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他让圭介把车子停在路边,直截了当的问:“你到底要吃什么?”
“不知道啊!”夏萝露出耍赖的表情。
“中式、西式、日式……各式各样的料理都被你挑剔光了,再拖下去,餐馆就要中场休息,你确定你能忍到晚餐的时候?”傅拓丞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能让她这样胡闹,已经很难能可贵。
“那就快点开车呀!快说哪里有好吃的东西啊!”她唆使人的态度几乎得心应手到让人很想海扁她一顿。
“注意你的态度。”他们纵容她,不表示她可以一直无理取闹。
“你们都喊我小姐,不是吗?既然我是小姐,那就帮我做啊!”她没有丝毫的愧疚,傲慢的姿态隐隐有股挑衅的意味。“反正你们的头头,那个叫艾莲的女人,也只是想利用我做事,既然有求于我,你们就老实的当个奴才,别惹我不开心。”
如此蛮横无理的话语,让圭介不禁冷汗涔涔,身为星灿集团的总裁之一,从来没有人敢把傅拓丞当成奴才看待。
“长期的炼毒、使毒,难道连你的心也被毒物毒黑了?”傅拓丞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批评别人的时候,记得看看你自己,亚曼达的确是利用过我对付你们,但你们现在不也是想反过来利用我?说穿了,你们跟来和亚曼达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同,亚曼达私底下开设不合法的拍卖会,卖赝品、毒品跟女人,我们也掌握了前阵子纽约一名富商服毒自杀又遭开枪的案子是因为你的关系,你收了亚曼达的钱,害另一个无辜的人死去,你难道都不会感到良心不安?”
那桩命案,到现在纽约警察仍然无法侦破,因为那名富商虽然有中毒迹象,却查不出是何种毒物,甚至到死了还微笑,尽管中弹也可能是死亡主因,然而毫无遭人入侵的蛛丝马迹,最终只好以自杀终结案子。
夏萝的脸色苍白,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件事。
“不必否认,我们心里都有底,狡辩只是增添增添你的愚蠢。”他冷哼一声。
别看他一脸冷酷,不多话,有些人或许会以为他稳重敦厚,实际上,藏在镜片后面的是一双精明又锐利的眼睛,那张薄唇有着律师的特质,平时只说重点,但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将言语当成武器,轻易的让对方死得很难看。
她气愤的瞪着他,“是啊!就是我,那又怎么样?我是用催眠的方式引导他自杀,但是给他的毒物分量还不到可以让他死掉的地步,杀了他的人不是我,是开枪的家伙。”她不自觉的透露一个秘密,其实她并没有完全按照吩咐去做,偷偷的手下留情,没想到亚曼达那么聪明,又派人过去,就是不给那名富商生存的机会。
“原来你都是这样替自己找借口,即使如此,因为你的催眠跟毒物,也让人失去了挣扎、求救的能力。”明知道她会被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他却故意雪上加霜的打击她。“你吃的、穿的、住的都是用别人的生命换来的,光是想到这些,就足以令人觉得可怕……”
“你闭嘴!”她激动的大叫,因为他的话会让那些强压在内心深处的罪恶画面汹涌浮现,这么久以来,她都掩饰得很好,告诉自己,生存就是这样,无需要怜悯谁或觉得抱歉,她也知道有些人该死,有些人是无辜的,但她也是因为……当她又想要寻找借口弥补的时候,一股浓重的羞耻让她的眼眶发热。
“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她飞速下车,往前奔跑。
傅拓丞这男人,真是太让她讨厌了。
第2章(2)
“夏萝!”他立刻冲下车追她,前方是危险的十字路口,她这种不要命的跑法,是疯了吗?
“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对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喇叭声充耳不闻,更没察觉一辆超速的跑车正笔直的朝她开了过来。
“夏萝!”
嘶吼声被尖锐的煞车声淹没,如此惊险万分的一刻,他顿时失去所有的理智,纵身将她扑倒。
“啊……”强力的撞击让夏萝痛呼出声。
好不容易再度睁开双眼,她发现男性的胸膛紧紧护着她,还有她手上的黏稠湿意,竟然是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液……
“傅拓丞?”
她怔然望着眼前昏厥的男人面孔,终于慢慢的清醒。
“快叫救护车,快点!”一旁有人紧张的大叫。
圭介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然后来到他们的身边。
“夏萝小姐,你还好吗?”他担忧的询问,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意外。
“我……”她一脸茫然,无法回应,只是浑身颤抖的盯着傅拓丞。
怎么会这样?这个男人竟然会为她挡住危险……
刺鼻的消毒药水味,惨白的色调氛围,护士忙碌的来回穿梭,医院里一片肃静,总是令人精神紧绷。
突然,一阵豪放不羁的狂笑声自病房里响起。
“哇哈哈哈哈……好笑!笑死我了!哈哈哈……”季飞帆捧腹大笑。
“你笑够了没?”傅拓丞已经清醒,额头还包扎着纱布,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就让我笑个够,哈哈哈……”季飞帆自己开心还不够,揽着阎京笙的肩膀,夸张的嘲弄着,“阿京,我第一次看到阿拓这么狼狈的样子,真是太爽啦!”
“克制点。”阎京笙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季飞帆的胸腹,他们是来关心兄弟的,他可不会这么幸灾乐祸,尤其现场还有他讨厌的夏萝。
夏萝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没看着他们胡闹,沉寂得像是在思索什么。
“啧,当事人还真是冷静,”季飞帆乘机审视夏萝,她恰巧回神,望了过来,他又是一阵惊呼,“哇!绿色的眼睛耶!那是隐形眼镜还是真的?”
他好奇的凑上前,想要看个仔细。
“回来!”阎京笙赶紧拉住季飞帆,“那女人是害人精,靠近她,会倒楣上身。”
犀利的言词令夏萝好不难堪,但她只是握紧拳头,不做回应,因为她的确害傅拓丞出事了。虽然医生诊断只有皮肉擦伤,但是很可能有脑震荡的情况。
“我不怕,这娃儿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好可口,我得近一点瞧瞧……”季飞帆活像个大色魔,搓着双手,想要靠近她。
夏萝瞪大眼,露出防备的姿态。
“都回去。”傅拓丞抢先出声,慢慢的下床。
“耶?”季飞帆不解,“你还在观察期,别下来。”
“死不了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傅拓丞刚好挡在夏萝的面前。“既然你们只是来探望我的情况,现在确定我没事。你们可以滚了。”
夏萝平静的望着他伟岸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是被保护着的。
“阿拓,你说这话太无情了吧!”季飞帆故意唱反调,“你干嘛那么宝贝那娃儿?怕我吃了她?”
“她是隶属我的人,你别乱来。”傅拓丞很想皱眉,但是这动作会扯痛伤口,只好做出更冷的表情。
“你的人?”季飞帆拔高单调,听了超刺耳的。“你的人?好一个你的人!”
夏萝的脸悄悄的红了,听得懂季飞帆在暗示什么。
“你疯了吗?干嘛一直重复?”阎京笙受不了,往季飞帆的后脑巴了下去。
“你才是白痴!”季飞帆不满的大吼,他最讨厌被打头了。
“够了!”傅拓丞很清楚接下来又要争吵个没完没了,出声喝止向来是他的任务。“你们一个是疯子,一个是白痴 ,要吵去外面吵,我要安静的养病,少烦我!”
“好,不烦你,我们去外面解决。”季飞帆钳制着阎京笙的脖子,走出病房,反正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少了两只暴龙,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傅拓丞躺回床上,转头看着夏萝,“他们一向口无遮拦,你别太在意。”
她摇摇头,起来,来到床畔。
“你还好吗?”
“除了额头的伤口外,我没感觉到不舒服。”他老实的说,没打算把自己伟大化。“还好那辆车的煞车性能不错, 这点伤,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尽管他说得云淡风清,她依然感到歉疚,怎么也无法释怀。
“怎么摆出一张苦瓜脸?在想什么?”他从刚才就发现她魂不守舍。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夏萝轻轻的询问。
他眯起眼,“什么意思?”
“就因为艾莲把我托付给你,为了要对付亚曼达,你竟然做到这种程度?像那种情况,只要再有一点点的失误,你可能会死无全尸。”她很想冷静,可是只要那惊险的一幕浮现脑海,便不禁变得激动。
她无法想像,那辆跑车若是慢一秒煞住,他就会被撞出去,魂飞魄散……可是在几秒前,他们明明争执得不可开交 ,甚至是厌恶对方的。
“你想太多了,我不是为了谁而救你。”
“不然是为了什么?”
“是……”傅拓丞词穷了,因为他也不晓得自己当时为何会那么冲动,但是清楚的明白自己绝对不想看到她被车撞 ,与其让她受伤,他宁可受伤的人是自己……
“你想说什么?”她很想知道答案。
“本能吧!”他随口说道。
“你真是个笨蛋。”她忍不住骂他。
他挑起眉头,没说什么,对于以肉身挡车的行径,连他自己都觉得愚蠢。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更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乖乖听你们的命令,想都别想!”她把丑话说在前面。
“我没有要你感激。”他真的没有这么想过,事实上,艾连到目前的指示,也只要求她能提供一些情报,不曾要她亲自去对亚曼达。
“哼!又在假惺惺了。”夏萝嗤之以鼻,仿佛这样才能让她稍微心安,“你的手下呢?你受伤了,他怎么没来照顾你?”
“傅先生,我回来了,”圭介刚好提着一个纸袋走进来,将纸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有需要的时候,请喊我一声 。”然后走出病房,在外面站岗。
“还真是一只忠狗,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夏萝每次看到圭介必恭必敬的模样,都觉得可笑。
圭介还年轻,虽然功夫厉害,一旦面对个性刁钻的夏萝却束手无策。
“你拆开纸袋,把蛋糕拿出来吃吧!”
“蛋糕?”她眼睛一亮,立刻拆开纸袋,命出柔嫩绵密又装饰精巧的蛋糕,不禁食指大动,“你特地让圭介买蛋糕 回来给我?”
“你还没进食,应该饿坏了吧!”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口味,就让圭介买了草莓和黑森林两种口味。
他的贴心太诱惑人了,夏萝一边用汤匙挖蛋糕,一边质疑的盯着他,“真刚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甜食?”
“我手边有一份关于你的资料,之前就调查过。”他不打算骗她。
“还真老实!”她说出来的话依然不讨喜,但是经过这一番折腾,的确让她饥肠辘辘,一下子就把两块蛋糕都塞进肚子里。
“你喜欢什么口味?以后我下班,记得帮你买。”这是傅拓丞清醒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他应该要先摸透她的习性,免得以后老是因为她挑食而四处奔波。
“对我这么好,还说你没有意图?”她变得警戒。
“从来没有人对你好过吗?”他反问。
这次换她词穷了。
“你这几年的生活是怎么过的?”隐约的,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懂她了。
那么叛逆,那些刁蛮,那些讨人厌的举动与言词,仿佛是避开所有人的方法。
仔细一看,其实她的五官不属于可爱型,闪亮的眼眸虽然大,鼻子却很直挺,还有那张略薄的粉唇,淡得像没有唇线,若是将整齐的刘海撩开,应该是一张清丽又带些冷调的脸蛋。
面对他直率的目光,夏萝如坐针毡,整个人跳了起来。
“我想回家了。”
“好,我让圭介保护你回家。”他也不罗唆,来日方长,现在逼她,无济于事。
“嗯,”她冷凝着面容,往门口走去,转动把手的那一刻,一股难言的惆怅让她停顿动作。
“怎么了!”
她毅然回头,“我并不特别喜欢吃蛋糕,只是觉得它很漂亮。”
没想到她会无理头的冒出这些话,傅拓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
“我知道了。”
第3章(1)
夏萝其实并非真的热爱甜食,纯粹觉得漂亮而已。
都市里的生活跟深山上截然不同,她下山的第一天,就从一间咖啡厅的落地窗看见一群穿着学校制服的女孩,坐在里头享用各式各样的精致蛋糕,不知道为什么,女孩们享用蛋糕的幸福表情好像正午的阳光,灿烂炫目,从此以后 ,她爱上甜食,不管是蛋糕或糖果,甜蜜的浓郁滋味融化在口中,好像真的品尝到幸福的滋味……
然后,或许是这样的观念引导着她,她开始爱上粉红色、桃红色,五彩缤纷的服饰配件都成为她的喜爱,仿佛只要穿得像小公主,就没有人看得出好是从山上来的,虽然她并不想跟任何人有过度的靠近,内心却矛盾的想要受到瞩目。
隔天,她仍然一身花样繁复的粉红色洋装,脚踩米白色芭蕾舞鞋,鞋子的缎带在小腿上交叉,最后在膝盖下方绑了个俏丽的蝴蝶结,头戴着白色贝雷帽,帽檐还绕了一圈粉色缎带,在圭介的护航下,醒目的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听到开门声,傅拓丞抬起头,淡淡缎带瞄了她一眼,继续埋首于笔电。
对于她夸张的穿着,他似乎已经慢慢的习惯。
“你看到我,竟然没有打招呼,很没礼貌喔!”她走到床畔,放下竹篮,插腰抗议。
“我在忙,给我五分钟。”傅拓丞的事业心极重,在集团里,他负责掌管的是娱乐部分,最近他们正想扩大招揽新星的计划,得筹备一个新节目才行,是在晚上九点的精华时段,相对的,投资报酬率也高,马虎不得。
“你到底在忙什么?”
夏萝好奇的凑到他身边,看见一个复杂又难懂的报表在荧幕上动来动去,她对电脑一窍不通,唯一看得懂的就只有“广招明日之星”几个大字。
“你都已经住进我家了,防不胜防。”他修长的指头在键盘上利落的敲打,似乎不把她的警告当做一回事。
“哼,你最好祈祷不要有人想用钱跟我交易。”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令她有点火大,好像她已经落入他的手掌中,再也不能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