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接机的人是陈秘书,这半年来,陈秘书也晒黑不少。
“怎么是你?”余雅年没想到会是陈秘书来接她。
“当然是我喽,我原本就是新加坡人啊,后来是跟着老板一起到台湾发展才去台北的,反正就是这样,老板在哪,我就会在哪!但我没住在木屋里啦,那里环境简陋,我受不了,是老板才会肯住在那里!”
虽然他压根搞不懂他家老板的想法,把自己搞成那样是叫放逐还是沉淀?是因为情伤所以才折磨自己吗?看来老板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懂……
陈秘书将余雅年的行李放上车,激动地看着他家老板娘。“不过夫人肯来就没事了,老板自己吃苦没关系,他一定舍不得你陪他一起吃苦,我看啊,不到三天,老板一定就会带着夫人一起离开木屋回到城市的!”
余雅年但笑不语,所有人都当她是最后的一剂解药。
在离开台北前,韩家老爷子亲自来家里感谢她的帮忙。
妈妈也问她,真的要帮这个忙吗?或许这次去了,又会回到过去那样唯唯诺诺的日子。
虽然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这段时间里,不管是工作还是其它,她所磨练出来的是过去没有的自信心,就算真的又回到过去的日子,她相信在韩靖尧面前,她绝对不会再唯唯诺诺。
不过说这些都太远了,虽然她心底的确还喜欢着他,但这次到新加坡也只是来帮忙,并没有复合的想法。
第10章(2)
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韩靖尧所在的山林,新加坡腹地小,没什么高山,却保有珍贵的原始森林。
韩靖尧隐居的地点非常偏远,地形自然也就更加崎岖,下车后还要再走三个小时才会到达目的地。
沿途的风景极为秀丽,动植物皆不少。
余雅年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她穿着牛仔裤和衬衫,脚上穿着好走的健走鞋,长及背的头发也高高束成马尾,连随行的行李都尽量简单,只有一个大背包。
好不容易爬山涉水来到小木屋,小木屋的主人却不在家。
陈秘书解释道:“这个时间老板应该是出门写生去了,夫人知道老板小时候的愿望是要当画家吗?”
她知道,而且也知道他画画得了不少的奖项。他是韩家老爷子的骄傲,任何值得夸耀的事,老爷子绝对不会忘记说上好几遍。
陈秘书抬头看了看天色。“那夫人,我就先走喽,下山虽然比较快,但也要两个多钟头,万一天黑就更麻烦了。”
余雅年有些惊讶。“你不留下来?”
闻言,陈秘书更惊讶。“哎呀,老板和夫人久别重逢,我留下来当电灯泡做什么?”
大家真的都误会了,她不是来复合的。
陈秘书将手上余雅年的行李和补给品放下,这些补给品都是他帮夫人准备的,有泡面、用沸水煮过就能食用的太空包,还有米,足够夫人吃上好几天都没问题,夫人毕竟是金枝玉叶,怎能忍受这样的折腾呢?
安排妥当后,陈秘书赶忙离开,只剩余雅年独自一人环视着四周——
小屋前有一块地,种植着地瓜叶和一些生长期较短的蔬菜。
左边有座蓄水池,架着简单的淋浴间。
右边较远处则是设计得很天然的厕所,化粪池看起来是有自然分解功能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另一边还有一看就很强大还自备太阳能板的发电机。
韩靖尧学的是建筑,他用他所学的东西和巧思,替自己盖了一方天地。
她推开大门入内,里头有一张床、一面桌子和两把椅子,旁边还有置物架、衣柜、书柜和画架,地上还堆了许多画板和颜料。
所有的家具都是手工制作的,许多的画作靠在墙上,作品皆以自然生态为主,就像老爷子所引以为傲的,他真的很有天赋。
她慢慢巡视着,也意外发现在每个木制家具上,都会写着两个字:“尧。年”。
余雅年必须捂住嘴才能阻止自己热泪盈眶。
他在想什么?
当她在他身边时,他一句话也不说;她不在他身边,他花样却这么多?
她放下行李,将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一件一件用衣架吊起,挂在他衣服的旁边。这衣架也是他设计的,一样有这神奇的两个字,接着她再将陈秘书准备的补给品一个一个放在置物柜上。
屋子里只有一盏灯泡,显然最吃电的电器就是他桌上的计算机。
她转头看向木屋的角落,那里建了个简单的炉灶,还架了烟囱,可以用木柴生火。
如果韩靖尧不是永利地产的当家,他会是个很优秀的工匠。
余雅年望着这一切,好像回到最原始、简单的生活方式,但不知怎么,她竟感到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
当韩靖尧远远看到木屋上头炊烟袅袅时,他猜想一定是陈秘书又抱着一堆文件跑来了。
陈秘书虽然年轻,但脑袋却很八股,他认为重要的文件和合约不能只在计算机上看,因为计算机都有删改的疑虑,一定要印下来亲自看过才行,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谨慎。
他按着原订时间回到木屋,在门口就闻到一股饭菜香,他还以为是自己嗅觉有问题,谁知当他打开门,看到在屋子里忙碌的娉婷身影时,他眼眶一热,以为自己是因为过度的思念而疯了……
她头发长了,似乎圆润了些,但这样才好,之前的她太过清瘦。
她的模样就像他每日每夜所幻想的,不,比幻想的还要美,他舍不得眨眼,深怕这一切都是自己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影……
这时“幻影”飘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画板和装在铁桶里的画具。
“你回来了,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听见“幻影”说话,韩靖尧感到眼眶更加灼热了。“吃、吃饭……”
他无法动弹,紧紧盯着会对他说话的“幻影”,每0.2到0.4秒的眨眼都是奢侈。
“幻影”笑了。“你这样盯着我,要怎么去吃饭?”
“你会不见……”他低低地说,语气既落寞又心酸。
余雅年抿着嘴,试着弯了弯嘴角,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眼泪会跟着掉下来。
她不是来复合的,她只是来帮忙劝回韩家的少爷,完成韩家长辈的期待,所以她不能哭。
“老婆,原谅我。”男人的声音更低沉了,语气含着痛苦,像是真的在对幻影说话一样。
“我早就没想这些了……”她哽咽,嘴角勾起微笑。“吃饭吧。”
她转身,知道他紧紧跟着她。
她坐下来,他也跟着坐下来。
他像影子一样,她做什么动作,他就做什么动作。
余雅年叹气,长辈没说这男人痴了!
“你不添饭,我们怎么吃饭?”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靖尧跳了起来,赶忙添饭,就算她只是自己想象的幻影、就算她是山林里采阳补阴的狐仙子、就算桌上的晚餐是昆虫和树叶,他都无所谓,他会珍惜这一切……
男人不小心把饭添得太满,紧张地说:“如果你吃不完,剩下的我吃。”
余雅年耸肩。“这样刚刚好,我现在食量很大。”
“是因为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吗?”韩靖尧日日夜夜都忘不掉岳母指责他的那些话。
余雅年挟了些菜,放在他碗里。“是因为我有在工作,肚子很容易饿,现在吃酱油拌饭都觉得是人间美味。你这里没什么材料,所以我就在木屋前摘了些地瓜叶,还有陈秘书给的牛肉料理包,汤是南瓜汤,不过你真的很厉害,连南瓜都种得出来。”
男人吃着饭,傻傻地笑着,仔细盯着眼前的幻影。
余雅年抚额,她百分之百确信这男人一定以为她是假的!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算了,他要看着、要跟着都随便他,她只要把他劝回去就好。
“你怎么会来这里盖房子?”
“我想安静地画画。”
“你的画很好,盖房子的技术也很好。”
“你喜欢吗?”
“还不错。”
“那就好。”
两人像过去一样一句一句地聊着,只是余雅年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帮他挟菜、提醒他扒饭,否则他只会盯着她,什么动作也不做。
吃完饭后,他还知道要帮她收拾餐桌,还会帮忙洗碗。
她没拒绝,享受着这以前不可能发生的体贴。
“我烧了水,你可以先洗澡……”“幻影”可以洗澡吧?
余雅年也没拒绝,奔波了一天,她的确需要好好洗个澡。
韩建筑师很厉害,变出了一个木制大浴桶,烧水不打紧,还兑好了温水、摆了香皂,虽然很简陋,却是山林里最五星级的享受。
“虽然今天天气很热,但山里的水很冰,你会受不了的……所以你在里面洗,我去外面的淋浴间淋浴就可以了,对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消失不见……”
这傻子很怕她不见。
余雅年抚额,她很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哪里像个幻影了?
“我是人,不会咻地一下不见!”
韩靖尧赶忙出去洗澡,只是男人洗的是战斗澡,只花三分钟就洗完了,等他再冲回屋子时,“幻影”还坐在浴桶里悠闲地泡着澡,看着她露出雪白的肌肤、柔软的酥胸,那些曾经火热美好的回忆袭来,男人僵站在原地,眼都热了,某处的硬挺撑起身下的短裤,像个不懂控制的高中小男生般青涩。
余雅年双颊绯红,已经分不清是热气蒸腾出来的,还是被男人灼烫的视线给逼出来的?
她想闪躲,却又觉得没必要,毕竟她还有什么部位是他没见过也没摸过的?
女人释怀了,在男人灼热的视线下洗好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潮湿的头发还包裹着毛巾。
男人的视线一秒都没移开,静静地等着她完成那些女人东搽西抹的麻烦事之后,才将吹风机递给了她。
余雅年突然有个小冲动。“你要帮我吹头发吗?”
“……好。”
她坐在床边,让傻子帮她吹干头发。
他的手很大,每一个碰触都会让她禁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头发吹干后,她平静地道谢。“谢谢。”
男人沉默地坐在她身后,他双手握拳,必须倾尽全力克制自己,才不会失控地将眼前的女人深深揉进自己的怀抱里。
他发现她有体温,她身上的馨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幻影会有体温和气味吗?
多长的时间了,他日日夜夜被思念着她的情感冲击得无法入睡。
多长的时间了,他远离便利的都市、远离有她的地方,宁愿在山林里生活,一方面是为了沉淀自己,一方面也是怕自己会再冲动地去打扰她的平静和自由。
他想她,真的好想她——
余雅年站起身,他跟着跳起来,他的模样让她失笑。她弯身将床上的薄被摊平,他只有一颗枕头,所以她只好拿搭飞机用的枕颈,外头裹上外套和一件T恤,再铺上毛巾,加工成另一颗枕头。
如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洗完澡后,她准备上床睡觉。
曾经有段时间,她是恨他的,恨他让她失去自我,但恨的时间是那么的短,大部分时候她还是会去想念他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任性挑剔的模样,她都会想念。
沉默持续蔓延在空气中,久到余雅年以为韩靖尧已经悄悄离开了。
谁知他却突然挤上床,贴着她躺下,从背后抱住她。
她紧抿着唇,不敢移动。
但当那位任性挑剔的韩家大少爷、那位高权重的韩总经理的泪沾湿了她的后颈时,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滑下眼眶。
“老婆,你回来好不好……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失去你,我真的快死掉了……”
这是韩靖尧心碎的告白,在每个午夜梦回时刻,他总会说着这一些。
余雅年转身,捧住他的脸颊,从泪眼中看着他全然且无助的失控。
他是拥有全天下的男人,只要韩靖尧想要,有哪一件事物不能唾手可得?
而这样的男人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余雅年倾身,颤抖的唇吻上了他的。
她知道一个主动的吻,宣告着她再也毫无退路。
“我爱你。”
男人说着,大手紧紧扶住她的后脑勺,有力的舌尖长驱直入,狠狠地吸吮着她的甜美……
“我爱你,老婆。”
韩靖尧在他妻子的耳边轻轻地说。
终曲——大年初二,女儿回娘家
今天是大年初二,一大早,某人就在更衣间里忙得不亦乐乎,连早餐都不急着吃。
余雅年觉得奇怪,但也没多加理会,自己先开动吃饭了,现在的她禁不得饿。
一家之主总算打扮妥当走了出来。
余雅年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这……
“你今天有要回我娘家吗?”
“当然。”男人仰头,觉得自己帅翻了。
女人叹气地抚额。这几个月——应该说从重逢后开始,她便很常做这个动作,谁会知道该是稳重的商场巨人一点也不稳重,得到了爱情的男人会变得很幼稚!
“只是回娘家而已,有必要穿这么正式的燕尾服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要参加什么国宴呢!”
韩靖尧可不这么认为。“不会啊,今天是我第一次陪你初二回娘家,穿燕尾服刚刚好而已,但这条领带不好看,我再换一条好了!”
男人说着又折回了房间。
余雅年快晕倒了,跟在他后头劝着。“不用穿燕尾服啦,就像你平常星期天陪我回去那样就好,穿衬衫和牛仔裤也没关系,你这么正式会把我妈妈吓到啦!”
谁知男人一点也不认同。“不,那是平常,今天是大年初二,意义不一样。宝贝,难道你不觉得你亲爱的今天帅翻了吗?”
于是夫妻俩在镜子前展开一场拉锯战。
大大的穿衣镜映照出完美的一家人——男主人高大帅气、女主人娇羞柔美,以及她肚子的高耸挺立。
没错,余雅年已经怀孕四个月了,是个胖小子,让他娘的肚子比同孕期的妈妈都来得大。
韩靖尧温柔地从背后轻轻抱住妻子,深情地亲吻她的发际,大掌覆上她圆鼓鼓的肚子。
“他今天安不安分?不安分我就记在墙上,等之后他出来再一起算帐。”
余雅年抬头,娇嗔地瞪着他。“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天天威胁人家,他还不满五个月,哪里听得懂?”
“我是他爹,他就得听得懂。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他让你不好受,我还客气什么?”
余雅年摇头,自从两人重逢后,他说肉麻话都不会脸红的。
韩靖尧从镜子里深情望着怀里的妻子。
“我爱你。”
每天的每天,这三个字像吃饭时拿筷子一样,轻易由他嘴里说出。
不管时间和地点,许多人都听过他的告白,由最初的尖叫、不好意思,到后来的麻木,最后习惯成自然。
尤其是崔可,他很惨,因为靖尧每天都会接送她上下班——是的,她依然在点心屋工作,虽然老公很不爽,但也不想违逆她的想法,只是崔可还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所以只要在崔可面前,至少都会听到他告白三次,因为很重要,所以要告白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