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急着护她的模样,让她的心暖了起来。
冬艳拉住他。“你真的不怪我、不怨我了吗?”
她做错事,他还老护着她?
阎浩天睨了她一眼,俊颜上竟有一股不自在的红。“就算我再怪你、再怨你,也容不得别人打你骂你。”
“他是我爹,打我骂我都是天经地义,何况,爹说的也没错,是我的错,才让大君流连在外。”
严浩天端详着她的脸。“吃醋了吗?”
冬艳摇头。“没。”
“你说谎!”
“真的没有。”她不想承认,自己对这男人的莫大在乎,比她所以为的还要多更多。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你别胡思乱想。”
他的意思是,他跟朗明月没有做那些亲密事?
冬艳愣愣地看着他,想确定些什么,可是他并没有再说下去,翻身跨上了停在门口的那匹骏马,他弯下身伸手拉她上马,她一坐上去便被他扯入怀,紧紧地护在胸怀里。
她不得不想起了昨夜,容颜闪现一抹羞涩。
他扬手一挥手上的缰绳,两人很快地驰离右相府,一路上经过都城的市集,有卖馅饼、蒸糕和糖葫芦的,也有卖些姑娘家和小孩子的小玩意儿,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味,夹杂着人声与吆喝声,是一种热闹又幸福的感觉。
“我们要一路骑马回阎家堡吗?”
“你不喜欢?”
她想说喜欢,却又觉得这样回答太令人难为情,因为怕他乱想,也就不说了。
第8章(2)
他低眸,用下巴轻搓了一下她的发梢。“怎么不说话?”
“我肚子饿了。”她小小声地说,目的是转移他的注意力,却惹来身后的男人一阵大笑。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了?艳娘。”
“我没有。”
“可是我有。”他笑着,像昨夜那样,吻上她的后颈,亲密地在她耳边说话。
“你……你怎么可以?”她整个人几乎弹跳起来,要不是他抱她抱得紧,她真的可能会从马上直接摔下来。
“为何不行?你是我的妻。”
“现在是白天。”她僵着身了,羞到连头都不敢再抬起来。
“是吗?”阎浩天陡地仰首望天,俊脸上露出一抹惋惜。“真希望天天都是黑夜。”
冬艳闻言怔住,之后偷偷抿唇一笑,那笑花有多美,坐在身后的男人没福气看见,倒是几名路人看傻了,连手上的包子馒头都掉在地上。
打从堡主夫人亲自跑一趟都城,然后跟着堡主阎浩天一起骑马回堡后,大家都发现,堡主夫妇的感情似乎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更加的如胶似漆,除了很重要的公事外,堡主大多时间都带着夫人,对奕品茗,或赏荷吹风。
荷畔的那座凉亭是他们最常待的地方。
虽然堡内人数众多,他们也知道常常有很多双眼睛正在偷瞧着他们,阎浩天却一点都不避讳的宠爱她。
有时,他会躺在冬艳的腿上休憩,冬艳总会微笑的用指尖梳着他的发,然后,他会把她的手搁在脸上,闻她掌心里的香气。
有时,他会一口一口喂上他要膳房替她准备的糕点,有点心机的想偷偷把她给喂胖。
有时,冬艳在画画,他则在一旁吹箫助兴,曲曲优美动听却也带着淡淡的伤感,让冬艳常常画着画着就停下笔,望着他出了神。
“怎么,不好听?”她的眼,有时候太过哀伤,让他有一种随时可能失去她的感觉,他一点都不喜欢。
“不,是太好听了,我喜欢听你吹箫。”她笑笑,低头继续画,泪却不经意地掉了一颗在画布上,晕了一块。
最近,她常常这样,动不动就想哭。
她以前不会这样的……
是因为太幸福了,一点都不像真的;也是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幸福以后都只能成回忆……
除非,她选择弃妹妹于不顾,自私的选择留在他身边。
这样的念头,以前从来不曾有过,可近日,这样可怕的念头却一再地冒出来,让她害怕不已。
“艳娘,你在想什么?”阎浩天走近她,由身后圈住她。“最近怎么常常在发呆?有心事?”
她摇头再摇头,下意识地抓紧他搂在她胸前的手,指间的冰冷却传到了他手上。
“你的手好冰,会冷吗?”明明,艳阳高照啊,就算快入秋,空气却还是暖,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冰?
“不会冷。”冬艳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我听珍丫头说,过几日你要到另一个城去?”
“嗯,上回钱庄挤兑的那个大案,蔚城的掌柜用五鬼搬运法弄出去的银两已经找到了,我要亲自去处理这件事和这个人。”
“怎么没告诉我?要去很久吗?”
阎浩天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俯身亲吻了她一记。“我是怕你太早开始思念我,想晚点再告诉你,东西已经找到了,再加上先前的帐本,罪证确凿,应该不必花太多时间,只是这个人串通外鬼,加上那个外鬼的武功不弱,又会下毒,我才得亲自跑一趟。”
他没告诉她的是,上回在都城的牡丹楼里,他就是着了那个人的道,为免风声外露,他才索性待在牡丹楼里养伤,一待便十来天过去,这都是那人害的!这回去蔚城,非得把那人狠狠揍一顿再抓去蹲牢房。
冬艳皱了眉。“听起来很可怕,让艳娘跟你去吧?”
“你跟我去?”阎浩天笑了出来,看着柔柔弱弱的她一眼。“你要帮我打坏人吗?”
“我……”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在他面前是不懂武的。“我怕你会受伤……就算,艳娘不能帮你打坏人,总可以在身边照顾你。”
闻言,阎浩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着笑,那笑意一直荡进心坎里。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爱我了?嗯?”他又亲了她一下,又一下,想把她融进他嘴里,每次一想起她就可以想起这滋味。
冬艳幽幽地望着他,突然,她主动踮起脚尖圈住他的脖子,深深深深地吻了他,不舍又眷恋。
阎浩天当真受宠若惊呵。
娶她进门已数月,她是第一次主动吻他,第一次像这样怕他离去似的,紧紧地攀住他,热情的与他纠缠……
“傻艳娘……”他轻唤着。“我过几天才要出门呢,你这样,好像我马上就要走似的。”
冬艳痴痴缠缠的眸子,带着泪雾。
现在的她,竟如此舍不得与他分别,现在的他,这么宠她爱她,当他知道她之所以嫁给他的目的,会比他听到她不愿意替他生孩子还要更愤怒且痛苦吧?到时,他不会原谅她的,她,也一样无法原谅自己。
可怎么办呢?她没有选择。
山间的一处,香火鼎盛,人潮聚集,天有点凉。
趁着今儿个白天阎浩天在堡里与前来堡内集合的众家掌柜们议事的空档,冬艳领着珍丫头,带着几名堡内的护卫前来这座在千邺国非常知名的千手观音庙。
她一步一跪,一跪一起,就这样往上走了三百级石阶,膝磨破了皮不说,到最后连脚都酸疼得快要站不起来,靠珍丫头扶着,硬是要把那三百级石阶给跪完,又长跪在庙内祈求到她要的平安符,这才让珍丫头扶着她下那长长的三百级阶梯。
好几次她差点软脚跌倒,惹来珍丫头大叫,她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揣着怀里的那个平安符,她几乎是心满意足的。
珍丫头看着她,这段时间对她的不满全散了去,忍不住嘀咕。“夫人,堡主要是知道你为他受了那么大的罪,他不会开心反而会生你气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哪座庙不好挑,偏挑这一座……”
珍丫头的嘴倏地被冬艳给捂住。“别乱说话!对神人不敬,那我之前的辛苦不就要因为你这个丫头而白费了?”
珍丫头啊啊叫的点点头,冬艳才放开了她。
“我之所以要来这里跪拜求符,就是因为这庙灵验出了名,只要你按照这礼俗真诚的跪拜,神就会看到你的用心,尽可能的允了你的心事。”冬艳也是那天坐在牡丹楼里听人家说的,便一直心心念念着要来一趟。
她,总是不安着,怕那男人有个万一……
最近,她都是这样心神不宁着,眼皮一直跳。
“夫人明明深爱着堡主大人,为什么当初偏说不要生下堡主的孩子?”珍丫头她啊,实在不明白得很。
冬艳看着她。“你一直在怨我吧?”
珍丫头红了脸,小声道:“又不只我……整个阎家堡的人都怨着夫人呢。”说完,她赶紧用手封住嘴巴。“对不起,夫人。”
冬艳摇摇头,继续往下走。“这事儿,我不会怪任何人。”
“我想赶回去陪堡主用晚膳。”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赶回堡时,阎浩天已有事早一步离开,只交代霍爷要好好照顾她。冬艳蓦地跪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抓着她替他求来的平安符。
“夫人,你没事吧?”珍丫头急坏了,忙要把她扶起。
“不行!我一定要把平安符交给他!”冬艳想起身追去,一阵晕眩袭来,她脚步微晃,一只手很快地伸过来搀住她。
是霍桑,他一直都注意着她。
她像在大海里抓到了一块浮木般紧紧扯住了他的手……
“帮我把它交给他好吗?你快马追上去应该追得到的,对吗?”
她是如此的不安,任谁都看得出来。
霍桑接过了她递来的平安符,那符用一个紫色香囊装着,上头绣的是一朵高傲又美丽的粉荷。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它交给堡主的。”说着,他转而向珍丫头道:“快带夫人回房休息,照顾好夫人。”
说完,他又转向他爹……
没听他开口,霍爷已了解似的点点头。“我会马上请大夫过来看看夫人的,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第9章(1)
就是它吧?
一身黑衣的冬艳站在阎家偏厅里,定定地看着神案上唯一的那尊木雕佛像,它就端坐在众像里,体型小上许多,比起它身旁那一尊尊金雕神像,它可以说是陈旧又低调得毫不起眼,如果不特别注意,根本不会瞧见它。
不是木雕娃娃,而是木雕佛像吧?
也许当年那个告诉上官云的人说错了或看错了,才会让上官云一直以为藏宝图是藏在一个木雕娃娃里……
她就只是看着,脚步一动也不动,或许,她的内心是渴望那张藏宝图并没有藏在那尊佛像里的?毕竟,谁会猜得出人人都想得到的藏宝图,不是藏在那机关重重的洞穴祠堂里,而是放在阎家堡所供奉的神案上?
这佛堂,木门轻掩,据说霍爷每天都会来上香。
成亲的那天,她来过这里,那天以后,她也来过一次,因为找不到霍爷,想问他点事,珍丫头才说霍爷应该在佛堂里,她来的时候没有惊扰正在礼佛的霍爷,没想到霍爷却很快意识到她的存在,双目一瞪,不若干常时候的温和恭敬,却在看见来人是她时才把那双目的精光给瞬间掩去……
事有古怪,她在那时就该意识到了,却没想过她要的东西竟然就毫不隐藏的放在长案上。
真的,她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所以她在这几个月里翻遍所有地方,包含酒窖和膳房,之前连禁区都去闯过了还受了伤,却没动手翻找过佛堂,更没想到它会混在一堆佛像里……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
冬艳缓缓走近,伸手把它从众神之中取出来,然后试着轻轻将它给转开……
喀一声,真的开了!她的心脏快速跳动了好几下。
她屏住气息打开,看着中空的木雕佛像里一张陈旧的纸,她把图小心翼翼地取出,再将神像转好放回原位,确定没有任何异状之后,这才闪身回主屋房内。
这一夜,冬艳彻夜难眠,想了许多许多的事,想过许多许多种可能,但,不管怎么样,该做的她还是得做,就算她极不愿,就算她这么做可能冒上极大的风险,她都必须做。
在今天之前,这一切都是在计划中的事,根本不需要犹豫……
可,冬艳轻抚了一下还平坦的小腹,想起今儿个大夫对她说她有喜了时,她那既惊又喜却又担忧不已的心情。
幸而她在主屋内看诊时,本来陪在一旁的珍丫头,因为其它仆人送来的热水和膳食而在一旁帮她张罗着,所以没听到她和大夫的谈话,她当时便塞给大夫一锭元宝,请他暂且保密,因为她希望她的夫君是第一个知情的人,大夫也理所当然的欢喜应允。
就这样,她暂时隐瞒了所有的人……
她想生下来,她想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如果偷藏宝图的这件事可以永远不让他知晓,为了孩子,她会很努力的留下来,留在他身边,留在孩子身边。
如果不行,那么,她至少可以替他生下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对吧?
就算某一天,他真的发现是她偷了藏宝图,至少,他会让她把他的孩子生下,对吧?
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眼前的一切已比她所祈求的还要美好,她怎能再贪心更多?
隔日一早,冬艳说要回娘家一趟,便让珍丫头去叫人备好马车在堡内候着。
“夫人昨日才差点昏倒,怎么不多休息?”
“我没事。”
“大夫是说夫人没大碍,但要丫头我多多注意夫人的饮食,让夫人多吃一点,真是的,这阵子夫人脸色一直很苍白,害丫头我担心死了。”珍丫头忍不住又说起昨晚的事。
冬艳笑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以后都会多吃多睡的,这会儿回娘家不就大阵仗的乘马车带大礼了吗?连你都带着了,你还担心什么?”
“可是夫人,要不要休息几天,等堡主回来再一起陪夫人回去呢?珍丫头怕您累着了。”
“不会的,有你照顾我不是吗?”
“可是……”
“你去膳房取点干粮上路吧,免得路上嘴馋。”冬艳淡淡地打断她,不想再听她把话绕在此事上头。
珍丫头听了像孩子一样,马上被转移注意力,笑眯眯的赶忙转身去取了。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不必跑这一趟啊。
但,夜长梦多……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只能速战速决,无论如何,至少得先把妹妹救出来。
冬艳坐在铜镜前,拿着木梳梳着长发边想,梳着梳着,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上不知何时竞染上了一抹金粉……
她用另一只手去抹,想把它抹掉,却怎么也弄不掉……
“这是怎么回事?”她低喃着,却无暇细想,把外袍套上身,头也没回的走出了房门,离开主屋。
当上官云拿到冬艳从阎家堡取来的藏宝图时,他激动不已得几乎要喜极而泣,他颤抖着拿着那张图瞧了又瞧,简直不敢相信这东西真有一天会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