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么一说,便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因为达成了共识,因此相谈甚欢。
就在花清蕾正准备告辞离开时,有个下人来禀,说唐擎飞回府,唐夫人让花清蕾先留下,命人去将儿子叫来。
唐擎飞听闻花家的祸事后,这几日早晨一醒来就是到街上去寻人,想再与倪绫绫不期而遇,但找了几天始终没能见到她。
就在今天,他突然想到或许能从李君涛那里打听到她的下落,特地到李府去找人,结果扑了个空,李府管事说李君涛出外办事,要明、后天才会回来,他只好讪讪而归。
唐擎飞来到偏厅后,神色有些沮丧道:“娘找我有什么事?”
“擎飞,娘替你订下了一门亲事。”唐夫人微笑表示。为了给儿子一个惊喜,她让花清蕾暂时避到屏风后头。
“娘怎么可以自作主张替我订下亲事,退了这门婚事,我不娶!”闻言,唐擎飞很是不快。
唐家祖上曾传下一条规矩,子孙的婚事由自己做主,父母不能太过干涉,因此他很不满母亲未经他同意,便擅自替他订下婚事。
儿子会有这样的反应早在唐夫人的意料之中,她气定神闲的说道:“花家的姑娘,你也不娶吗?”
“不娶。”他语气坚定的表明立场。
“你确定不后悔?”唐夫人存心逗儿子,故意不告诉他,他一直在找的倪绫绫就是花清蕾。
“不后悔。”花家的姑娘是谁他连见都没见过,他不认为有什么好后悔的。
“唉!那可真是可惜。”唐夫人有意无意的瞟了一旁的紫檀玉屏风一眼。
“娘若没其他的事,我回房去了。”唐擎飞没心思再留下,说完转身便离开偏厅,走回自个儿住的院子。
待他离去,唐夫人便让花清蕾出来,雍容秀致的脸庞轻蹙起眉。“真是糟糕,擎飞不想娶你呢,这该怎么办?”
花清蕾没有漏看她脸上那一抹莞尔的笑意,心思一转,顿时明白方才的事唐夫人定是有意为之,摸不清她究竟想做什么,她狐疑的问:“唐夫人先前提出与我订亲之事,没问过三爷吗?”
“你看我,倒是忘了这件事,这孩子定是不知你就是他这阵子一直在找的人,才会不肯答应这门婚事。你方才提的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了,但这会儿擎飞不愿答应这门亲事,倒教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要不,你去劝劝他吧,只要你能让擎飞愿意娶你,唐家可以帮助你抓回你大哥,你看如何?”她看得出儿子对花清蕾用情颇深,但这花清蕾对儿子似乎没有多少感情,她才有意想让她主动去找儿子。
花清蕾对官府能否抓回花阳庭的事,没抱几分期待,但若唐家愿意帮忙,以唐家的势力,要抓回他的机率便会提高不少,因此她没考虑太久,便颔首答应,“我这就去找三爷。”
唐夫人满意的笑道:“倩儿,你带花姑娘去见三爷。”
倩儿领着花清蕾跨过一处月洞门,来到一座幽静的院落前,走进屋里,她同里头的一名大丫头说了几句话,才回头对花清蕾道:“三爷在书房里,请花姑娘随我来。”
“好,麻烦倩儿姑娘。”
两人来到东厢一处书斋前,倩儿指着前方那扇雕花门板说:“三爷就在里面,请花姑娘自个儿进去吧,奴婢在外头候着。”
花清蕾犹豫了下,突然发觉自己似乎被唐夫人设计了。这门婚事唐擎飞先前并不知情,唐夫人让她来跟他说,岂不是要她主动向他求婚吗?虽说她一向是个很大方的人,但要她主动向一个男人提婚事,她不禁有些紧张。
“您怎么还不进去?”倩儿见她杵在门前没动,催促道。
花清蕾此刻心跳得很快,连呼吸都乱了频率,她轻轻揪了下浅黄色的衣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上前轻敲了下房门。
很快的,屋内的人便应道:“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进去。
唐擎飞正提笔在宣纸上写字,也没抬起头,屋里弥漫着一股窒人的静默,花清蕾抿了抿唇,思考着要怎么开口。
坐在桌案后低着头的唐擎飞,察觉进来的人一直没出声,这才抬起眼,咋见是朝思暮想的她,他吃惊的站起身。“怎么是你?!”
下一瞬,他面露惊喜,绕过桌案快步来到她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他情不自禁的拉住她的手。
见他看到她如此欣喜,花清蕾不禁松了口气,同时有股暖意缓缓荡过心头。
先前之所以会答应唐夫人所提的婚事,她主要是想为花家找个靠山,但这时来到他面前,她才发现,她其实也并不排斥嫁给他。
之前与他相处过几次,他的性情还算随和,没什么架子,她并不讨厌他,与他在一起也很自在,他也不像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那样跋扈又爱仗势欺人,比起李君涛那个虚伪的小人,可以说好上太多了。
经历过李君涛的事后,此时再回头来看他,她觉得以前真的是瞎了狗眼,竟会认为李君涛比他好。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找了许久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唐擎飞乐得阖不拢嘴。
看他喜笑颜开,花清蕾莫名也被这样的欣喜感染,脸上不自觉绽开了一抹笑。
“你娘先前说,他替你订下的那桩婚事,那个花家的姑娘……就是我。”
他当下难掩错愕,傻愣愣的问道:“可你不是姓倪吗?”下一瞬,醒悟过来她说了什么,他惊讶的瞠大眼,“你说我娘替我订下的婚事就是你?!”
对于先前一直没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正式的自我介绍,“我名叫花清蕾,是花承青的女儿。”
“那倪绫绫这个名字是你骗我的?”他有些惊讶。
“也不算骗你,那是我为自己另外取的名字,呃,就像文人为自己所取的字号一样。”她不知该如何向一个古人解释那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姓名。
见他望着自己迟迟没开口,花清蕾有些尴尬,犹豫了下才又道:“若是你真不愿娶我,我这就去禀告唐夫人,让她取消这门亲事。”她的脸皮还是不够厚,没办法开口求他娶她,说完了便转身要走。
唐擎飞急忙拽住她,脱口而出,“不,我娶。”他情急之下手劲太大,一个不小心就将她拽进怀里,两人四目交接,一时都愣住了。
她秀净的脸庞蓦地飞上两抹嫣红,罕见的流露出一抹女子的娇羞。
思念许久的佳人就在怀里,一股喜悦在唐擎飞心里炸开,让他忘情的缩起双臂
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叠声倾诉着,“我娶、我娶,不管你是花清蕾还是倪绫绫,我都娶,只要是你就好。”
他胸口涨满欢喜之情,双眼亮得惊人,浓浓的情意不再有所保留地倾泄而出,恨不得将她直接揉进自个儿的身子里,再不放她离开。
唐擎飞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住她柔软的唇瓣,然后呢喃的向她许诺,“你当我的娘子,我会一辈子疼你宠你!”
被他如此呵宠着,花清蕾的心不由自己的轻颤着,她在李君涛那里所受到的伤害,被他用温柔的感情修补了起来。
第7章(1)
唐家与花家结亲的消息一传出去,马上轰动了整个青水城,因为两人的名声皆不佳,如今竟要结为夫妇,让青水城的人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多人都不明白,凭着唐擎飞那显赫的家世,他想要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会看上花清蕾?先前花家仓库被烧、库房被盗,不少人都认为花家会就此衰败下去,没人能想得到,花家竟会在这时攀上唐家这株大树。
有唐家这个大靠山,花家要东山再起便不难了。
唐家在青水城里更有份量也更有名望,不是区区一个郡守能相比的,因此李君涛要迎娶郡守侄女的这则消息,很快被唐、花联姻的喜事给淹没了。
“唐家能在这时向咱们提亲,可说是扶了咱们花家一把,这个恩情你可要记在心里,知道吗?”花承青殷殷叮嘱女儿。
不久前他刚醒来,从女儿那里听闻了这桩婚事,他先是很疑惑,不知唐家为何会在此时向女儿求亲,但在得知女儿先前便与唐擎飞相识,唐家才会来提亲,他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直很担心女儿因四年多前的那桩意外导致名节受损,会影响到她的终身大事,虽说唐擎飞的性子是放荡了些,但她能嫁给唐擎飞,已算是高攀了。
“嗯,我会记在心里。对了,爹,我已同唐夫人提过,婚后花家的事我还会继续帮爹管着,直到爹康复为止,所以爹您尽管放心养病,别操心府里的事。”
花承青点点头,想起另一件事,又道:“瑜儿和锳儿你就留在府里,别带过去了,省得被人说闲话。”
“这事我也同唐夫人提了,唐夫人答应我将两个孩子带过去,若是爹舍不得他们,有空我便带他们常回来看爹。”
自从她上回拿走大娘大半的首饰去变卖后,大娘每次看见她,都用怨毒的眼神瞪她,以大娘那品性,难保她不会报复在两个孩子身上,再加上爹身子不好,没人帮忙护着,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她只能带箸他们一块嫁过去。
所幸唐夫人是个很明理的人,她并没有听信外头那些不资的流言,这两个条件,都一口便答应了。
昨日她去见唐擎飞时,也向他再提了这两件事,他也是毫不犹豫的马上同意。为此,她真的很感激他们母子对她的宽容,就如爹所说的,他们在这时与花家结亲,真的是帮了花家一个大忙。
相对的,也更突显出李君涛的行为有多卑劣,让她更恨自己之前的识人不清。不过就如唐擎飞曾说过的,李君涛娶了别人,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否则万一真嫁给了他,才看清此人的真面目,就后悔莫及了。
思及唐擎飞,花清蕾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昨天大概是因为她回应了他的吻,他抱着她亲了好久,直到快被吻得窒息了,他才放开她,她要离开唐府时,他还依依不舍的十八相送,一路送她回到了花家。
“……成亲以后,他若是改不了放荡的性子,你也别太为难他,看在他帮了咱们的分上,多宽容他一些,知道吗?”花承清再叮咛女儿。
花清蕾回过神来,恰好听见父亲所说的这段话,心里莫名一沉。她差点忘了,唐擎飞平常喜爱流连烟花之地,以前她便是觉得不能接受,所以才疏远他。
现在他对她有情,也许能暂时克制一些,但只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旦时日久了,热恋的新鲜期过了,也许他就会故态复萌,又出去拈花惹草。
思及此,她嘴角那抹笑意顿时消失,心头泛起一抹复杂难言的思绪。
“清蕾,你看,我帮你把这家伙给抓回来了。”晌午时分,唐擎飞来到花家,一见到花清蕾,脸上便扬起邀功的笑容望着她,那明亮的眼神,流露出快夸赞我的表情。
看了眼一身狼狈,嘴巴被布堵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花阳庭,花清蕾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才不过几日,唐家竟然真的替她抓回了大哥。
吃惊过后,她这才发现唐擎飞那闪亮期待的眼神,她赶紧夸道:“没想到三竟然这么能干,居然能抓回他,太了不起了。”
唐擎飞骄傲的挺起胸膛。“那是,我亲自指挥人马去抓人,还抓不到吗?”唐家暗地里有一套绵密的情报网,不出几日,就有花阳庭的消息传来,他立刻带上人马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刚好撞见他正在被人追杀,他命手下救下他后,便将人给抓住。
一回青水城,连唐家都还没回,他就直接将人带来交给她。
“多谢三爷。”花清蕾郑重的向他道谢。
唐擎飞欢快的咧嘴笑道:“欸,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多礼吗?”
她的眼神柔了几分,轻轻一笑,接着好奇的问:“三爷是怎么抓到他的?”
“他逃到了祈县去,我赶过去时,他正被几个盗匪追杀,我若再晚一步,带回的就是他的尸首。对了,那几个盗匪似乎是想杀他灭口,有些不寻常,可惜让他们逃了,没能一块抓回来。”
事关花家的家务事,唐擎飞也不好直接审问花阳庭,一路上他不停的鬼叫,吵得他心烦,这才命人堵上他的嘴,让他安静些。
花清蕾上前取下花阳庭嘴里的布,凛着脸质问道:“我问你,除了盗走库房的银子,仓库的火是否也是你放的?”
嘴里的布一拿开,花阳庭便愤怒的大声咆哮,“我是被人给阴了!那些事全都是李君涛那厮做的!”
花清蕾意外又吃惊,再确认地问道:“你是说花家库房和仓库的事,是他勾结你做的?!”
在被抓回来的途中,花阳庭便已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李君涛头上。既然李君涛不仁在先,那就别怪他不义。
他极尽所能地撇清自己的责任,“那些事全是他在幕后指使的。仓库的火是他派人去放的,在纵火前,他还让人先搬光了仓库里的那些药材,咱们库房也是他派人偷的。”
花清蕾并未全然相信他所言,沉着脸质疑,“那两件事全是他所为,那你呢,你什么都没做吗?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在事发后带着宠妾逃走,你甚至还从爹那里偷走地契抵押给赌坊,让花府险些沦落外人之手,这些难道不是你所为?”
“我……”花阳庭一时答不出话来。
他不敢说一开始是他先找上李君涛,主动向他提及要将仓库的药材私下偷卖给他,没想到竟是与虎谋皮,这才被他给阴了。而花府地契,他早在逃走前一阵子,便已从爹那里偷了出来抵押给赌坊。
见他支支吾吾,花清蕾便明白定是他主动勾结李君涛,遂不齿的斥责道:“你对爹有怨,不管他死活,但你娘呢?她打小宠你,事事都护箸你,你蔻然也狠得下心不管她,只带着宠妾跑了,连母亲和妻子都弃之不顾,你迩算是个人吗?禽兽都不如!”
花阳庭不平的为自己辩驳,“我是被李君涛那混蛋利用了!我原本没打算做得那么绝,只想将仓库药材私下偷卖给他换些银子,再一把烧了仓库让人无法发现,是他煽动我,说花家库房里的银子我也有分,我才会带着他的人潜进库房去盗走那些银子。”
他越说越恨,最后索性把事情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结果那厮非但没将那批药材的钱给我,还将我搬出来的那些银子全抢了去,说什么我带着那么多银子上路不方便,最后只折了一万两银票给我,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还派人想杀了我灭口,翠眉和两个心腹都被他派来的杀手给杀死了。”提起这件事,他怨恨得脸孔都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