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歪在床榻上看着小人书的裴子瑜无趣的瞄了她一眼,“我说小青啊,这霁三又不是没有来过我们家,有什么好兴奋的?”
“小姐,以往黄公子都是直接到内院来探望你,这回竟然先跟夫人在大厅聊天谈话,让人觉得很奇怪,你不觉得奇怪吗?”小青问着。
裴子瑜睐了小青一眼,这小青真是个机伶的,才来多久,就已经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摸了个透,更知道她这主子忌讳什么事。
还好目前看起来是一颗心向着她这主子的,唔,栽培起来,以后定是她的左右手。
不过小青的话的确提醒了裴子瑜,她娘亲怎么又突然找霁三聊天了,她已经严厉警告过娘亲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尤其是撮合她跟霁三这事,娘亲该不会还不死心吧?
落水之后-是霁三抱着她回家的,娘亲该不会认为这样有辱她名节,撮合她跟霁三的心思死灰复燃,要用这次事件要挟霁三对她负责吧?
“小青,你赶紧去偷听我娘跟霁三都谈些什么,然后回来跟我禀告。”想想不行,她赶紧吩咐小青再前去打听。
“小姐,你放心吧,我让小红在那里偷听呢,不急。”小青执起一旁小火炉上的药壶,将熬好的汤药倒进汤碗里道。
听小青这么说-裴子瑜就放心多了,吁了口气后躺回床上休息,“那就好。”
“小姐,你别担心了,喝药吧,我在里头加了梨花蜜,这样药喝起来会爽口些。”小青将汤碗放到一旁早已经备好的冰块上,让刚熬好汤药降温,又舀了口蜂蜜加进去搅拌。
“还要喝啊……”她这脸都要喝成苦瓜脸了。
“张大夫说,这药还得连续喝上一个月呢,小姐的内伤才能完全药到病除。”
裴子瑜坐挺身子接过汤药,抱怨道:“我怀疑这张大夫根本就是借机报复我的。”她从小就认识张大夫,小时候调皮,可没有少整过张大夫的,他现在肯定事在报老鼠冤。
“呵呵,小姐,张大夫可是仁心仁术,怎么会借机整你?你快把药喝了,这样身子才好得快。”
有小青盯着她,想偷偷把药倒掉都不成,裴子瑜只能认命的喝下了。
小青盯着她喝药的同时眼尾扫到了窗外闪过的人影,“咦,小姐,小红领着黄公子来了。”
裴子瑜将汤碗交给小青,“去泡茶过来吧。”
她实在不该让霁三这样直阆她屋子的,可是她发烧昏迷那几天,他也没少代替她娘亲在一旁照看,搞得现在她跟他的关系变得很暧昧不明。
以她二十一世纪现代人的思维,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朋友咩,大家都会互相照应的,
可是他们这些正统古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霁三青天白日抱着她,不管是什么理由,还有接连几天连闯她的闺房探望她,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个就是不清不楚的。
看来一会儿她得提醒提醒他,不能再这样造成他人误会了,否则他们真的会被人硬凑成对。
“小姐,黄公子看您来了。”小红领着员皇甫霁进入里头的小花厅。
这时裴子瑜已经从床上坐到窗棂下的矮榻上,歪着身子,靠着一旁的矮几。
皇甫霁撩开垂下的珠帘,看她已经可以下床,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心下松了口气,丰神俊朗的脸庞上便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看来你已经恢复得不错了。”
“霁三,有劳你挂心了,当日要不是你机警出现救了我跟柯有金,恐怕今天我跟柯有金就要同一天出殡了。”这么多天了也没好好跟他道谢一番,今日趁着他过来,顺便跟他道谢了。
“看你样子似乎不恼柯有金这样对你?”他在她对面坐下,接过小青送上来的茶。
“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生气,不过她会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谁让你是她的夫婿人选呢,她认为我在你面前给了她难堪,她要找机会出口怨气。”她笑着调侃。
听她这么调侃,皇甫霁眉头不由得微蹙,冷声申明,“那全是她的一厢情愿,与在下无关。”
“对了,你家今天有客人吧。”就是柯夫人。“你怎么没有回去招待?”
皇甫霁冷哼一声,“什么客人?不请自来谓之贼,我让零一把她送官了。”
这招更狠啊,裴子瑜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不过……你没有去处理报官的事情,跑到我这里来,到时又被人误会,指着我的脸骂我小贱人了,骂我就算了,还连我娘亲一起骂,这我可是无法忍受的。”
裴子瑜意有所指的提点他人言可畏,为了她不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您老以后还是少往我家这里来吧。
聪明的皇甫霁岂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男女有别,他们两个什么关系都不是,她对他更没有别的心思,不想让人误会,造成她的困扰。
而身为皇子的自己,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是没有作主的权利,对她任何不该有的心思都该藏在心底,才不会害了她,况且他在这里待不久了,实在不该招惹她……
“放心吧,他们不会再有机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了。”他这话不对,似乎是在暗示什么事情,她歪着头瞅着他,“你……”
“待李先生回来接手书院的事情,在下便要离开了。”他沉思了片刻,决定提前告知她,以免到时走得匆忙,来不及与她道别。
“你要走了?!”她惊呼。
听到他要离开了,她心底竟然莫名地涌上一股不舍的情绪,酸酸的、闷闷的很不好受,这是为什么?
在她还未理出自己这莫名失落情绪之前,皇甫霁便已起身,抱拳回应她方才的问话——“是的,怕届时走得匆忙,来不及跟你告辞,因此特地先跟你说一声。”
她只能愣愣的应了声,“好……”
“那在下先告辞了。”
直到皇甫霁离去久久,裴子瑜依旧坐在位子上失神发呆,怎么也无法从他要离开这句话里回过神。
她这是怎么了?
夜黑风高,寂静的钟灵山上突然灯火通明,将整个山头映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抓到了吗?”
“没有,快搜!绝对不能让那几个人活着逃出钟灵山。”
“把所有出口封死,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钟灵山上像是炸锅了似的,几个领头焦急的怒声下令,非把今晚趁着月初月色幽暗偷潜入山的那四人抓出。
要是没抓到那四人,被他们盗走的东西流了出去,事情就糟了,今晚非让那四人把命留在钟灵山上。
“遇到反抗,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混进来的奸细,一律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走一个,听到没有?!”
“是!”
钟灵山靠近草药园、警备较为松散的那一边,三名黑衣男子护着一名男子疾步的穿越幽暗的树林。
“主子,您还好吗?”零一拉下脸上的布巾担忧的问着脸色惨白的皇甫霁。
“是我连累你们。”他的脚程是比寻常人快一点,但遇到这种被追捕的情况根本脱不了身,之前所中的赤鸠毒虽然已经完全化解,但失去的武功一时半刻间无法恢复,让他即使想施展轻功逃出困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主子,您千万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您警觉,我跟零三两人早掉入端王的陷阱。”零二亦步亦趋,警觉的守卫后方。
皇甫霁猛烈的喘着大气,摆手,“没事,我们快走。”
为了避免被后方追赶的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他们四人几乎是摸黑前进的,只凭借着夜空上的星斗辨识方位前进。
就在他们在漆黑的树林里摸黑前进之时,到前方开路的零三匆匆往回跑,神色焦虑的道:“糟了,主子,前方是瀑布断崖,我们无路可退了。”
他们三人惊愣的互看对方,零一有些难以置信地焦急质问,“零三,你没看错吧?”
零三摇头,他们三人屏神静气仔细聆听,果然听见轰隆隆的瀑布水流声音。
“该死,现在我们又不能往回走。”零二懊恼的猛拍了下脑门,恨不得一掌将自己拍死,要不是他的疏忽,也不会害主子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
“零二,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必须先想办法突破重围。”皇甫霁抬头冷眼看了下璀灿星空,沉着下令,“耽搁不得,继续向前。”
一行人来到高耸骇人的瀑布崖边,借着幽微的星光,皇甫霁面容冷漠、双目潜藏精芒朝瀑布下方望去。
他记得裴子瑜曾经同他说过,维持着草药园生命运作的那座湖泊的源头,是位在钟灵山山上一座雄伟的瀑布。
如果他没猜测错误,瀑布的中途点便是草药园旁边的那座湖泊,心下顿时有了决定。
“你们三人听好,这瀑布是本宫唯一可以顺利逃脱的机会,一旦我跳下这瀑布,你们三人即刻施展轻功离开,不许恋战逗留,本宫回去后要看到你们三人在我面前,这是命令。”
这瀑布少说也有三、四十丈的高度,不说瀑布底下可能布满巨石,跳下后遭到撞击,便会一命呜呼,即使瀑布底下是一片深潭,这跳下瀑布冲击力道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不行,主子这太危险了。”零一他们得知皇甫霁的打算后,异口同声地反对。
“你们主子的水性如何你们应该清楚。”皇甫霁冷然的扫了三名心腹一眼,“你们三人必须给本宫平安归来。”
语毕同时,他足下猛力一蹬,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瀑布。
他的动作太快,让零一三人想拉住他都来不及,他们只能惊骇的看着已经淹没在湍急汹
涌瀑布下的皇甫霁,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三人互使了个眼色,兵分三路,消失在黑暗的树林里。
第十章 被你非礼了
翌日,一大清早天蒙蒙亮。
身子终于康复得差不多的裴子瑜用力敲着黄府大门,想趁着天未亮上草药园,巡视那些今天要采摘的人参。
在准备上马车之际,她听到刀豆说霁三已经许多天未到学堂去了,这些日子都是李先生在上课的。
即使霁三之前就跟她提过可能会不辞而别,可她怎么也不相信他会真的不辞而别。
门敲了半天,却始终没人前来开门,甚至连出个声音也没,看来真的是人去楼空了,她的心瞬间感觉破了一个大洞……
“小姐,你已经敲了约莫一刻钟了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可能黄公子跟零一他们都走了,你还要敲吗?”刀豆也有些不舍的问着。
这段期间,他可是跟零一学了不少拳脚功夫,跟零一、零三有不少好交情,他们主仆三人就这样不辞而别,他心里也是很难受的。
一旁的小青、小红也颇为不舍,她们也看得出来,这位黄公子对她家小姐真是有些不一样的,要不是小姐心底排斥着,也许现在两人就有好消息,黄公子也不会离去。
“算了,别再敲了,可能真的走了,我们走吧。”裴子瑜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紧紧掩上的门扇后,失落的转身离去。
今天有一批人参要采收,她必须做好记号分类,要不然晚点工人们上工时会弄不清楚哪些该采收哪些不该采收,要是把人参采错了,那她就亏大了,不能再在这边眷恋不舍的,赚钱重要。
“小姐,确定要走了吗?”刀豆拿下挂在马车边上的踏脚凳让她上马车,也有些疑惑的望着那扇紧掩的门扇。
“我们先到草药园去吧,把该分类的分一分,这样一会儿工人们才好进行工作。”她也猫了眼紧闭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是觉得惴惴不安。
她才准备要踏进车里而已,柯有金那个泼妇骂街的声音又从不远处传来——
“裴子瑜,你给我站住!”
裴子瑜眯起眼睛,看了那个一些日子不见,又肥了不少的柯有金-眼,前几日柯夫人不是才说她茶不思饭不想的病入膏肓了,需要心药医的吗?既然需要心药,又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应该会爆瘦啊,怎么柯有金却是爆肥?
“裴子瑜,我问你,你把黄公子藏到哪里去了?”柯有金双手紧握成拳,愤怒的朝她走来,怒声质问。
裴子瑜愕然的看着她,这柯有金是脑袋进水脑洞开大了吗?有没有搞错,找她要人,她去哪里生人给她啊?!
“柯有金,你又在发什么神经,有本事自己冲进去找人,别来找我麻烦。当日你推本姑娘落水,还拿棍子攻击我、欲取我性命这事,我还没上官府去报官替自儿讨个公道,你今天又要来找麻烦是吧?”
她不发威,这柯有金还真是把她当成病猫了,她撩起衣袖,一副准备让柯有金好看的模样,“你相不相信,我把你揍成猪头!”
柯有金身旁的家丁见状,赶紧将主子拉后,小声的在她耳边提醒,“小姐千万别冲动,你忘了上一回你被裴姑娘修理过的事情吗?那次她可是没下狠手教训你,你看看少爷的模样,这一次你要是再对裴姑娘动手,下场可能就跟少爷一样了。”
“你这狗奴才竟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柯有金恼羞得一巴掌就往自家下人脸上赏去。
倒霉的家丁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捂着通红的脸颊退到一旁,不敢再提醒他家小姐任何事清。
在柯有金的认知里就是裴子瑜跟她抢夫婿,耍心机的不让她知道她看中的夫婿下落,柯有金本想再度向前找裴子瑜要人,可转头一想,她家下人说的对,上一冋事裴子瑜这贱人没有下狠手,要是她下狠手,肯定会让自己跟哥哥一样,当丑陋的猪头整一个月不敢出门,对此,她还是很有忌讳的。
她遂清了清喉咙,扯了扯衣袖,一副要休理裴子瑜的模样,“只要你把黄公子交出来,我可以不计较你勾引黄公子一事。”先是怒声恐吓,而后表现得十分大度的说:“我可以考虑日后让他纳你为妾。”
裴子瑜闻言,她那张明艳的俏脸当场龟裂,清朗的秀眉挑了挑,翻了翻白眼决定不理会这个犯了严重中一一病的柯有金。
这柯有金也真太看得起她了,给她正妻之位她都不愿意嫁了,还当小妾,头壳坏去啊!冷冷瞥了柯有金一眼,她转身径自上车,临上车前交代了声,“刀豆,被疯子耽搁了不少时间有些迟了,一会儿跑快些。”
“是的。”刀豆飞快收起脚踏凳,关上马车门跳上马车,手中缰绳-挥,马车随即奔驰离去,留下追赶着马车愤怒咆哮叫嚣的柯有金。
“裴子瑜,你说谁是疯子?!你给本姑娘站住!”
“小姐,这黄公子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坐在前头的八角回头对着裴子瑜嘀咕着,“好歹我们都这么熟了,他竟然一句话没说的就离去,这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