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其实你不用带那么多东西,放在房间里不会弄丢的。”
“没关系,我带着会比较方便,那……我先出去了,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吧!”
“好。”不疑有他的钟维桢傻傻地听了他的话。
男人离开之后,钟维桢便“咚”地一声往床上倒下去,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零五分,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应该来得及吧?
只不过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男人却始终迟迟未归。
“他是找不到便利商店吗?还是迷路了?”钟维桢兀自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铃总算响了,钟维桢一听到便立刻从床上弹起来,飞也似地冲到楼下的出入口去开门,只不过让她大感意外的是,站在门外的人竟然不是刚才从房间离开的男人,而是汽车旅馆的员工。
“小姐,你好。”旅馆的服务人员很有礼貌地跟钟维桢打了招呼。
“呃,你好。”钟维桢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里有一张纸条是要转交给你的。”服务人员将纸条给了钟维桢。
“哦,谢谢。”送走旅馆的服务人员之后,钟维桢一脸狐疑地打开那张纸条。
Sorry,我想第一次还是应该跟一个爱你的人来做比较好,我先走了,你回家的时候小心一点,再见。
咦?
钟维桢瞪着那张纸条,一时之间突然反应不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意思是……她被yi/夜情的对象放鸽子了吗?
轻缓地转开自家大门,钟维桢因为看到客厅的灯是暗的而松了一口气。
她摸着黑、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来到自己的房门口,然而就在她即将转开门把成功达阵的那一刻,客厅的灯突然“啪”地一声亮了。
“钟维桢,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从钟维桢背后传来的是她妹妹钟维洁的声音。
“呃,维洁,你还没睡啊?”钟维桢避重就轻,不直接回答妹妹的问题。
“你这么晚还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我怎么会睡得着?”
钟维洁小钟维桢两岁,但因为天生比较早熟,个性也非常稳重冷静,所以很多时候反而比钟维桢更像姊姊,她们姊妹是台南人,但一个在台北念书,一个在台北工作,所以就一起合租了一层公寓。
“呃……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有其他分店的业务调过来,我们店的同仁一起帮她办了一个欢迎会,所以我会比较晚回家啊!”钟维桢重复着先前那一套说词。
“是吗?那为什么你的手机整个晚上都关机?你可是超级业务员耶,什么时候关过手机了?还有……”钟维洁突然逼近钟维桢面前,“你这个妆是怎么回事?”
“呃……我……”钟维桢撇过脸,不敢直视妹妹犀利的眼神。
为了今天晚上的“计画”,她不但拿掉厚重的镜框,换上鲜少配戴的隐形眼镜,还特地请人帮她画了一个平常不会画的浓妆。
“钟维桢,你今天晚上……该不会是偷偷跑去约会了吧?”钟维洁瞪大双眼。
“没有啦,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来的对象可以约会啊!”钟维桢极力撇清,只不过她说的不全然是真话,所以仍不免感到有些心虚。
“拜托,约会就约会啊,有什么好不承认的?你都多大年纪了,你知不知道你妈一天到晚打电话来问我你到底交到男朋友了没?我都快被她烦死了!”年届三十的女人就是这么倒楣,好像你不快点结婚就会对不起整个社会一样。
“反正就不是嘛,哎唷,你不要乱猜啦!”她做的可是比约会更难以启齿的事情。
钟维洁狐疑地看了姊姊一眼。
“好啦,不是就不是,反正你记得以后不要乱关机,我会担心的,快点去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去跟客户见面吗?”房仲业真辛苦,连周末也不能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你也是,早点睡吧,不要再一直打电脑了。”
“好啦……欸,对了。”钟维洁突然唤住姊姊。
“嗯?”钟维桢停住脚步回过头。
“生日快乐。”钟维洁微微一笑。
“谢谢!晚安。”钟维桢因为妹妹的细心而感到心里一阵暖意。
回到房间之后,她立刻坐到梳妆台前进行卸妆工作。
镜子里那张脸孔因为过分美艳而显得陌生,她失神地盯着这么美丽的自己好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结果还是失败了……”她难掩内心的失落。
一个小时前她正式踏入三十岁,也正式成为三十岁的老处女。
没想到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豁出去实行的计画,最后竟是以这么令人尴尬的方式收场,当她自己一个人走出汽车旅馆的时候,她几乎是低着头快速疾行而过,完全不敢看服务人员到底是什么表情。
即使像她这种完全没有“经验”的人也可以想像得到,一个女人跟男人出来开房间,最后却因为对方临阵脱逃而被丢在旅馆是一件多么丢脸、多么难堪的事。
果然,她真的不应该做这种不检点的事吗?
果然,这真的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吗?
“哦……”钟维桢羞愧地捂住脸,不断地摇头。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让她觉得丢脸,她之前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么会想出这种乱七八糟的计画?她竟然不好好花心思去认识新朋友、去相亲,而是想出这种连对自己的亲生妹妹都难以启齿的愚蠢计画?
三十岁魔咒真是太可怕了,竟然可以把一个正常的女人逼到神智不清的地步。
刚才她本来还觉得有点生气的,不过她现在突然很感谢那个陌生的男人,还好他临阵脱逃,这才没有让“悲剧”真的发生。
钟维桢盯着镜中的自己,然后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双颊。
“钟维桢,你清醒一点,以后不要再这样胡思乱想了,听到没有!”
还好这个男人只是在夜店随便搭讪的陌生人,过了今晚,他就会连同她的愚蠢一起从她生命中消失。
感谢神明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明天开始她一定会好好做人的!
第2章(1)
星期一的到来,预示了忙碌的一周即将展开。
钟维桢利用两天的周末调适好心情,今天又一如往常地上班了。
“店长好。”
“店长早安。”
一踏进店里,所有与她擦身而过的同仁都停下脚步跟她打招呼。
钟维桢是一家大型连锁房仲公司的店长,她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间公司,从当初生嫩的小业务员一路慢慢打拚,现在已经是百万年薪的业务主管,也是董事长最信赖的得力助手之一。
虽然钟维桢在生活上像是一个迷糊的傻大姐,但她在工作上的专业形象跟办事能力都是无可置喙的,她在公司跟在家里几乎可以说是判若两人,甚至连工作的装扮都要求得一丝不苟,永远都是一副眼镜加制式套装,还有一颗让她显得老气许多的包头。
并不是钟维桢乐于把自己扮老、甚至让一些新进员工误以为她已经年届四十,而是她为了不负董事长的赏识与交付给她的重任,所以才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树立自己的威仪,进而增进管理的效率。
有时候家人会叨念她事业心太重,所以才会错过许多好姻缘,但无奈“知恩图报”是她人生中很重要的原则,如果不好好报答董事长,她会良心不安的。
“维桢,早啊!”前方迎面而来的是跟钟维桢同期的业务专员伙佩瑄。
“早,佩瑄。”通常分店内的同仁都会称呼她一声“店长”,但因为伙佩瑄跟她是同辈也是好朋友,所以两人多以彼此的名字互称。
“你上礼拜五晚上没开手机吗?”才一碰面,伙佩瑄就直接劈头切入重点。
“呃……对,手机有点问题。”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平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手机都开着,结果才一个晚上没开机,竟然全被逮个正着。
果然歹路不可行,人在做天在看,好可怕!
“哦,没有啦,其实是董事长要找你。”她才不会在下班时间打去骚扰人呢!
“董事长?”
“对啊,他说你很少关机,担心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才打电话来问我。”
“那你怎么跟他说?”嗯……那个时候她确实是“发生”了一点事……
“我说你那天下班好像要跟朋友去夜店,可能是收讯不好吧,要他别太担心。”
“嗯,谢啦!董事长有没有说他找我什么事?”
“好像是为了小老板。”说起董事长公子,伙佩瑄立刻换上一副八卦神青。
“小老板?”钟维桢记得董事长的公子长年都在国外念书,公司里也没什么人见过他,董事长怎么会突然为了他的事找上她呢?
“听说他今年从建筑系研究所毕业了,前阵子刚回到台湾,最近父子俩正为了他以后的出路闹得不可开交呢!”一讲起公司八卦,沈佩瑄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闹得不可开交?为什么?小老板不是高材生吗?毕业之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建筑师,董事长有什么好担心的?”有钱人家的烦恼真是让她无法理解。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听说是董事长希望小老板先进公司实习一阵子再自己去创业,可是小老板好像不愿意。”管他为什么,反正只要有好戏看就可以了。
“这样啊……”钟维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呀,如果是这样,那董事长找我干嘛?”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关于这点,我想你可以亲自问他。”
“亲自问他?”
“对啊,董事长说今天中午他会带小老板来公司找你,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钟维桢中午时间通常都会带着新人去聚餐,顺便开一个小型的心得交流会议来了解新人的状况,但今天她为了董事长的到来,只好暂停一次聚餐行程。
早上跑完自己的业务之后,钟维桢便买了一份午餐提早回公司。
这时候店里除了留守的值班同仁之外,几乎都倾巢而出去吃饭或跑业务了。
“小张,午餐吃了吗?”走进公司,钟维桢便直接往二楼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经过下属身旁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他一下。
“吃了,谢谢店长,对了,店长……”小张正想跟钟维桢交代些什么,怎料他一转头,她已经消失在楼梯间了。
小张耸耸肩。算了,反正她进办公室就会知道了。
钟维桢提着午餐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快到办公室的时候,突然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她的办公室里坐着一名年轻男人。
谁啊?
钟维桢狐疑地皱了一下眉头。这男子看起来才二十几岁,不像是公司总部来访的高层跟主管,但他竟然敢大刺刺地坐在她的办公室翘着二郎腿看报纸,实在是太放肆了,希望他不是来应征的新人,不然他就等着吃闭门羹吧!
钟维桢三步并作两步往办公室走去,正当她准备推开门的时候,男人突然把报纸放下来,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吓!”看清他的长相之后,钟维桢吓得倒抽一口气,瞬间退回到楼梯口。
这不是星期五晚上那个落跑男吗?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办公室?::
钟维桢的脑子像是被一颗原子弹炸过,顿时呈现一片空白,作贼心虚的她内心开始不断涌现各式各样糟糕的想法。
他是专程来找她的吗?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当店长呢?她的身分证不小心掉在他那边了吗?还是工作证?不对啊,她的证件都没有少,也没有遗失什么东西,再说,他到底来找她干嘛?明明就是他自己先丢下她落跑的,为什么又突然找上门?
难道……他是来跟她勒索的?
钟维桢越想心越凉,有可能哦,像他这种外表令人晕眩、身体令人垂涎的超优质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
天哪,他该不会是发现她是公司主管,打算拿着她的糗事向她海削一笔吧?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要跟他掏心掏肺,连自己还是处女这种国家级机密都傻傻地告诉人家,这下,她在公司的形象真的要因为这小小的失误毁于一旦了……
她还以为神明要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怎么又突然决定置她于死地了?
钟维桢顿时没了主意,只好决定先下楼,然而她才一转身,就迎面遇上董事长。
“董、董事长!”钟维桢随即紧急刹车,以免撞上他。
“哎唷!”孟长亨因为钟维桢差点把他从二楼撞下去而惊魂未定,“维桢啊,怎么啦?看你一脸惊慌的样子!”
“没……没什么,对了,董事长,你先楼下坐吧,我帮你泡一杯咖啡。”
钟维桢急忙想支开孟长亨,她一点都不想让董事长看到那个落跑男。
“没关系,不用忙了,佩瑄应该有告诉你吧,我今天专程来找你是有事要拜托你的,走吧,我们直接进你办公室聊。”孟长亨不由分说就拉着钟维桢往回走。
“咦?可、可是……”钟维桢不敌董事长的力道,只能被他拖着走。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她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瘟神还没处理掉,要是那个落跑男把她愚蠢的行径公诸于世的话,那她在公司岂不是无地自容了?
在钟维桢还来不及想出办法之前,他们已经走进她的办公室了,最后她只好害怕地闭上眼睛,就像一个看恐怖片看到不敢继续看下去的观众那样。
“怎么现在才来?我等很久了耶!”一看到他们两人,男人立刻不耐烦地抱怨着。
“我……”钟维桢急忙想阻止男人继续说下去,不料却被一旁的孟长亨打断。
“才等那么一下子就哀哀叫,你这样还能成什么大事啊,孟以浩?”
咦?钟维桢惊讶地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孟长亨。
他们两个认识?那个落跑男在等的人不是她而是……董事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守时的观念好像是你教我的哦,爸?”孟以浩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疾不徐地反将了孟长亨一军。
爸?!
钟维桢闻言之后,又更加惊讶地转过头去看那个瘟神落跑男。
他……他刚刚说什么?他叫董事长“爸爸”?那不就表示他是……小老板?!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不小心遗漏了什么环节没搞懂?这个她在夜店搭讪的陌生男人,竟然是董事长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小老板?!
哦,糗大了!
“这女的是谁啊?”这时孟以浩总算把注意力放到呆若木鸡的钟维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