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元年二月,夏府三媳程馥瑀因病去世;五月华翎公主下嫁,夏府前程一片看好。
熙和元年三月,六皇子被封为勤王,入朝为官。
有人认出六皇子竟是鼎鼎大名的神捕傅子杉,掀起一阵哗然,说书人的话本里,添入更多神奇色彩。
熙和三年五月——
天气越来越热,程馥双整天嚷嚷着要吃冰,可是张婶盯得紧,她想偷吃一口都不行。
没办法啊,又大肚子了,这是她的第三胎。
在和宁熙铧成亲的这六年来,她肚子大了又缩,缩了又大,偏偏神捕老公撂下话——
这一胎还是儿子的话,就得继续往下生,直到生出闺女为止。
天!决定这种事的是男人的虫虫大军好吗,关她啥事啊,干么她得负责擦屁股。
程馥双捧着大肚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整个人躁得慌。
这时,纸儿喊了一声,“王妃,笔儿来了。”
笔儿嫁给霍平之后,也是六年三胎,前两胎都是女儿,现在怀着第三胎,里头的货色是男是女还不清楚,不过人家霍平有良心得多了,从笔儿生第一胎,见她在鬼门关前绕过,就说不再让她生,是笔儿毅力坚强,非要生出个带把的不可。
相比之下,纸儿的运气好得多了,嫁给乔丰后,她一胎双生,有男有女,什么难题全给解决了。
至于凌湘重生后,与她以姊妹相称,前年寻了一门好亲事嫁了,对方是个探花郎,家族已然没落,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一个小叔。
程馥双给娘的嫁妆,何止一箩筐,她本想把二十万两银子全给娘带走的,是娘坚持对方只是小康之家,拿那么多银子,是想挣脸还是砸人?
不管怎样,娘终于可以过好日子了,更何况娘现在还有勤王府撑腰,谁敢小瞧?去年娘生了个胖小子,可爱得紧。
至于程家,因为程馥双和程季儒的努力,皇帝网开一面,只砍了程伯儒一颗人头,不过抄了家,并下令三代不许参加科考,这个打击太大,老太爷、老夫人受不住,不到一年,双双辞世,大伯母带着儿子投奔娘家,而程仲儒挨了板子,一条腿瘸了。
程馥瑀承袭程馥双的命运,被毒杀,而程易华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里没得嚼用了,也不肯做事赚钱,只能靠柳氏三不五时回娘家借点钱过日子。
“笔儿,快进来。”程馥双拉起笔儿往屋里走,两个大肚婆一左一右,模样逗趣得很。
程馥双带着笔儿进屋后,立刻命纸儿把门给关起来,在外好好守着,谁都不许放进来。
刚拉了笔儿入座,程馥双就迫不及待的说:“笔儿,咱们打个商量,好不?”
“商量什么?”笔儿不解的问。
照理说,都这个月分了,实在不应该到处走动,可昨儿个王妃派人上门,非要她走这一趟,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为了这个,霍平还发了顿脾气,骂道——
馥双丫头就是爱折腾人,她不晓得你快生了吗?
旁人骂不得王妃,独独他骂得,谁让王妃认了爷爷,他就顺理成章变成哥哥。
程馥双张大眼睛,四下瞧瞧,才神神秘秘地在笔儿耳边低声说:“倘若这一胎你还生女儿,我还是生儿子,咱们就交换,好不?”
“这怎么成,就是姑娘,我们爷……也是宠上天。”
“你女儿到王府来,难道我就不宠?”
“话不是这么说,总归是自己的亲骨血,王妃乐意,王爷难道就肯了?何况我们家爷那边……很难说得通。”
“这种事怎么能让爷儿们知道,咱们私下议定就行了,如果你点头,我就开始安排,保证天衣无缝,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这、这……”笔儿一脸苦恼,这实在太胡来了!
刚下朝的宁熙铧,一手牵着五岁大儿子宁天宇,另一手牵着三岁二儿子宁天宙,父子三人兴匆匆的要找老婆、找娘,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
纸儿望着王爷,满脸的抱歉,希望王爷别把怒气转到她家那口子身上才好,而且这也不能怪她,是王爷当初自己下的令——王府里谁最大?王妃最大,其它人都要排排站!
宁天宇还算沉稳,但宁天宙性子急,抬起腿就要去踹门。
“别,娘肚子里有娃娃呢,要是把娃娃给吓出来了,可怎么办才好?”宁天宇急急阻止弟弟犯傻。
“可人家想知道娘和姨姨在说什么。”宁天宙奶声奶气地说。
“那也不必进去啊。”
“不进去,怎么知道她们说什么?”
“傻了啊,这么简单的事,随便推论也知道。”宁天宇说道。
见大儿子说得胸有成竹,宁熙铧觉得有趣,顺势问道:“那你来说说,娘和笔儿阿姨在里头讲些什么?”
“天这么热,却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又让纸儿阿姨守在门口,谁都不许进,表示她们正在商讨很严肃、不可让人知晓的私密事儿。”
宁熙铧点点头,分析得很有道理,大儿子越来越有她娘办案的架势。
这几年若有官府断不出来的案子,只要往程馥双跟前一送,三两下就能被她找出原凶。
有人说堂堂王妃怎么可以抛头露面?但他承诺过,要让她做喜欢做的事,他就会办到。
“什么私密事呢?”宁天宙很合作的跟着问道。
“咱们府里谁最大?”宁天宇反问弟弟。
“自然是娘。”宁天宙答得理直气壮,完全不顾及王爷爹尊贵的面子。
“满府上下,就算娘最大,可娘还得忌讳着谁?”宁天宇一步步往下分析。
“爹爹吗?”宁天宙指指自己的爹。
“没错!爹爹想生个妹妹,可娘的肚子不争气,老是生儿子,不像笔儿阿姨能耐,总生丫头,咱们的娘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肯定是关起门来,要逼笔儿阿姨换孩子。”
纸儿忍不住笑出声,这是哪儿的话啊,生儿子倒成了肚子不争气?不过大少爷确实能耐,还真是猜了个透彻,将来大少爷肯定也能成为青天名捕。
宁天宙鼓起腮帮子,天真的问:“那咱们要让娘换妹妹吗?”
“当然不行,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自己家的好。”宁天宇直接拒绝。
“可不能换的话,娘会伤心,娘就想要个妹妹啊。”宁天宙是站在娘那边的。
“不担心,要是你们娘这一胎又生了弟弟,你们可不许哭丧着脸,爹保证,一定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你们的娘肚子里再装个新娃儿。”宁熙铧无比信心地拍拍胸口。
宁天宇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有道理,让娘有点盼头,心里就不难过了。”
纸儿捂着嘴,非常努力的憋住笑。王爷这可是坑孩子、坑老婆啊,王妃哪里在乎丫头小子的,她就是怕一个一个不断的生下去,好好的身材走样啊!
宁天宙一拍手道:“行,就这么着,咱们进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让娘别失望。”
半个月后,笔儿生了。很遗憾的,这次她心想事成,终于生了个儿子,爷终于有后了!
乐得她不听老人言,刚生完,就哭得一脸眼泪鼻涕,停不下来。
再过三天,程馥双也生了,唉……又是个儿子,她的肚子,不是普通的不争气啊!
父子三人对视一眼,宁熙铧上前,一把将老婆抱进怀里,哄道:“不难过、不沮丧,咱们很快会有下一个。”
还、还、还……下一个?程馥双额头三条纵线穿过。
“娘,我们会疼爱弟弟,你别担心。”宁天宇说道。
总算有个会安慰人的,她把大儿子搂进怀里,亲个不停。
宁天宙摸摸娘的手,再摸摸娘的脸,认真说道:“娘不难过,我们绝对不会嫌你的肚皮不争气。”
程馥双再也忍不住哭了,不过不是像笔儿喜极而泣,而是为自己得生个不停悲从中来。
番外篇:惊天响雷之后
一道响雷,惊醒了屋里的男女。
天色很暗,又没有点蜡烛,凌湘看不清处屋里的情形,只晓得屋里有人,她扬声道:“双儿?双儿在哪里?娘在这里,有没有听见娘的声音?”说着,她抬手往一旁摸去。
被摸到的女子,娇嫩甜美的嗓音扬起,“夫人,我是纸儿,不是小姐,您弄错了。”
“我是笔儿,夫人,我在这里,小姐呢?小姐在哪里?”笔儿也伸出手,却没摸着小姐,倒是摸着一双粗粗的手。
“我是张婶。”手的主人开口。
“夫人,大家都别动,我下床去找找有没有蜡烛。”张叔说道。
他下了床,摸索半天,才找到一小段蜡烛和打火石,用力擦了几下,蜡烛燃起,他端起烛台,走到炕边,微光照亮了每个人,但眼前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张叔望着三个俏生生的丫头,都是瓜子脸、柳叶眉,长睫弯弯,五官明媚,竟有几分相似,他再看向旁边的妇人,三十来岁,鹅蛋脸,额头光洁,唇边有一颗小痣,样貌挺好。
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纸儿才呐呐的道:“我记得屋子烧起来了,我想叫醒大家,可是烟好大、火好烫……”
笔儿也说:“里正家的胖妞哭得好大声,她一直尖叫,叫得我耳朵都快聋了,可我发不出半点声音,心里还想着,早知道会起火,不应该让胖妞住在家里的,那丫头的嗓门很惊人。”
换张叔开口,“我闻到菜油味儿,发现有人在烧房子,我一把拉着张婶要跑出去,一拉开门,就让人一棒子给打晕了。”
看看纸儿,再看看笔儿,凌湘确定每个人后,惊疑的问:“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被烧死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问话,没有人可以解答,只能沉默的望着彼此。
轰的一声,又是一记响雷。
笔儿犹豫了一会儿道:“夫人,我脑子里面好像出现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张叔问。
笔儿指指张叔、张婶说:“你是爹、你是娘。”她转过头望向夫人。“你是大姊,纸儿是小妹,咱们一家人都生病了。”
“我也想起来了!”纸儿惊叫道:“大妞、二妞、三妞,我们是爹娘的女儿!”
凌湘也想起一点了,她柔声道:“爹种着两亩地,收成不好,家里都快揭不开锅,先是娘生病,可咱们没银子请大夫,只能拖着,不多久,爹也病得下不了田,然后是我们几个孩子接连生病,最后一家子通通死了。”
张婶问:“难道……咱们被烧死了,鬼魂却附在这家人身上?”
此话一出,接下来的是一片吓人的静默。
过了许久,笔儿突然问道:“胖妞呢?”
“会不会她逃出去了?”纸儿望向笔儿。
“我不知道,我被呛晕了。”
凌湘又接着问:“那双儿?她没附身,是不是代表她没有被烧死?”
“应该是!”纸儿急急接话。
“那小姐现在会在哪里?”张婶问。
笔儿认真思索了半天,说道:“小姐一定会进京去找霍爷爷,要不就去找傅爷。”
“那就好……”凌湘松了一口气,只要女儿没事就好。
“那咱们要不要进京去找小姐?”张叔问。
“当然要,咱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纸儿想也不想就回答。
“可咱们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下一顿在哪里还不晓得,哪里来的盘缠?”纸儿皱着眉头道。
“赚!咱们合力赚。我会做茶叶蛋、皮蛋,还有山药饼和笋干,小姐教我的那几菜式我都会。”张婶志高气昂道。
“要不,张婶学小姐,把这菜单拿去酒楼里卖,先筹一笔银子,再买鸡买鸭?”笔儿提议道。
“行,我明儿个出去问问最近的市集在哪里,顺便到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林子,说不定有药草可以采了卖钱。”张叔道。
“也买些布料、绣线,双儿让我做的包包,我觉得挺好用的,我做几个出来试卖看看。”凌湘道。
惊慌过后,一家子镇定下来,开始热烈讨论,气氛就像刚到庄子上的那个夜晚,只不过那一晚,他们的目标是筹足一百两赎身银,而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进京找人。
这里是穷乡僻壤,菜单子卖不到好价钱,人家给个三、五两就打发掉张婶了。
不过有了三、五两,买鸡买鸭、买布料也买种子,张叔尽全力侍弄那两亩田,大家合力养鸡鸭。
幸好,凌湘的包包卖得相当不错,只可惜那东西好用,很快就有人模仿。
卖了五、六个月后,出现竞争对手,价钱也降了下来。
不过他们东省西抠,一年后,他们卖掉田里的稻子收成,终于凑足盘缠,前往京城。
他们是一家人,一个也不能少!
这天晚上,里正夫人林氏生了一个胖胖的女娃儿。
林氏是里正刚娶进门的新媳妇,胖妞的娘已经死了七、八年。
大伙儿都说里正夫人长得一脸苛薄相,要是让她生了孩子,胖妞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怕是再不久,胖妞就会变成瘦妞,谁知胖妞竟会遭逢意外。
不过林氏的肚皮真是争气,一进门就有了入门喜,才十个月呢,这会儿就有娃娃的哭声啦。
“瞧瞧,这丫头长得多福气啊!”产婆笑道。
林氏碰碰娃儿嫩嫩的小脸,爱怜地道:“是啊,长得真好。”
娃儿拚命挥动手脚,不断放声大喊,“二娘,是我啊!我是胖妞!”然而她发出来的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哭声,根本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产婆见着娃儿可爱,笑道:“瞧,多带劲,这娃儿将来肯定是个能干的。”
林氏摸摸女儿的手,说道:“能不能干其次,我倒希望她是个福气的。”
“肯定福气,瞧瞧她的眼、她的嘴,呦呦呦……多俊啊。”
“是啊。”林氏笑了,摸摸女儿的脸和小手小脚,这是她的长女,她会将最好的都给她。
——全书完
后记
做最真实的你,遇见最合适的人! 千寻
大家好,我是千寻!
最近买了一本书,里面探讨的是“爱”,听说作者是一名同性恋,真实性如何?不知,但我很喜欢作者细腻的笔触,与作者对爱情的敏感,里面有一段话,让我颇为认同。他说:“做最真实的你,遇见最合适的人。”
我们习惯、或者说下意识的在喜欢的人面前隐藏自己的缺点,表现优雅美好的一面,甚至为了让对方更满意自己,处处委曲求全、妥协退让、讨好巴结……却刻意忽略自己的喜欲,只想着对方是否欢喜,然后将这样的关系取名字叫做“爱情”。
只是这样的妥协退让可以维持多久?
你可以委屈自己多久?
你可以为了对方的快乐压抑自己的快乐多久?
不会太久的,因为你是你,一个性格已经定型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