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颤抖着手指,她拉开香袋,很快自里面取出一根针。
回眸,爱恋深情地望着他的脸,但她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于是下定决心将手上长针往他身上一扎。
不舍地微红了眼,她忍不住伸手用力抱住了他,并且在他柔软的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我不想离开你,可我更不愿为难你……对不起……对不起……请你……请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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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溟寒肃着一张俊脸,而他那双阕黑危险的眸,更是眨也不眨地紧瞪着面前这正掩不住满脸得意的嚣张女人。
「你承认是你的侍卫将争晴偷偷带走,难道你以为除掉她,朕便会答应你的要求?」语调不带怒气,不过一屋子的人都感受得出来其中的警示意味。
莫名一直睡到近午时才醒的玄溟,意外地没在身畔发现争晴,召来侍卫,这才知道争晴在黎明前已离开房。待所有人在行宫内外遍寻不着她,再加上有人报告从昨夜至今午,只有圣罗的几名骑士和一辆马车在今晨出宫,他立刻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亲自来找圣罗问,而她竟毫不隐瞒地承认争晴的离开是她策画的。
他极力忍下噬血的念头。
圣罗艳丽的娇颜漾出了灿烂的笑,因为她清楚知道,这向来如狐狸般冷静的男人,此刻的情绪绝对跟「冷静」扯不上关系。她的确惹火他了。
「你错了,让你爱的女人离开你,只不过是本帝要『报答』你以前三番两次拒绝本帝的惩罚而已。本帝救你,可是看在青鹏的份上,否则你以为本帝还会管你死活?」终于露出她的真面目。
青鹏?
玄溟一诧,没料到会自她口中听到二皇弟的名。
「你和青鹏相识?」思绪迅速转过,他盯着她的目光多了抹深意。
不是为了和他结亲,而是为了报复才拐骗争晴自动离开他,所以她的目标也包括青鹏?
圣罗仰起精致的下巴。要说任性霸道,这天下可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有条件。
「哼!你那位好弟弟明明已经臣服在本帝的手下还打死不认,本帝知道他躲回盛朝来了,所以本帝要跟你提的确实是结亲,不过对象是他不是你。」就算是谈起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她仍是未显露出女人家的娇态。
「本帝要用干香醉换你盛朝的楚王,如何?」
被这戏剧性的转折弄傻了,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艳冠天下的女一市。
玄溟则是毫无困难地听出她蛮横的声音下对青鹏的烈情。
挑眉,他感兴趣地抚着下颔,接着深沉地笑了。
「要换青鹏是吗?行!不过本帝却想跟你把拐走盛朝未来皇后的帐先算清楚。」
第八章
一个月之后。
盛朝南方的小镇,一间稍离街镇中心、屋瓦残破不堪的脏黑简陋房舍前,只见一个衣衫破旧的瘦黑妇人,两手拉着两名不过八、九岁的孩子,不断跟才退出屋子的圆脸少女弯身道谢。而背着药箱子的圆脸少女不仅用她那令人听了会心安的轻暖声音抚慰着满脸愁苦的妇人,在临走前甚至还塞给妇人一些钱,要她替丈夫和几个孩子买吃的。
妇人惶恐地推辞,圆脸少女却以不再帮她跌断了腿的丈夫看伤为要胁,终于让她颤抖着双手、含泪收下钱。
不厌其烦又叮嘱了妇人几样看护伤口的要点后,圆脸少女才总算放心地离开。
日正当中,她踩着轻快的脚步回到镇上,先到唯一的一间药铺采买了几样药草,她不怎么意外药铺兼大夫的张老板仍是跟她说治伤的那味重要药材缺货。
没跟张老板争辩他摆在门后架子上的正是「缺货」的药材,争晴只付钱,拿了其它药草就走。
奶娘早就警告过她,镇上的张老板对她总是免钱帮一些穷苦人家看小病治伤很不满。她当然知道自己挡到人家的财路,但是为医者不就是要见苦救苦吗?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些人因为没钱治病便饱受折磨,甚至为了治病四处去借钱,最后连栖身之所都没了。
她也很想与人为善,不过她根本无法苟同张老板的作法,而且更无奈的是,他掌握的是镇上唯一的一间药铺。
只是他有他的做法,她也有她的对策——附近的山上有她想要的药草,除非他把整座山都买下来了,否则她还是会有办法去采到她需要的药草,或者替代药草。
奶娘一直替她保守她身分的秘密,所以在这小镇上她才可以待得如此自在。不过偶尔遇到张老板这类人时,奶娘和赵大哥、赵二哥也会生气得想抬出相爷千金这身分教训教训他们。只是考虑到她,奶娘他们至今仍守口如瓶。因此对镇上的人、附近的邻人来说,她只是奶娘一个以前照顾过的、从京城来找奶娘的、暂留在此的小姑娘而已。
上一回,争晴来找奶娘就是在江上遭遇风雨落船,也因此和玄溟有了交集。而这一次……
脚步在奶娘家门前停下,她又想起他了——事实上,自一个月前从夏阳行宫离开后,她很少没有不想他的时候。
那一天,为了不让自己有机会改变主意,她在玄溟身上扎了一针使他睡得更深沉,然后便去找辉罗女帝。而辉罗女帝彷佛算准了她最后还是会去找她,她很快就让她坐上马车,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地避过行宫护卫载着她出宫。
辉罗女帝的四名侍卫一路护送她到南方才折返,接下来她又自己走了几天的路程到奶娘家。而直到今天,奶娘都还以为她只是像以前一样总会隔段时间就来找她,完全不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奶娘虽然有发现她时常无缘无故心思就飞到九重天外,笑容也变少了,还曾关心地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面对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奶娘,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透露。她不想让奶娘担心。反正京城的事很少传得到这里,所以她也不以为奶娘会听过她和皇上的一些传言。
就是因为怕一回京会触景伤情,所以她才决定直接到离玄溟最远的南方小镇来,她想先整理自己的情绪,等到她的心情准备好了,她会回去。
或许……此刻京城传的最新消息是,皇上即将和辉罗女帝结亲的大事……
每回只要脑中浮现他的手牵着辉罗女帝、他的笑自此给她,她的心仍是会痛。
为了他、为了盛朝,她虽然决定主动离开他,她却怀疑自己这辈子忘得了他……
怎么办?她还是这么地这么地思念着他啊!
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做什么?她偷偷地自他身边逃开,原本希望她可以为他解决麻烦,此刻看来,有麻烦的是她。经过这段时问,她冷静了许多了,却发现当时她真是被辉罗女帝的那些话弄昏了头,自以为是的离开了玄溟,可向来最信任他的不就是她吗?所以就算辉罗女帝威胁她,她是不是也应该让他知道?也许他早已有了因应之道,也许她的离开根本是多此一举。
是她自己把心爱的男人让出去的……唉,就算她想这些,后悔也来不及了。
「争晴小姐,你回来啦!你快看看,这儿有府里来的信。」正要踏出门的赵嬷嬷,没想到会见到乎晴站在外面发呆出神,她赶紧出声唤她。
争晴一醒,眨眨眼,瞧见已经来到她面前的奶娘。「啊……奶娘,你说什么?对不起……我……我在想刚才去替陈哥儿包扎腿伤的事……」对奶娘撒了谎。
赵嬷嬷也明白争晴小姐的好心肠,毫不怀疑她的话。她一边接下争晴手中的药草、一边带着她往回走。「是不是张老板那儿又不让你把药买齐了?争晴小姐,你告诉我还缺什么药,我叫阿奇、阿城去隔壁镇帮你买。」药铺的状况她当然很清楚,很有风骨的她其实并不愿让争晴再去受刁难。
争晴并不在意药铺的事,她笑着安抚奶娘:「好好,我等会儿开单子出来请两位大哥帮我买药草回来。奶娘,别为那样的人生气了,你说过要为我长命百岁的,所以你更得要常常保持心情愉快,才能健健康康啊。」
赵嬷嬷果然马上笑了。 「你就这张嘴巴甜,懂得怎么哄我这老人家。」撇开她自己的孩子不说,这让人忍不住又喜又疼的争晴小姐可也算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啊。
回到屋里,赵嬷嬷随即想起什么似走至一旁的柜子,将刚收到的一封书信交给争晴。
而争晴一见到书信上熟悉的字迹,自然清楚书信来自何处。
在她从夏阳行宫离开至南方的途中,她曾写过一封报平安、并言明自己预计在奶娘家待一阵子的书信回家,因为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她当然没提和皇上之间发生的事,但是……在京城的爹娘他们,已经知道什么了吗?
「争晴小姐,怎么不快点儿拆开看看是不是老爷写了什么!以前你来这儿,府里好像还不曾寄信来呢。」一旁的赵嬷嬷对这回的书信也感到意外。
在奶娘的催促下,争晴拆开信,在看完她爹在信中透露的讯息后,她错愕了。她以为自己眼花,又仔细地再看过一遍。
不识字的赵嬷嬷虽然无法从书信上知道老爷写了什么,但她瞧争晴的表情也明白肯定发生了大事。
「怎么了?小姐,到底怎么了?」她跟着急了。
争晴轻吐一口气;心情仍无法平复。「爹他说,已经决定在京城替我订门亲事。」
赵嬷嬷「啊」了声。「什么?那……老爷有没有说对方是什么身分?老爷怎么会突然替你订亲?而且他事先也没跟你商量……」
她爹信上只说,对方是京城有名望的人家,绝对匹配得上他的女儿,他已经派人出发要到这里接她回去。这意思似乎是,她一回去就准备要押她上花轿……
当然不会是玄溟!
她一点也不否认,她期待的订亲对象是那个男人,但如果是他,她爹肯定早早就派人来而不是等到现在。
她完全没想到,她爹会趁她不在时决定她的亲事。
不!在她的心仍悬记着玄溟时,她不可能嫁给另一个男人。
很快地下了决定,明天待她将陈哥儿的脚伤再处理过一递,后续就拜托赵大哥或赵二哥帮忙,她得赶紧出发回京城。她要在爹答应亲事前先阻止他,她相信爹不会不顾她的感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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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晴空万里。几艘商用大船行驶在平稳无风浪的大江上。
争晴在舱房待不住,一吃过早饭便踏上甲板,靠在舷栏边赏景吹风。
她很幸运地搭上这艘直抵离京城最近的港口、中问完全不停靠的商船。虽然她一上来没多久就发现自己似乎意外和某位高官搭同艘船,因为除了她,其余乘客皆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护卫等人物。且不仅这些人严谨沉默,就连船员的举止言行也好像格外谨慎,她甚至还发现航行在前后的两艘船一直与这船保持一定的距离,仿佛也加入了保护这船上某位大人物的行列……尽管为了这些奇异的发现,她也曾怀疑自己怎么上得了这船,不过她现在归心似箭,再加上自她昨天上船至今与所有人皆相安无事,因此她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尽量用最轻松自在的心情面对这趟航行。
虽然从接到她爹的信到赶路回家的这几天,她心中仍不断记挂着她爹要为她订亲的事,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乐观以对。
只是,回到京城,她会听到关于皇上与北唐女帝的传言吗?
轻闭上眼,她叹息:「玄溟……对不起……」
「你欠我的可不只一句对不起。」蓦地,一个低沉并透着森冷寒意的男人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一听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她的心乍然一停,接着又加速狂跳。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转过身。结果,她真的看见她日夜思念的高大身影正缓步自甲板另一头朝她走来!她就这么眼眶发酸地直盯着他的身影不放,直到最后他终于停在她的面前。
一身黑袍尽显威仪的玄溟,俊颜上的神情凝肃如石,他立在这自他身边逃离、一个多月不见的人儿身前,垂首攫住她冒着薄雾的大眼,原本想先给她来顿惩罚的心立时软化,可他开口时声调仍是充满危险。
「除了对不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的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属于他的气息再次令人怀念地沁入她的心口,她总算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摇摇头,她在他严酷的目光下,翻涌的情绪依然没有平复的迹象,但她稍稍回过神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京城……」惊喜交加地痴望着他的眉眼。
原来他就是船上的大人物!但他又如何能让她刚好上这艘船?忽然,她想起在船岸上,其他和她同时间等船的旅客好似全被带上别艘船,只有她被领到这比江上任何船只都大得多的船上。看来,她早就被设计了是吧?她蓦地想通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这胆敢不相信我,将我丢给其他女人的丫头,竟还不明白我千里迢迢亲自来逮你回去的原因!」眼底进闪意图不明的火花,他挑眉,接着终于忍不住探臂捞起她的腰。而在她的惊呼声中,他轻易将她扛上肩头,然后大步往甲板下走。
所有护卫皆忍着笑,很有默契地转身当作没看见陛下把自己女人当沙包扛的举动。
而争晴根本没想到玄溟竟会直接把她负在肩上走,回过神时,她急忙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来。
「……皇上……放……放开我!」朝下的头随着他的走动摇晃着,她感到不舒服又丢脸。因为她不小心瞄到秦护卫他们偷笑的表情了。「你你……有话好说,先放我下来啦……」挣脱不开他的箝制,她胀红着脸,不由得握拳改捶他的宽背。
「哼!」回她冷冷一哼,一直到进入舱房,他才将她丢到床上。
冷不妨被抛下,争晴一时昏头转向,好不容易摆脱层层被褥勉强从床铺翻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困在玄溟的双臂胸膛和她身后的舱房壁板之间。
抬头望向他晦暗不明的脸庞,她急促喘息的呼吸,因为接触到他阗黑专注凝视着她的眸而慢慢平缓下来。他的视线与她相缠,她的心,怱地又痛又紧。因为她竞毫无困难地从他沉默盯着她的眼神中看见了他对她依然未变,甚至还有着更浓烈的爱恋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