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也很好。放松点泡,身体绷这么紧,气血怎会顺畅?别抱膝,蜷曲成这样,毒全聚集在丹田,你该背靠澡池,双腿放平,肩放软。」他指导她该有的正确姿势。
可惜说了老半天,她还是藏在水面下,咕噜噜冒泡瞪他。
小人!欺骗她!她也太好拐了!见他一副忍痛牺牲自己的健康,要泡她剩下的药汤时,竟会那么心软,没听出他语调间沉藏的笑意。
狻猊动口动累了,干脆直接动手,帮她调整姿势。
他捉过她,把她揽进胸口,她挣扎,他就假咳,好似她的蠕动,会刺激他内伤发作。他一咳,她就不敢动,她不动,正好方便他摆弄她的手脚,她不从,他便再咳。
他完全掌握她的弱点,并深谙如何用此弱点来达成目的。
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某一个人的弱点。
滋味真不差呢。
终于让她和他一样,双腿放平、肩放软,整个人像融掉的冰棍,瘫成泥状,他背靠澡池畔,而她,靠着他,两人密密相贴。
狻猊左臂松松环过她的颈骨,把她圈绕在臂膀内,不放她逃。
「你身上有伤,还让我躺?!」
「你这么一丁点的重量,压不碎我。别动,安分泡药池,你不想早些解清身上的毒吗?」
「好,我乖乖的,我躺旁边去,安分泡药池,你放开我。」她脸红,整个背脊贴平他的胸口,可以敏锐地描绘出他的每一寸紧绷、每一分结实,用肌肤去感觉他有多滚烫……
他没应允她离开,左臂环着她不动,右手按向她几处穴位,助她疏通。
「说实话,我好累,没过多精神与你周旋对峙,我不断东奔西跑,心又像悬着拧着,耗尽体力。我从眼见你被二伯父押走之后,还没合眸休息过,你就安静一会儿,让我喘口气,这样抱着你,才能确定你在,我会很安心,不然我怎么能放心睡?」狻猊淡淡道,薄唇抵在她鬓侧,字字轻吐。
讨厌,她她她……她又栽了啦,听他这么说,她就走不开了呀!
「你是担心我对你毛手毛脚?你过虑了,你中着毒,身体还不舒服,我能做什么?我现在真的只想帮你按按穴、顺顺筋脉,让你好好泡澡,多虽非君子,但也不是小人,没这么兽性、这么饥渴,只想不顾一切贪欢享乐。」贴在她耳后的声音,含笑传来。
她才没担心过这个咧!
她是怕她把他压坏了、碰伤了——
看见他胸口破碎的龙鳞,她……她很痛,无法想像他当时的疼痛程度,她只知道,她的胸口,如二度遭雷金锤给敲过一样,麻痛难受。
「你就算很兽性很饥渴,想直接在澡池里对我怎样又怎样,我也不怕!」她哼他,佯装口气凶恶。
哼哼,听他说他不会对她怎样怎样,她还失望了一下下呢!
距离上次的拥抱缠绵,时隔半年,对于一睡长达半年的她而言,不过是没几日前才发生的事,记忆依旧新颖。
他的臂膀多有力,他的胸膛多温暖,他的肌肤多热烫,他吻她的方式仿佛在品尝味道,更像是她身上沾满蜂蜜,甜着他的嘴,教他忍不住再三舔、尽兴咂。
她记得他沉入她、侵占她时,紫眸因快意而狞美明亮,她记得他的身体,记得他的气味,记得他带领她,去到一个书籍中遍寻不着的仙境……
她都跟他「怎么样」过了,他当她是小嫩娃,还会满口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请你饶过人家啦……」这种虚伪话语吗?
狻猊轻笑:「你不怕,我怕,你要把持住,别朝我扑过来,我想泡个舒服畅快的澡,不想带着伤,做些有的没的事。」
似要证实他所言不假,他如老僧坐定,紧贴在她雪背后方的某一部分,非常安分乖巧,没显露出狰狞雄风,让自诩绝世艳姬的她,不知该赞他不为所动的好定力,抑是他美人在怀,竟未撩拨起情欲,不知好歹,伤透她的自尊。
他以指轻按她的内关穴、曲池穴、神门穴、人迎穴、肩井穴,动作专精认真,不带任何挑逗或不轨。
也罢,让她压着胸口的人没喊痛了,她替他操心啥?他甘愿被当大枕躺,她就随便他了。
他力道拿捏的很好,不会太轻,指腹力道直达穴中,泛起酸软效力,也不会太重,在她的忍受范围之中。
「每一颗晶魂球里,是一条魂魄,对吧?」狻猊仰躺,满天星辰般的景致,落入眼帘。
「对呀。」她声音含糊嘀咕,嫩绵绵的,很松软。
「听我六弟说,你收集魂体并且吃它?」他六弟口中的她,可是只吃魂喝魄的大妖女呢。
延维噗哧笑了,在他胸前摇头晃脑,无心之中的磨蹭,最是撩人心弦。
「骗他的啦,故意钓他上钩才那么说的,谁食魂又食梦呀?魂体会比一块甜糕好吃吗?」
当初,她无意中途经鲛鲨咬食现场,不劳而获地取得数条鮻魂,装进晶魂球里,觉得鮻魂晶球好漂亮,准备拿来当夜明珠用,尔后,六龙子负屃找上门,向她索讨晶魂球中的一条鮻魂,正是鱼姬魂魄。她一时恶意攻心,拿别人的痛处当乐子,诓骗了负屃,拆散他和鱼姬,造成负屃每次瞧见她时,眼眸都凝了层冰似的,冻死人了。
「海洋里,每日不知道有多少魂飞魄散,一张鲸嘴,吃下成千上万条浮游生物,意味着成千上万的魂死,一开始,我收进晶魂球中,是觉得好美,越弱等的,光芒越微小,像人界陆路的萤火,偶尔,我也会收到高等些的妖物或氐人魂,晶魂亮的,拿来照明恰好;晶魂暗的,摆来点缀装饰,白日晶魂球呈现无色透明,一入了夜,晶魂球随自身魂体修为,展现不同颜色……」延维说着,双眸有些沉重,她试图抵抗,故意说的朗声。
不过没两句,声音又小下去了:
「……那些球里魂魄,全都不是我杀的哦,是我在外头闲晃时,看见它们在海里茫茫飘晃,才顺手收进晶魂球中,你不要误会。」她不想狻猊视她为心狠手辣的女人,以为全屋子里的晶魂球,皆是遭她毒手的受害者。
她是坏没错,却不以杀人为乐……虽然,破坏人家恩爱恋情,也构不着好家伙之列啦。
「留在晶魂球里,没办法去轮回投胎。」狻猊轻揉她的风池穴,她已浑身沁汗,晶莹汗珠被他舀水洗去。
氤氲的温暖热气,混杂淡淡药香,弥漫两人周身,裹着彼此,她犹若一块蒸融的冰,化为烟般缥缈。
她放弃抗拒沉沉欲坠的眼睑,杏眸眯成细缝,几乎快要闭上,身子软软偎倒,重量全倾靠在他身上。
眼前白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像投身厚实云团内,不觉燥热,不觉毒素正顽强抵御,做着垂死挣扎,她反倒感觉一股舒爽凉意,在她身躯上缓慢地翻滚。
所到之处,只有快意,只有想吁叹的餍足。
狻猊还在她耳边说了哪些,她已经没能听个仔细,只记得他说话时,带着沉沉轻笑的嗓音,好软,好悦耳……
好远。
远到她好舍不得,想要将他说话声音听清晰些,想要把耳朵贴近他的唇瓣,感觉他说话时气息轻拂的暖热。
「这样还能睡?」他的嗓,时而远,时而近,贴近时,正这么笑着。
「你瘦了真多,半年不用吃不用喝,果然对身体很不好。」飘远时,又啧啧有声地责备她。
延维伸手去抓他的声音,不要他离那么远。
仿佛追逐着烟雾,难以捉摸,握不进掌心之内,触碰不到他,令她心惊,烟一样的龙子,就算抱在怀里,也好害怕下一瞬间他又不见了……
藕臂伸得恁长,努力捞勾扑抱,隐隐约约,膀子环住了谁,她使劲抱着,用出最大气力,不肯放。
耳边笑声清晰,伴随炙热吐息而来的,是啃吮着耳垂的啮痒及酥麻,逼她嘤咛抵挡,缩起肩,想驱走扰人的顽皮吮咬。
「一边把人抱紧紧,一边又咕哝着要人走开,到底我该听哪一个呢?」狻猊的唇,游移过她的鬓发、恢复健康血色的剔透玉颊,啄在她微微开启的唇心,绵密如雨丝。
延维惺忪茫然,羽睫轻扇,露出那又水雾笼罩的眼,试图弄懂眼前情况——
狻猊。
长发撩人披散,微微鬈着、丝绸般乌亮,任其垂泄在双肩的狻猊。
正俯着首、敛着眸、噙着笑,直勾勾看她的狻猊。
「……床?」她透过狻猊身后看去,瞧见贝蚌大床的巨壳,半圆形状,那面光可鉴人,又带有七彩光泽的蚌壳内面,如镜一样,倒映着狻猊结实的背肌,以及数片色彩鲜艳的鳞,点缀其间。
还有,一脸惑然的她,模样憨怔又慵茫,躺在他身下,长发如泼墨溢开,像幅画师笔下的精绘美人图。
「你在澡池里昏睡过去,我抱你回床上来。」
第四章
他解释了她身处贝蚌大床的原因,却没有解释他此时伏在她身上,撒落绵密亲吻的理由。
「你瞧。」他托着她的柔荑,挪到她面前,让她看见自己的掌背。「雪白细嫩,连颗小疹子都找不到。」
「……毒,解干净了?」
「几乎。明日再泡一回,就不成问题了。」落入他掌心的软软小手,没获得他轻易释放,反倒被拽到他唇边,方便他张嘴一咬,便能含...住她柔嫩掌肉,留下他的淡淡牙痕。
「狻猊……」
他吮到她的手腕内侧,在跃然鼓动的淡青筋脉上,缠吻不休。
「你在干嘛?」延维问。他吻得好情欲……舌尖滑过肤上,既痒又麻,别告诉她,这也是解毒的步骤。
「你不知道?」他扬眸觑她,紫眸里蕴着火。
「……不是很确定。因为没多久前,有人体恤我身体虚弱,保证他自己没有很兽性,不会很饥渴,加上内伤颇重,没有心力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她酸人的模样笑咪咪,冶艳又无邪。
「那是很久很……久前说的话,时效已过。」他舌尖沿着淡碧脉络,缓缓挪上,舌上细微的突砾,挠弄手臂内侧的敏感,不时啄吻及咂吮。
「我昏睡了好几日吗?」很久很——久前?
「约莫一个时辰。」他吻到了她的肩颈,手掌探进她浓密黑发内,享受它们的纠缠。
呿,他的「很久很——久」,还真是短呐!
一个时辰前说过的话,现在已经全盘推翻啰?!
「……你的内伤,全部复原了?」才开始思淫欲?
「减缓许多。」
「只是减缓?那别做些会害你旧伤复发的事比较好。」她衷心建议。
「你呢?你的身子,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他温柔反问她。
……你碰过的每个地方都很不舒服,快着火一样。
她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些毒。
「是没有。」她体内畅然平稳,气血通顺无碍,根本不似中过毒的患者,难以想象在不久前,她才半死不活,挂在西海城的石牢内,奄奄一息。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他笑着呢喃,薄唇缠住她的,连连吸吮不放,手指带电般,触及她细腻腰背,引发战栗,由骨髓深处窜起。
他的抚碰,她好熟悉,身体和记忆,都将狻猊这个人、这个嘴唇的热度、这个指腹的灵巧,牢牢记下……
蚌壳镜面,照出一个娇美冶艳的女人,在他慢搓轻捻下,绽放出妖娆风情。
双腮嫰赤,丰唇泽亮,眼眸媚丝朦胧,在他身下,变成一条极不安分的小蛇,轻轻扭着、蹭着,不知要躲避他的作弄,或是不由自主迎合他的动作,天真而邪恶,诱惑着他……
身躯像块甜蜜蜜的软饴,任他含吮品尝,使不出蛮力来挣开他,他热炙的肤贴慰过来,她便化开了、瘫软了、只剩糖蜜的香甜释放,柔软地陷入贝床之间,上方迭着狻猊热烫的重量,他颊上的鳞,好比稀罕晶钻,炫目的紫泽,又流动着坚硬的七彩虹芒。
然而,再耀眼的紫龙鳞,也比不上他狻猊的笑靥。
「上一回……是为了拿回言灵,所以用身子去换,跟你做了交易;这一回,言灵在我体内没丢,我干嘛陪你这样那样,嗯?」延维伸手去撩他的长发,浓腻的发丝,卷进纤指间,把玩着,拨弄着,更故意凑到鼻前去嗅。
「海洋世界,弱肉强食之事,屡见不鲜,弱肉除了乖乖被食,哪来这么多话?」他笑睨她。
比言灵,她逊,比法术,她连他一根指头也抵挡不了,她这块甜美「弱肉」,合该进他腹中,与他融为一体,让他吃——以另一种方式。
狻猊俊颜抵近,笑容放大,再道:
「若这理由不足,再加上一条,我千辛万苦闯西海救你,置生死于度外,你以身相许,报我大恩大德,过分吗?」
延维坏坏媚笑,卷着他长发的手掌,将他拉得更近,气息芳馥温暖,佛过他面颊,一字一字,说得奇慢:
「两个理由都好糟……」啧啧有声,螓首遗憾摇晃,手掌放过他的发,不是离开,而是得寸进尺,穿梭在更多更丝柔的发间,将他朝自己按近。「诚实说你想要我,不就好了?」勾魅的娇笑,在粉嫩唇畔浮现。
狻猊没料到她反将他一军,气势整个遭她逆转。
是呀,编派那么多借口,敌不过被她看穿的真正心意——
他想要她。
半年来,每回踏进情侣退散楼,这念头,总得耗费极大自制力,才能压抑下来,否则觑见她娇美睡颜,便冲动地想俯身亲吻她,可怎得了——
「我想要你。」狻猊从善如流,也顺应了自身祈望。
她呵呵一笑,黑眸弯成两泓可爱新月,瞳心灿亮:
「那还等什么?」
说毕,压下他的头,吮住他的唇,紧紧纠缠。
言语,在此该已然不具意义。
当她软嫩柔荑游移到他背脊、臂膀、腰侧,轻轻抚摸,惹得他yu望高涨,亢奋的火轰地烧开,他像烧红的烙铁覆在她身上,手脚发肤全与她贴着、腻着。
她不怕他烫,她喜欢她害他变成这样,她喜欢他为她失控,她喜欢他在她面前,流露出难耐急躁的饥渴,她喜欢他……
她妖艳又甜美,诱他投入她柔软身体之内,魅惑他、缚锁他、纵容他,任凭着他深深进袭,震颤她的身心,给她强烈欢愉和迷乱晕眩。
她亲吻他脸上、肩上、半隐半现的龙鳞,碰触他胸口因她而破裂的紫鳞,爱怜地、不舍地,一片一片,抚慰它们。
「现在别碰我……」狻猊按住她那撩拨人意志的顽皮十指,阻止她的游移。
她手指一僵。受伤的龙鳞,被碰触到会痛是吗?
「我会失控……」他沉笑,看穿她的担忧。
他目前还能掌控一丝丝理智,告诉自己待她温柔些,她的身子仍虚弱,只许温吞缠磨,不许疯狂纵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