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羿宇眼神沉郁地看着她闪动疑问的大眼中,充满着对他的浓浓关怀,心中蓦地一悸。
他倏地撇开眼,语气透着一丝严厉地问:“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乔月琦连忙点头,表情很认真。
他目光再回到她脸上,“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很想多了解我,是吧?”
“对啊。”可惜他始终不肯“配合”。
“那么今天就让你彻底了解一下我这个人吧!免得你老是看不清事实,真以为我是个大好人。”目光盯住她,文羿宇的语气阴森。
乔月琦不解回视,“文羿宇?”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整个人由窗前回身,文羿宇靠着窗棂看着她,缓缓开口。
“或许你已经听郁人师弟说过,我是个孤儿,快病死时被师父天河老人捡回山庄,后来才会被赋予‘文’这个姓氏。”
“有啊!童郁人还说‘文’是你们师门祖师爷的姓,所以天河山庄,凡是被天河老人捡回来的孤儿,皆以‘文’为姓,对不?”
“没错。郁人果然跟你说得很清楚。”文羿宇冷勾唇角,“可有件事你并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嗄?”
“当年被师父带回天河山庄的我已满四岁,因为太过于瘦小,师父一直以为我不足三岁,且也病得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可他并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忘。”
“文、文羿宇……”乔月琦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此刻的表情十分奇怪,周身还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冷酷张力,令人心寒。
“我本出身富贵之家,可惜一出生身子便带着病根,延医诊治数年,花了大把大把银两,直到四岁还是治不全,所以我那不耐烦的爹,索性将始终无法痊愈的第五子往荒野之地丢弃,既省了事,也省了银两。”
轻描淡写的叙述让乔月琦震惊地瞠大眼,她看着他,终于明白他脸上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近似冷嘲不屑的表情,原来他并不是孤儿,而是个弃儿,而那是怎样的亲爹,竟然如此残忍,为了省银两,竟抛弃生病的儿子于野地不顾!真是太可怕、太没人性了!
“当年我已四岁,就算年幼也已懂些事,怎么会听不懂大人所说的话,可惜当时的我病弱到无法抗议这种没人性的对待。不过就算我当时出得了声,我那位富有的爹还是不会让我继续留下来,浪费他的银两。”文羿宇对着她震惊的小脸继续说。
听着他讽刺的口吻,乔月琦依旧为他幼年的可怕境遇感到震撼,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富有的人一向重视自己的生命,胜过其他人,他们可以倾尽一切,寻找名医来为自己的性命努力,怎么也不会放弃,可他的孩子就不一定有那种好运了。三年五载,花费巨银,若仍是治不好,便毫不留情地放弃了!你说,像这种富人,就算医好了他的病,能医得了他那颗自私自利、残忍的心吗?哼!我倒觉得这种人不医对他反倒是件好事!”
“文羿宇!”被他偏激的言词吓了一跳,乔月琦期期艾艾出声,“不、不是这样的,并、并不是所有的富人都如同丢弃你的人那般……无情!这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太好啦!”
“是吗?”文羿宇带着浓冽寒意的眼,定定看进她的眼中。
“呃……”想再劝说的乔月琦,被他“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吗?”目光瞬也不瞬,文羿宇再道:“冥冥之中自有一条线,牵引我到这里来‘偿债’。”
“偿债?”乔月琦已弄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坚持我到刘家看诊,可现在我已知道自己为什么也愿意走这一趟了。血缘终是有所牵引,看来我学医的目的,便是为了来此替那个抛弃我的亲父医病,偿还他生下我及养育我四年,才将我丢弃的‘恩情’!”他蓦地笑了,“等我将他治好,我和他恩怨相抵,再无瓜葛!”话落,他的目光突然转向半掩的房门,唇角勾出讽刺线条,冷冷再出声,“所以,刘大少爷,不管我们的长相有多相似,我们也只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我不过是一个来赚取赏金的大夫,其它什么也是!这样的‘结论’,刘大少爷可满意否?”
室内顿时沉寂下来,过了一会儿,门外再无声响,文羿宇嘲讽的目光转向乔月琦,看见她满脸恍然震惊与……怜惜?
“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订下不替富人看诊的条件了吧!”他轻笑一声,“另外,顺便告诉你,为何连当官的我也不诊的原因。那是因为方才我看诊的刘老爷,早年曾花钱买了一个官位……这样前因后果你全都明白了吧!”
看着他的笑容,乔月琦突然向前抱住他,语带哽咽道:“别把话说得这么刻薄、无所谓,我知道你的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原来他认出刘老爷是他的爹了!
文羿宇身躯僵硬,没有推开她,亦未回抱,“那么我是怎么想的呢?”垂眼看她,他的语调冷漠无比,可其间却又夹带着一丝怒火,“你是在同情我这个‘弃儿’吗?”
“才不是呢!”埋在他的怀中,乔月琦喊了声,然后再嘀嘀咕咕说起话来,语调仍是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哽咽,“其、其实我是想要告诉你,当‘弃儿’也没什么不好,像有些人即使有着亲爹、兄弟姊妹,他们却一迳视你为无物,彻底孤立你、瞧不起你,那种日子也不会比一个弃儿好到哪里去!所以,你是不是弃儿,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你并非弃儿,当然可以说的很好听。”文羿宇冷哼,眼神复杂。
“我的话出自真心,你不相信?”
“要我去相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文羿宇不客气地嘲讽,心中燃烧着一股莫名火焰。
乔月琦猛地抬头,瞠着大眼看他,“我懂的!我懂得就算身边围着很多人,却怎么也找不到归属的那种感觉……”
“别说了!”文羿宇猛地吼出,可才出声便立刻察觉自身情绪的失控,他努力以平静的声音再道:“这件事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一治好刘老爷的病,我们就离开。”他必须制止她,他无法忍受听着她那些仿佛已看透他的心的言词。
从没有任何人可以这般直接、清楚地看透他心中所思,而这种被看穿心事的感觉,令他感到难堪,也无法接受!
乔月琦一双大眼依然仰望他,“可刘老爷是你的……嗯,我想现下你的心中一定很难受,要不你……”
“说够了吗?”文羿宇粗鲁地打断她,俯眼瞪住她,“真以为你已经很懂了?”
乔月琦急了起来,“我哪有这么说,我不过是想安慰安慰……”
“那就真正的‘安慰’我吧!”话落,带着怒气的唇俯低,攫住了她的红唇……
第6章
稍早,文羿宇在林子前亲吻她之后,她曾反复回想,当他亲吻她,抚触她时,她体内一再一再骚动的热潮到底是什么?后来她想了又想,这才确定那种陌生的感觉,应该就是自己对他的强烈情感,所衍生出来的一种渴求。
想想,当他亲近她时,她的体内一直有种迫切的需求,就仿佛她很饿很饿,很想吃东西的饥渴感觉,而现下她体内如火焰般的热潮,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并没有错。
她的小手不觉紧环住他。
身边传来她醉人的嘤吟声令他心跳加快,可背部感觉一双小手的抚触感觉却让他身躯僵了僵,一丝清明划过脑中,他的亲吻及抚弄她的动作瞬间停顿,懊恼在他的眼底升起。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对她那种莫名的占有欲?为什么一拥她入怀便再放不了手?而原本只是惩罚的一吻,竟然变了调,引发他体内的欲火狂燃!
他慢慢松开怀中的人儿,俯眸看着她满脸嫣红,媚人的模样。
“看来我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还是抵抗不了你的美色诱惑。”
乔月琦全身发软,抬头看他的眼中浮现迷茫与不解不色。“文羿宇?”
为什么突然放开她了?此刻的她只想留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轻怜蜜爱与自己终于被接受的喜悦。
眼底欲焰未熄,文羿宇语气压抑,“你太容易令人失神了。”他几乎无法将目光由她身上移开,体内的欲望疼痛,狂啸不已。
“我不懂。我……我有做错什么事吗?”所以他才突然推开她。
文羿宇紧紧盯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仿佛很为难地出声。“你没做错事,是我的意志太过于薄弱。”他的嗓音涩然,语气带着一丝自厌。
乔月琦看着他紧绷的脸庞,有些难受地问:“既然我没做错事,那你为什么推开我,不肯再抱着我?”
文羿宇身躯一僵。
没有移开目光,乔月琦继续鼓起勇气,对着依然沉默不语的男人再道:“跟你说,我真喜欢你抱着我的感觉……不过,这种事我不太懂,或许是我哪里没做对,你才推开我……”她愈说愈小声,愈感羞窘,让她的小脸整个红透了。
“你在胡说什么?!”文羿宇终于出声,脸上不带笑意的表情透出几许恼怒,“一个女孩家跟一个男人说她很喜欢他抱着她的感觉,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说实话。”红着小脸,她努力传递理直气壮的声调,“我是女人,并非孩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依我自己的感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抱着我,而且若没弄错,我肯定你也想抱着我……这些话是我心中所思,我并不觉得将想法说出来是一件丢脸的事。”
文羿宇与她的目光对视,看着满脸通红,却依然以着无畏及热情眼神看他的小女人,心中对她垂涎的欲火倏地又窜高,再压抑不下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即使现下我们之间尚未发生什么挽回不了的事,却已足以令你闺誉受损,再嫁不了人!”他语气严厉,不客气地警告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提醒”她,并“阻止”自己心底对她怎么也止不住的欲望。
这些天来,对她的渴望已逐渐升高,并凌驾在他的理智上,让他只要看着她,脑中不由自主就会想起种种占有她的方式,她的一举一动,说话的方式,与一双时时闪着对他的情感的大眼睛,在在让他招架不住心底愈发炽热的欲望,他恼怒不解,努力排除这种不当的思绪,却发现效果不彰。
稍早在林子前那个吻,他已几乎失控,现下当她说出他心中始终没人了解、知道的思绪时,他恼怒地只想立刻堵住她的嘴,不想让她说的那些话侵入心中,影响他的意志,于是他迅速付诸行动“堵”住她的嘴,可心中却隐隐明白那其实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掩饰自己对她的渴望的借口。
然后,他体内的欲望瞬间被扬起,所有的压抑、自制全然在她甜美的滋味下失了控制,而当他的双手抚触到她软热的娇躯,那些圆润、高低起伏的曲线,更是让他体内的欲望熊熊燃烧而起。
他只不过是个正常男人,又能忍耐多久面对一个百般对他示好的女人,那双无所顾忌,无悔且依顺的眼神而不失控!
文羿宇虽疾言厉色,可乔月琦心中明白他是为了她好,为她着想,可在这件事上,她却只想任意而为,不想去顾虑凡俗种种规范、礼教,就这么一次,让她心情拥抱她心爱的男人吧!
“文羿宇……”她轻声唤道,“如果我说,日后并不担心嫁不嫁人的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比较安心?”她的语气踌躇,声音却透着一丝义无反顾的坚持。
她的话语中清楚透露出她的意愿,顿时让文羿宇眼中迸发灼亮火花,他的左手伸出托起她的小脸,右手手指抚上她,目光灼灼睇视她,低语,“我的确觉得比较安心了。”
“文羿宇?”感觉他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摩,乔月琦有些结巴。
文羿宇目光不移,眸中迸出一道邪气,“如果你就是坚持喜欢待在我的怀里,我又何须矫情,说自己不乐意呢!”他勾起嘴角。“没错,我确实想要你,可问题在于我很确定,但是你呢?你真的清楚自己做下的决定?”边问,他的手指抚过她的柳眉、鼻尖,轻轻摩挲过她红艳的唇瓣。
他那亲密意味浓厚的抚触,令她心跳加快,娇躯不自觉颤了颤。
“我……我当然知道。”
“不会后悔?”他的嗓音低沉如耳语。
“不……”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那么就算待会儿你后悔了,我也不会停下来了……”说着,他的脸慢慢俯低,覆盖住她的唇。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感觉如此渴求,而她的心甘情愿更是彻底毁了他仅剩的自制力。此刻,他再不去多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只想狠狠攫取她的“奉献”,占有她热情的给予。
情欲的气息弥漫在整间寝房之中。
喘息稍定,文羿宇仰起脸,正打算由乔月琦身上翻下,胸前突传来她的抱怨声。
“文羿宇,男女之间的事,做起来还真累啊……”
文羿宇一怔,仰起上半身,俯眸看向她,却发现她已累得睡着了。
他勾起唇角,伸手拂开她脸上几绺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然后再掬起一绺发凑到鼻间嗅闻,眼神霎时变得朦胧难解……
第7章(1)
或许是想尽快离开,刘老爷的病,文羿宇只花了八天时间便完成疗程,让刘老爷可以下床行走了。
将最后一次疗程做完,走出刘老爷的寝房,他没有逗留,直接朝外边走了出去,见到等在廊上的乔月琦,随即出声询问,“行囊都打理好了?”
乔月琦点头,“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稍早,文羿宇准备来为刘老爷治疗前,就嘱咐她收拾行囊,她心中就猜想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只是她并不清楚他打算何时离开刘府。
“现在。”边说,文羿宇边步下阶梯,准备回客房,拿了行囊便要离开。
“现在?”乔月琦连忙跟了上去。
“刘老爷的病已无碍,接下来没我的事了。”
“喔!那我们……”
“文大夫。”由刘老爷屋里出来的刘鸿庆,见文羿宇朝外走的身影,连忙唤道。
闻言,文羿宇顿下脚步回头,“刘大少爷还有什么事?”
刘鸿庆走近,看着眼神淡漠的文羿宇,仿佛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地犹豫了下才道:“我爹的病已痊愈?”
文羿宇扬了下眉,“刘老爷的痼疾已除,可久病的身子没有那么容易恢复健壮,须再连续服药半年,并每日到外头活动最少一刻钟。”他勾勾唇角,“昨日我将药单交给刘大少爷时,已将该注意的事情告诉刘大少爷,莫非刘大少爷竟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