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碗阳春面加三颗卤蛋要这么贵!”欧阳楚瑾瞪大眼睛。
“价钱都写在墙上,你若嫌贵,当初就不要走进来。”
“真受不了,这里的店怎么都是黑店……咦?银子怎么不见了?”
小二哥立刻翻脸无情地指控。“喝!原来你们三人没钱,想白吃白喝!”
“不是的,我的钱被扒走了。”欧阳楚瑾想起来了,撞他的人原来是扒手。
“我不管那么多,你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报官抓人。”小二哥用力地拍打桌面。
欧阳楚瑾倏地站起身,积压在他胸口的愤怒被小二哥羞辱的动作引爆,他一手紧紧抓住剑柄,眼中透出凶狠的杀气,吓得小二哥往后退了好几步。
刘大姊赶紧起身,作和事佬地说:“小二哥,我看这样好了,我们留下来洗碗抵面钱。”
小二哥嗫嚅地道:“你看清楚一点,除了你们三位,我这里还有其他桌的客人吗?”
刘大姊心知只要扫把星在哪间店,哪间店就会倒大楣,再加上小二哥的态度那么差,肯定会被死神相中。她想了一下,和颜悦色地对欧阳楚瑾说:“二公子,只好麻烦你去把宝剑卖了,换钱来赎我们了。”
“委屈你们多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欧阳楚瑾语气充满歉意。
“我警告你,你若是敢一人偷溜,我就把你如花似玉的老婆买到妓院还债。”
不知死活的小二哥,福雨儿这么美,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有轻薄的念头,以为逮着好机会,色胆包天地把手按在福雨儿的肩上,脸上没有警告的狠劲,反而是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
“你别碰我大嫂!”欧阳楚瑾快速地拔出宝剑,但刘大姊及时挡在两人中间。
“二公子,你别跟小人生气,快去快回。”刘大姊可不想让二公子因一时冲动而犯下杀人罪,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反正小二哥也已经离死期不远了,就让他自个儿被扫把星克死,谁也不必为他的死负责任。
欧阳楚瑾才离开面馆不到半灶香时间,面馆居然有了生意,七个家丁簇拥着一个肥胖的公子走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吆喝。“快拿酒菜来!”
“马上就来,邓少爷,你请坐。”小二哥勤快地跑进厨房里。
一个家丁使眼色地说:“少爷,你看,那桌生了一位美若天仙的新娘子。”
“你眼睛真锐利,咱们过去跟她聊聊。”邓少爷呵呵大笑,原本细小的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一条缝,他的家丁赶紧搬了一张圆凳放在福雨儿旁边,邓少爷肥大的屁股盖在凳上,手指挑逗地缠卷福雨儿一络发丝。“新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你别碰我!”福雨儿气得大叫,脸上表情却是处变不惊。
“我喜欢你才碰你,你干么发那么大的火!?”邓少爷嘻皮笑脸。
福雨儿起身,对着隔桌的刘大姊说:“刘大姊,我们走。”
“姑娘,你们不能走,你们还没付钱。”小二哥端着托盘走出厨房。
“真可怜,小二哥,她欠多少钱,我帮他付好了。”邓少爷一脸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
“不用你可怜,待会儿我家人就会来付钱。”福雨儿厉声拒绝。
“少爷,趁现在没有别人,把她捉回去享用。”家丁恶毒的怂恿。
“你们还站着干么,还不快把她捉起来。”邓少爷露出迫不及待的嘴脸。
福雨儿大吼。“住手!光天化日强捉良家妇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刘大姊推着小二哥说:“小二哥,你还不快去报官。”
“我什么都没看见。”小二哥无动于衷。
邓少爷满意地说:“来人,赏十两银子给小二哥。”
“谢谢邓公子的打赏。”小二哥弯着腰,双手像接圣旨般接过黄橙橙的银子。
“小二哥,你的心这么坏,当心会有报应。”刘大姊冷声讵咒。
福雨儿和刘大姊一点反抗也没有,任凭家丁捉住她们,两人心里都明白,恶神即将降临在这间面馆。
果然不出所料,欧阳楚瑾适时地回来,手上拿着一把普通的长剑,见状立刻拔出剑。“放开我大嫂和刘大姊!”
“我偏不放。”邓少爷一声令下。“把这家伙给我做了。”
“别在我这儿打架!”小二哥想要阻止,但五个家丁毫不留情地把桌椅踢开,如饿羊扑虎般冲向欧阳楚瑾。
欧阳楚瑾从容地应对,一转眼就把这五个家丁打得鸡猫子似的惨叫,一个家丁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刀剑没长眠,稍不留神,刺进小二哥的胸膛。
“唉哟!我完了!”小二哥看着胸口喷出来的鲜血,后悔莫及。
“这叫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刘大姊落井下石的冷哼。
这时纵门口跑来一个家丁。“少爷!不好了!”
“混蛋东西!你没看到我正忙嘛!”邓少爷恼怒地给他一耳光。
家丁胀红着脸说:“姨夫人卷款而逃,老爷气得只剩最后几口气。”
“咱们走。”邓少爷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家丁们歪歪斜斜地跟在他身后,除了最后进来的那个家丁。他嘴角挂着冷笑,慢条斯理地走出面馆,朝反方向走。
嘿嘿,他故意没把话说清楚,其实老爷是差他来明少爷快逃,因为仇家找上门,此刻少爷回家,无异是猪八戒进屠宰场,自寻死路……
就在快走出小镇时,福雨儿突然停下脚步,她的目光被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吸引。
在这女子的面前,放了一块写着“我要三十两银,卖身葬夫”的牌子,在她的身后则躺了一个被草蔗覆盖的尸体,路过的人仿佛不是聋子就是瞎子,没人听见也没人看见她,她拉不成声地哀求。“各位大爷,请可怜、可怜小女子。”
三十两银不是小数目,福雨儿虽然知道欧阳楚瑾卖掉宝剑,再扣除买了一把普通长剑,现在还剩五十五两银,但此去成都还要走二十天,手头很紧,可是她实在无法不伸出援手,她拉了拉欧阳楚瑾的衣袖恳求。“我们做做好事吧!”
“别意气用事,此去成都还有二十天的路。”刘大姊躲在欧阳楚瑾身后说。
“刘大姊说的对,让别人去做好事吧!”欧阳楚瑾面有难色。
“做人应该要有人溺己溺,人饥己饥的精神。”福雨儿义正辞严道。
“做善事要量力而为,我们快赶路,别再节外生枝。”刘大姊反对道。
欧阳楚瑾考虑了一下后说:“大嫂说的对,大不了我们以后三餐都吃馒头。”
“二公子,你听我说,你难道不觉得诡异,为何没人肯帮她?”
“这个镇的人心都不好,所以没人帮她。”
刘大姊吃过的盐比他们两个吃的加起来还多,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看过大风大浪,所以才能那么快地说破福雨儿的身分,她倚老卖老地说:“这不就对了,那个女孩很有可能是个骗子。”
“楚瑾,求求你。J福雨儿见欧阳楚瑾动摇,眼眸浮现邻邻泪光。
“刘大姊,侧隐之心人皆有之。”欧阳楚瑾立刻见风转舵。
刘大姊嚼舌道:“我看你是不忍心看你大嫂的眼泪,胜于对那个女孩的同情。”
“刘大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欧阳楚瑾额头上的青筋如擂鼓般暴跳。
“当我没说,钱是你的,你高兴做什么就做吧!”刘大姊抿紧嘴。
“这些银子你拿去,但我不要你的身体。”欧阳楚瑾掏出三十两银。
“谢谢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女子磕着头接下。
“依我看,我们前脚走,你后脚就忘了我们。刘大姊冷不防地讽刺。
这句话造成很长一段时间的岑寂,三人如行军般一直线地走着,在快要出城门时,遇上个挑担的小贩,担子的一边是热馒头,一边是热包子。
福雨儿其实一点食欲也没有,不过为了打破僵局,她娇慎地说:“我肚子好饿。我们去买馒头吃吧!”
“好。”欧阳楚瑾知道她的心思,两人的目光交会,纠缠在一块儿。
“真怀念肉包子的味道。”刘大姊低声嘀咕,有意将两人的视线打断。
“刘大姊,你少说两句,没人会把你当哑巴。”欧阳楚瑾的语气充满责备。
刘大姊脸沉了下来,刻意在话中夹带提醒他两人注意身分。“你们两人太天真,江湖历练不足,又不懂分寸,不知人心险恶的道理。”
第3章(2)
福雨儿和欧阳楚瑾都转出她话中的重点,福雨儿无地自容似地低下头,欧阳楚瑾见了好心疼,可是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大跨步地走向小贩。“给我三个白胖胖的热馒头。”
“分开来包。”刘大姊按着说,连食物都要跟扫把星保持距离。
福雨儿体贴地说:“楚瑾,买个包子给刘大姊。”
“不用了,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刘大姊瞥扭的别开脸。
“那棵大树不错,我们去树下一边乘凉歇腿,一边吃馒头。”欧阳楚瑾建议。
正当刘大姊拿着一点也不热的馒头要往对街的大树走去时,一阵马蹄声从远而近,直逼刘大姊而来,刘大姊吓得无法动弹;多亏了欧阳楚瑾身手矫健,快速地抱住发呆的刘大姊,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毫发未伤,一馒头却变形、变黑。
“我的馒头……”刘大姊欲哭无源地看着手上的馒头。
福雨儿好意地伸出手。“刘大姊,我的给你。”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宁可吃脏馒头。”刘大姊畏缩地闪到一边。
“刚才差点撞到你的马车,轿里的姑娘好眼熟。”欧阳楚瑾若有所思地喃喃。
三个人各怀心事,围着树身,升三个方向坐下,刘大姊心情已经够坏了,居然还有一只黑狗跑到她跟前,不停地摇着尾巴。“讨厌的野狗!干么盯着我的黑馒头看!”
“啊!”欧阳楚瑾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大叫一声。
“你要吓死我,是不是?”刘大姊拍抚胸口,惊魂未定地说。
欧阳楚瑾肯定地说:“我想起来了,驾车的姑娘就是卖身葬父的小女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福雨儿和欧阳楚瑾都领悟到自己被骗了,那个假卖身葬夫的女子一定是一边驾车一边大笑他们是笨蛋。不过,她的嘲笑声都比不上刘大姊的冷言冷语,更令他们自惭。“你们看吧,我说的没错,白白损失三十两银子。”
“可恶,我要去找她讨回我的银子。”欧阳楚瑾面子挂不住地发起火来。
“不用去,坏人自有坏报的,你说对不对,福星娘子?”刘大姊大声地说“刘大姊说什么都对。”福雨儿懂得刘大姊说反话的意思。
“所以,以后钱由我来掌管。”刘大姊伸手向欧阳楚瑾讨钱。
欧阳楚瑾无话可说,乖乖的交出经济大权,然后三人起身走出城门,不远处有好多人围在一块,在人群外站了一匹低头吃草的马。“前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大概是报应。”刘大姊一眼就认出那匹差点踩死她的马。
欧阳楚瑾拦住一个人问:“老兄,什么事闹烘烘的?”
“有个女孩驾着马车横冲直撞,结果把自己活活摔死了。”
“刘大姊,你会看面相?”欧阳楚瑾对刘大姊猜中此事,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没错,二公子,你不用担心,你是长命百岁。”刘大姊看了眼站在欧阳楚瑾身后的福雨儿,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其实她说的是真心话,欧阳楚瑾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扫把星,可是他却一直平安无事,显然易见,他的八字有多么硬!
***
连赶了十天的路,欧阳楚瑾没算准路程,来到一片荒郊野外。
月娘孤独地站在天上,仿佛冷眼在看他们,今晚会遇到什么扫把事?
这十天,自然也过得很不平静。曾经遇到一个乞丐,因为上次的教训记忆犹新,所以达一文钱也没给他,没想到他居然拿狗屎丢他们,幸好被他们闪掉。不过狗屎却丢中县太爷,那个乞丐大概会被拉到衙门里打屁股二十个大板吧!
而且他们还遇到一个疯女人,硬说福雨儿是抢走她丈夫的狐狸精,拿着菜刀要追杀福雨儿,结果菜刀飞了出去,意外地砍死害她发疯的负心汉,而那名疯女人也以杀人罪被捕入狱……总而言之,没有一天是安宁的,虽然灾难总是和他们擦身而过,但也足以令他们身心俱疲。
每天都有意料之中的突发状况发生,躲也躲不掉,这些接踵不断的灾难,像魅影般纠缠着刘大姊和福雨儿,她们两个连睡觉都会被自己的噩梦吓醒。欧阳楚瑾可倒好了,自以为有福星保护,每天晚上高枕无忧,完全不担心屋顶会塌下来。
虽然是荒郊野外,不过欧阳楚瑾记得附近有闲寺庙。“前面有间寺庙,我们去借宿。”
“不要去打扰出家人清修。”福雨儿深怕和尚会被扫把扫到西方极乐世界。
“出家人慈悲为怀,他们不会介意的。”欧阳楚瑾柔声反驳。
“我不喜欢香味,我看我们今晚席地而睡好了。”福雨儿坚持道。
“夜寒露重,对身体不好。”欧阳楚瑾黑亮的眼眸里,闪着体贴与温柔。
“我们最近碰到那么多不顺心的事,我担……”刘大姊的想法跟福雨儿一样。
欧阳楚瑾说:“刘大姊,你别担心,大嫂是福星,保证不会有事的。”
刘大姊更不放心地说:“她不会有事,不代表我们两个也能平安无事。”
欧阳楚瑾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刘大姊的眼中为何有闪烁不定的黯光?他越想越无法理解,单纯地问:“刘大姊,你好像不大信任我大嫂,为什么?”
刘大姊笑盈盈地说:“我当然相信福星,你想怎么做就做吧!”
“我能不能问你们两位一件事?”欧阳楚瑾目光梭巡着两个脸色不安的女人。
“什么事?”福雨儿和刘大娘紧张得心跳加速,不约而同地以咽口水来稳定情绪。
“我们今晚要睡哪里?”看着她们两个一致的动作,欧阳楚瑾觉得很好笑。
“庙里。”福雨儿和刘大娘两人同时露出洁白的牙齿,贼似的微笑。
走了约三百公尺,果然有一座看似雄伟的寺庙耸立在芒草之中,在比刘大娘还高的芒草丛间,有条经过人工铺成的碎石子路。沿着石子路走,来到庙门口,欧阳楚瑾拉着门环,敲了好几下,庙门打开,一个白净的小和尚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师父,能不能行个好?让我们今晚暂宿挂单?”
“三位施主请稍待片刻,我去问我师父。”
“刘大姊,你看到了,那位小师父长得眉清目秀,模样儿多好。”
刘大姊本来不想多嘴的,但她实在无法忍受欧阳楚瑾又大又亮的眼睛,不知被什么蒙蔽似的,居然还不如她的绿豆小眼,看不清这间寺庙有何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