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到了?”她眯起眼,“镜皇叔,你好像很有本事提前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到底比你大几岁。”他躺在她的身侧,闭上眼,“让我猜猜,陛下该不是将整个凤朝江山都托付给你了吧?”
九歌不由得为之震惊,“你是诸葛孔明转世吗?”
“这不难猜,因为他已经在许多地方流露出这个意思,只是你没有察觉而已。”
一阵安静后,他再问道﹕“那么,你答应了吗?”
“你这么神机妙算,应该能猜得到我的回答吧?”她故意不说答案。
他笑了笑,“你大概是被吓得跑来找我吧?”
她完全被震住了,他对她居然可以看透到如此地步?!
过了片刻,她又笑了。“你猜对了一半,我的确被父皇吓到了,我不信我能做凤朝的第一女皇,所以被吓跑了,不过现在,我改变心意了。”
“哦?为什么?”
“因为你。”
鸾镜睁开眼,“因为我?”
“只有我做了女皇,你才可以真的和我在一起,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九歌半撑起身,换成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吻住他的唇。
他一边回应着她,一边悠悠的笑了。
她察觉到他唇角的弧度弯起,皱看眉问﹕“你笑什么?你以为我做不到?”
“不,我只是在想,九歌女皇的凤朝该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变成你的“男宠”。”
她冷冷的,又带着一丝得意的笑,“你会知道的,你很快就能看到。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我不是让你做我的男宠,而是做我的皇夫。我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谁也休想拆散我们,无论是云初浓、父皇、母后,还是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只是在此之前,我必须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镜,你会背叛我吗?”
他一笑,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吗?”
她又皱起眉,“我不喜欢听这种含混不清的答案。”
他再度苦笑,“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让我说什么?”
“我只要你回答我刚才问的那句话。”
鸾镜再度眯起眼,仿佛沉寂了几百上千年那么久,他幽幽回答,“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九歌深吸一口气,伏倒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一声,两声,三声……沉沉的,如远古的敲击传来,沉稳,坚定,节奏始终如一。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她相信,明天天亮之后,她会有个全新的开始。
为了做一个女皇而努力,为了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而努力,为了两个人不能动摇的未来而努力。
“镜,我爱你。”说完这句话,她听到他的心跳乱了几个拍子,于是她抬起头,笑望着他,“怎么?又不是头一次听我说这句话。”
“总怕你分不清爱和迷恋的区别。”
“嗯?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有,很大的区别。”他轻吁一口气,“以后你见得多了,就会知道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给你听。
“我不用听,因为我只要你知道我爱你,就够了。”
她的笑容如窗外的月光般明丽,那份骄傲的自信却如阳光一样灿烂,让他惑于她的光芒,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她说她爱他。这世上只有她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真奇怪,跨过漫长的路途,经过无数的风雨,居然有个人,在这里,等待着他,对他说,她爱他,说得这样真诚,不容置疑,这样……撼动人心。
他不想伤她的心。
不能背叛她呵,不能背叛她啊……
第5章
一个月后,凤皇忽然对全天下颁布了一道诏谕——封九歌公主为皇太女,即王位继承人。
对于凤朝来说,这是则让所有人都震动的消息,因为凤朝两百年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女皇,更何况,虽然太子身亡,但凤皇不是没有儿子了,往上数,九歌公主还有七位哥哥,每一位都在官场历练已久,比她熟知且具备身为一个帝王该有的知识和能力。
因此,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这位深居内宫的娇宠公主做皇帝,除非凤皇是疯了?
众多臣子都到皇宫门口聚集,请凤皇三思而后行,收回这道旨意。
几位皇子也在凤栖殿外,等候父皇给予一个明确的答复。
然而他依旧谁也没有召见。
事实上,自从与大氏国战和之后,他就很少再公开露面。
起初或许是因为战役的结果不让凤皇满意,因为失落和颓废而不愿见人,后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连和人长时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显然,太子之死,边疆之战,这两个大打击将凤皇的精神重挫得破碎不堪了。
但是,他越不见人,就越难服众。
尤其有个人,是所有拒绝接受这份旨意中反对最激烈的一个,那就是凤星桐。
他原本以为,太子死后,于公于私,怎么也该轮到自己当太子了,万万没有想到,他父皇居然会把皇位托付给他本来认为毫无威胁性的九歌?
这样的愤怒和不甘让他恨不得杀个人出出气,但是按照旧例,他也只能先到凤栖殿门口请命。
等了两天,不见父皇召见,他心知父皇是铁了心了。于是,他没有再浪费时间等下去,而是转道去了九歌那儿。
九歌公主府此际大门紧闭,门口有一班太监站岗,笑咪咪地迎接着二皇子。
“殿下,我家公主病了,现在不能见客。”
“胡说!前几天她还活蹦乱跳地去外面踏青,怎么今天就病了?”
凤星桐当然不信,然而太监们档在门口,好说歹说就是不放他进去。
他急了,在门口大喊,“九歌!你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早晚你都要出来见人!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得起谁?这个皇位你若是想要,就明明白白地和我说,公开和二哥争,不要在背后搞阴谋诡计”
在门口痛骂一阵之后,里面毫无回应,最终,凤星桐只好怒气冲冲地走了。
就在两扇紧闭的大门口,九歌和鸾镜坐在一张石桌旁,悠闲地喝着茶。
听着外面的喊叫声消失了,她才招手唤来一个太监,“二皇子走了吗?”
“刚刚走了。”
“呼,没想到二哥的脾气这么暴躁,这么沉不住气。”
鸾镜摇着手中的一柄折扇笑道﹕“他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当太子,怎么也想不到皇上会选你做皇太女,当然要勃然大怒了。”
“看来以后和二哥有得闹了。”她凝眉寻思,“下一步怎么办?只要我一走出门,那些朝中老臣铁定要围着我唠唠叨叨个没完。”
“事情总会有过程,你想担下这副担子,就必然要经过这些艰难。”他用折扇打了她的手背一下,“等你真的做了女皇,看谁还敢不服你?现在你缺的是可以服众人心的威严,以后走路可不能再蹦蹦跳跳,说话做事也不能太任性而为了。”
“当女皇就要改变自己的性格吗?那我可有些后悔了。”她撇撇嘴,“要不然等我当了女皇之后,我禅位给你,如何?”
他笑道﹕“又胡说八道,这皇位是说让就能让的?”
“只让给你,其他人我不会让。”
鸾镜拍拍她的脸,“连我也是不能让的,因为你才是未来的凤朝之主。你要牢记这一点,你的皇权,绝不容许任何人动摇。”
“你要去哪儿?”九歌见他站起身要走的样子。
“你不见人,我总是要见人的啊。户宫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去处理,难道就丢着不管了?你还怕外面的人找不到攻击你的把柄吗?”
鸾镜笑着走出公主府。外面却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热闹”,毕竟所有的臣子皇子应该都还集中在凤栖殿外。
他即将跨上马背之际,从旁走来一名太监躬身享告,“王爷,我家主人请您那边说话。”
“你家主人?”鸾镜看他一眼,一时间看不出是哪个宫的。“你家主人是哪位?”
“王爷过去就知道了。”那太监很是守口如瓶。
鸾镜想了想,便跟着他走过去。在公主府侧墙的一角,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四周空空荡荡,此处向来僻静,鲜少人迹。
看到马车之后,他立刻明白了是谁。“太子妃,有事传召在下吗?”他对着马车拱手而道。
“不敢说传召,王爷现在是当朝红人,掌管户宫,还是公主……哦不,是皇太女身边的第一谋臣,我这个小小未亡人,怎么敢说传召?只是要见王爷现在实在是太难了。”
“有事?”他淡淡地问。
“有。”云初浓打开车门,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目光幽冷得仿佛是从很深的寒潭泛出的波光。“王爷请走近些。”
鸾镜依言走到车门前,仰着脸看着端坐在车内的她。
她的脸色很难看,沉声问道﹕“她当皇太女,是你的主意吗?”
“是陛下的意思。你该知道,这种大事,我怎么可能左右得了陛下。”
“但是你乐见其成。”云初浓哼了一声,“这下子,你算是攀到了更高的枝头,而我,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吧?”
“何必把自己说得这样不堪?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虽然太子已故,但是你在宫中的地位不会变。”
“太子妃?”她惨笑道﹕“太子已经死了,还要我这个太子妃做什么?”她的眸光陡然犀利起来,“镜,我告诉你,我自小有个脾气,就是不喜欢别人欺辱我。”
他眨了眨眼,“太子妃的意思是,我欺辱到您了?”
“你以言词举止挑逗,陷害我走上背叛丈夫的不贞之路,最后,又将我丢于身后,这种羞辱我是绝对不能忍气吞声的。”
鸾镜张张嘴,刚要说话,忽然觉得胸口一疼,低下头,只见一只纤纤王手握住一柄短刀,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有些怔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再抬起头,却看到云初浓苍白的脸色和满眼的泪水。
“是你逼我的。”她从牙缝中咬出这几个字。
车门倏然关上。鸾镜倒退了几步,扶着墙边稳住身子。
马车在顷刻间疾驰而去,他怔了一会儿,然后扶着墙,忍痛一步步挪着脚步到公主府的正门。
门口的守卫见状惊呼,“王爷!您怎么了?”
他勉强的微微一笑,头冒冷汗,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受了点小伤,没什么,麻烦帮我找个太医来。”
守卫手忙脚乱地扶住他,连声向府内喊叫要人来帮忙。
鸾镜只觉得四周一片模糊,连声音都断断续续地,听不清楚了。
这时候,从大门内冲出一道红色的人影,扑到他面前,将他的身子紧紧扶住,然后喊叫着什么。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忽地眼前一黑,倒在了九歌的怀里。
凤朝朝堂之上。
凤皇终于上朝了,但关于立九歌为王位继承人的事,他依然只字不提,即使有人提及,他也只是摆摆手,不愿意多谈。他今日上朝是为了一封来自边关紧急军情的信。
他将书信展示给群臣看,大声道﹕“大氏国欺人太甚!明明已经签订协议,前日却还侵犯我凤朝边关。”
众臣脸色大变,“大氏国又来骚扰进犯了?”
凤皇将信丢下,急怒使得他不停地咳嗽,“哪位、哪位将军可以带军迎敌?”
朝堂上纷纷扰扰,但就是没有人出来接话。
看了眼站在近前的二皇子,“桐儿,你现在暂摄兵宫尚书的位置,你怎么说?”
凤星桐不冷不热地回答,“父皇,以前这种事都是先问太子意见,儿臣不敢逾越规矩。”
匡当一声,凤皇将几上的茶杯重重一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知道你对九歌做皇太女不服,但眼下大局当前,朕问的是你对战事的看法,和她无关!”
“怎么会无关?她既然已经是皇太女了,为什么今天能不上朝?难道国事就和她无关了吗?”他继续顶撞。
“你!”凤皇气得又剧烈咳嗽起来。
殿外,有个响亮的声音回答——“父皇不必为难,儿臣来上朝了。”
众人向外看过去,只见九歌一身隆重朝服,头戴金色冠冕缓步走进大殿。她素白的面容冷峻,整个人端庄中透着威仪,过去的淘气娃儿不复见,
仿佛换了个人。
走到殿内,她先向凤皇行礼,接着转身看向二皇兄,“多谢二哥关心,我前几日身体不适,所以今天上朝迟了些,没想到惹来二哥非议。大氏国之事我也听说了,既然二哥问我的意见,我的回答就是﹕绝不坐视姑息,即刻发兵迎敌!”
凤星桐哼笑道﹕“说得轻松,上一战我军已经吃了大亏,父皇领兵都没能占得了便宜,这一次又该派谁去?”
“二哥是兵宫尚书,难道不该为父皇分忧吗?”
他又再冷笑一记,“九歌,你已经是皇太女了,何必还要对几位哥哥赶尽杀绝?是你怕我们在朝中会挡了你的路吗?”
九歌反唇相稽,“这么说来,二哥是铁定自己不能活着得胜回朝了?”
“我——”凤星桐被说得语塞。
她一转身,拱手享明道﹕“父皇,既然二哥无能领兵,儿臣请求领兵出征,为我凤朝打这一仗。”
满殿顿时哗然,连凤皇都大惊失色。
“九歌,这种事可不能逞凶斗狠,信口胡来。”
“儿臣不是一时兴起的胡来。”她从袖中捧出一封奏折,递交过去,“这是儿臣昨夜拟定好的作战计划,呈交父皇御览。”
谁也没想到她竟是有备而来的。凤皇接过那道奏折之后,看了好半天,脸色越来越温和,虽然眉心依然堆皱。
“九歌,这作战计划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敢有瞒父皇,是鸾镜皇叔帮儿臣一起制定的。”
“哦,鸾镜。”凤皇了然地点点头,“难得他文武全才,听说他前日从马背坠下,不知道伤势怎么样了?”
“还在休养中,不能行动。”
凤皇又想了想,说﹕“这封奏折朕留下了,但是带军之事,朕还要再议。今日朝会就到这里。”
九歌急追一句,“父皇,我凤朝选用人才向来是能者居之,而不是任人唯亲。既然二哥这个兵宫尚书有名无心,何不让贤出来?”
凤星桐急道﹕“九歌,你已经有了户宫,还要来抢我的兵宫吗?”
她瞥他一眼,“二哥,我是在为你分忧,你不肯为战事出力,却要占看兵宫这个位置,不觉得脸红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兵宫吗?”他咬牙切齿道﹕“你是为了那个鸾镜。哼!你们俩想将兵户两宫都抢占在手,然后独揽大权,我岂能让你们如意?”
九歌哼气,“二哥,既然你要这样说,我也要问问,鸾镜皇叔会受伤,与你有没有关系?”
凤星桐一怔,复怒斥之,“你以为是我下手杀他?他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