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时激动而抱住他的万静湖突然回过神,想起他先前是怎样的折磨她、伤她的心,她愠恼的啾着他。
“你是怎么进宫的?还有……你找我做什么?”
寸步天知道她在闹别扭,笑道:“我找你,当然是为了听你的真心话。”
她一怔,想起自己刚才一时情急所说的那些话,不禁羞红了脸。
他一脸满意的睇着她。“想不到你对我用情至深。”
她秀眉一拧,羞恼的推了他一下。“你……你走开!”
“我不。”寸步天又将她捞回怀里。“我很想你。”
万静湖听着,双颊更为热烫,心也跟着暖了,可是一想起他之前那么对她,她又感到懊恼,她再一次将他推开,指责道:“你这人真是可恶,你……你到底想怎样?!你对我忽冷忽热,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进宫来找我,你……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你觉得很好玩吗?!”
他深深注视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玩,而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你跟芸儿姑娘走得那么近是情非得已?你对我做那么过分的事是情非得已?”她才不信!
“是。”寸步天深情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万静湖态度一软,不解的问道:“保护我?”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然后目光一凝,正色道:“静湖,该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
知道什么?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
“静湖,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你能答应我……不惊慌吗?”他问。
她愣了一下,呐呐地道:“我尽量。”
“嗯。”他神情凝肃地道:“静湖,你看见的太子殿下,并不是真的太子,我才是。”
万静湖的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什么?”
“我不叫望安,我是寸步天,当今太子。”
看他一脸正经严肃,她可以肯定他不是在同她说笑,可如果他是太子,那现在在太子寝宫的那个人又是谁?
再者,他不是失去记忆了吗,为何他会说他是太子?
“望安哥哥,你……你不是失忆了吗?”
寸步天歉疚地道:“那次宅子失火,救你时被横梁击中后脑,我便恢复记忆,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很抱歉直到现在才告诉你……”
“所以黑云是……”
“它是我的座骑。”他续道:“我当初秘密出宫,只带了一名近侍元超,出宫的目的便是到望春城拜访你爷爷。”
“拜访我爷爷?”万静湖不解的眨眨眼。“为什么?”
“我父皇久病缠身,群医束手无策,为了替父皇找寻活路,我想亲自去拜托你爷爷进宫为父皇治病,谁知到了郊山竟遭遇袭击,我跟元超在打斗中走散,我也受了重伤,之后的事……你知道的。”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如果你是太子,那……他呢?”
“我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何有着跟我相同的容貌。”寸步天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我曾想过是不是有什么高人能像你爷爷一样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万静湖马上摇头。“据我所知,并没有这样的高人。”
“那么……难道我有孪生兄弟?”
“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她说。
“若是如此,为何我母妃瞒着我?”这一点他怎么也想不通。
“或许……她也被瞒骗了什么。”万静湖思索一番后,分析道:“你遇袭失踪后,就有个跟你长得极为相像的人顶替了太子之位,可见这整件事经过慎密的计划……”
“确实。”寸步天接话道:“你家的宅子烧了后,元超到望春城来找寻我的下落,我才从他口中得知宫里的事,于是我向你爷爷求援……”
她微顿,忽地想起一件事。“我爷爷誓言不医寸姓人,他愿意帮你吗?”
“他老人家不乐意,但以条件与我交换。”
聪慧的她立刻联想到——“你疏远我,甚至故意让我气恨你,难道是因为跟爷爷条件交换?”
“不。”寸步天立刻澄清,“我答应老爷子是因为我想保护你,宫里险恶,我不忍你受罪或是受伤,所以……”
万静湖用一种“你若是骗我就是小狗”的眼神紧盯着他。“是真?”
“若有半句虚假,我天打雷劈。”他举手立下重誓。
她心急的连忙阻止。“别乱发重誓。”
“我心若真,就无须惧怕重誓成真。”他的神情坚定而真诚。
万静湖凝视着他,然后羞怯一笑。“我又没说不信你。”她安心的偎进他怀中,但还是忍不住语带怨慰,“你该早点告诉我的,这样……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为了保护你,我必须瞒着你,等待时机成熟。”说罢,寸步天微微加重抱着她的力道。
“时机成熟?你指的是回宫吗?”她问。
“是的。”他低头凝视着她,深情低语,“如今我回宫了,就在看得见你、抱得到你的地方。”
听了他的解释,她终于明白了,不再难过、不再迷惑、不再无助仿徨。
原来他是为了保护她,才会选择故意伤害她,他不是不爱她,而是太在乎她,想着,她的心窝一暖,一种幸福的感觉溢满心头。
“太好了……”万静湖在他怀里满足的喟叹。“原来不是我一厢情愿,原来你不是薄情的人。”
“静湖,我绝不是存心要伤你的心。”寸步天轻捧起她的脸,不舍的用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天知道看着你难过伤心,我有多痛苦自责。”
她也抬手轻抚着他的脸庞,温柔一笑,摇摇头。“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那些伤心难过也就都过去了。”
她的体谅及理解令他十分感动,他有些激动地再次将她抱紧,深吸了一口气。
“不会了,静湖,我不会再推开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再也不会了。”
“嗯。”随着万静湖点头的动作,感动又欣慰的泪水跟着淌下,旋即,她擦去眼泪,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她抬起脸望着他,表情认真的问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跟户部尚书等人联系妥当,目前正在秘密进行要将你爷爷偷偷带进宫里的计划。”
“爷爷?”她难掩吃惊。“他在京城吗?”
寸步天笑道:“不只他,豆子也来了。”
万静湖兴奋得差点尖叫,不过她很努力的忍住了,接着她又问道:“那……假太子呢,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否则恐怕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他的神情顿时变得凝肃沉重。
“现在,我必须不动声色的重回太子之位,也必须找到幕后主使者以绝后患。”
她低头思索须臾。“你觉得太子……喔不,那个假太子就是主使者吗?”
“不,我认为他背后还有人。”他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万静湖的神情有点苦恼。“我跟他接触过,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寸步天微顿。“好人?你是指……”
“我猜想,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噢?”他眉头一揪。“你真这么想?”
她点点头。“嗯,让我先想办法测试他……”
寸步天感到不安又忧心,马上拒绝,“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万静湖咧嘴一笑,一派轻松地道:“放心,我会小心的。”她环抱住他,声音柔软地道:“望安哥哥,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她不知道便罢,如今她知道了,定不会置身事外。
他深知她也有固执的一面,阻止不了的,只能再三叮咛,“静湖,答应我,要千万小心,我可禁不起你有半点差池。”
迎上他真挚深情的眸光,她甜甜一笑。“放心吧,我可不是笨蛋。”
第7章(1)
万静湖正要去膳房帮挑嘴偏食的苗儿准备一些吃的,行经寸春园时,发现附近有好多宫人、宫婢及侍卫,见她靠近,便要她走别条路。
她好奇的驻足一看,原来假太子在那儿,难怪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而且他手里捧着一只不飞的黄鸟,神情落寞而悲伤。
她悄悄拉来一名在太子寝宫伺候的宫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这个宫人跟着太子到颜嬛的宫院几次了,她跟他曾经说上话,算是有点交情。
“那只黄鸟本来关在寝宫的鸟笼里,殿下觉得它失去自由十分可怜,于是将它带来寸春园放生,没想到黄鸟一飞上天就让一只猛禽给伤了,然后……”宫人做了个下坠的手势。“一命呜呼。”
万静湖的心微微震荡,不忍鸟儿失去自由,于是放生,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失去了自由,并向往自由?
看他因为一只鸟儿的死便悲伤不已,她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肯定是个好人。
一个人若能对万物存有怜悯之心,绝对是个心地良善之人。
不管在背后进行邪恶计划的人是谁,她都相信假太子是善良无辜且毫不知情的局外人,那么到底是谁计划了这一切?
稍晚,寸步天来找万静湖,两人觅了个僻静院落的一隅说话——
“静湖,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爷爷了。”他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真的?”万静湖欣喜不已。“什么时候?”
“十天后是宫里一年一度的跑马祭,各地的骑师、练马师都会进宫与会,到时张大人及邢大人会协助我,偷偷将你爷爷带进宫里为父皇医病,到时我会再给你消息,带你去见你爷爷……”
寸氏的先祖是马上民族,不仅擅骑射,还懂得育马。
她兴奋又期待。“太好了,好久没看见爷爷了,我好想念他。”
他宠溺的摸摸她的脸颊。“我跟你也不是天天能见上面,你不想我吗?”
万静湖羞怯的看着他。“可你至少在宫里呀,所以……”
“虽然都在宫里,但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寸步天直勾勾的看着她,双眼迸射炽热的光。“我可是很想你。”
听到他这么说,再迎上他那热情霸气的视线,她顿时胸口一热。
他慢慢欺近她,想一亲芳泽以解相思之苦。
万静湖害羞的推了他胸膛一下,话锋一转,“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寸步天有点懊恼地道:“什么事这么重要?”
“非常重要,是关于太子的……”
“我就是太子。”他浓眉一拧,闹起小脾气。
她尴尬一笑,安抚道:“是是是,你才是真龙太子,我说的是那个暂时顶替你的假太子。”
“他怎么了?”寸步天的语气透着些许不悦。
“他……”万静湖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是个善良的人。”
“何以见得?”
“今天我撞见了一件事情……”她将白天所闻所见详细告诉了他,“爷爷说过,一个对万物充满怜悯之人,绝对是个纯洁良善的人,所以我觉得,夺位这件事一定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他又怎么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这……”万静湖一时也想不到答案,只好回道:“我得再调查调查。”
“我怎么觉得你对他的印象好极了?”寸步天的语气飘散着浓浓的酸味。
她忍不住笑道:“你吃醋了?”
他懊恼的皱起浓眉,嘴硬道:“不是。”
“明明就是。”万静湖越笑越开心,笑声像银铃一般清脆。
寸步天一把将她擒进怀里,热情专注又充满侵略性的眸光直视着她。“你说过你只属于我,我还吃什么醋?”
他这话说得直白,加上他的举措,让她顿时敛起笑意,羞赧的低下头。
“我要处罚你。”他声线低哑地道。
万静湖这下可楞住了,她倏地抬起头,不明就里的望着他。“罚我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寸步天想了一下,回道:“因为你让我不开心。”
她又被他逗笑了。“就因为这样?”
“让太子不开心可是大事。”他一本正经地道。
“喔,原来你这么跋扈霸道呀。”她故意啧啧两声,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就是这么跋扈不讲理,你现在知道也来不及逃了。”说完,寸步天低头便要吻她。
“苗儿?苗儿?”突然,颜嬛的声音传来。
原以为这僻静院落里不会有人进来,却没想到颜嫒竟寻猫寻到这儿来,两人一惊,面面相觑。
眼见着颜嬛就要走过来,两人已避无可避,万静湖慌了,尽管寸步天因为服药埋针而变了容貌,她还是担心他的身分曝露,再加上她跟一个宫人偷偷摸摸的躲在这儿,要是颜嬛问起,她该如何回答?
正六神无主之际,寸步天突然将她搂进怀中,低头在她唇上印上热情的一吻。
她瞪大眼睛,直觉反应想推开他,问他究竟在想什么,但这时颜嬛已经走了过来。
颜嬛见一男一女躲在角落,立刻质问,“谁在那里?”
寸步天放开了万静湖,并假装惊慌地看着颜嬛。“颜良娣……”
这一瞬间,万静湖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要突然抓着她、给她热情的一吻,原来是这样啊……
颜嬛看清楚两人,先是一楞,然后问着这面生的男人。“你是谁?”看他的打扮是个宫人,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做事的。
“小人赵望安,是在长福宫做事的。”他说。
“长福宫?那不是……”颜嫒想了一下,长福宫是圣上的寝宫,她真没想到万静湖竟会认识那儿的宫人,还发展出这段关系来,她促狭的道,“静湖,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呀!放心,咱们俩姊妹一场,我会替你保密的。”
万静湖羞红着脸。“嬛嬛,我……”
“对了,有看见苗儿吗?”颜嬛眉心一拧。“这孩子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
“我没看见……”万静湖走上前。“我陪你一起找吧。”说完,她 便拉着颜嬛离开了。
寸步天想着她方才惊慌害羞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渝悦的勾起,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离去。
十天后,跑马祭。
这一天,各地的骑师及练马名人受邀进宫,参加宫中一年一次的跑马祭。
寸步云虽是寸氏族人,但因为一出生便带出宫送养,别说没骑过马,就连马都没摸过,但他身为太子,自然得出席这场盛会。
校场上,各地骑师及练马师带着爱驹集结,每匹马都经过主人巧手装扮,为的就是吸引太子及其他皇室中人的目光,以便与爱马的寸氏一族做马匹的买卖。
寸步云坐在看台处,欣赏着各种马术表演。
几名皇子走了过来。
“太子,你怎么没带黑云出赛呢?”
“是啊,去年太子跟黑云联手的一连串表演,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呢。”
寸步云为难的笑道:“今年我不打算参加。”
“何故?”三皇子问。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寸步云总不能老实说他根本不会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