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将军惊怒含恨。
「总之,你死心吧。这孽缘,到此为止。」
「这不是孽缘,不是!」将军厉声否认。
「不管是不是,你都是输家……断缘咒已下,天工的心,连同美人瓷,会跟随着公主,百年千年,而你,只能永无止尽地追寻着一抹影子,痛苦而生,痛苦而亡……」
「断缘咒?你……你竟和公主联手这样对付我?」他瞪着祭台,怒火狂烧。
「这是公主的怨,是你自己造成。」
「住口!你……你这个该死的巫女!可恶……太可恶了……」将军气得发狂,重重掴了她一掌。
她向一旁摔飞,手中法剑脱落。
「告诉我,要怎么把美人瓷拿出来?告诉我!」将军怒吼。
「封坟在即,所有殉葬物早已入陵,想得美人瓷,除非你去盗墓,但,你敢吗?你能吗?」她冷笑。
「你……」
「你最好好自为之,身为驸马,这丑闻若是传了出去,你将如何面对满朝文武?公主为了替你守住名声,忍辱不说,结果抑郁成疾,终致含恨而终,你却在此时还念念不忘一只瓷盘……你还有良心吗?」
「住口!住口!」
「天工自始至终都无视你,他一点都不爱你,你找到美人瓷又如何?醒醒吧!你执着的,永远是一份得不到的爱,是虚妄,是魔障……」
「你竟然敢羞辱我的爱?该死!该死——」将军恼羞震怒,狂暴地咆哮,拾起地上断剑,冲过去,直接刺入她的胸口。
「啊……」她浑身一颤,那痛,贯穿全身,脏腑俱裂。
炉火陡地进燃,狂风惨惨,扫得整个法坛颤动摇曳。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非得到美人瓷不可,天工的人,天工的魂,天工的血,只能属于我,如果我得不到他,我就生生世世缠着你,我诅咒你的眼睛,你的生命,我要你用生生世世的爱来偿还,你将永远得不到爱,无法拥有爱,你一动心命必丧,一动情眼必盲,凡是你和你所爱的人,都将死在我手里,死得痛苦而绝望……」
将军残酷的诅咒透过法剑和残存的阴气,瞬间结印,封入了她的心,她的灵,她的意识。
「不……」她惊恐地大喊。
断剑拔出,血花喷溅,染红了她的白袍,也染红了剑身,一切爱恨从此起了头,随着生死蔓延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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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来惊悚地睁开眼,想喊,才发觉唇正被东方倾国吻着,她怔了怔,想到将军邪恶的诅咒,一阵恐慌,惊惶颤抖地将他推开。
东方倾国愕然,盯着她问:「怎么了?」
「你……你不能靠近我,我会害了你!」她急急地逃下床,摸索着要离开,但一跨步就撞上了床边的椅子。
东方倾国起身扣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拧眉问:「你在说什么?」
「是我……原来都是我……」她挣开他的手,痛苦地摇头,后退。
终于明白游刀为何会盯上她和东方倾国,是她把他引来的。
不自量力地施了断缘咒,了却公主心愿,却让自己身陷其中,再也无法摆脱他们三人的纠葛,于是,美人瓷被盗出土,公主天工各自轮回转世,她也应命运而生。
她此生的使命,是阻挡将军与公主、天工三人之间的缘分,但也因此,她得承受将军千年的怨恨,若照师父的训戒,不动心,不动情,避开盗墓的东方家族,或者,她还能安然度过这一生,但,偏偏她预知了她的爱情,也预见了她爱的男人……
情弦初动,游刀就找上门来,这不是巧合,这是她命中的劫,她的业。
或者,冥冥之中,是将军的咒怨,将东方倾国带到她面前,将军要她空净的心经历爱的磨难,要她也尝尝凡人为爱痴狂的伤与痛,所以,东方倾国是个诱饵,她若懂得避开,便能存活,若吃了饵,必死无疑。
可她的理智尚未抉择,心已先动,天眼见了他,预告了一场爱恋的开始。
见了他,是生,她从此懂了爱为何物;但见了他,也是死,死于她的爱情。 生死相见,结果,会不会只是人间一场梦?一场生生世世都是悲剧收场的梦?
「害我什么?死吗?」东方倾国逐步跟进,低垂眼睫,看着她苍白的脸蛋。
「你不懂……」她不希望他跟着她陷入前世仇怨之中,白白送死。
「我是不知道你的天眼看见了什么,但如果爱你之后逃不过死神,那就一起死吧!」他轻声打断她的话。
她一怔,呆住了。
「相爱之后,再一起死。」他认真得令人寒颤。
「你……」她就怕这样,就怕他说这样的话。
「一起死,有个伴,不也很好?」他说着手一揽,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不要随便说死,美人咒已解,你已经可以活过三十,不用再怕……」她哽咽道。
「我不怕了……爱上你之后,什么都不怕了……」他吻了吻她的眼睛,从没像此刻这样轻松。
过去活在诅咒之中,他一方面恐惧死亡,一方面又想早点解脱,在矛盾中痛苦煎熬,拚了命在找死得快速又无痛的方法,但现在,遇上闻知来,她像颗定石安稳了他的慌乱,像盏明灯点亮他的生命,他愿意活在她的眼中,即使只有一瞬,都好。
「就算……我会为你带来伤害和死亡,也不怕吗?」她战栗着。挟着将军的怨怒轮回而来,游刀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和她所爱的人。
「比起死亡,不能爱你才更可怕。」他低柔地倾诉他的坚决。
她愕然怔立,被彻底打败了,认输了。
原来人间真有情痴,原来,真正的爱,可以浓烈至此……
泪水从胸口涌上,热气灼融着她的心,她的眼。
「你这个疯子……」她仰起头,主动伸手,深情地抚摸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他的脸已渐渐从她眼中消失,她知道,爱陷得愈深,她的天眼,就真的要盲了,甚至,也活不久了。
那么,就让她抛开一切,好好爱他,一次就好。
别去管过去或是未来,只要活在此刻,活在当下,就再也不会有遗憾。
当她的指尖揉画着他的下唇,他心中大荡,张口含住她的指尖,啃着,吮着,她不禁轻颤低喘,但嘴才微张,就已被他牢牢锁住。
激烈的狂吻,开启了一场翻云覆雨的序幕。
像是累积了太多太多的能量,束缚一旦消失,情感便如滔天骇浪般倾泄而出。
等下及索求,等不及给予,他们互相拥吻,两人的长发缝继,两人的嘴唇紧贴,两人的身体交缠,气息,颠狂凌乱……
她身上的白衣落地,净洁的处子之身只为他展开释放,他用他的唇,他的手,他的眼爱抚着她的全部。
而她,以手代眼,探索着他美丽的男体,以指尖记忆着他的每一寸曲线,以耳朵倾听着他沉沉的心跳与呼吸。
她可以想像他此刻的妖艳绝美,那必定是足以颠倒众生的性感丽魅吧?
为什么她偏偏看不见了?她好想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好想看他……
似乎察觉了她的遗憾和不安,他的吻更加火热,手也更加煽情挑逗,企图让她冰清如玉的无邪胴体,在他怀中着火狂烧,让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
她娇喘着,纤细的身体彷佛已不是她的,那有如着魔了般的渴念与欲望,肆意地冲撞着她,她花了千年才抑制住的七情六欲,轻易就被他挑起、解放……
随着他的引领,她陷入了未曾有过的感官震撼,当一波波的狂潮来袭,他占进了她的身体,也进入了她的心灵——
疼痛像刀贯穿了她,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刻痕,这份痛,是爱的代价,是她义无反顾的证明。
失去贞洁,她一点都不后悔。
黑暗中,他们裸裎的身影密合交叠,规律地起伏着,喘息声愈来愈急促,动作也愈来愈狂猛,疼痛早已被虚无的张力取代,她迷眩了,失重了,只能随着他的身体起舞,沉溺在人类最原始的欢愉之中,再也无法回头,不想回头……
最后,两人同时攀达性乐的极端,身体从此结合,爱情,从此在他们的生命中落了款……
只是,为什么在这么幸福的时刻,她却听见远处传来阴沉的笑声?
那恶兆的跫音,似乎正在一节一节逼近,也似乎在向她预警——
爱是生,爱也是死,她情人的怀抱,会是她的天堂,也是她的地狱……
第八章
闻知来接近中午时分出现在机场,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但人相当笃定,没有纷乱,更没有迟疑。
因为,这是她早就做好的决定。
负责保护她的东方狼三十办理好登机手续,来到她身边,道:「闻小姐,已经办好了,我带你上去候机。」
「谢谢你,三十,还麻烦你送我回苏州。」她低声道谢。
「请别这么说,你是我们主子的贵客,这是应该的。只是,你突然决定要回去,真让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今天下午夫人和赵小姐就要带着二少爷和黑小姐一起回来,他们都很想见见你。」三十纳闷地道。
她低头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天工和公主将归来,但她却不能见她们,她与游刀之间因咒相系,她得把他引开,才不会出事。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游刀再与东方倾国照面,她希望她的离开,可以让他躲过这一场灾难,希望她预知的命运,能因此有所改变……
所以,她没有向他道别,趁着他熟睡之际,悄悄地走,这样,对他最好。
「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倾国也会追去的。」东方风华得知她要离开,叹息地道。
「别让他追来,如果要他活命,就把他绑住、困住,绝对不要让他来找我。」她忍住心痛,严正地警告。
「这是什么意思?」东方风华拧眉问。
她不想泄漏太多,只是淡淡地道:「我命中带煞,会伤了他,为了他好,请不要再让他靠近我,千万记住……」
「是这个原因,倾国才会那么痛苦吗?」
她心头像被勃住一样,一阵窒息。
东方风华虽不解,也看得出她有难言之隐,因此点点头:「我知道了。」
「美人瓷请好好保藏,也要保护好黑靖,在她生下孩子之前,一切务必小心,当孩子平安落地,记得照我的话,把美人图和美人瓷连同孩子的一滴血带到公主的陵寝内烧毁,时辰和日期我都已写好,放在信封里,等我走了你再看。」她又再次叮咛。
「知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东方风华起了疑心。他总觉得她像在交代什么的语气令人忧心。
「听好,这很重要,无论我出了什么事,都与你们无关,别出手帮我,也别找我,从我踏出东方居那一刻起,我们再无瓜葛。」她严肃地说着。
「这……」东方风华愣住了。
「如果你想保护赵慕贤和东方家所有的人,就答应我。」
事情一定不单纯。东方风华暗惊:心中忐忑,却又不能多问。
「别担心,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只要送我离开,就行了。」
「好,我答应你。」
东方风华允诺,并帮她订了机票,更派三十陪她一起走,好照应保护她。
三十是东方狼里少数的女性,是个忠心善良的人,没必要为她丧命。
「三十,我有点渴,能否请你去帮我买些茶水?」她对着三十道。
「是,请你在这里等我。」三十将机票交给她,随即走开。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早已全盲的眼睛,定住东方。
来了!
公主的驸马,带着千年的怨念,正一步步朝她而来。
「我们又见面了,闻知来——不,或者我该称你一声……净衣。」游刀冷笑地在她面前站定,在他背后,则有四名手下。
她心中一凛,背脊微寒。
果然,游刀的记忆也恢复了。
她不该点醒他的……不,或者她在他的诅咒中就是扮演这样的角色,当他和她再相遇,他就会想起一切。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东方倾国呢?他怎么舍得让你独自出门?」他刻意看了四周一眼。
她没有回答,光是从他口中听见他喊东方倾国的名字,都会令她心惊。
「怎么,怕我伤了你的情人,才刻意单独离开吗?」他一眼就猜出她的心思。
她依然沉默。
「没用的,我早就盯上他了,我既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他。」他撂狠话。
「你以为你对付得了东方狼?」她轻哼。
「我要对付的不是东方狼,而是你,和你所爱的人。」他阴沉地道。
她蹙眉不语。
「哼,还真多亏在陵寝那一摔,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游刀哼道。
「我想,是公主的怨气要你想起一切吧!」她淡淡讽刺。
「不要跟我提公主!」他变脸怒斥。
「心虚吗?还是罪恶感?」
「闭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抢走了天工,更不会原谅你们联手想断了我和天工之间的缘分!」
「你和天工之间,根本无缘。」她叹道。
「什么?」
「千年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她喃喃地说着,心中一震,无神的眼睛望着远方。
四个人影正走出机场,男子因受重伤,坐在轮椅,推着他的女子,虽短发裤装,却美艳娇丽,她眼角含情,不时与男子对看说话。
走在后方的年轻女子正挽着贵妇人的手,脸上挂着开朗自在的笑容,和一种迫不及待想见情人的兴奋。
是天意吗?天眼最后让她看见的,竟是公主和天工幸福的一幕,这是否表示,她当年的作法,并没有错?
「你在看什么?」游刀警觉地转头,却只见一片人潮。
「我能看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她自嘲。
游刀又多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从人群扫过,依然没有发现什么。
视而不见,见而不识,这,就是无缘。
即使赵慕贤和黑靖她们一行人提早从香港回来,即使游刀盯上了她,也来到机场,但,有她挡着,他们就是不会相遇。
她低头轻叹。
「你少给我装蒜,你的天眼什么都知道,告诉我,天工转世后,人在哪里?」游刀气愤地攫住她的手。
「我不知道。」她闭上眼睛。
「我会有办法逼你说的。」他阴惊一笑,朝手下命令:「把她带走。」
四名手下于是上前架着她走出机场,上了一辆休旅车。
不久,她被带进了一个隐密的地方,像是个迷宫,走了往下的阶梯,又转了好几个弯,又往上走,原本湿闷的空气,在进了一扇门之后,顿时变得清冷冰凉,但,却令她瞬间悚然。
这里……有混着火药的铁屑腥味,以及一股不祥的戾气。
「欢迎光临我的秘密军火库,这里戒备森严,铜墙铁壁,你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知道。」游刀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