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观!快放手!”齐夫人见自己儿子也即将失去重心,惊声大吼。
月惊鸿大骇,气急地想摆脱人群奔来,闲影也紧张地想帮主子一把,但抢夺英雄令的人潮如大浪涌上,他们虽离齐观和傅止静不远,却鞭长莫及……
时间,在傅止静眼中似乎静止了,她屏息地看著齐观,没开口,仿彿在等待著什么。
放?还是不放?
齐观在这短短一秒,心思已绕了一大圈,千回百转,想的却不是英雄令,不是齐天王朝的称霸大业,而是她……这个叫傅止静的女人!
他不想放过她,一点都不想,即使是死……
在关键性决定的瞬间,他的十指微松,却没放,而是为了扣得更深更紧,然后,在身子倾斜的同时,用力将她扯进怀里,搂抱著她,然后在众人的惊声呐喊中,与她一起坠入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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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身体直往下坠,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
一切如此漆黑,深谷深不见底,沉沦得如同下地狱般,就要万劫不复……
但傅止静不怕,或者该说,她还很高兴。
齐观选择握住她的手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已得到她十九年来最想要的了。
她要一个男人,只把她当女人,而不是“英雄令主人”。
她要一个男人,爱她更重于英雄令,更重于他自己的命。
她曾以为,终她一生都不可能遇上这样的男人,但齐观的出现,让她有了一些期待,她想赌赌看,赌自己的眼光,也赌他的心……
他的心,左右著她即将做的一个重大决定,所以她必须先确定,确定他是否接得下她要托付的重责大任,为她完成心愿。
而现在,她已没有疑虑,齐观的一念之间,纵有千思万想,但最后,他选择了她,这就已足够。
坠落的感觉,像在飞,她清楚地感受着齐观坚实的臂膀,他的体温温暖着她的体温,他的心跳熨著她心跳,她闭上眼睛,心想,若是在这一刻就这么死了,她也不怨、不恨了……
只是,要死可也不容易呢!眼看就要摔进谷底溪涧,下坠的力量陡地被拦住,他们两人反震了一下,竟是摔进了一片树丛中。
齐观诧愕地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几株横生在壁上的枝橙接住了他们,这些树,像是朝天空伸出的大手,将他们从坠谷的惊险中救了回来。
“呜……好痛……”虽然齐观抱著她,当她的靠垫,但细枝还是划破了她的手,让她忍不住低呼。
“别动,这枝干不知道够不够结实……”他小心警告。
“幸好有这些树,我们才没事。”她吁了一口气。
“嗯。”运气真好,好得不太寻常。
“我们下去吧!”她试著想从他身上撑起。
“不,在这里等等,闲影应该很快就会下来找我们。”他按住她。
“在这里等很不舒服,先下去再说,我们到树下去等。”她说著从他身上移开,慢慢沿著树的主干往下爬。
他没再阻止,扶著她先让她下去。
“咦?齐观,快看,树的根部那里好像有个洞!”她到了树下,大声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藉著手机的光度照亮前方,果真看见在山壁和树根相交处有个约一人宽度的裂缝。
“哇,这里有条通道耶。”她惊喜地喊著,迳自先钻了进去。
他眉轻轻一挑,静静地爬下大树,跟在她身后,走进有如一线天的石缝之中。
这种地方,这种时刻,一般人第一反应总会不安,理应认为这是条死路,但傅止静却反常地认定是通道,这是否表示,她其实来过这里?
按下手机里的讯号,他很快地扫描周围地形,将影像传送给闲影,才冷著脸跨进石缝。
他们一前一后,侧身挤过最狭扁的部分,走了约莫五十公尺,蜿蜒的窄径竟然愈来愈宽阔,最后,很不可思议的,在他们眼前,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的底端还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一听见声响,门上的灯有如魔法般亮了起来!
“哇!你看,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呢!真是太神奇了……”傅止静低喊。
“的确是很神奇……”他脸一沉,几乎可以确定,傅止静对这里非常熟悉……不,不只熟悉,这里根本就是她的地盘。
而且,很显然是她引他来到这里的。
“还有一扇门,谁会住在里面呢?该不会是大野狼……”她转过身,淘气地笑着。
“够了。”他冷斥。
她安静下来,望著他。
“说吧,你故意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他森然地问。
一路带著他往险坡上走,坠谷只是她的伎俩,她早就知道有树挡著,才放心踩空,诱他下来。
她眨眨眼,故作惊慌,“啊,被你发现啦?”
他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上前揪住她的手臂,咬牙道:“刚才的失足,你只是在试我?”
用死试探他,是吧?试他对她有多在乎?
“对。”她坦承不讳。
“你……”他气得掐住她的颈子,一想到对她的感情竟也成了她利用的弱点,他就怒火中烧。
她毫无畏惧,睁著晶灿美丽的眸子,一副绝信他下不了手的笃定。
该死的美丽,可恶的表情,他手劲加压捏紧,瞪著她好半晌,然后,十指转为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拉近,发泄似地,猛烈攻击她的唇。
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又爱又恨,爱得想吞了她,恨得想杀了她,但爱与恨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偏偏就是对她这种个性上瘾……
毫不温柔地狂吸猛吮,侵袭著她的柔唇舌尖,火气没因此消逸,反而挟带著情欲反扑,焚烧自己。
“唔……”傅止静被吻得头晕目眩,但她喜欢,喜欢他这样吻她,喜欢他失控的样子,所以,她没有挣扎,不想抗拒,乖巧地任由他发泄。
因为她知道,她是这世界唯一能让齐观发怒,发笑,发狂的人。
只有她能。
四片唇紧紧交缠著,从原本狂暴如飓风,渐渐化为温热的煦阳,从侵袭,变成了渴求,吻变轻,情却更重,直往心底渗透。
不过,齐观并未失去理智,他在情感泛滥之前,及时克制住自己,用力推开她。
她晃了一下,喘著气,脸色微白,嘴角却挂著笑意。
“耍这种无聊的诡计,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他恨恨地道。
“我没有赢啊,事实上,我还输了。”她轻声道。
“什么?”他眉心拧起。
“我输了,输给爱情,输给了你。”
他目光如炬,盯著她。
“你为我跳了下来,那一刻,你就赢了……我曾在小时候发誓,除非有人愿意为我从上面自动跳下来,否则,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这个地方……现在,你进来了,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的一个……”她笑得好美。
“你没想过,我可能是为了英雄令而跳,不是为你。”他冷言。
“如果真的是为了英雄令,你刚才就不会是那种表情了。”她微笑。
“我刚才是什么表情?”
“恐惧。”她清楚地看见他在那一刹那的脸,是那张脸那时写著的情绪,彻底把她击败。
他怔凛著。
恐惧吗?大概吧,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怕失去他最想要的东西……
而他也是那一刻才领悟,他最想要的东西,不是英雄令,而是她。
“其实,当时我也怕。”她坦言。
“你怕什么?”他眯起眼。
“怕你放开我。”她幽柔地看他。
他的胸口重重一震,屏息著。
“我希望你抓紧我,永远都不要放……”
这是全世界最动人的情话,没有一个爱字,却深深敲进了他的心坎。
她认定了他,就像他只要她一样,他们的眼中,从最初的相遇,就只看得见彼此而已,不管再怎么敌对,最终,还是会相恋,只因,他们有著相同的灵魂和频率,以及,相同的孤寂。
这就是为何他想紧紧抓住她,她对他而言,同样也是唯一。
“被我抓住,你就再也走不了了。”他的眼神炽烈。
“那你抓啊……”她笑著伸出手。
他猛然攫住她的手腕,长手一揽,将看起来疲惫不堪却仍强撑著精神的她深拥入怀,再度攫住她的唇,温柔的,缠绵的,独占的,吻她。
她软软地偎在他的怀抱里,被他绵密的长吻吻得几乎窒息,他那不留一丝空隙的全面封印,就像他隐藏在内敛性子里的霸气一样,要,就要完整,要全部,一点细微的残缺都无法忍受。
“如果,我刚才选择放手呢?”他放开她之后,故意问。
“那我会恨死你。”她把脸贴在他胸前虚软地喘息。
“让你恨著,也不错,有时,恨比爱更能让人刻骨铭心。”他低头将唇贴著她的发丝。
“那么,我也该让你恨我才对啰?”她抬头。
“我早就恨你了。”他低睨著。
“爱我,又恨我,那表示你以后会加倍记得我?”她笑。
“什么意思?”
“如果哪天我死了……”
“别说这个。”他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哎,人总会死的,我就更难说了,我这家族怪病,还有毒……”
“毒可以解。”
“但你应该清楚,我的病已经治不好了。”她带著一丝无奈。
他拧著脸,无法否认她的说法,因为,上次他就察觉她的脑病变几乎无药可医了,否则,秦天动不会让她昏睡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其实,我对自己的病早就做了最后的准备了。”
“准备?”他凛然。
她不语,拉著他走向金属门,将眼睛靠近,拿出英雄令,金属门上的电眼扫描英雄令的形状和质地之后,门卡的一声,静静地滑开。
用英雄令当钥匙?
齐观不得不佩服她的想法。
门内,是个奇特的拱形空间,约三十坪大小,看起来古老,设备却完善新颖,似乎是本来就有的地方,后来又被改造,人工空调和光线都充足,里头还有舒适的古董桌椅壁柜,和一张仿古大床,看上去简直就像个机能完善的顶级套房。
只是,这个套房因为密闭和形状的关系,看来不但带点阴森。甚至还有点像一座……墓!
“这是……”齐观防备地走进去,难掩惊讶。
“这里,曾经是个守令人的密室,如今成了我的秘密基地。”傅止静解释道。
“守令人?你是指姜宗望和冯九?”齐观很快地道。
他果然知道守令人的事……傅止静暗想著,又道:“不,还有另一个守令人,可惜很早就去世了……”
“那位守令人,就是你家冯太爷吗?”他又道。
她怔了一秒,叹了一口气,“你真厉害,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
太爷当年的身分正是个守令人,在乱世中带著英雄令来到台湾,藏在冯家这块土地下,尽职守护。
“这里的地形很特别,你太公怎么会找到这个……”他绕一圈,环视四周,倏地,灵光乍闪,转身瞪她,“原来如此,这里是迷宫!这里是你们冯家地底迷宫的另一个出口?”
她必须承认,齐观真的非常聪明,而这点,正是她最欣赏他的地方。
“唉,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真没意思。”她轻啐,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但迷宫炸毁了,这里为什么没破坏?”
“我早就做了防护隔离,迷宫毁了正好,这样这里就真正与世隔绝,只要关上那扇特制的金属门,所有的电讯都不通,非常安静……”她踱往木床,坐在床垫上,整个人靠向雕刻精美的床柱,一脸倦容。
“这种地方太阴,不适合人住,最好一起毁了。”他不喜欢这个地方,非常不喜欢。
“怎么可以?这里可是我特地留给自己的。九岁那年,当我乱闯发现这个迷宫后的暗房,就觉得这里实在非常适合当……”
“当成什么?”
她静静看著他,慢慢地道:“我的……坟。”
他冷冷盯住她,一股不祥的悚然划过心口。
坟?她带他来这里,就为了让他看看她的长眠之地?向他预告她将死?
“我本来想把自己葬在这里……连同这颗英雄令。”她晃了晃手中深绿莹透的翡翠。
他瞪著她,对那颗让世人垂涎的英雄令毫无兴趣,之前是为了父亲的要求,加上对傅止静的好奇,他才加入抢夺的游戏,但经过方才刺激与觉醒,突然间,英雄令已对他失去了意义。
现在,他只要眼前这个女人。
“英雄令力量太大,也太血腥,它不能再留在世上,如果我死了,就得将它一起带走,这样……月惊鸿、秦天动和杜非同他们也可以从这个百年誓约中解放……”这是她在多年前就已想好的事了。
他静默地等著她说下去。
“齐观,你应该明白我的想法,你不也向月惊鸿提过帮她解脱的事吗?所以,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只有你能帮我……”她的脸色愈来愈差。
她要他帮什么,他心里已有数。
“你根本是要我当个守令人,对吧?”他佛然道。
“你的头脑真的没话说……”她一怔,忍不住叹道。
“那就别把我当傻瓜,守令人等于一生都被英雄令牵绊,你自己想解脱,却要把我拉进来?”
“我不是想解脱,相反的,我想用自己镇压住这颗英雄令。”她看著他,徐徐地解释。
他蹙眉不语。
“如果哪天我再也醒不过来,你就把我丢到这里……别让任何人知道……别让我爸妈伤心……就让他们以为……我失踪……”
“这么悲情,你以为我会心软答应?”他冷声斥道。
“会的,你只有对我会心软……”她说著,一阵昏眩。
他身体动了一下,却忍住。
“我如果死了……只有你……能够阻止英雄令引发的……争夺风暴……”她说著说著,鼻下又流出血丝。
他脸色惊变,冲上前,一把拉起她,厉声道:“不要说了!你的剧毒就要发作……”
他话未说完,她就抖了一下,从口中喷出一摊鲜血,溅满他整个胸口,身体软软下滑。
他骇然变脸,急忙撑住她,大喊:“傅止静!”
“送……我回……去……找……秦……”她断续地说著,最后力气散尽,慢慢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手中的英雄令也掉落地上。
他弯身捡起那颗英雄令,再看著像软泥般瘫在他臂膀里的她,心头划过一阵冰冷的揪痛,拧著脸,倏地收缩手臂,将她抱得好紧好紧,紧到仿彿要将她融进自己体内。
老是谈到死,她以为他会任由她死去?
不,别想。
“我不会让你死的,傅止静,我说过,死神想带走你,还得先过我这一关……”
他既然抓住了她,就永远不会放手,相对的,他也不准她先放开她的手,如果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就谁也不准先离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