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她连忙种入新的珠核,贴上贴片,把贝壳放进空间的灵泉里养着。
紧接着,一颗一颗再一颗,她把六桶珠贝全数打开,每颗珍珠的大小都在一公分以上,还有几颗长到两、三公分的,原本她只打算开这几桶就好,现在不了,不管大小,她要把整池的珠贝通通开过,全收了!
除顶端客户之外,她也得替中端客户着想啊。
在金色珍珠尚未普及之前,她要一口气打响在市场上的名号。
“干什么这么高兴?”
予菲斜眼望去,看见欧阳曜站在门口,背靠在门框边,双手环胸,整个人帅到不行。
她满足地吸口气,跳下椅子跑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走到桌边,得意洋洋道:“你看,皇太后的生辰礼。”
看着几十颗大金珠,欧阳曜有些恍神,视线从固定珠贝的架子、开蚌工具、挖勺到比柳叶更细更锐利的小刀……目光在予菲身上凝结,他半晌不说话。
“怎么啦?是你说的,皇太后旁的不喜欢,就喜欢珍珠。”
周逸夫还说呢,去年周家送进宫的贡品就是一颗金色珍珠,皇上非常喜欢,龙心大悦,让早就是皇商的周家一举拿下宫中织造品的生意。
他拉着予菲坐下,一双眼睛灿灿地盯着她看,看得她眼珠子不知该落在什么地方。
“呃,你觉得不妥?”她顿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反常即为妖。”他缓缓说出五个字。
“哪里反常,我不过是发现了别人没发现的,然后养起来了,然后……”
“然后凭空生出这些工具,然后有一颗难以想像的脑袋,想着旁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有人天生聪慧。”
“见过聪慧的人,没见过聪慧到掌心能流出汁液,让水缸的水变甜。”
“你看到了?”
“对。”
“所以你要举报我,让无知的百姓把我绑起来丢进大海?”
“丢进大海做什么?”
“测测我是不是海龙王的女儿。”
他被她气笑了。
那天他告诉她重生的事,盼着她对自己交心,盼着两个有共同秘密的人,有更紧密的联没想到她硬是一语不发,半句话都不交代。
他为此生好几天闷气,要不是知道她把万两银票还给岳云芃,他本打算继续跟她生气。
“你不是海龙王的女儿?海龙王的女儿不会拿鱼虾来换钱,它们可是你的子民。”
“不会吗?当政治头头的,哪个不是吸老百姓的血汗在过好日子?”她痞痞地耸耸肩。
她真的……很敢说,难道她来自一个骂皇帝也不会被砍头的地方?
“别顾左右而言他,说吧,你是谁?来自何处?”他扳正她的脸。
她被他看得心慌慌、意乱乱,他的眼神超杀。
所以紫气不是假的,人家可是天生帝命,虽然换了壳当不成皇帝,可气势还是很吓人。
咬唇、抠手、抓头发,怎么被他多看两下,突然觉得有千万只虫子在身上爬?
呼……用力吐气,她一捶桌子,然后发现……做错了,因为珍珠纷纷往上一跳,害她猛地倒抽一口气,幸好地心引力把它们都吸回盘子里。
好加在,要是有任何一颗滚到某个旮旯里,掉的可不是一颗珍珠,而是一座城池呀。
“捶桌子?你还有理了!”他同她交心,她却隐瞒到底,是谁不厚道?
“我不是捶桌子啦,就、就是和王叔处久了,力气也变大了嘛。”
他横眼看她,一语不发。
她不知所措,吞吞口水道:“你不是已经偷听到了,我就是、就是被推到海里,然后遇上个师父,然后……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非要咬死说谎就是?好啊!她不说、他来说。
“你不是陆予菲,真正的陆予菲死了,和陈曜一样。你说的是亲身经历,只不过你生活的那个地方和这里大不相同,因为你知道太多这里的人不知道的事。”
他每说一句,她的心肝就跳三下,很猛烈的三下,强烈的振动让她觉得自己负荷不住,需要做CPR。
痛啊、痛啊、痛啊……
他说完,继续用吓死人的眼光盯着她,逼问:“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吗?”
“有……一点点。”
“说吧,哪一点?”
“我们那里杀人不用刀。”
“不然呢?”
“用原子弹,而且我们出门不用马拉车。”
“不然呢?”
“用电、用油、用马达。还有,我们学习知识不用书。”
“不然呢?”
“用电视、电脑、网路和一大堆你不懂的东西。”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他绕晕,会让他忘记一开始要问的事情,没想到这次他没有问“不然呢”,而是说:“所以你预备用这种细枝末节来糊弄我?”
予菲又一滞。
“说吧!你来自哪里?”
呼……她把肺部里面的气体通通吐光,吐到肺叶扁成两片薄纸后,回答。“我来自数百年后的台湾。”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欧阳曜微笑,她却垂头丧气,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手指头拨得“几十座城池”叩叩响,她想……
Again再一次,她发家致富了;再一次,她要死得莫名其妙,看来五弊三缺中,她样样缺,连命都缺。
“很好,多发展了几百年的文明,你肯定懂不少东西。”
“嗯嗯。”
“你可以利用所知所学来帮助皇帝?”
嗄?什么?他的意思是……她坐直身子,忙问:“你没打算弄死我?”
“我为什么要弄死你?”
“是你说的呀,反常即为妖。”
欧阳曜揉揉她的头发,笑得满心惬意。“是啊,我的小妖精,卯足精力,准备好好助我一臂之力吧!”
他也反常,他是她的大妖,她是他的小妖,同类本该相合相聚。
予菲讨厌小屁孩,因为他们惯爱哭闹耍赖、调皮闹事,但是在离开吴州那天,欧阳羲和予心、予念紧紧抱着她的腰,哭着不想她走时,她心软了、心酸了,第一次对小屁孩感到不舍。
跟在大军后面,予菲在颠簸的马车上待了将近半个月。
欧阳曜问:“那个装了马达的车子,比马更快吗?”
她的回答是——冷笑两声。
“什么意思?”
她拿出纸笔,在纸上画上图样,指指高铁、再指指飞机,说:“这个,从吴州到京城,只需要一天,而这个,半个时辰。”
好吧!四条腿的比不上,他仰起下巴,道:“飞鸽传书,半天就到。”逸夫帮他养了一笼子很好的信鸽。
予菲笑得前俯后仰,手指在马车壁上戳一下,说:“到了。”
戳一下就到了?“你说谎?”
“我说什么谎,就算你在千里之外,拿起手机点下视讯,你可以立刻和对方面对面说话。”
然后,欧阳曜完败。
她自信地朝他晃晃手指头,认真道:“永远不要跟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比科技,除非你来自二十三世纪。”
他想了想,道:“永远不要跟古人比赛心机,除非你来自侏罗纪。”那个有很可怕恐龙的世纪,还是予菲告诉他的。
“哈哈!侏罗纪还没有人类。”
“没有人类,谁告诉你侏罗纪的事?”
一拍额,她终于明白与夏虫语冰是多么痛苦的事,她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地说:“不怪你傻,你只是知识不够多。”
欧阳曜再度完败。
予菲想着,这人肯定有自虐特质,进京这一路上,他不断找机会同她聊二十一世纪的一切,然后不断被刺激与修理。
其实欧阳曜很清楚,喜欢一个人,不但要喜欢她的现在、未来,连同她的过去也必须一并喜欢,因此他才不断追问,想了解自己无法参与的部分。
第十章 上京展长才(2)
大岳皇帝崇尚道教,因此道观林立,还聘慧明大师为国师。上行下效,百姓对于道法多有崇敬。
因为欧阳曜牵线,予菲多的是机会接触到宇文将军。
她很清楚,要助阿曜一臂之力,首先必须让自己扬名,因此她一有机会就尽情发挥神棍特质。
“将军此次返京必会封侯,十年后将会拜相,持国柄,贵重一时,人臣中再无贵过将军者。”予菲细看着宇文将军的面相后,直言道。
她很清楚此话一出,必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军营。
大军尚未到京,大家心心念念的全是皇帝的封赏,这回他们立下的可不是普通功劳,而是替朝廷整整夺下一个国家、十个州呐。
因此大家都在猜测,在此次战役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欧阳曜、宋易禾以及领头的宇文将军会得到什么封赏,没想到一个小小姑娘竟然就敢铁口直断。
“小姑娘说笑,家父已是侯爷,日后爵位必定传于大哥,哪有我的份?何况一府二侯,自大岳开国以来还没有此例。”
“将军不信我?要不、打个赌?”
“行!若姑娘所言为实,赠千金。”
“可。若我所言非实,我便赠将军金珠一颗。”
有听闻此言的人便互相讨论。“金珠?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就是金色的珍珠啊!去年周家从金发碧眼的番人手上得到一颗金珠,以此为贡,皇帝甚喜,然后周家……好处捞到钵满盆溢。”
“既然如此,这金珠很了不起?”
“当然了不起,咱们大岳许是只有皇帝手上那颗。”
“那那个小丫头怎么会有?”
“别再小丫头、小丫头的喊,好歹喊一声小师父啊,如果宇文将军的事被她料准了,那可就是大大大师父啦。”
“大大大……师父?那趁她尚未出名之前,不请她看看相,岂不是亏了?”
于是只要车子停下来休整,就会有人状若无意地走到予菲面前,求她为自己看相。
“耳小、耳廓露骨,此为不吉之相,早年磨难过多、少年运势差,是漏财之相,辛苦操劳,难以有成就,往往一事无成。”
予菲几句话,说得林小将泪眼注注,他可不就是这样吗?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朝廷徵兵,一家须出一男丁,爹娘二话不说就让他出马,也不想想大哥、二哥身子骨比自己好上许多,竟然挑了个最瘦弱的。
要不是有那班好兄弟相助,说不定他活不到现在。
“不过……”
还有不过?林小将忙道:“不过什么?姑娘明说,我承受得住。”
“你眼下的阴骘纹显示你必定经常行善积德,代表你将会生得贵子。”
讲到这里,林小将还没开口,旁边弟兄一个个拍上他的肩膀,说:“没错没错,阿德良善,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早死在战场上。”
“我也是。”
“我也是!”
这三个字出现过几次之后,有人道:“攻下郑国之后,阿德心怜那些因为打仗变成孤儿的孩子,奏请将军帮着将他们安置妥当,要不那么小的孩子,不晓得能不能活下去呢。”
“所以啊,阿德的儿子才会十二岁就考上秀才,这不是贵子是啥?”
众人纷纷讨论,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予菲的名气更加响亮。
远远地,宋易禾和欧阳曜并肩站在树下,看着围绕在予菲身旁的人,笑道:“小神棍又在神神叨叨的。”
欧阳曜轻哼一声。“没有小神棍,你就该到阴曹地府报到了。”
“你啊,偏心偏到北边去了,重色轻友的家伙。”
“多谢夸奖。”
“喂,我这是在夸奖你吗?我在损你。”
“予菲说过,口舌善、人善心善,才能积德扬福。”
哇咧,阿曜也快变成半个神棍。宋易禾不满,冷笑道:“你就不担心那么多人围着小丫头,要是趁机摸她两把,你这暗亏可就吃定了。”
“没人敢。”这大岳朝还没听说过有人敢亵渎大师的,随手引个阴煞就吃不完兜着走。
“就算不吃暗范,你不怕小丫头看上更好的,移情别恋?”
“她不敢。”这话说得自信满满,自信到让人很想巴他后脑杓。
踏入京城第一步,予菲推开车帘,发现东北方有一股浊气,浓浓的黑雾腾空而起,那里是传说中的午门吗?
来不及对欧阳曜提出疑问,就见宇文将军领着各小将进宫,而予菲被安排在宫外不远处的客栈里等待。
这些天行军紮营,予菲女扮男装跟着军队吃睡,她累坏了,连洗澡都不想、蒙头就睡。
将军们觐见过皇帝,各路兵士各归各家,欧阳曜才来客栈接她,然后马车停在陈国公府门前,他们终于……见到一脸眼泪鼻涕的陈国公。
看清楚,不是只有小屁孩会把眼泪鼻涕糊在别人身上,老人也会呀!
被如此热情对待,显然欧阳曜也不适应。
“祖父,我回来了。”欧阳曜低声道。
他的眼睛瞥到予菲,见她一脸的不认同。
她不认同什么?因为……就很不对劲啊,电视里面这样的场面,阿曜不是应该立刻跪下来叩三个头说“儿孙不孝,让祖父挂念了”,然后老人家蹲下去扶起他,说“不怪阿曜,你是咱们陈家的荣耀,你爹要是九泉底下有知,肯定甚感欣慰”,然后一个打死想把孙子扶起,一个打死不起,两人哭成一团……这样才有戏剧张力呀。
他这么冷漠,陈国公不会怀疑他是冒牌货?
就在予菲鄙视他演技的同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表哥,别引得外祖父伤心了。”
恶寒袭来,予菲抖落满身疙瘩。
转头一看,看见一个弱柳扶风、纤细窈窕、模样娇俏、温柔多情的小姑娘,她一双美目正泛着泪,贝齿轻咬下唇,含着娇嗔。
那小姑娘刚说完,一名三、四十岁的妇人上前,她干嚎两声,轻捶欧阳曜的肩膀道:“你这个不孝孩子,怎么可以一言不合就离出走,哥哥就你这根独苗,要是你发生什么意外,让父亲怎么办?不想娶妍儿,直说便是,没有人会勉强呀,你有这么多个表妹,还不是想选谁就选谁……”
她一面说、一面哭,小表妹听着也啜泣不已,予菲无法不猜测,莫非这位就是妍儿之外的备胎选择?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位妇人的表现跟电视剧里的剧情比较吻合。
欧阳曜淡淡看着她、一语不发,虽然未出声,但“我看你多能演、多会说”的表情很让人……想笑。
欧阳曜的眼神一直以来都挺吓人,连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都招架不住,何况是个中古世纪的妇人?
终于,她嚎不下去了,只是心里觉得,离家五年,阿曜整个人的气势和过去周然不同,以前他还会在她们这群姑姑膝下撒泼耍赖,现在的目光……能刨人似的。
这孩子在外头受了多少苦啊?听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难怪会斩敌数千,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连皇帝都不敢相信呢,当年他可是京城内大名鼎鼎的纨裤啊。
她慎重考虑,要不要把小儿子也送到宇文将军旗下磨练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