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朵,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还挺可恶的。”
怀里的她抽抽搭搭,许久,带着浓浓鼻音的嗓音闷闷说:“有。你在美术大楼的顶楼这样说过。”
怕她水淹电梯机房,一抵达休旅车停放的B2停车场,向之谦不假思索的将她带出电梯,寻到弟弟借给他的休旅车,二话不说赶紧把她往副驾驶座上塞,自己则绕过半个车身,回到驾驶座。
“看到我有这么恐怖吗?”没好气问。
“不是……”她摇摇头,啜泣。“还是你觉得很悲哀?”
“不是……”继续摇摇头,继续啜泣。
“那你现在到底是怎样?”他被她哭得心很乱,她知不知道!
“高、高兴……”
“你表现高兴的方式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再、再一下下就好……再让我哭、哭一下下就好。”她受到的惊喜太大了,需要发泄一下。
向之谦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耐心,还真就让她再哭一下下。
半个小时后,啜泣声终于趋于和缓,他以为她平静下来,未料她竟出奇不意的往自己脸上狠狠一掐——“嘶!好痛!”
“你到底在干什么?”这傻瓜,居然那样发狠的捏自己脸颊,瞧,都红了。
“我怕看见你回来只是幻觉,所以想要确认一下真实性。”
“不是有寄信告诉你?”
她瞪大眼睛,“那、那真的是你寄的信?”
当然不是。他撇撇嘴,敷衍回答,“不就是从我信箱发的吗?”
“可是……可是……你从来不会喊我亲爱的朵儿。而且我有回信问你班机时间,可你没有回答我。”
所以现在是怪他吗?她凭什么怪他?
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积攒许久的怒气窜出头来,迫使他违背一直以来的良好教养,风度尽失的回嘴,“因为我被制约了,这七年来我只会看罐头卡片,突然看到你来信问我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信。”
她沉默许久,不解的望着他,“怎么了?你在生气吗?”
“对,我在生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你这种狠心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七年来只有逢年过节寄给我罐头卡片,从没有好好的写过一封信给我!”
“我……”余安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二零零六年来到二零一三年的她,事实上并未参与他所控诉的那七年,她浑然不知道自己居然没有给他写过任何一封信,只有生硬、制式化的罐头卡片。
她不敢想像,在异乡期待着信的他会有多失望、多伤心。
她总不能跟他说,她穿越时空了,当他傻傻等着信件的漫长时光,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更别说她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很好,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没有解释没有抱歉,好,非常好!
她的无话可说,让向之谦觉得自己像个笨蛋,居然在跟她较真那些信件,问题是,他表达了抗议又如何,没有就是没有,就算现在索讨,那也不会是他要的。
“安全带系好,我送你回去。”
他发动引擎,神情淡漠的操控着休旅车,离开华季酒店的停车场,驶进大雨中的城市。
她说她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他让她自己把地址输入导航,依着指示将她送回她位于市区的小套房。
然而抵达后,她却动也不动的坐在车上,迟迟没有下车的打算。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她,因为他很生气,气她,也气自己。
第9章(2)
向之谦在后座找到一把备用雨伞,强行塞到她手中,解开她的安全带,横过大半身体帮她打开车门,不假辞色地命令她,“下车!”
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却没能让他改变心意,最后只好默默的离开副驾驶座,如他所愿滚出他的车子。
撑着雨伞,余安朵站在车外,迟迟不肯上楼,望着车里的他,心里无奈又无助,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个她从未参与过的心结和误会,只能姑且当它是穿越时空的后遗症。
只是,既然老天爷让它发生了、存在了,她就想办法解决才行,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之间关系崩坏。
她和向之谦好不容易才又重逢,把握时间好好珍惜对方都嫌不够,若是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争执里,别说佛都要生气,她头一个不原谅自己。
还没想出该怎么办,他已经开着车子要走,害怕他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余安朵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
车子紧急煞车,在雨夜中发出一记尖锐的声响。
驾驶座上的向之谦悚然心惊,呆滞了两秒钟后,他扯开安全带,冲下车去。
余安朵跌坐在地上,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好不容易站起身子,两边肩膀旋即被人牢牢钳住,狠狠的摇晃,“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要是我反应再慢一点,你现在就躺在车轮底下了!”
其实余安朵自己也吓到了,可是比起被撞,她更怕他离开。
她无预警的张开一双藕臂,像只蝴蝶飞扑上前,双手紧紧的攀住高大英挺的向之谦。
“我不想你走,不想你走……我不知道你这七年一直等着我的信,对不起……去美国前,你跟我说过,别想你会主动跟我连络,这是你给我的惩罚,所以这次你也不要原谅我,你罚我,狠狠的罚我,罚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每天写一封信给你,你不要走,再也不要从我身边离开了,好不好?”
向之谦没有说话,任由这个小女人攀抱住自己,任由这场大雨哗啦哗啦的把他们都淋成了落汤鸡。
原以为自己这一次可以狠下心肠,却发现根本没办法,一碰上这个叫余安朵的小女人就没办法!
想起方才生死一瞬间,他还觉得胆寒,不敢想像要是自己真撞上了她,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握方向盘。
看,这女人始终影响着他,打从她笨拙却真诚的对他告白,他的心神好像就再也摆脱不了她的掌控,无法获得真正的自主,他强烈怀疑她是不是对他下蛊。
这下怎么办?可还有解蛊的妙方?想来只有乖乖认命才能永保安康了。
他看看天空,无奈轻叹,“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用力扑向我?你就不怕哪天我真被你勒死?”
啊?太用力了吗?“对不起啦。”
余安朵不是故意要当神力女超人的,实在是太害怕了,怕一个没抓牢,向之谦就会不见,她才刚想稍稍松开双手,某人的手臂已经将她捞回怀里锁住,作派强势。
“敢抱住我就别想可以轻易松开。”
“不松开,就算是手断掉也不松开。”
“先别急着笑,竖起你的耳朵给我听仔细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就等着用一辈子的时间,每天写一封信来忏悔。”
“我写,我写,就算要我写到手断掉都没关系。”
她眨着无比真诚的黑眸,开心的仰望着高大的他,越看笑容就越甜,然后,也不知道是被雨淋昏了头,还是胆子被水泡肥了,她居然一时忘情,主动往他性感的棱唇亲了一口。
他眸光倏地转而浓暗,微哑的嗓音透着一丝危险气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她表情无辜的望着他,时而羞赧浅笑,时而嘟嘴装傻。
“你不怕我了是不是?”
“怕,一直都怕,尤其怕你会走。”
他眉毛微挑,“你想我留下?”
“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黑阵闪过异样神色,他用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这可是你说的!”
余安朵尝到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水气氤氲的浴室里,她缩在角落,背对着向之谦涨红了双颊,非常想逃。
向之谦这家伙根本不是吃素的,披着文质彬彬的外衣,骨子里却藏着嗜肉的原始兽性。
要是早知道,她就把这只落汤鸡赶回家去,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困窘。
“过来,你会冷着。”
她像是一只鸵鸟,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往墙壁里撞进去藏起来,不管他所在的角落有多么温暖充沛的热水,她抵死不敢靠过去,免得成为他口中肥美的嫩肉。
向之谦好笑的盯着那身缩头缩脑的搞笑裸背。
这妮子,方才不是胆子还大着吗?瞧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没真动手呢,要让他真动起手来,她那张小脸岂不是要自燃了?
他故意举起手指,顺着她的背脊缓缓抚下。
她浑身颤了好大一下,羞答答的惊呼,“你、你做什么?!”随着他手指抚过的地方,白皙的肌肤立刻泛起粉红。
“别再让我说第二次,过来。”她再这样僵持着,到时后真要着凉了,打针吃药可别苦着脸。
“你、你别管我……”
“好,我不管你,那你也别管我。”
余安朵还来不及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捞进了他的怀里。
“欸欸欸,你做什么?你犯规,你不是说我不管你,你也不管我的吗?”
她挣扎着,不知道该集中火力对抗他那双不安分的手,还是该牢牢地将他那双拚命盯着她身体瞧的火热眼睛仔细遮掩。
“好好洗澡不行吗?再乱动我可真要做什么了!”他陡地将她压制在墙壁上,沉声警告。
他的警告果然起到了威吓效果,即便她的酥胸被他厚实的胸膛贴住,小脸轰地一下炸红,却没敢再挣扎,只敢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之前偷袭我的时候不是很勇敢,说扑过来就扑过来,也不怕勒死我,怎么现在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她垂下长睫,红着小脸咬着嘴唇,“你坏……”
“拜托,别这样咬嘴唇。”他有点无奈。
她飞快的掀眸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不解她咬她的嘴唇,他是在无奈什么。
似是看穿她的困惑,向之谦索性好人做到底,“你这样会让我也想咬你嘴唇。”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解释道。
听见他说得这样露骨,她连忙放开自己的嘴唇,再不敢乱咬。“别怕了好不好?你迟早要习惯我的。”
“会冷……”
他没好气的睐她一眼,“我不早跟你说会冷,偏你一直闪,不肯乖乖配合。过来。”他将她往温暖的水流带去,揉着皂沫的双手在她身上游移。
开始还羞着,可实在不甘心只有自己这么不安,干脆学着他对付自己的方式,反过来对付他。
他黑眸无比炽热,像是随时要喷出火来,“你是想逼疯我吗?”
“我真的可以逼疯你?”
“你现在就已经逼疯我了!”
话落,他用最快的速度冲掉彼此身上的泡沫,打横抱起她,往房里唯一的床铺双双倒卧。
一时间,情热火燎,他们像是忘却了一切,眼中只有彼此,忙着探索对方,挖掘两人之间所能够分享的最大快乐。
“嗯……”她难耐的轻吟着。
男性目光深沉而满足的望着她的情动,并持续在她身上撩拨出更多的火花。她把自己埋进他肩窝,无助哀求,“不要……”
可这男人却极恶劣,明知道她都快招架不住了,却还不肯放过她,不住的往她身上点火。
“嘘,放松……”
他放倒她,将自己放进她身体里,让她接纳自己,然后用一种极亲密的方式,将她带往令一个神往、迷醉的境界。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在他身下呜咽泣求的女人。
七年了,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狠狠地折磨了他七年,如今她温柔的臣服,总算能稍稍抚慰他在异乡寒冷雪夜的苦苦思念。
但是还不够,就像缺席了七年的书信,她得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写,凝聚了七年的思念,也得要她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抚慰。
原以为这趟回来,他还得迟些时间才能联系上她,原以为空白了七年的两人,得花上一些时间才能重新熟悉,然而今夜这场无预警的重逢,让他们彻底明白——有些人,不管离得再远,心还是近的。
有些人,不管分开再久,熟悉始终能最快被找回。
有些人,不管曾经如何深深地恼过,心意依然不变……
第10章(1)
对着镜子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妆扮完美无瑕后,余安朵踩着轻快又不失优雅的步伐下楼。
方走出社区大门,就看见向之谦风度翩翩的站在一深色进口房车旁,清冷的俊容噙着一抹令人枰然的迷人浅笑。
余安朵偷偷地深呼吸,调整好气息,这才迎上前去。
“换车了?原本的休旅车不是开得好好的?”
“之前的休旅车还给柏成了,这辆是公司配车。”谁让他现在是顶信集团的副总,出入都代表着顶信集团、代表着向家。
听见向柏成的名字,余安朵心一突,笑笑说:“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她偷觑着向之谦。
“柏成个性直率,还挺好相处的。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先上车吧!”
他眼中的弟弟是个个性直率的人,看来他根本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那样的弟弟给阴了,也难怪事情发生之后,他特别心寒、受伤。
一想到二零一四年乍看到他的样子,余安朵就觉得心疼,可是,她该怎么做?
该怎么提醒他要多提防这看似无害的向柏成?毕竟这种事情一个没拿捏好,她就会成为挑拨兄弟感情的罪魁祸首。
向之谦浑然不觉余安朵的忧心,他绅士的为她打开车门,小心伺候他的女王上车。
“服务不错喔!”她打趣他。
“既然不错,怎么没有小费?”挑眉笑问。
余安朵索性往他手心一拍,“喏,五百,随你爱要不要。”
区区五百就想打发他?这妮子果真是吃米不知米价。向之谦眯起一双锐眸,静默中透着窒人的危险。
余安朵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不安的低头检视自己的穿着。
“怎么了?我看起来很奇怪吗?”
在他一迳地沉默中,余安朵愕然发现自己的胸口正被某人的目光侵略,她娇嗔道:“不许乱看!”小手飞快遮掩春光。
他笑了,冷情的面容透着几分邪肆笑意,大掌温柔握住她的手,“很好看,衣服挑得也合身。”
昨晚突然收到他命人送来的一身行头,只说让她今天打扮好,陪他出席一个私人派对,害她这个派对智缺一阵惊吓,连忙打电话跟他求饶。
谁知她都还没说话,他便像是看穿她心思的说:“别想让我跟秘书两个大男人去参加!身为向之谦的女人,陪我出席各种场合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以后只会更多不会再少,就当是累积经验,别想逃。”
不愧是向之谦,三言两语就绝了她的念想,不过那句“向之谦的女人”实在令人好欢喜、好害羞又好甜蜜……
“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寸?”
她迎上他目光,等他回答,孰料,这素来成熟稳重的男人竟痞痞的摆摆手,“还用问,当然是我自己亲手丈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