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笑了。
在出发来到这儿见他之前,她早下定决心,这辈子非他不可,即便将身子给了他,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她没想过,武官出身,看似火爆不讲理的尉迟淳,对于这种事竟然如此贴心,处处为她设想。
见他阴着脸,正准备翻身起来,谢孟芝抿唇偷笑,伸出手一把将他勾回来。
他也真是的,都到了这种节骨眼,还需要什么名分,反正他俩不是已经认定了彼此?再说,她身是古人,心是思想开放的现代人,哪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将军大人,你不会真要在这时候丢下我吧?”她坏心眼的凑上前,咬了他的下唇一口。
尉迟淳浑身一震,那双勾人的凤眸,眼中的欲望顿时更浓了,他鼻息粗浓的瞪着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笑吟吟地说:“是呀,全都是拜将军之赐,跟在将军身边久了,我是真的越来越勇敢了。”
“你就不怕被我占了便宜?不怕我事后不认帐?”话落,他忽然想起两人初次相见,她就敢挺起胸脯大声回他的话,丁点也不畏惧他,嘴角不禁挑得更高。
“我为什么要怕?”她理直气壮地说,“你可是堂堂的一品大将军,你要是不认帐,我就四处毁你清誉。”
尉迟淳不免失笑。“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居然在说笑。”
谢孟芝甜甜一笑,凑上前亲了他的嘴唇一下,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表白,“我也是很认真的……尉迟淳,我喜欢你,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他胸中一紧,被她眉目间迸发的坚定神采,震得久久不能自已。
良久,他才难掩激动的俯下了身,将她吻得差点换不过气,然后贴在她脸旁,哑着嗓音低道:“我早说过,从你进到将军府的那一天,我就决定让你一辈子都留在将军府,那从来就不是玩笑话。”
两双眸光深浓纠缠,难分难舍,凝视了片刻,彼此心有灵犀地慢慢靠近彼此,呼吸声慢慢地在缠绵的吻中合而为一。
战火无情,可在无情的战火之中,却有更多深情守候的人儿,令铁骑男儿甘愿化成绕指柔。
恐怕任谁也料想不到,晋国诸侯王惹起的这场战事不出三个月,就在尉迟淳率领三十万精锐大军的猛攻之下,火速地被平定了。
为了调停这场战争,晋皇又签下了许多停战协议,甚至割据了一部分国土,以及承诺年年上贡,才保住了晋国。
消息一传回大周国,尉迟淳勇猛的救国英雄形象,从此深植大周百姓的心。
所有人对这位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将军,是又敬又畏,又满怀感激之心。
“其实,这次战事能这么快就底定,多亏了将军夫人。”就在凯旋回国的途中,向来话多的吴世均忍不住夸耀起此次战役中,一路伴随在尉迟淳左右的谢孟芝。
“这一路上有将军夫人照拂着将军以及大伙儿的伙食,我们才能这么精力充沛的摆平那些晋人。”
坐在马车里的谢孟芝听见这番话,忍不住掀开窗口的布帘,一脸懊恼地说:“吴副将,你就别再笑话我了,我既不会打仗,又不懂得带兵,充其量只是帮忙管管军队的伙食,再说……我不是什么将军夫人。”
“谁说你不是?”蓦地,原本骑在前头的尉迟淳折了回来,恼火地纠正她。
见状,她心虚的偷偷吐了下舌尖。“你耳朵也太灵了吧!”
这段随军队出征的日子,她大多时候是跟着伤兵与后备援军待在营地,日夜提心吊胆的祈祷,他们一个也没落下的平安回来。
但她的性子是闲不下来的,只要军队一不在,她就想办法找事做,带领援兵在营地附近打打猎,或是采集野果与菇类,努力在有限的资源中,变化出各种能引起人食欲的美食。
虽然她不懂得打仗,但她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不分古今的道理——民以食为天。
吃了一顿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满足的饭菜,可以让人精神抖擞,体力倍增。
过去军队在外,伙食草率随便,虽然有伙食兵操持,但这些伙食兵终究是粗手粗脚的大男人,有的还是因为不擅打仗,就被分配成伙食兵,根本就不谙厨艺。
在她获得尉迟淳的首肯后,她接管了军队的伙食问题,开始由她操持军队的三餐。
她努力让每个人吃得饱也吃得巧,当然是在一定限度之下的那种巧,靠的还是她灵活的头脑,以及一身好厨艺才能办到。
毕竟,出外征战有诸多不便,这些兵士们也只能透过吃来纡解愁苦,是以经过这段日子后,军中众人无不拜倒在她手中的铁杓之下。
当然,众人会这么敬重她,也不全然是看重她的厨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身分。
初来军营的那一夜过后,翌日所有人就知道,有个女子不惜千里迢迢亲赴战场,只为了寻她的未婚夫……这还是尉迟淳对外捏造的故事呢!
“我就是来找你嘛,有必要编造成这么感人肺腑的故事吗?”
那时谢孟芝反应可大了,她的脸皮不薄,但也还没厚到愿意成为赚人热泪的苦情痴心女。
犹记得尉迟淳瞪了她一眼,说:“要是不这么说,你的名节还要不要?这样一来,所有人才会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此后回京城,才不至于让人在背后说长道短。”
出于这样的原因,她也只能认了,默默当起她的苦情痴心女。
思及这件事,谢孟芝忍不住娇嗔了骑在马背上的高大身影一眼。
“前面就是驿站了,再越过两个村镇,就差不多抵达京城,皇上已派了特使到驿站为我们接风,今天我们就在这儿落脚歇息。”尉迟淳侧过身,垂下凤目,望着马车里一脸无奈的谢孟芝道。
“到了驿站,我可要下车好好走走,坐了几里路,我骨头都快散了!”她捶了捶后腰,一脸谢天谢地的得救表情。
他被她那模样惹得直笑,朗朗笑声引来其它人的侧目。
对于众人来说,谢孟芝还有一项值得他们敬佩的特点,那就是她一点也不怕尉迟淳发怒,而且只要有她在,他们这位怒火无时无刻都烧得旺盛的将军大人,居然还会笑呢!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尉迟淳笑的时候,在场的数千名兵将都傻了眼,四下鹃雀无声,还有人呆得忘了收下颔。
谢孟芝一想起途间的那些趣事,忍不住托颊娇笑。
过去她曾经埋怨过,为何上天要让她穿越来这里,分明是打算整死她,可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她反而由衷的感谢老天爷,把她送到尉迟淳的身边,让她可以遇上他,进而爱上他,又能跟他一同经历这些事,这真的是太奇妙了。
抵达驿站后,谢孟芝便迫不及待出了马车,看着驿站附近的明媚风光,以及周遭纯朴的房舍,与人烟不算多,摊贩也少少的简单市集。
由于大周国商业发达,各国的商队经常出出入入,是以每个驿站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市集,以供货物买卖,抑或是针对商队的需求从中牟利。
“啊,那边有个老伯在卖自己腌的腊肉,瞧上去挺不错的,我想去跟那老伯聊聊。”谢孟芝指着某一方,兴奋地两眼发亮,一眨眼便跑得不见人影。
“何威,跟着她。”尉迟淳想也不想就下令。
“属下明白。”何威立刻跟上前。
谢孟芝小碎步跑到了挂满了腊肉的摊子前,才刚伸手取下一串,忽地,一只修长的大手猝不及防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怔,别过脸望去,看见了一张丰神俊秀的男子脸庞,身上的装束虽然简单素雅,但是腰间的玉佩以及那一身气质,却丝毫遮掩不住他尊贵非凡的身分。
她面露尴尬地说:“公子,你……”
“婉婉,我可终于找到你了!”更快地,男子先她一步出声,下一刻就将她搂进怀里。
谢孟芝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就见自己被个陌生男子紧拥在怀,她整个人都傻了,还有……谁是婉婉?!
第8章(1)
“混帐!给我放开她!”
就在谢孟芝一头雾水、尴尬不已之际,她听见身后传来尉迟淳的暴怒声,眼前陡然又是一晃,下一刻再回神,她已从陌生男子的怀中脱身,被尉迟淳护在身后。
蓦地,数十名身手了得的剑客从四面八方靠来,将她与尉迟淳团团包围。
很明显的,这些剑客全都听令于陌生男子,每人手中的剑都指向尉迟淳,表情更是充满了肃杀之色。
尉迟淳根本不将这些剑客放在眼底,他怒瞪着那名贵气男子,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碰我的未婚妻?”
“大胆!”男子身旁的随从大声斥喝,“哪里来的无耻狂徒,居然敢对我家公子无礼!”
“你家公子又凭什么碰我的未婚妻?”尉迟淳怒笑一声,气势之狂妄,竟让那些剑客不敢轻举妄动。
“未婚妻?”男子愤然瞪着尉迟淳。“尉迟淳,婉婉怎么可能会是你的未婚妻?若不是你将她绑进你的将军府,我又怎会拖延至此才找着她。”
一听见男子对将军府的事了如指掌,尉迟淳顿起杀气,就连缩在他身后的谢孟芝也感觉到了。
“谁是婉婉?”尉迟淳按兵不动,想先弄清楚对方的意图。
“笑话!你口口声声称她是你的未婚妻,可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她是谢孟芝,一品天香楼的东家,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听到尉迟淳这席话,谢孟芝心虚了下。
老实说,谢孟芝是她原来的名字,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身分,至于这具身子的原主是什么名字,又是什么样的来历,她一概不知。
莫非,眼前这个男子,是原主的什么人?
“她不是什么谢孟芝,她名叫冉婉婉,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男子冷冷的道。
“我不知道。”尉迟淳不以为意的回道。
对他来说,不管谢孟芝是什么人,都不影响他对她的感情。
“她是雁沙国的公主。”男子的目光挪向尉迟淳身后的人儿,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此话一出,尉迟淳大震,他转过身,震惊的望着谢孟芝,后者却也同样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尉迟淳问着她。
“我、我也不清楚啊!”谢孟芝急巴巴地解释。
看她一脸困惑的模样不像说谎,他压下了怒气,遂又将矛头指向男子。“你少胡说八道,雁沙国的公主怎可能出现在大周国,你就是捏造谎言,也该找个象样的,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无耻的家伙,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男子身边的随从大呼小叫。
尉迟淳不屑的嗤道:“说我无耻?你私下打探将军府的一举一动,连名号都不报上,是谁比较无耻?”
“你!”随从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男子把手一扬,随从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出声,接着男子沉声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妨一次说个明白。”
尉迟淳面露不耐,却还是捺下火气,等着他把话说清楚。
男子目光炯炯的直视着他们两人,颇有气势地道:“我乃吴国太子娄真,而你口中的谢孟芝,则是我的未婚妻,雁沙国的公主冉婉婉。”
尉迟淳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说谎,可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他不得不谨慎。“你可有证据?”
“这里人多嘴杂,事关机密,尉迟将军若是真想知道,那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自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娄真这席话虽然是对着尉迟淳说,可他的眼神却是定在谢孟芝脸上。
尉迟淳见状,心头火一起,用高大的身子将谢孟芝完完全全的挡住,充满敌意地说:“好,那你就随我一同入驿站,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老天爷这次的玩笑当真开大了!
虽然先前谢孟芝确实埋怨过为何不让她穿越成公主,但那只是一时的情绪话,她心底可没真这样想,没想到她这副身子的原主,竟然还真的是一个公主。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大约两年多前,由于争宠生妒,雁沙国的后宫大乱,野心大的妃嫔为了母凭子贵,计划暗杀最受皇宠的绛雪公主,也就是冉婉婉。
冉婉婉的生母黎贵妃,在那场后宫之乱中被毒杀,她死前为了保护冉婉婉,命公主的奶娘悄悄带着公主出宫,以逃过那场祸乱。
当时雁沙国的皇帝便衣出巡,不在宫中,因此没能在第一时间平定后宫,等到回宫之后才赐死了那些生乱的妃嫔。
无奈皇帝派人四处寻找绛雪公主的下落,却都杳无音讯,但是绛雪公主的未婚夫,也就是吴国太子娄真怎么也不肯死心,甚至乔装成一般百姓,游走于各国找寻公主的下落。
“前两个月,有人绘了一张一品天香楼东家的画像送到靖皇手里,靖皇便派他的心腹来到大周国,想近身察看是否真是公主。”
当娄真说起这些事,谢孟芝恍然想起,先前曾听小武他们提及,似乎有雁沙国的人在一品天香楼出现。
“后来我也听说了此事,于是来到了大周国,暗中派人四下调查,可惜那时你人在将军府,将军府戒备森严,我的人进不得,我们只能等。”
没想到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尉迟淳出征,谢孟芝闲不住,又回到了一品天香楼,娄真才想上门确认,结果迟了一天,又扑了个空。
他不死心,查了几天后才知道,原来谢孟芝是随粮车一起上战场了,他只好带着他的人守在驿站,以便随时打探前线的消息。
在得知尉迟淳的军队大获全胜,并且凯旋回京后,他就一直等在这里。
由于冉婉婉实在失踪太久了,许多人都认为她应该已不在人世,相信她还活着的,恐怕也只有娄真与雁沙国的靖皇。
“这个是冉婉婉的画像,她耳下有一颗朱砂痣,由于当初逃离皇宫时,她是被那些妃嫔聘用的大内高手追杀,是以她身上应该有多处剑伤。”
当娄真拿出了画像,又指出谢孟芝身上的特征,她整个人都傻了。
剑伤……不错,当初她一穿越到这具身子上,人一睁眼就躺在破庙里,而且浑身是血,就只剩下一口气撑着,与娄真描述的状况都吻合。
“还有,婉婉传承了她母妃的好手艺,厨艺相当精湛,这点也与你相同,所以我更加确定你就是婉婉。”
世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个身体的原主竟也是个深谙厨艺的!谢孟芝闻言,更是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靖皇派出来的心腹,已在大周的京城等我的消息,在我见到你之后,我就能确定你就是婉婉。”
话一说完,娄真难掩激动的握住了谢孟芝的手,可下一刻,马上就被尉迟淳凶狠地扯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