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没有男朋友。”邱进富不放手,唇角浅笑,“你别再假装矜持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餐,然后去看电影,我都安排好了,今晚你一定要跟我走。”
“我不要跟你去吃晚餐和看电影,你听不懂吗?我不喜欢你,我不会跟你交往,你快点放开我!”
邱进富笑得眼眸眯眯。“那你要干什么?!直接上旅馆也行。我看你是想要我直接来。我们上车,我的车子就停在外面。”
“你这种没品的男人,我才不要上你的车!”就在余家琪打算抬脚踹向邱进富时,她看到白秋虎大步走近。
白秋虎怒道:“谁说她没有男朋友?你最好放开她!”
因为白秋虎一脸狠劲,邱进富吓得立刻放手。“你——”
白秋虎搂住余家琪的肩膀,将她揽到自己身边。“邱进富,你是怎样?三番两次纠缠我女朋友,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别说白秋虎的身材比邱进富壮硕许多,光是那凶狠的口气就足以让邱进富心惊胆跳。
“你真的是家琪的男朋友?她妈妈说她没有男朋友!”邱进富就是不甘愿。原以为余家琪很好追,他自信满满地对外放话,谁知竟弄得全公司都知道,但他别说牵她的手了,就连跟她吃一顿饭都不曾,她那拽得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让他吞不下这口气。
“我是跟家琪交往又不是跟她妈妈交往,她妈妈又怎么会知道?”白秋虎双手握成拳,握得咔咔响,一副想揍人的狠样。
邱进富吓得连退数步,紧张地大喊:“你不要乱来!台湾是有法治的地方!”
“的确,台湾是有法治的地方,我才劝你不要乱来,不要再来骚扰我女朋友,否则别怪我把你的行径告诉你的公司。”白秋虎秀出手中相机,相机的荧幕上正在播放先前邱进富对余家琪动手的过程。
余家琪原以为白秋虎要出手打人,没想到他竟是以文明手法录影存证。
“你想恐吓我?”邱进富果真吓到了。
“是你在恐吓家琪吧?只要你不要再来找她,我保证这段影片就不会曝光;但只要你再来纠缠她,我就把影片寄到你公司,说你性骚扰离职员工,然后再去警局制报案,或者把影片寄给水果日报,让水果日报的爆料记者作来采访你。”白秋虎讲得条理分明、铿锵有力。
“我……没对家琪怎么样,你告我也没用!”邱进富结巴地反驳。
“告不告得成是另一回事,至少你会被公司关心,你的考绩铁定也会很难看,你在公司可能会混不下去,报纸更会报导你的无赖行为,甚至去采访你的家人,警察会找你谈话,你至少会留下个嫌疑犯的案底。”白秋虎唇角在笑,狭长的凤眼却显得狠戾。
“我不会再来找她,那你得将档案删除。”邱进富怯怯地谈着条件。
“可以呀。如果两年内你都没来找她,我就删除档案。”白秋虎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好!只要我发现你把档案交出去,我不会放过家琪的。”邱进富眉头一皱,胡乱叫嚣,加紧脚步离去。
一双晶亮眼眸紧紧瞅着白秋虎。从头到尾余家琪都没有说话,被保护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美好。
“家琪……”白秋虎被她瞅得心窝狂跳、血液乱飙,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小老虎……你真的好厉害。”
* * *
白秋虎凝看着余家琪,有些痴了。
她将长发札成马尾,露出圆润的耳珠子,白皙的脸上没有化妆,只涂上蜜色口红。
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几乎素净的打扮,没有五颜六色,也没有异样的香味,他喜欢这样的纯净。
四周传来吵杂的谈话声,还有服务生的吆喝声,只有他们这一桌陷入一种纯吃饭的安静状态。
当他问她要吃什么时,她回说热炒;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她真的是说要吃热炒,也就是上次他带马郁琴和余家洁及谢以之相遇的那家热炒店。
一盘九十九元的热炒,菜色总共有九十九种,海鲜、台菜、港式料理、泰国菜,应有尽有,算是物美价廉,是这个地方颇具知名度的餐馆,每到用餐时间,连红砖道上都摆满桌椅。
两人坐定,她把点餐的事将由他全权负责。他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于是他只好什么都点,摆了满满一桌。
“没有酒吗?”她的心情极好,唇角忍不住都是笑意,因为白秋虎用很文明的方法帮她狠狠教训了邱进富。
难怪白秋虎会看傻了,能博得心爱的女人一笑,要他作牛作马他都愿意。
“那啤酒好吗?”
她点头。
白秋虎去酒柜里拿两瓶啤酒,再拿两个空杯子,打开瓶酒,将澄黄酒液注满两只空杯。
这种平价热炒店采半自助式,也就是筷子汤匙自己拿,要饮料、啤酒也是自己动手,点菜只要将菜单勾一勾送到柜台就行。
她灌喝下一口清凉啤酒。她和余家洁都有着遗传自母亲的好酒量,就把啤酒当清凉冷饮,消暑又解渴。
“你做得真好!那个邱进富,他真的是非常的不要脸。”这件事她受到很大的委屈,如今有个倾吐的对象,让她暂放下对白秋虎还无法谅解的埋怨,心情变得异常的好。
他边动手剥虾壳边问:“邱进富常常来纠缠你?”
她点头,看着他将剥好的虾放到她的盘里,她不客气地吃着,也吃进了他的贴心。
“他上次直接找上我家……”她说起那天的事,说她家母亲大人如何被邱进富洗脑,又是多么欣赏邱进富这种老实男人,还认定是她不识抬举,要她不要再挑三拣四,否则会嫁不出去。
白秋虎越听越气,一脸懊恼。“这个人渣,居然做出这种事,以为这样他就可以得逞吗!”
他嘴里骂着邱进富,心里其实很乐,因为她没有拒绝他剥的虾子,这代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密。
“有那个录影画面,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很担心你嫁不出去?”
她点头。“幸好还有家洁挡在前面,不过她现在跟谢以之在约会,看起来应该好事将近。”
“真的吗?那得恭喜家洁了。糟糕,我跟郁琴谈分手的时候,还劝郁琴回去找她前男友,这下会不会害到家洁?”
此刻的聊天,没有芥蒂,充满了轻松的欢愉。
那一年,当他可以陪着她并肩走路回家时,两人就像这样一样聊天回家,虽然路途不长,但总有许多的话题,常常聊到意犹未尽。
“不会啦,家洁脸皮够厚,谢以之是她想要下手的目标,应该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只是,你真的舍得跟马郁琴分手?”喝着啤酒,吃着他亲手剥的虾子,听着他和马郁琴分手的消息,她有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她和余家洁不同;她表面强悍,实际上却是个“俗仔”。
余家洁表面上以和为贵,实际上是外柔内刚。
她不敢去探问当年他为何要这么狠地切断两人的联系,只不过是台北到高雄而已,又不是隔着太平洋般的千山万水。
几次话到嘴边,她仍是问不出口,怕揭开后会听到更伤人的话,若能当朋友,继续待在他身边,或许也是不错的事。
“我送她礼物,她陪我出席交际应酬场合,她只是一个女伴,我跟她之间还谈不上什么真感情。”他剥完虾,又着手处理鳕鱼,将鳕鱼中间的大鱼刺挑出,然后将鱼肉夹到她碗里。
要是让杜友发看见他这么做,铁定会换来一阵嘲笑,因为他从来没帮女人服务过,都是女人服侍他的。
“你们男人呀,真无情。”她啐了一声,睐他一眼。
这一眼,是媚惑的、是挑逗的,让白秋虎看得心儿怦跳、气息混乱,只好猛灌一口啤酒,压抑下不该有的情绪。
“我宁愿无情,也不要马郁琴越陷越深。倒是你,家洁若嫁出去之后,你妈妈不会逼你去相亲吗?”
“会,一定会。我妈妈在公妈面前发过誓,一定要把我们在三十岁之前嫁出去,像我这种剩女呀,我妈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几杯啤酒下肚,她的笑容越来越大。
白秋虎也听余家洁说过,只要可以嫁掉女儿,她家的母亲大人是无所不用奇招。“那你怎么办?”
“再说喽,也许相亲也不错,像家洁还不是相到一个谢以之。也幸好马郁琴搞劈腿爱上你,才让谢以之失恋,家洁才有机可乘,说来说去还得感谢你;若他们真能结婚,一定要叫他们感谢你这个媒人公。”
这算是在损他吗?白秋虎只好干笑两声。“那是家洁运气好。他们若真的结婚,叫家洁一定要给我帖子,我一定会包特大红包。不过,你不要随便去相亲,万一相个不好,那会惹来麻烦。”
“再说啦,反正家洁又还没嫁。对了,你怎么会随身携带相机?”
“不只带相机,我还带了录音笔及雷击棒。在营建业嘛,一在状况,口说无凭,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
他从挂在腰际的小型腰包里拿出一支看似笔造型的电击棒。
“这是小型电击棒,宽只有三点五公分,体积小又好携带,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使用电击棒时,需要将这条环绳套在手腕上,万一还没电击到对方,电击棒就被抢走,这里有个保险插梢,当脱离时,就会自动产生警报声响,同时会失去电击功能,这样可以防止被歹徒反过来电击攻击。”
听着他仔细解释,她接过那支电击棒。“这就是你今天约我吃饭的最主要原因?”
“我记得你说过,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现在很多人都使用烂招,我不放心邱进富,我早该将这种防身小东西交给你的。”
“有这么好用的东西,我下次一定要电得邱进富吱吱叫。”她拿走电击棒,故意比划两下,内心很是感动。他还是不放心她的安危,可是已无法像当年那样天天陪着她走路回家。
“家琪,你想不想来我公司上班?这样你上下班,我就可以照应到你了。”
如果让她成为他的员工,他就可以就近照顾她;只是把她拉进他的生活里,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已经无法去计量,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邱进富对她的纠缠。
内心越是抗拒去接近她,反扑的力道反而越大;一旦接近她,却又只能苦苦压抑爱意,那才是天大的折磨吧。
“我能做什么?”
白秋虎外表的江湖味很重,可有时却会显露小男孩似的害羞,一点都不像是横行江湖的大哥,就像此刻,他思索的模样,狭长的凤眼里不见狠戾,却有着几分稚气。
“做……阿发的助理。”
“助理?”
“是呀,阿发是我的特助,他又要陪伴我跑外头,又要回办公室处理公司的文件,如果你能来帮他,他一定很高兴的。”
“我得好好想想……”这不只是一份工作,还关系着她一颗彷徨的心。
天天跟他在一起,习惯了他的照顾,如果他再次离开她,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承受得了分离时的巨大伤痛。
她啤酒一杯喝过一杯,他也一杯喝过一杯,他耐心等待她的答案,心里七上八下。他有了想要照顾她的念头,就怕她拒绝他。
最后她缓缓摇头。“不了。”
她宁愿跟他隔着适当的距离,不要那么靠近,免得一旦依赖惯了,就像吗啡一般,要她如何戒得了?
第五章(上)
两人一走出热炒店,就看见大雨哗啦啦地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雨,白秋虎和余家琪都愣了愣。
“怎么突然下雨了?”白秋虎皱眉。
“……”余家琪的心被大雨敲击着。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她点点头。他的车子停在斜对面的停车场,约五十公尺的距离。看着他冲入雨中的背影,望着似曾相识的倾盆大雨,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就像这场毫无预警的雨,就这么夺眶而出。
很快地,白秋虎的车子开到热炒店前时,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店外骑楼里的她,不知为何竟站在红砖人行道上,站在如瀑布般的大雨之中。
他急忙拉起手煞车,打开车门,冲入雨中,来到她面前。“家琪,你干什么?”
她看着他,因为雨势,大眼眯成一条缝,让她几乎张不开眼来。“为什么?”她大吼地哭诉。
白秋虎一头雾水,单手搂住她肩膀,不明白她的问题。“我们先上车再说好不好?”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你一去高雄,为什么就不理我?我写信给你你不回,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不回电,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绝义?”
她吼得很用力,双手紧握成拳,在他厚实的胸膛捶上一拳又一拳。
大雨将两人从头到脚淋得湿透,白秋虎浓眉皱得死紧。他将她的控诉全听了进去,任由她双拳施展暴力,他的心因为她的话而强烈震颤。
他只能用更多的耐心来安抚她的情绪,一下又一下拍抚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背。“我们上车,我慢慢说给你听,你这样淋雨会生病的。”
“我不要!我不要!你为什么要突然对我好,然后又不要我?我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你会不会现在对我好,下一刻又把我抛到九霄云外?”
体内的酒精在翻腾,虽然她有着海量,但也让她绷紧的情绪因这一场没有预期的大雨而跟着排山倒海般爆发。
他自己淋湿没关系,但他不能让她淋雨,何况还是这么大的雨,于是他牙一咬,只好将她拦腰抱起。
“白秋虎,你干什么?!”她双手挣扎着。
他将她塞入后座,再关上车门,自己则坐上驾驶座。
“白秋虎!你回答我呀!我不要上你的车!”
“先回我家,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我只求你不要再淋雨了。”他侧转过身,看着她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容颜,心窝揪痛着。
她瞪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你最好交代清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一旦爆发,却是这么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原本放在车里的外套拿给她。“你先披着,很快就会到我家。”
因为车上的冷气让她打起寒颤,她只能先将他的外套盖在身上。
白秋虎将车子驶入大雨之中,五分钟后,进入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在停好车之后,他紧牵着她的手,半拉半推地将她带进电梯。
他带着她坐上电梯,走进他家,就像那一年,她淋湿之后,他带她回家换衣服,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如今却是人事全非。
“你先去洗个澡,我去帮你买一套运动服。”他柔声哄着。
“不要。”她绑着马尾的长发早已凌乱,任由雨水及泪水流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