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更显出她的不堪,看来这份感情只是她自己的单相思。“我该回去了。”
白秋虎也站了起来。她那过于冷淡的表情让他感到心慌。“可是外头的雨很大,你的衣服都还是湿的。”
“难道你要我留下来过夜?”她唇角微勾,语带挑衅。
“我……”
她没有风一吹就倒的纤瘦,却也不臃肿肥胖,而是纤纤合度;此刻穿在她身上的是他那过大的V领T恤,这让她那小露胸线,且露出一双白皙大腿,全身充满性感的魅力。
她的肤色偏白,像是长年没晒太阳,丰润的小圆脸上有双晶莹大眼,在他眼里,她仍如当年的清丽,他当时连要牵她的小手都得鼓足一辈子的勇气。
那时的他既瘦又矮,脸上长满见证青春的痘子,她是他心里遥不可及的女孩;在她面前,他显得自卑,完全没有走上前的勇气,没想到她却回应了他的爱意,让他不仅受宠若惊,更是满心感动。
而如今,他再也不是纸老虎,他让自己变强变壮,虽然女人缘极佳,她仍是他心中唯一的女神。
就像马郁琴,爱上的是他的地位、他的背景、他的钱财,如果卸下这些身外物,马郁琴还会多看他一眼吗?
他最丑最落魄的模样她都看过,只有她是真心喜欢他;他该走上前,用力将她抱入怀里,只是他早已错过爱她的机会,他还能拥有她吗?
他感觉得出来,她对他仍是有感觉的,才会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好不容易才来到她身边,他宁愿静静地守护她,也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破坏两人间好不容易回复的友谊。
“吓到你了?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我这种又扁又胖的身材,怎么比得过马郁琴那种魔鬼身材。”
“你干什么这样损自己?”他很怀疑自己的忍耐力可以达到什么样的境界,如果她再继续挑衅下去,他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我说的又没错。”
“家琪,我希望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要说服自己只能将她当朋友。
“嗯,只是朋友。”她重复他的话,苦苦吞下满腹心酸。
他对她仍是那么好,为她赶走邱进富,替她准备电击棒,还细心地吹干她一头湿发,只可惜他只当她是朋友。
她苦笑。她都已经穿成这样了,他却是坐怀不乱,果真她再也不是青春的小妹妹,连肉体都不足以吸引他。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还是对他难以忘怀,再不走,她很怕自己会闹出笑话,更会让他为难。
“我去替你买套衣服吧。”他双手悄悄在身侧握成拳,忍住泛滥的情潮。
“不用。你这件衣服借我,我把我的牛仔裤套回去,反正忍耐一下就到家了。”比起心里的痛,穿回湿衣服又算什么呢。
“我送你回去。”他在心里叹了一大口气。如果他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事,那他跟邱进富又有什么不同?
“嗯。”期盼发生什么事,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只能转身走进浴室。
她怨他怨了这么多年,而今心里的疑问都得到解答了,以后她还能用什么借口走向他?
幻想过几百千次,若有机会再见到他,她一定要大骂他负心,然后他会将她用力搂抱在怀里,诉说这些年来对她的思念。
却是……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成空!
背后的原因竟是这般令人感到酸楚,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母亲,让她连难听的话都骂不出口。
青春梦就此结束了吗?
湿透的牛仔裤变得又重又冷,很难穿回身上,就像这段感情,已难挽回。
她气恼地将牛仔裤扔到一旁。
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越忍眼泪却掉得越凶,她恨的其实不是他,而是自己。
为什么会这么没用?!把他忘了会这么难吗?!
从嘤嘤啜泣,到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眼泪哗哗掉得如外头滂沱大雨,把这些年来所累积的委屈尽情宣泄。
白秋虎听见她那嚎啕大哭,是那么的悲伤与哀痛,吓得赶紧敲打浴室的门。“家琪!家琪……”
没听见她的回应,他试着扭动门把,没想到她没有锁门,他一扭就开。
他踏进浴室,一把将哭成泪人儿的她用力锁进怀里。
“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余家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什么都无法想,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只能埋进他胸前。
这将是最后一次,她这么告诉自己,倾尽全力痛痛快快哭一场,哭过之后,一切就将结束,雨过天晴,她一定可以拥有全新的开始。
第六章(上)
余家琪婉拒了白秋虎的好意,并没有到他的建设公司上班。
日子一如以往的过,尽管她的心已空洞无力,但还是能吃能喝能睡。
因为,余家洁传来了喜讯。
余家洁怀孕了!一开始她不肯透露孩子的爸爸是谁,坚持要当个勇敢的未婚妈妈,这件事让陈阿好非常生气,一直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后来,谢以之跟余家洁求婚,余家洁终于点头承认孩子的爸爸是谢以之,这下陈阿好开心到像是中了大奖,恨不得高放火龙炮,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余家洁相了十次亲,终于将谢以之手到擒来,总算要步入结婚礼堂,了却陈阿好的一桩心愿。
两姐妹有着反差的个性。余家洁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的柔软,一旦她立定目标就会勇往直前,就像是未婚生子这件事。
而余家琪表现得既冷又悍,其实对感情很懦弱,就像在面对白秋虎时那份犹豫不决及进退两难。
明明守候白秋虎很多年了,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没有承认自己对他旧情难忘,更没办法将他扑倒。
那个大雨哗啦的夜晚,她仍然可以感受到他心跳用力的程度,还有他厚实胸膛所带给她的温暖。
然而他就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等到她哭够了、哭累了,他才送她回家;在到达她家时,再问了她一次。
“你要不要再考虑看看来我公司上班?我可以就近照顾你。”
余家琪不知道白秋虎嘴里的照顾是什么意思,不过想当然尔应该就是如同朋友般的照顾。
她仍是摇头。
余家姐妹俩在晚饭后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闲聊,而母亲大人正在厨房切水果,她们两个好命的女儿就只等着享用。
余家洁挺着快五个月的肚子,圆滚滚的像颗球,发懒地窝在沙发上。
余家琪冷冷地问:“喂,你很没节操,明明说一辈子不结婚的,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变节?”
“唉呀!本来我是不打算结婚,只是想要有个孩子,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余家洁说得很苦恼,可是那一脸的喜孜孜,根本就是沉醉在幸福之中。
“是谁说喜欢自由的?是谁说不想被婚姻束缚?是谁说老了要一起作伴?是谁说女人当自强?”余家琪迭声质问。
“我也没办法,我被谢以之逼到了,他硬要娶我嘛。”余家洁一向把爱情当作虚无缥缈的幻影,认为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事,如今她是自打嘴巴,算是自食恶果。
“明明就是你先对谢以之下手的,是谢以之倒楣中了你的招,让你的计谋得逞,不然你以为他会娶你吗?”
对于余家琪的毒舌,余家洁一点都不以为意,反正她现在很幸福、很快乐,就等着当美美的新娘子,还有幸福的妈妈。
“妹,等你身体成熟到一个极致,母爱泛滥的时候,你也会想要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相信我,女人的贺尔蒙是很奇妙的东西。”余家洁摸着肚子,一脸的炫耀。
“生小孩得要负责任的,不是嘴巴讲讲小孩就会自己长大,到时候你就不要喊小孩难带,我可不帮你带。”
“不然我就大方一点,我的小孩先借你玩,等你玩上瘾了,你就会想尝试怀孕的滋味。女人的子宫是上帝赐予的神奇礼物,居然可以孕育一个新生命。”说起肚里的宝贝,余家洁就眉飞色舞。
余家琪没好气地看着那一脸幸福的女人。“喂!那你嫁人了,我怎么办?”
余家洁的婚期就订在明年的一月一日,距离现在只剩下半个多月;之前有余家洁挡在她前面,她不担心会被母亲大人逼婚,现在库存货仅剩下她,她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你放心,我会挺你的。你若不想结婚,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想办法帮你赶走相亲的对象,就像你帮我那样。”
“余家洁,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陈阿好端着水果,耳尖地正好听见余家洁的最后那一段话。
“没呀,我哪有说什么。”余家洁连忙装糊涂。
“你不要自己找到人可以嫁了,就要阻挡你妹妹的幸福。”陈阿好搁下水果,一脸没好气。
“妈,家琪若不想嫁,你就不要勉强她嘛。”
“家琪说,等你结婚后,她就会把男朋友带回来给我看,我就等着看,看她去哪里生一个男朋友出来。”陈阿好压根不信整天待在家里的女儿会交到男朋友。
“家琪,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余家洁笑问。
余家琪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说话。
“家琪一定是骗我的啦,她哪有什么男朋友。那个邱主任条件这么好,她还凶巴巴的把人家赶走,真不知道她脑袋在想什么!”陈阿好还是觉得可惜,因为那个邱主任再也没有上门来。
“妈,那个邱主任真的不是好人,你不能为了要找女婿,就把牛屎当黄金啦。”余家洁替家琪说话。
“我不跟你说了,你跟家琪是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反正等忙完你的婚事。我就会来替她安排相亲。”陈阿好很得意,就凭她那如江海般宽广的人脉,这会不是让家洁相亲成功了? “妈,我不要相亲。”余家琪终于开口。
“不相亲也行,空的那间套房已经租出去,是个老师,长得很斯文,下个月就会搬进来,我会在楼顶办个欢迎新住户的新晚会,你到时就不要给我摆一张臭脸。”陈阿好轻声警告。
余家琪起身,连最爱吃的苹果都没了胃口。“妈,我不缺男人。等家洁结婚后,我会带我男朋友回来,你千万不要帮我安排相亲。”
看家琪说得信誓旦旦,陈阿好有些吃惊。“好呀,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就帮着家洁筹备婚事,然后把你男朋友看紧一点,我等着你带他回家。”
余家琪点点头,“我回房间去帮家洁弄喜帖。”谁让孕妇最大,这种打杂的小事就由她来代劳,也好藉机脱离母亲大人的叨念。
回到房间的余家琪将住址全输入电脑,再列印到大红信封上,直到白秋虎这个名字映入眼帘。
她怔愣着,最后将那张喜帖搁到一旁。
那一晚的大哭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把心中多年的郁闷宣泄光;她想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他,就算不去他的公司上班,但两人还是可以成为好朋友。
摸着那红艳艳的喜帖,她唇角漾满笑意。谢以之是个好男人,她很开心家洁在感情路上跌跌撞撞之后,终于找到了幸福。
她只是舍不得将近三十年的姐妹情,以后她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看来在忙完余家洁的婚礼后,她得赶紧找工作,让日子重新回到正常轨道上。她一定要让自己当个快乐的单身女郎。
第六章(下)
* * *
余家琪来到距离住家步行约十分钟的工地。
工地以绿色的铁皮围圈起来,只有一处进出大门,铁皮上写着营造商的名称,证明她没有来错地方。
她站在距离大门边约莫五十公尺处,听着机具吱吱地响,看着大型货车,水泥车进进出出。
她原先跟白秋虎约好在公司见,要送余家洁和谢以之的喜帖给他,没想到去公司之后却扑了个空,公司的小姐说他去工地。她想反正工地离她家不远,于是就绕过来看看。
工地一侧是限制开发的保护区,山丘地形、绿意盎然;工地的另一侧是个大型社区,这里的生活机能非常完善,在预售开卖时就已经卖出非常亮眼的成绩。
建筑业在金融海啸之后以强劲力道蓬勃发展,之中的庞大利益,铁定让白秋虎的身价翻涨好几倍。
余家琪苦笑。他再也不是当年需要她助一臂之力的瘦弱男孩。他现在可是身份非凡的小开,难怪他不提过往情,要跟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这时眼尖的她看见白秋虎那辆墨绿色轿车从工地开了出来,跟他的富贵身份完全不搭。
微冷的十二月天,阳光暖暖地照着前方的车子,在清楚看见坐在驾驶座上操控方向盘的白秋虎之后,她的唇角微扬,漾起一抹浅笑。
当她与白秋虎的眼神交会那一刻,她只见他锁紧眉头,别说连一个笑意,甚至连停车的意思都没有。
她瞥见副驾驶座上的并不是一向跟随他的杜友发,而是一个头戴白色棒球帽的男人,男人的帽子压得极低,只露出半张脸,第六感告诉她,这情况不对,白秋虎就算对她没有感情,但绝对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车子从她向前开过去,后座还坐了一个同样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朝前方的保护区山路开去,她连想都没想就招手拦下一辆路过的计程车。
她急忙上车。“司机,麻烦跟着前方那一辆墨绿色轿车。”
中年司机点头。“小姐,你是要去抓猴哦?这个跟车我最内行啦。”
抓猴是台语,意思就是抓奸。余家琪没有多做解释,点头默认。“麻烦你了,我会多付一点车资给你,不过请你不要跟太近,我怕他们会发现。”
“放心啦,这条山路我很熟悉,就只有一条路,翻过这座山,可以通到新店去。”
由于是蜿蜒向上的山径,车速并无法太快,所以无论怎么跟都不会跟丢。余家琪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给杜友发,那是白秋虎强制在她手机输入的,是以防邱进富找她麻烦时,万一找不到他,可以找杜友发求救,没想到却派上了用场。
手机接通,传来杜友发的声音。
“阿发,我是家琪。”
“家琪,我老大叫我在公司等你,你怎么还没来?”
“我去过公司了,可是柜台小姐说小老虎不在,所以我就来工地找他。”
“真糟糕,我忘了交代柜台小姐,说你来公司要来找我。”
“阿发,小老虎刚刚开车往山上走,他明明有看见我却没有停车,他的车里坐了两个男人,都是我没有看过的。”白秋虎公司的男同事,她起码也见过好几个。
杜友发急问:“家琪,那你人在哪?”
“我坐计程车,跟在小老虎车后。”
“我立刻赶过去,我们随时保持联络!”杜友发边跑边说:“老大可能有危险。今年以来,一直有人恐吓老大,你如果发觉不对劲,请你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