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得好厉害,比替镖局招揽到大生意还要来得兴奋,比获得其他人的感激还要来得欢喜,此刻她的心情难以言喻,总之就是很……愉快。
可是……他为何要亲她?
是新的毛病?抑或是……认错了人?他是不是将她当作念镶了?
一这么想,心里的喜悦一下子变得烟消云散,孙离安整个人失落得不知如何是好,指尖不自觉的在地上画圈圈。
明明说好她不能再存有奢望,为何他总能轻易挑起她的困惑,令她的心绪起伏不定?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若一再受到他的影响,怎能定下心来完成属于她自己的事?
念镶在经过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难得瞧见离安姊姊也会有伤脑筋的表情,她觉得很可爱;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立刻跑去找人来一起欣赏,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事的原凶孙纵横!
「少爷,您瞧,离安姊姊一个人蹲在墙角,手还在地上画圈圈,她是怎么啦?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小声的问。
孙纵横完全没听见念镶的问题,因为他的注意力早被孙离安时而抬头、时而垂首,似娇羞又似烦恼的神情给吸引,恨不得立刻过去搂着她——她怎会如此可爱啊?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莫非是因……「念镶!」孙纵横转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哎呀,少爷的表情这般严肃,莫非孙府真的出事了?「什么事?少爷!」
「很抱歉……」
「少爷请说,念镶绝不会让少爷失望的!」看是要她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她都在所不辞。
少爷连道歉的话都说出口,看来情况不乐观;这几年她的吃穿都靠孙府,她本就不是没良心的人,若真出事必定会义气相挺。
「很抱歉,我不能娶你了。」
「什么?!」
「我无法自欺欺人,我爱的是离安,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上她,除了她,谁都无法令我心动,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娶你,但我愿意补偿你,让你吃一整年的糖酥果如何?」他并非没感觉——念镶对他有无情爱他怎会感觉不出来,但他终究不是念镶,不能确认她的真心,所以他得慎重处理这件事。
「少爷!」她太感动了,少爷终于开窍。
「嗯?」
「念镶太高兴了!少爷的幸福就是念镶的幸福,离安姊姊的幸福也是念镶的幸福,所以你们两个幸福,我就幸福了;还有,少爷误会了,念镶对少爷仅有主仆之情,并无男女之爱,少爷尽管去迎娶离安姊姊,完全不必在意念镶!」最好将她当作不相识的陌生人。
孙纵横稍稍挑了眉,「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掉泪?」
念镶对他没有情爱最好,可她的表情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不是离安,无法冷淡对待念镶。
念镶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因为念镶太感动了……往后夫人不会再来找念镶聊天谈婚礼的事,少爷也说要让念镶吃一整年的糖酥果。」即将脱离地狱之苦,还不让她感动吗?
在激动之余,他俩「深情」的凝视着对方。
而无巧不巧,这一幕居然落在已经恢复正常的孙离安眼中,两人惊恐不已的各退一大步。
「大哥,你们虽已互诉情意,但尚未成亲前还是得顾及念镶的名誉,若要情话绵绵,请待在房里。」语毕,孙离安从他俩中间穿越离去。
「离安!」孙纵横长腿一迈,追了上去。
直到不见他们的背影,念镶才想起她还有正事要办;至于那小两口打情骂俏的事,她才不会自找麻烦卷入其中,现在她只要等着一年份的糖酥果就行了。
嘿嘿,为了糖酥果,她就算吃得掉牙也甘愿!
第5章(2)
***
孙离安不太高兴,并不是因为白天所见的那一幕,事后孙纵横竟一直跟前跟后的向她解释——
他说他对念镶就只有兄妹之情,刚才只是在跟念镶说清楚状况。
快要月底了,她因为太忙而懒得理他,可内心深处却牢牢记住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之所以不太高兴,是因为他居然真的要处罚她?!
早上她因为实在太生气,脱口喊了他一声大哥,他竟记得很牢。
「这……不妥当。」看着侧躺在床上笑睇着她,一手还拍拍另一半空床的孙纵横。
他的意图非常明显!
「哪里不妥当?」
「非常非常……不妥,此事若不小心传出去,会有损……你的名声。」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保证没人会知道。再说,离安,你自己同意要受罚,怎能说话不算话?」最近他以她说过的话来对付她,已是得心应手。
「不能换个处罚方式吗?」她实在不记得自己当初怎会答应这种事。
「离安,说话要算话,天色已黑,快点就寝吧!」
再僵持下去恐怕也无法离开,无奈之余,孙离安只得脱鞋躺上床。
瞧她认命的模样,他不禁好气又好笑。「我们以前也经常这么躺着一块睡,你都忘了吗?」替她盖好被子,随即躺不。
「我没忘。」一直都是她去敲孙纵横的房门,因为那阵子她特别怕黑。
「难得今日重温旧梦,你放轻松一点,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可不是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离安也相信你的为人,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不懂你最近的改变是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念镶吧?」
「嗯。」白天听他说他不记得她几时问过他要娶念镶,更不记得他何时说过喜欢念镶,他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他说了整整两个时辰,她都想替他喝茶润喉了。
「不过……我的确有个喜欢的人。」他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孙离安的心弦一动,两人的视线匆匆交会,她急忙别过头。
「那姑娘……曾经告诉我她想翱翔万里,想陪着我一路行走,游历千山万水;她曾对我允诺,即使我身无分文,也会对我不离不弃;她说她喜欢我的笑容,喜欢趴在我的背上入睡,更喜欢听我哼曲。
「这世上唯有她才能令我心安,让我能将最重要的一切托付给她;也唯有她才是我这辈子最想迎娶的女子,我的眼里就只有她……离安,你可知那人是谁吗?」他笑得好温柔,眼底净是她脸红的神态。
孙离安早就听傻了,剩下的思绪也早已慌得不知所措,他……是在说谁?!难道是……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又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这姑娘,离安也认识。」
什么?!她也认识对方?这岂不是……飘上天的心思又在瞬间坠落,孙离安总觉得孙纵横是在耍她。
「猜对了有奖。」他又补充。
「不想猜。」念镶逢人就说她即将有一年份糖酥果可吃的事,孙府上下无一不晓。「既然你有喜欢的人,可能要直接去向干娘报备,因为干娘一直以为你要娶念镶。」
「你非猜不可,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猜错的话,我可要惩罚你了。」
又惩罚?敌情他对这游戏玩上瘾了?「我不想……」
「猜错的话,就罚你嫁给我。」
咦?孙离安终于转头迎上他满是深情的目光,她还来不及询问,他的掌心已贴上她的脸颊,对她爱怜轻抚,像是怕有茧的大掌会弄伤她柔嫩的肌肤似的,这分柔情令她不禁沉醉。
月色入屋,缓缓洒下迷人的光芒,正好落在他的脸上,让她能将他细微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
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她!这一瞬,孙离安不禁感到困惑。
犹记得孙纵横在那个时候所说过的话语,可现在他却是这般温柔,难道他俩真有可能携手共度一生吗?
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我……不想猜,你要说就说。」唉!为何他总要扰乱她已计划好的一切?
「你必须猜,我相信心思细密的你一定能说出我最想听的答案。」
「如果我说对了呢?」
「说对了……我自然是要迎娶我心爱的姑娘了。」
「你想娶谁?」她直接反问。
孙纵横嘴角含笑道:「我不会上当的,你先猜。」
「我……」孙离安欲言又止,正想说出一个名字之时,门外竟传来小声的交谈——
「横儿真的病了吗?」
「念镶也不确定,但今晚少爷确实很早睡,晚饭也吃得少,念镶察觉有异,本想告知孙管事,可她似乎也睡得很早;念镶无奈,只好惊动夫人,毕竟少爷不爱嚷嚷,会这么早睡说不定真的有事。」嘿嘿,看见离安姊姊进入少爷房间许久不出来,她就打定主意要尽速让那两人生米煮成熟饭。
「也对,我这做娘的平日是没太关心他,这会儿确实该善尽为娘的责任;念镶,你真懂事,幸好有你提醒我。」
「夫人,这是念镶应该做的。」呵呵。
「可房里已熄灯,横儿应是已入睡了。」
「夫人何不敲敲门,想必少爷会十分欣喜夫人的关怀。」
外头的交谈声打断了孙离安的声音,她瞪大眼,吓得正想跳起来,孙纵横却一把将她压在床上,让她动弹不得。
「纵横!」她低呼。
「猜了,我就放你走。」不猜,她就别想走!
「干娘快进来了,你快让我起来!」她感到紧张不已。
「你明知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为何不猜?」
「横儿、横儿,你睡了吗?」外头传来孙夫人的叫唤。
孙离安的心情更紧张了。「干娘,她……」
「你说,我便让你走;你若不说,我就让娘立刻进来……一、二……」
孙纵横没机会数到三,因为孙离安在情急之不,就算双手动不了,却是立刻以唇瓣堵住他的嘴——虽然不是什么聪明招数,但此刻也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这吻来得突然,两人都被吓到了!
停顿片刻后,孙纵横立即采取主动,缓缓加深了这个吻。
明知这个吻是不智之举,但她仍然做了,也受到影响,她再也无法静下心,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感情的事很难自欺欺人,即使挡在前头有她想做的事,加上她很怕得到了又会失去,于是踌躇的不愿坦白自己的真心,装作她从不曾有过动心的事实,谁知他的一言一行早已深植在她的心底。
泪无声的滑落到孙纵横的手背,滚烫了他的心。
抹去她的泪,他如获珍宝般的心疼不已。「离安,你别哭,我不是故意要欺负你……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我喜爱的人一直都是你……自始至终没有改变。」
孙离安凝望着他,久久无语。
「你与齐公子在水乡茶馆所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正因为听了,我才始终不敢对你表明心迹,就怕自己成了第二个齐公子,毕竟我很清楚你一直将我视为兄长,对我仅有恩义之情,所以我很……卑劣的希望你不嫁,说不定最后就能跟我在一起……」他真的很卑劣,希望离安别讨厌他才好。
「你……喜欢我?!可是我以为你只想跟我当兄妹,因为我曾听到你对干娘说怕我尴尬!」
孙纵横突然朗笑,心头的乌云顿时消散,他放开她,「原来我们都是这么在意对方啊!我之所以会对娘说那些话,确实是担心你会觉得尴尬,而回到问题的原点,那是因为我们都认为对方只当自己是手足……离安,知道你喜欢我,我真的很开心!」
「所以……」她的思绪变得混沌,有些状况外。
「我喜爱你、我想娶你,离安,你可愿意嫁我为妻?我保证我一定会疼你、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受委屈,我会爱你一辈子……倘若你不愿意也别勉强。」唉!最后这句话他真不想说。
这厢忐忑不安,久久等不到答复,他的心跳都快要胜过隆隆的雷声了。
月色映照在他刚毅的侧脸,所有细微的情绪反应全都落在孙离安的眼底,看得她泪眼汪汪,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我愿意、我愿意!」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再也装不了其他事,只剩下眼前这个对她真心诚意的男人。
她只看得见他一人,她只要他一人!
孙纵横牢牢的抱紧她,再也不肯放开……「离安、离安,我的离安……」他最爱的珍宝终于属于他了。
而门外的孙夫人和念镶,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
望着睡得颇熟的孙纵横,她忽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孙纵横仍搂着她;另一手则成为她的枕,两人的姿势太暧昧,她是否仍在梦里而浑然未觉?
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孙离安遏阻不了内心的欲望,伸手触碰到他的脸颊,温温热热的,所以这不是梦……他确实要娶她为妻?!
孙纵横的手轻轻覆上她,睁开眼柔声道:「早。」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早就醒了,慌张的垂下眼。「你醒啦?」
「我不敢睡,就怕你半夜反悔逃走,我会找不到人!」他自嘲。
「我、我才不会!」
「睡得好吗?」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却非常克制自己的行为,免得吓坏她。
「很好。」一夜无梦,她睡得极好。
「那就好。娘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绝不让你受到委屈。」他绝不让她有一丝退却的念头。
「我比较害怕念镶会受委屈。」她待念镶如妹,也不舍得伤她的心。
「唉!念镶是真的不喜欢我,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比起我,她可能更爱糖酥果吧!」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这倒是。」她轻声的笑。
「所以你要好好的疼我,因为从今以后,我就只有你了。」
孙离安羞红了脸,迳自起身,整理衣物。
孙纵横在门前拦不她。「等等,外头冷,披上这件外衣。」他的心情很好,整个人犹如飘上云端,心头暖暖的。
离安的肩头小、身材纤细、模样可爱,他忍不住又抱住她。「我真恨不得年底就将你娶进门,实在不想等到明年了。」
「慢点,不急。」
「是啊!我们有一辈子。」
「我、我先出去了。」她一脸娇羞的说。
一打开门,外头孙夫人早已在门外,对眼前的景象看得目瞪口呆。
昨夜怕吵醒儿子,她才会先离开;一早她本想端鸡汤替儿子补身,没想到撞见这一幕,真是、真是……尴尬!
幸好念镶不在她身旁,不然……「你们、你们?!」
「娘,您来得真巧,我正准备告诉您,我想娶的是离安。」孙纵横往前一站,明显护着孙离安。
「你……那念镶怎么办?」
「我与念镶仅是兄妹之情,我已告诉她,她也同意了。」
哦……孙夫人呆了一下,原来儿子都已处理好,不劳她费心;她也注意到离安羞涩的表情,看来小两口背着她早就暗通款曲多时了。
罢了,离安也不错,只要儿子喜欢,她不反对。「既然你都处理好了,娘就不会干涉;离安是好姑娘,你若不好好疼她,小心娘不要你这儿子,懂吗?」儿子只要肯成亲,她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