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中,女人这种生物,既麻烦又脆弱,既缺少学识、目光短浅,偏偏又爱喋喋不休、管东管西,稍不如意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觉得就连他的母亲也不过如此。
只是,为什么对苏抹微却感觉不一样呢?
这个从平民小户之家出来的姑娘,陡然进入豪门大宅,虽然拘谨却不木讷,虽然惶惑不安却进退有礼。她的教养之好,甚至超越了许多娇嗲做作的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
更重要的是,她出现在他最需要救赎的时刻,让他感受到了安宁舒适,宛如在外流浪颠簸了许久的疲惫船只回归了属于自己的港湾,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得到舒缓。
他现在多么渴望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亲亲她、摸摸她,与她交颈结合,抵死缠绵……
一旦确认了自己的心思,原齐之炽热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坚定。
战场上厮杀历练出来的少将军,向来雷厉风行,行动迅速。他先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迅速褪去,扔到床尾,然后又慢慢地为苏抹微脱去身上的遮蔽衣裳。
第4章(2)
苏抹微峰峦起伏的玲珑玉体躺在湖蓝色的床单上,散发着羊脂白玉一般的淡淡光泽,真正如珠如玉,美不胜收。
原齐之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他在苏抹微的身体上方趴伏下来,用肘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低头吻上她的额头,然后是秀眉、挺鼻、嫣唇、小巧的下巴,天鹅一般优美的颈项,玲珑的锁骨,再一路向下——
他抬起头来,看到苏抹微的脸颊绋红,双眼紧闭,长长的眼睫毛不停地颤动,嘴唇也抿得紧紧昀,颈项微微抬起,明显是已经苏醒了却还在装睡。
明白她在害羞,原齐之也不点破,只是揉抚着她雪白的肌肤,觉得手感极好,宛如刚剥壳的鸡蛋,光滑娇嫩却又富有弹性,让他爱不释手。
苏抹微再也忍不住羞窘,伸手胡乱抓了床头的大红枕头遮到自己的脸上,雪白的贝齿紧咬着嫣红的下唇,唯恐泄漏出一点申吟声响,让原齐之觉得自己轻狂淫乱。
……
看着身下的小姑娘因他而变成小女人,看着她似蹙非蹙的细眉,似哭未哭的泪目,原齐之的心底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和满足感,和他第一次上战场打了大胜仗的那种感觉类似,却又比那更彻底,似乎全身每个寒毛孔都舒爽透顶了,让人觉得人间至乐莫过于此。
原齐之从未料到自己竟然也会是沉迷于床第之事的男人。
或许,只是沉迷于这个小女人?
他紧紧抱着她,想将这种极致快感无限延长,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这个小女人对自己的诱惑力,不到一刻钟下他就忍不住低吼一声,灼热的白液尽数射进了令他销魂蚀魄的花蕊深处。
良久,直到那种快感余韵慢慢散去,原齐之才叹了口长气,有点沮丧地轻伏在苏抹微的身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略带沙哑地道:「对不起,下次我会坚持久一点。」
对他而言,原本美妙的房事盏茶工夫就结束了,这么快就缴械认输,没有让他的小女人再次攀上高chao,简直是他身为男人的奇耻大辱!
一向对风月之事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原齐之却不知道,男人的初次一般都会很快缴械,就算天赋异禀,第一次往往也会很快失守。更何况他还昏迷了一个月,仅靠一点流食维持生命力,这次初体验能坚持将近一刻钟,已是非常了不起了。
苏抹微好不容易结束了疼痛的折磨,刚刚暗自松口气,庆幸自己获得解脱,一听下次还要更久一点,立即又被吓白了小脸,急忙哀求道:「不……不用再长了……这、这样挺、挺好的……真的!不用再更久了……」
原齐之微微一笑,心下却不以为然,以为是小女人在体贴安慰自己,他温柔地摸摸她的脸颊,「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满足你的。你的夫君是沙场的英雄,床榻上也不会变成狗熊。」
苏抹微小脸越发白了,勉强送给他一个虚弱的微笑,心底却在哀叹:我巴不得你是狗熊呢!
她要容纳他已经很吃力了,如果再有持久战,她不会「战死」在床榻上吧?
呜……苏抹微可怜巴巴地闭上双眼,为自己注定前途黯淡的婚后生活哀叹不已。
和安与和宁都是原府的家生子,娘亲和兄弟也都在原府当差。当家主母郑氏安排她们到二少爷房中做大丫鬟,原本就是默许了她们做二少爷的通房大丫鬟。
只可惜二少爷常年驻守在前线打仗,经年累月不回家,偶尔回来一趟也是行色匆匆,根本对风月之事不感兴趣。
这次二少爷出了事,最早打算冲喜的人选是他的未婚妻袁丽华,只可惜袁家不愿意,担心女儿一进门就成寡妇;之后就是准备安排和安或者和宁做冲喜之人,又可惜郑氏在路上遇到了那位道人,说和安、和宁与二少爷八字并不足够相合,虽然不相冲,但达不到冲喜的效果。
最后,才便宜了苏抹微这位卖豆腐的平民姑娘,让她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惹来多少女子的各种羡慕、嫉妒与恨。
原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别说正妻有多尊荣,就算只做小妾,也足以让娘家人都跟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这天上掉下来的富贵,没有人不眼红的。
苏抹微强忍着下身的不适,想起身服侍原齐之。
原齐之伸出手把她按倒,嘴角轻扬,似笑非笑道:「我看,这以后还真说不上到底是谁服侍谁呢。」
苏抹微嘟了嘟小嘴,娇嗔道:「谁让你刚才那么用力,人家好疼……」
原齐之见她娇媚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糗她:「娇气。」
「才没有!」
原齐之笑道:「为夫就爱你这点娇气。」
苏抹微心头一甜,眼波如水地瞪了他一眼。
原齐之其实也很疲惫了,他迅速为两人擦拭了一番,又把苏抹微臀下染上艳红花朵的白缎布收好,然后把水盆送到床榻外,回床之后搂着苏抹微便很快沉入睡乡了。
倒是苏抹微因为下身的不适和心情的激荡而久久不能成眠。
就着月光,她悄悄打量着原齐之英俊的面庞,忍不住用手指轻轻触摸着,轻轻地问:「原齐之,你会是我的良人吗?」
第5章(1)
苏抹微进入原府的第三日,正巧是六月初六,不仅是她回娘家的日子,亦是她的生日。
一大早,苏抹微就收到了许多礼物。
其中包括太夫人的金三样、银三样,即金簪、银簪——金镯、银镯、金耳环、银耳环,都是做工精细优美的精品。
她的婆婆郑氏夫人则送了一座白玉送子观音,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按理说,正妻没进门没生下嫡子之前,小妾、通房丫鬟们是不允许生孩子的,但是原齐之的情况特殊,他长年征战在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比如这次就差点再也醒不过来,郑氏夫人着实害怕了,她阻止不了儿子再上战场,就只能期盼儿子能尽早留下几条血脉,因此也就不再计较孙子是从哪个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只要能生就好。
更何况,苏抹微有冲喜之功,八字又和原齐之完美匹配,有「旺夫」之福,让她生下原齐之的长子,郑氏比较能接受。
原北顾的三位姨娘,则分别送了苏抹微几件手工绣品,包括银红蝉翼纱的半臂、粉霞锦绶藕丝罗裳和累珠叠纱粉霞茜裙,都是夏日正好穿的轻薄面料。看来三人是商量好的,正好可以搭配一身,苏抹微穿着回娘家正可以「衣锦还乡」。
原宜之则送了苏抹微一对她亲自手绣的鸳鸯荷包,说是给二哥戴一只,苏抹微戴一只,两人成了名副其实的鸳鸯。
原齐之的大嫂云青萝的礼物更加特殊,除了一对宝蓝色点翠珠钗和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还有一本云青萝手书的「为妇之道」。
这本书,原本是云青萝的母亲病逝前,拖着病体写给她的,云青萝又加了一些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教训和心得体会。对苏抹微来说,这恐怕才是最珍贵的生日礼物,最难得的是云青萝对她的一片善心和提点之情。
毕竟,一个平民之女骤然进入豪门,确实有太多太多的生活细节需要学习和注意。
原齐之却厚着脸皮分吃了苏抹微的龙须长寿面。
长寿面讲究一根到低,从头吃到尾,中间不能断,不然被视为不吉利。
苏抹微的这根长寿面被做得很长很长,用大大碗公盛了满满一碗。吃的时候,苏抹微吃这头,原齐之吃那头。
苏抹微很是无语,她第一次遇到这种吃面的情形。可是她这时谨记了原齐之教训的「出嫁从夫」,只好任凭他吃自己的「长寿」。
两人一口气吃完,幸运地中间没有断,吃到最后便嘴唇碰了嘴唇,甚至原齐之厚着脸皮伸进舌头,从苏抹微的嘴里夺食。
苏抹微面红耳赤,最后忍不住狠狠推开他。
原齐之笑咪咪地摸摸她的秀发,道:「九月初九,也请你吃我的寿面。」
女人的三朝回门礼,有的隆重,有的简单,单看女婿的心意。
苏抹微的回门礼是原齐之准备的,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朱红雕喜鹊登枝花纹礼盒,还有一竹篮自家厨房做的点心果子。
以原府的豪门标准来评判,从表面上看起来,这份回礼相当简薄,甚至堪称简陋。
喜莲私下对苏抹微碎碎念,说当初大少奶奶三朝回门的时候,大少爷准备的回门礼可都是用马车拉过去的,礼物不计其数。
苏抹微倒不计较这些,云青萝是尊贵的嫡长媳,她只是个冲喜小妾,地位是云泥之别,根本没法比。她只盼着能早点见到爹娘和弟弟,看看他们是否安好,同时也亲口给他们报一声平安,让他们不要再担心挂念自己。
因为苏抹微的小妾身分,苏老爹苏大娘甚至算不得原齐之的正经亲戚,更别提被称为岳父岳母了,像苏抹微这种状况,丈夫一般是不跟随回门的。
苏抹微穿好三位姨娘送她的衣裳,戴好太夫人和大少奶奶送她的首饰,佩好原宜之送她的荷包,带着贴身丫鬟喜桃、喜莲登上了门口等候的单匹小马车。小马车慢悠悠向外走,出了大门,她却意外看到了骑着枣红马的原齐之,以及两位骑着黑马的随从,三人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高头大马配上昂藏七尺有余的英傻少将军,看得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喜莲惊喜地小声叫道:「姨奶奶,是二少爷啊!」
苏抹微也有点不敢置信,她稍微撩起一点马车的窗帘子,问:「夫君大人?您这是?」
原齐之一扬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亮的鞭哨声,「自然是陪着你回娘家。」
苏抹微简直不敢置信,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是自己太奢望了才会出现幻听吗?
她用手捂住嘴巴,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下。
喜桃、喜莲也不敢置信,却同时大喜过望。喜桃道:「姨奶奶,二少爷真的很疼爱您啊!」
喜莲狠狠点头,与有荣焉,「是啊,是啊。」
二少爷陪着姨奶奶回娘家,这是多大的体面啊!
以前二少爷对所有的女性都爱理不理的,更别提居然会亲自陪一个小妾回娘家归宁了。
她们的主子生得美貌,性格又温婉温柔,看来二少爷也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了呢。
这可真是太好了。
第一个在苏家门口迎接他们的,是苏抹微年方五岁的弟弟苏抹云。
浓眉大眼的小家伙因为姊姊出嫁曾哭闹了整整一天,一直盼着姊姊早点回家。听说今天姊姊回门,一大早爬下床就朝大门外跑,一直等啊等。
小家伙第一次见到原齐之骑的这种俊俏骏马,以前他顶多只见过一些平民之家拉货的骡子、驴,连其貌不扬的瘦马、矮马都没见过,今天却一下子见到三匹,大开眼界。
枣红马并不是原齐之的坐骑,他以前的骑乘是匹四蹄雪白、全身乌黑的「乌云踏雪」宝马,战死在了沙场上。枣红马是原齐之回到原府后选择的临时代步工具,并非罕见的汗血马,但也称得上宝马良驹了,威风凛凛神骏非常。
苏抹云看得又胆怯又欣羡,小小的身子躲到门后头,大脑袋却悄悄伸了出来,探头探脑地张望。
苏抹微的小马车随后赶到,在大门口停下,小家伙见到姊姊从马车上下来,立即欢呼着扑上去,大喊:「姊姊!姊姊!」
苏抹微也是喜笑颜开,眼眶微红,她弯腰把弟弟抱起来,问:「云儿,想不想姊姊?」
「可想了,爹爹和娘亲也想呢!我看见了,娘亲还偷偷地掉眼泪了呢!」苏抹云腻在姊姊身上,有点撒娇地说道。
苏抹微的心一痛,眼泪夺眶而出,正想要说什么,却觉得手里一轻,翻身下马的原齐之把苏抹云抱了过去。
苏抹云陡然高了许多,不禁吓得叫了一声。
原齐之哈哈一笑,把他顶坐在自己的左肩膀上,「你就是苏抹云?认识一下,我是你的姊夫原齐之。」
苏抹云原本还因为被陌生人抱住而哇哇大叫,此时好奇地安静下来,低头打量这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问:「你真的是我的姊夫?那个什么原府的坏蛋二少爷?」
苏抹微一窘,小声呵斥道:「胡说什么呢!」
原齐之又是哈哈一笑,他似乎很是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
「对,我是你的姊夫,也是那个什么原府的少爷,但不是坏蛋。」
苏抹云被姊姊瞪眼,也有点害羞,不敢再作怪,乖乖叫了声「姊夫」,又道:「爹爹说你不会来的,你怎么也和姊姊一起来啦?」
「不欢迎吗?」
「要是你不欺负我姊姊,对我姊姊好,就欢迎。」小家伙想了想才回答。
原齐之朝苏抹微眨眨眼,道:「好小子,知道疼姊姊,这个弟弟我认了。」
苏抹微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此时听到声音的苏老爹和苏大娘也迎了出来。
见到原齐之亲自前来,苏老爹喜出望外又很是拘谨,呐呐地说了两句「快到屋里坐,快到屋里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大娘表情淡淡的,没有受宠若惊,只是一向淡漠的眼睛里此时也隐约闪现了笑意,显然对原齐之陪女儿回门的行为很满意。
时下说亲,流行「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意思是希望女儿能嫁入比自身更好一点的人家,可以享清福,不用吃苦受累;娶个门楣低一点的儿媳妇,则容易相处,不会被儿媳妇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