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傅公子昨夜睡得可好?”戴岳宇笑咪咪的朝傅冬晏问道。
虽然他脸上在笑,可不知为什么,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好像这笑容的背后,有很大的阴谋。
“咳咳,睡得很好。”她轻咳几声,一想到昨夜的事就好害羞。
她窝在他怀里,愉快的赏着她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月亮,奇怪的是之后她便没有什么印象,好像突然失去意识,虽然她一度怀疑是他点了她的睡穴,可其实想想他根本没有动手的必要。
大概是她睡着了吧,谁要他的怀抱这么舒服呢?早上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了棉被,棉被上又覆着昨夜他为她披上的披风。
那件披风她放在床上,不怎么想归还,因为她贪恋上头有他的气味……
若是晚上抱着披风,或许会比较容易入睡,她是这么觉得的。
“是吗?你睡得很好……”戴岳宇颇有深意的轻笑。夏侯东焕昨夜跑去找傅冬晏,最后甚至相拥,还以为没人看到,他瞧得可仔细,且还是夏侯东焕主动抱住傅冬晏,可没人强迫他。
这傅冬晏,对夏侯东焕果然是极重要的吧?这样很好,如此一来,他下手才有成就感,他已经等不及要看夏侯东焕那张死人脸产生莫大的变化了。
她很确定绝尉没有冒犯过二爷和戴岳宇……是不怎么确定啦,总之她印象中没有就是了,就算真冒犯到了,也是不小心的,再怎么样也不会让这两人有这么奇怪的脸色,还用诡异的眼神直盯着她看……
“将军。”
低沉好听的嗓音淡淡响起,让她从恍神中清醒,仔细盯着棋盘一瞧,她果然又输了,还输得凄惨无比。
“哇!大爷,我不过失神一下,怎地就失守阵地啦?你也太狠了,好歹让一让我,别让我输得这样难看啊。”虽然早知会有这种结果,她还是觉得好不甘心。
真想赢他一盘,她不贪的,只要赢他一盘,她就满足了……当然她是有目的的。
“明日吧,我再让你。”夏侯东焕微勾唇角,露出极浅的笑痕。
明日啊,果然又到了这个时候。“咳,那我就不打扰大爷睡午觉了。”
这人有睡午觉的习惯,她已经很久很久不睡午觉了,却换成他要睡,她记得以前他也是不睡的。
十年的时间果然太久,久得让一个人以前没有的习惯变成了有……是啊,是如此的吧,她就是这样。
有些可惜的起身要走,她还想和他在一起多些时间,很想补回这十年的空白,不过,只有她一个人努力在填补吧?他全都忘了啊。
“等等,冬晏,你先留下。”
她一愣,顿时停住脚步,回头傻傻的看着他。虽然他总是这么叫她,可她总觉得他叫她名字的方式和以前不同了,好像变得很亲昵,这让她好害羞又好开心。
虽然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当他这么唤着她,她就觉得追日好像回来了。
明明不可能,她知道的,追日明明不可能回来,可她还是好想好想追日,不过即使追日不见了,这里却还有个东焕,她已经很开心了,不管怎样,有他在就好。
原是要起身跟着离开的夏侯廷玉和戴岳宇,一听到夏侯东焕留住傅冬晏的话,便各自维持原姿势不动,依旧坐在椅上,十分好奇他留下傅冬晏要做什么。
“冬晏,你先进屋里去。”
哎呀,他竟然叫她进屋去?这儿可是他住的地方,每次她顶多在念冬居的亭子里与他对弈,从没进到屋里,现在他叫她进去,是要和她说什么吗?她觉得好紧张、好……好开心啊!
见她咧嘴露齿灿笑着走进屋,夏侯东焕忍住到唇边的笑意,冷淡的看着夏侯廷玉和戴岳宇。
“在下还有事,就不送戴公子了。”
听见他如此明显的送客话语,戴岳宇挑了挑眉,冷笑一声,随即起身甩袖就走。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傅冬晏对夏侯东焕的重要性,其他倒也无所谓。
见戴岳宇被他大哥赶走,夏侯廷玉心里一阵爽快,对嘛,戴岳宇根本就是个外人,哪有资格留在这儿呢?
“廷玉。”
“是,大哥。”大哥一定是要告诉他什么重要的事吧?
“去看你的帐簿。”夏侯东焕好冷淡的口吻。
“……大哥?”怎会是叫他去看帐簿?应该要吩咐他更重要的事吧,譬如暗中宰了戴岳宇?
“要我说第二次吗?”
夏侯廷玉看着冷漠的大哥半晌,然后恨恨的瞪向大门敞开的屋内,好似他可以用眼神杀死待在屋里的傅冬晏。
看着弟弟垂头丧气的背影,夏侯东焕转身走进屋子,见傅冬晏笑嘻嘻的坐在桌边,桌上放了两杯茶。
“冬晏。”
“欸。”她两眼狰吗老大,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看着她发亮的小脸,他唇角微扬,心里觉得有趣。“该午睡了。”
“嗄?”她张着嘴,一脸呆愣。
他是在同她说笑吗?难不成他留下她就是为了叫她看他午睡?这……其实也是可以的啦,反正她很少看到他睡着的模样呢。
“你该午睡了,冬晏。”他笑着,在她错愕恍神之中牵起她的手,直接将她拉进寝室。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其实也不是没有,她曾经有这习惯,可十年前就没有了。
“有,从今天开始。”他将她按坐在床边。
“你晚上常睡不着,起码要睡午觉,不然身子会受不了的。”他甚至不敢想她究竟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可她有学武,就算不睡觉也不会怎样的。傅冬晏挠挠脸,终究没有说出来,先别说她武功蹩脚得很,光是想像他不悦的脸色,她就好害怕啊!
“一个人,你睡不着吧,冬晏。”
她倏地睁大眼瞪着他。一个人,她睡不着,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夏侯东焕神情温柔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小脸,伸手扶着她躺下,为她盖上棉被,自己则坐在床沿。
“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睡吧。”
她还是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温柔的脸庞。是追日吗?是追日回来了吧……
“你会叫我起床吗?”她艰涩的开口,声音既破碎又沙哑。
“会。”
“若我醒来,你会在吧?”她紧紧揪着他的袖子。
“会,我会一直待在这儿,然后叫你起床。”他轻声道,将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反手握着她的手。
傅冬晏定定的看着他好半晌,才缓缓闭上眼。
“我睡,你也在。”她低喃道,比他小上许多的手紧紧握住他的,用力的握着不放,像是怕他不见似的。
夏侯东焕盯着她的睡颜,而后看向和她交握的手。
怕他不见啊……
第6章(1)
夏侯廷玉第一次觉得——其实次数多到数不清了——他真想痛打傅冬晏一顿。
“傅冬晏,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恶心!”看得他都快吐了。
“我这是高兴啊,二爷。”她咧嘴灿笑,整个好开心。
这傅冬晏笑起来的模样怎么……让他觉得这张黑脸变好看了?夏侯廷玉瞪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忍不住撇过头去,颊畔浮起可疑的红晕。
他轻咳几声,那不是好看,绝对不是!而且笑成那样,下巴快掉了、嘴巴都要咧到耳后去了,谁看不出来是高兴啊?
他脸皮忍不住抽搐几下,大翻白眼。这傅冬晏,不用问也知道是在高兴什么,这几日晌午时分傅冬晏就自动跟着大哥回念冬居,两人在屋内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
整个夏侯府的人都知晓,那时候是大哥的午睡时间,可傅冬晏竟和大哥在一块儿,这就表明了他们是一起午睡。
若说傅冬晏是名女子也就算了……不,若傅冬晏是个女人更糟糕,他完全无法想像傅冬晏着女装的模样,实在太恐怖!
总之,傅冬晏是个男人啊,而大哥更不用说是真正的男人,这孤男寡男的同处一室,本是没有什么的,可傅冬晏自己都承认喜欢大哥,大哥偏又对傅冬晏特别好,两人还关在房里一下午不出来,这下不用外头的人说,他自己都觉得有什么了。
都是这讨人厌的傅冬晏,害得大哥的清誉全毁了。
夏侯廷玉恨恨的瞪了傅冬晏一眼,瞪得她一脸莫名其妙,不晓得自己又有哪里让夏侯二爷不满了,这人还真难伺候呢。
这些天她都有睡午觉,虽然晚上还是睡不着,可她抱着夏侯东焕的披风,即使只是躺在床上,还是觉得很乐。
他都有遵守诺言,一直待在房里陪着她,一开始她还是睡得不安稳,常常睡到一半就惊醒,可一睁眼便见他坐在床沿,大手握着她的,有时看着她,有时闭目,总之一直都在,叫她起床之前他从不离开。
“傅冬晏,去把你的追日剑拿来,咱们来比武,就不信我打不过你。”
她微张嘴瞪着夏侯廷玉。这人有病啊,上次的比武她都已经叫得这么凄惨、输得这么彻底了,他还要比?他是觉得还没被她羞辱够吗?
“二爷,我们不是比过了吗?我输得凄惨无比,根本没有打赢你啊。”他这分明就是在栽赃,怪不得雷公老爱劈他,就是因为太不诚实了。
“你根本就是假装的。”
“我假装?!”她指着自己的鼻头,冤枉啊,她什么时候假装了?她一直都很正直又很诚实好不好?咳,其实也不是一直啦,不过起码大部分是啊。
“你终于承认了吧,”夏侯廷玉冷哼了声,一副事事皆为他所料的践样。
“你是天下第一剑客月丹枫唯一的徒弟,武功怎可能这么差?”
娘咧,她什么时候承认了?她那是错愕好不好?而且谁规定身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徒弟就要很厉害?
这二爷,话都乱说,雷公怎还不劈他?
“还是说……”夏侯廷玉眯起眼,很怀疑的看着一脸扭曲的她,“你其实是瞧不起我,才不愿拿出真正实力和我比?”
傅冬晏瞪大眼,一只手猛拍胸口,差点被口水噎死!她的脸皮忍不住抽搐,娘的,这二爷也未免太会想像了,明明就是没有的事……他有病,他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
“莫怪月丹枫一向随身佩带的追日剑,你都只放在房里,原来你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值得和你比试的人吧。”
娘咧,他知不知道若是带了追日剑会有什么下场?她就是太清楚才把追日剑用布紧紧裹着还塞到床底下。
“也罢,不用追日剑,照样能比。”夏侯廷玉一个飞跃,从树上折了两根长度和粗细差不多的树枝,将其中一根扔给她。
“来吧,今日你我就来分个高下!”她瞪着手中的树枝,嘴角微微抽搐,这人玩不腻啊!
见他极认真的飞身扑向她,她连忙举起树枝挡住他的攻势。
“只要一下下,应该没关系吧?”她喃喃低语,手上树枝顺着他的攻势又接连挡了好几招,接着足下一点,她的身子便往上飞了几十丈高。
“我认输了我认输了,夏侯二爷,我认输啦!”
夏侯廷玉瞪着她迅速逃离的背影,整个好错愕。这傅冬晏果然是假装的,内力如此深不可测,不愧是月丹枫的单传弟子……可为什么这么孬啊?
跑了一段距离,傅冬晏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下,确定夏侯廷玉没有追来,才靠着墙休息喘气。
“果然,还是不要用的好……”她捂着气血翻腾的胸口,有些难受的轻笑道。
她一直尽量不要用到内力,可若只是单纯的跑走,怕夏侯廷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露一下吓到他了吧?呵呵。”好得意的窃笑。
“原来傅公子是月丹枫的徒弟?”
一道微讶的轻柔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傅冬晏浑身一僵,心里欲哭无泪。
她缓缓回头,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是戴岳宇。
“咳,原来是戴公子。你说什么?真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她一边干笑一边不着痕迹的挪动脚步,有机会就要溜。
戴岳宇一眼看穿她的意图,一掌按上她的肩。他心里有些不可思议傅冬晏的肩膀竟不如一般习武男子的宽厚,反倒纤瘦得很。
“傅冬晏,你不需要装傻,方才你与夏侯廷玉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他哼笑了声,这傅冬晏……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娘咧!这人和二爷都有偷听的毛病,雷公怎么只劈二爷没劈他?还有没有天理啊!
“正好,我本就对你极有兴趣,而身为天下第一剑客徒弟的你,让我更有兴趣了。”他放开手,双掌轻击几下,一旁草丛便跳出数名黑衣人,个个杀气腾腾的。
“我很想知道你的底线究竟在哪,好好和他们比一比吧。”
语毕,他轻笑着退到一旁,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这下他不仅能知道傅冬晏武功到底有多强,这么多人打他一个说不定还能伤到他,若是伤了傅冬晏……戴岳宇勾着唇,已经开始期待夏侯东焕的脸色了。
傅冬晏还没回神便见黑衣人有志一同的攻了上来,心头一惊,她狼狈的左躲右闪。
真是糟糕,她宁愿给二爷缠着也不要对付这些黑衣人,早知道刚刚就不要用轻功,现在若勉强再用一次,她的身体恐怕会受不了……
倏地,一道黑影加入战局,替她打退那群黑衣人,而后拉着她后领飞跃离去。
“感谢感谢,冷大侠,小的实在太感谢你的出手相救。”傅冬晏一脸感动的望着冷萧,要不是怕他把她扔回去,她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他身上抹了。
冷萧没说话,迳自将腰上那把长剑解下抛给她,然后拿下缠在腰间的软剑。
她错愕的望着手中的剑,脸皮忍不住抽搐,不会吧?
“你是月丹枫唯一的徒弟?”冷萧面无表情的问道。
有没有这么倒楣啊?呜……
“是。”她若不承认,他也是不会信的吧。
“当年那男孩与你或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傅冬晏闻言,惊愕的望着他,他怎知道追日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事除了师父之外,便只有追日和她自己晓得,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当年我师父上山找月丹枫比武,先是遇见一个他误以为是月丹枫徒弟的男孩,而后将他杀了,才继续上山。”
那时师父输给了月丹枫,多年后听闻月丹枫已过世,其弟子行走江湖且持有追日剑,师父还来不及找着人便去世。
师父说过,当年他身受重伤,内力失去大半,月丹枫下起手来毫不留情,是因为他杀了那男孩,师父遗言交代他与月丹枫的徒弟比武,且务必要打败对方,以报当年月丹枫重创他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