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她像江涵月而想折磨她,却不知道这么做,只会让他自己更加不好过。
「没错。因为你像她,娶你并不是为了什么无聊的讨厌。」他冷冷的盯着她。「我喜欢看你流眼泪。你觉得受伤了、委屈了,心里痛恨我是吗?」
他的笑容是恶意又嘲讽的,但心里的恨和早已退至角落的情,却因为她溢出眼眶的泪莫名开始拉锯。
她摇摇头,眼神柔软而怜悯。「不,我流泪是因为同情你。永远没有办法藉由伤害我来减少自己的痛苦,我实在……可怜你。」
或许他不安好心眼的要折磨她,可是这样不断的温习过去,伤害的是他或是她呢?
沉重的气氛开始蔓延,空气似乎都凝结了,韩斐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是一阵无法抑制的狂笑。
他笑得那样突兀且激动万分。
「笑话!你是什么东西,悲天悯人的菩萨吗?说几句话就能普渡众生,救人脱离苦海?」
他大声的吼,面部肌肉扭曲,眉毛紧紧的纠结着,变得狰狞可怕。
袁长生被那强大的悲愤给吓到,在他充满恨意的眼光下退却了。她不能明白,人为什么总是选择伤害自己和伤害别人来逃避事情?
「王爷,你有权力哀悼任何觉得遗憾的事,但绝对没资格,将另一个人给你的痛苦,加诸在我身上。」她真的不明白,一个人怎能为爱绝望到这种地步?「我不是你眼睛里的那个人,你对她是怨恨也好,依旧热爱也好,都跟我没关系。」
这么说的同时,袁长生自己也觉得好悲哀。
他有如此热烈的感情,却一古脑的给了一个背弃他的女人。
而在初见面就对他有着不同感觉,甚至独排众议相信他是个好人的自己,却得承受别人种下的苦果。
韩斐注视着她,觉得她端庄、神圣得像不可侵犯的天仙,那令人屏气凝神的美,彷佛是一道道耀眼的光圈,完美衬托着她单薄的身子。
他觉得有些炫目,接触到那澄明生光的眸子,就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江涵月也曾用这种眼神看他,同情而怜悯得几乎令他发狂!
在一瞬间,他重新完成了武装,冷硬了防卫,将那一点点怜惜勒毙。
袁长生的内心不如她的外表柔弱,他还以为击倒她、摧毁她,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样子,他轻估在她柔弱外表下隐藏的坚强了。
「你会很后悔自己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真的,你会后悔的。」
「我不怕你折磨我。」她微笑着抹去为他而落的泪,坚定的说:「因为你濡弱到只会折磨自己,所以你伤害不了我的。」
韩斐咬着牙,冷酷的说:「你说的对。」
她会后悔揭穿他的懦弱,她会后悔准确的击中了他的弱点。
他可以伤害她,而且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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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病了,让我找大夫来看看你吧。」
多寿担心的将弄湿的手绢放在自家主子额头上,她的脸色青白得吓人,两颊却烧得绯红。
小姐成亲才不过几天,她已经有些明白主仆两人在王府的处境了。
王爷从来不到房里,也没有交代总管拨些奴婢过来,他对小姐是不闻不问的。
她感觉得到,王爷对小姐带有敌意的态度,正是她们在这府里难过活的主因。
「不要紧的,只是风寒而已,让我歇一会就好。」
袁长生无力的卧在榻上,多寿已经烧了两大盆火,她却还是觉得冷。
「多寿,我好冷喔,可不可以再烧盆火?」
多寿在窗下吹旺了火炉,一面小心的看顾着快沸腾的药罐子。
「小姐,你再忍耐一下,药好了,吃了药后你就会舒服点。」她抹了抹眼泪,故做轻松的说:「王大夫的药最有效了,还好我多带了几帖。」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熬得浓浓的药汁倒入药碗里,再端到主子面前去。
「小姐,我服侍你吃药吧。」
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韩斐毫无预兆的进门,将门外冷冽的风给带了进来。
他凌厉的眼光朝室内一扫,多寿吓得手一松,整个药碗摔在榻上,打了个粉碎,滚烫的药汁溅上袁长生的手。
她惊呼一声,连忙缩手。
「小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多寿大惊失色,急得哭了出来,拉起主子的手一看,那白嫩的手背上已经是一片红肿。
韩斐一进门就闻到满室的药味,还来不及说什么,多寿就吓得打翻药碗。
「这是在做什么?」
「王爷!」多寿走到他面前,直挺挺的跪下,「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家小姐吧!她病了,实在需要看大夫呀!」
她病了?韩斐心一惊,随即又对自己的波动冷嗤一声。
「你病了?」抓起她的手,看着那一片烫伤,不自觉皱起眉头,「为什么不差人来跟我说一声?」
袁长生淡淡抽回自己的手。「你关心吗?」
「是的,我关心。」他将她从榻上横抱起来。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她惊慌的挣扎,心跳陡然加快。
「带你到该去的地方,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
想了几天,他终于知道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击垮她完美的坚强,知道怎么样能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他要她爱他、恋他、依赖他,然后他会背弃她,一如他被别人所践踏一样!
「我不去任何地方!快放开我!」
「长生,别任性,你病了。」他抱着她,都能感觉到她那滚烫的温度,她果真是病了。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那种感觉竟然让她很感动?袁长生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韩斐将地带到另一间别院去,安置在自己的寝屋里,命人请了大夫来开药,亲自喂她。
「我想过你说的话了,或许你说的对。」
在仆人都退下之后,他终于稳住有些焦躁的心,坐在榻前说。
袁长生惊讶的看着他,「我不明白。」
「你赢了,长生。我为之前的霸道和无礼跟你道歉,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或许我们能有个新的开始。」
她绽放出一个动人的笑容,毫无戒心。「王爷,你不需要我给你机会,只要你肯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会的。」
他伸手抬起她细致的下巴,跳动的火光映在她秀美洁白的姿容上,显得楚楚动人。
她真的相信他所说的,一点怀疑都没有。
她的信任让他感到厌恶,但究竟是厌恶她还是自己,他却答不上来。
「你累了,先休息吧。」
柔顺的躺回枕上,袁长生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你还想说些什么?」
「我告诉爹爹说你不是坏人,那是真的。」她含糊的说着,或许是药效发挥,也或许真是累了,她闭上双眼,在他的注视之下,安然入睡。
她柔亮的黑发披散在枕上,双目紧闭,艳红的脸颊在烛光的映照下,益发娇美可爱。
韩斐几乎就要虔诚的膜拜那张宛若仙子的芙蓉脸了,却在看见自己伸出的手时蓦然惊住。
他是怎么了?忘记被背叛的滋味了吗?忘记真心被践踏的感觉了吗?
他怎么能被袁长生给蛊惑,怎么能!
握紧手,沉下脸,他起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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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里百花盛开,微风一送,芳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舒爽的天气让年轻的皇帝韩傲有着好心情,面对他一向阴郁的九弟,他开始好奇起他的新婚生活。
特地让宫女和内侍们离得远远的,他才开始发挥好奇心,「如何?」
「什么东西如何?」韩斐漫不经心的答。
「当然是新王妃袁长生如何?」他一笑,「听说她貌美如花,有如凌波仙子,真的假的?」
「你只在乎美貌吗?」劈头就问容貌,他觉得有些被冒犯。
「当然喽,女人若长得丑,谁还有兴趣多看她两眼?」
韩斐哼道:「袁长生容貌不恶,但比起受皇上宠爱的谢贵妃,那就万万不及了。」
这话说得颇为讽刺,精明如韩傲怎能听不出来?
「哈哈,没错,谢贵妃目前的确是很得我的宠爱。」
他从太子时期就网罗各地美女,当了皇帝之后,三宫六院人数更是不容小觑。
只不过他喜新厌旧得太过厉害,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是他的最佳写照。
他从来不明白什么叫做爱人,只会占有和丢弃。
「当然,皇上宠爱贵妃,谢姓一家跟着领受恩泽,我看早晚都要升天成仙。」
有皇上当靠山,也难怪谢家父子如此张狂,连他这个王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韩傲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人家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九弟你新婚燕尔却句句带刺,损起你的媒人来了?」
「皇上多心了,韩斐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在怪朕对国丈一家的贪赃枉法不闻不问。」
怎么说谢贵妃也是他的女人,两人正如胶似漆,他怎么好意思找她娘家的碴?等到他的热度退了,新鲜不在时,自然会办办谢清的事。
韩斐淡淡的说:「我怎么会这么想,无论他如何玩弄权势、腐败朝纲,都与我无关。」
宝位又不是他在坐,又何必多管闲事。
韩傲一拍大腿,笑着说:「我知道了,为了袁长生是吧,我猜你对国丈为子求婚的事还有疙瘩,不能谅解?」
「我不会说那是求婚。」那叫做强势逼婚好吗?
虽然他对袁家没有好感,但也不会因为这样而认为国丈做的对。
「瞧你酸的!怎么,还心疼呀?别了吧,不用记恨,这袁长全不是好端端的让你迎进王府里了吗?」
自从江涵月死后,他性情大变,从一个善良热情的少年,一夜长大成冷漠强硬的男子汉。
长大是一件好事,但是变成冰块可就不值得庆祝了。
「这不是重点。」
如果他没有在涵月园里遇见袁长生,那么谢国丈就得逞了。
一想到她差点上谢家的花轿,他就忍不住感到愤怒,这世上只有他才有资格找袁家的碴,让袁家人痛苦!
「那什么才是重点呢?说起来呀,你跟她还真有缘,还记得太后奶奶在世时可疼她的,几次都说等她长大后要给你当王妃,真没想到兜了一个大圈子,你们还真的凑在一块了。」
太后奶奶泉下有知,一定笑得嘴都阖不拢。
韩斐一愣,「什么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记得了?不会吧,太后奶奶以前常带在身边的小女孩,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也难怪,他那年才十一岁,八成没印象了。
韩斐一皱眉,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人影。
那是个有张粉嫩苹果脸和灵活大眼睛的小女孩,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看。
太后奶奶牵着她的小手,笑着要他过去。「斐儿,瞧瞧这个妹妹俊不俊?以后大了,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思及此,他惊讶得脱口而出,「那是袁长生?」
「是呀,所以我说你们很有缘吧。」韩傲笑咪咪的,非常满意皇弟那张冷酷的冰块脸上裂出一条缝。
第五章
袁长生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双脚一晃一晃的,手上拿着干枯的松枝逗着一只懒洋洋的白猫取乐。
「这猫哪来的?」多寿狐疑的问。
「谁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好玩得很呢。」她逗弄着那只罕见的白猫,开心的说:「这猫好乖,你瞧它懒洋洋晒太阳的模样,好可爱呀。」
「小姐,别玩了!这猫不知道干不干净,身上说不定带着什么脏东西呢。」
多寿嘘了几声,要将猫赶走,谁知道那猫一点都不怕人,反而张牙舞爪的对她拱起了身子。
「别赶它!没事的。」
袁长生跳下秋千,没想到这突然其来的动作惊吓到了白猫,只见它往她身上一扑,尖锐的爪子抓破了她的右臂,立刻现出三道血痕。
多寿护主心切,一把抓过倚在旁边的花锄,用力朝白猫砸了过去,没想到竟然就把白猫给砸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小姐……你没事吧?」她惊魂未定的扶着主子的身子,「糟了!都流血了,我得赶快去请大夫来!」
「不用了!那猫、猫怎么不动了?」袁长生难过的问:「该不会是死了吧?」
主仆两个心慌意乱的看着地上的猫,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我只是怕它伤了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怎么办?我、我……」
多寿一时失手,居然将猫给打死,吓得脸都白了。
老人家有说过,猫这种动物很邪门,能不要伤他就不要伤他。
袁长生知道丫鬟一向迷信胆小,现在失手杀了这只猫,一定非常的害怕。
「不要紧的,多寿,你别担心,猫是有灵性的,它是因我而死,就算想找人算帐,也只会找我。」
多寿害怕得有些恍神,只是重复着她不是故意的这句话。
袁长生担心极了,「多寿,你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白桃……喵喵……你在哪里呀?喵喵……」
几个大丫鬟一路从回廊喊了过来,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些什么。
远远瞧见了躺在地上的白猫,她们连忙飞奔过来,匆忙的对袁长生行个礼,便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
「天哪,这是谁干的?谁把雪姑娘的猫给打死啦?」
正慌着,有个丫鬟抱起白猫,它突然虚弱的喵了一声,原来并没有死去。
多寿听见这声音,高兴得哭了出来。
「心采姊姊,你瞧白桃醒了,它没死……哎呀!这里怎么流血了?!」
「白桃怎么伤得这么厉害?这是王爷送的,雪姑娘爱逾性命呢!到底谁做了这么残忍的事,王爷一定不会饶她的!」
多寿吓得脸色发绿,紧抓着主子的衣袖发抖,「小姐……」
「不要怕,这是意外,我们不是故意的。」她相信只要自己很诚心诚意的道歉,饲主一定可以谅解的。
只是她们说的雪姑娘是谁呢?
听起来似乎是九王很在乎的人,她会是谁呢?袁长生狐疑的想着,一边安慰,「多寿别怕,我陪着你呢,不会有事的。」
「王妃。」心采带着明显敌意的看着她,「请问您有看见凶手吗?是谁打了白桃?」
一定是这个当了傀儡王妃的女人下的手吧。
袁长生诚恳的说:「这是意外,我们……」
话还没说完,心采就臭着一张脸抢话,「王妃,奴婢只问您有没有看见凶手,可没问是不是意外。是存心故意,还是真的意外,得由王爷来定夺,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资格说话呀。」
「是我打伤的!」多寿心急的喊,「那猫攻击我家小姐,我一时失手不小心打伤了它,都是我的错,不关我家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