子大呼小叫,但……真的很痛呀!
早知道生孩子会痛得她哇哇叫,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和他成亲,孩子也就崩生了!
“老、老天……好痛……”她都已经怀胎十月吃足了苦头,如今要让她解脱难道不能轻松点吗?
产婆同样满头大汗,频频喊道:“夫人,撑着点,别忘记吸气。”
吸气吸气吸气……那么痛,如果她还能记得吸气,就毋须她这个产婆了!
“唔!老乔……那家伙、那家伙回来了吗?”视线有些朦胧,长时间的阵痛让水珍珠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但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个害她如此痛苦的男人。
“老崔个头高看得远,已经去港口边等着了。夫人,您放心,首领一回来,老崔就是拖也会把他拖回来。”
老乔在屏风外急得团团转。催促首领回伪城的信几乎是一月一封的去,也不知道到底送进他手中没有,若是收到了,也早该回来了才对。
还没回来?
水珍珠一听,火气立刻上扬,眼神顿转清晰澄澈。
“呼、喝……老娘怀胎十月他都不在……孩子都快生了,给他的信是去了没?”又是一阵阵痛,水珍珠免不了惊天动地的尖叫,连优雅气质也不要,脱口而出的是句句粗话。
“去是去了,就不知道首领收到没有……”老乔喃喃低语,不敢让水珍珠听见。
“夫人,用力吸气!”产婆忙着拉回水珍珠的注意力。
“嗯……呼、喝、呼、喝……卤蛋呢?让它送信去,它一定知道那个该死的家伙在哪!”噢!她觉得自己快痛晕了,孩子怎么还没生出来?
“夫人,就算您这么说……”老乔很是为难。
“卤蛋”是水珍珠替猎鹰取的小名,也是首领流下来陪伴她的,怎么可以让它当“信鸽”送信去?
“孩子是生出来没有!”水珍珠痛得怒骂,压根没听见老乔的话。
“夫人,快了、快了……再吸气呀!”
咬紧牙根,她现在只想咒骂让她如此疼痛难以忍受的男人——
“该死的沧澜!你最好别给我回来了!”用力的吼出最后一声,袭来的是无止境的痛楚。
紧扯的丝被,她的汗染湿了大片的床单,整个人无力瘫在床榻上,红艳艳的小嘴不忘照着产婆的话一呼一吐。
“有力气骂人是件好事。”低沉沙哑的嗓音由屏风外传进来,在人声吵杂的房里准确无误的窜进她耳中。
沧澜!他回来了!
“首领,您总算回来了!”被流下来看顾水珍珠而未出航的老乔一见到沧澜,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嗯,那女人还好吗?”故意报复她脱口而出的怒骂,沧澜硬是不进去看她。
“这……夫人她……”老乔睨了屏风一眼,不想介入他们夫妻间吵嘴。
欢喜的心情不到片刻,水珍珠的脸色沉了下来。
“老乔,叫他滚!把那个男人轰出去!”屏风后头,娇哑的嗓音一鼓作气大吼。
希罕!就知道他不想回来,只要出了海,他就像一只被大海困住的鹰,飞不出那片深邃的湛蓝,才老让她惦记牵挂,如今回来了,在她生产的时候也不会安慰她几句,偏偏爱跟她怄气!
呵呵,她还是没变。
听见她怒气张狂的嗓音,沧澜放心了,也有了回家的踏实感。
“温师傅,你把产婆带出去,我不生了!”
水珍珠这话终于引起沧澜的重视。
高壮的身影快速来到屏风后,果不其然见到温雨桓陪在水珍珠身旁。
深邃的黑眸暗了下来,他的神情瞬间变得阴鸷。
“出去!”沧澜死瞪着温雨桓。
她生产时谁都可以陪在她身边,就是温雨桓不行!
“是。”耸耸肩,温雨桓行个礼后退下。他才不想和这对难搞的夫妻瞎搅和咧!
水珍珠别过螓首,从他入内后就一直没有看他。
说到底还是怨他太晚回来。
沧澜来到床边坐下,她立刻将脑袋瓜转向另一边。
“看着我。”他道。
“不要。”她使性子拒绝。
“为何要让他进来?”对于温雨桓,沧澜还是抱持着戒心,每次见到温雨桓都会令他特别不爽。
他的妻子是属于他的,不准任何人来抢!
“温师傅在能令我安心。”知道他吃醋,水珍珠偏偏这么说。
哼,他不在的时候可都是温师傅陪着她的,若他真在意,就不该那么久才靠岸一次。
“若他能让你放心,是谁一连送了十几封家属催我回来的?”闻言,水珍珠立刻跟他算账。
看看她眼前的模样,沧澜吐出的话差点气死她,“这不是刚好?”
“你!”他不如别回来!
不过,他在意的还有另一件事。
“他什么时候回长安京?”不是说好伪城的分号上了轨道后,温雨桓那个碍眼的家伙就要回长安京去了?如今都快两年了,怎么他每次回来还会见到他?
他们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讨论温雨桓的去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