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自己终于解决了心腹大患,张可栗觉得应该犒赏自己一下,所以她决定破例的,连续两天去舞厅玩。
才开幕不久的舞厅,音响极佳,她跟梅子都爱死这里的fu,来过之后才发现,原来网站上那一长串啪啦啪啦的头衔应该都是真的。
“天才。”张可栗大吼。
“天才。”梅子接棒。
“天才。“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跟她们一起来的宁真也称赞。
三人在人堆中群魔乱舞了一阵,回到座位上,宁真立刻豪气万千的叫了三杯蓝色夏威夷。
张可栗正想提醒她说她们三人早就达到低消的时候,宁真大叫,“今天我请客,要点什么都没关系,我们不醉不归,不,醉也不归!”于是她立刻闭嘴,并且马上举手要服务生送吃的过来——宁真只是一点醉,但还没有丧失意志,所以不用有罪恶感。
梅子小声说,“宁真今天要不就是很爽,要不就是超级不爽,总之,是两极中的一极。”
张可栗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因为她跟我们出来,所以她现在应该是超级不爽,心情愉快会找朋友一起,心情不愉快才会……你懂吧。”
“我懂。”
上次比稿真是头破血流的一场大会,她们这个小组全军覆没,连宁真信心百分百的手机链都被打枪,想当然耳,检讨会议中宁真简直是拿出火箭筒来对她们开炮。
当时因为梅子中午吃了熊心豹子胆,就开始跟她起争执,连“怪我们干么,当初拟定方向的时候你也说这个主意好啊,说我们不用心,你自己一手包办的东西还不是没过,这样讲来你也不用心”都说出来,结果就是宁真大爆炸,互骂到讲话的声音都分叉。
之后,当然双方看到对方不是假装没看到,就是哼来哼去,直到朱天郡把她们两人叫进办公室都训了一顿,情况才慢慢改善。
改善归改善,但加减还是有点不自然,所以今天下班两人说着要去舞厅,宁真突然扑过来说也想一起去时,两人同时都提高八度音说,“什么?”
自从朱天郡出现后,张可栗就觉得自己对宁真释怀了,她再也没办法把宁真当地雷人看,跟梅子眼神交流了一下,就都点头了。
她只跟宁真看过一次电影,喝过一次小酒,没来过舞厅,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狂野——大口喝酒,大步跳舞,而且她跳舞的姿势超夸张,夸张到明明人很多,但她身边就是会空出一圈……
水蓝色的调酒送上后,宁真抽起装饰用的小伞跟水果丢到桌上,用喝啤酒的方式一下灌完那杯酒精浓度不低的调酒。
眼见她疑似又要叫酒,张可栗马上扑上去把她的手按下来。“向宁真,你要是口渴了就喝水,不要这样喝,会醉的。”
“我就是要喝醉……”
“但我不想送你回家啊。”
她就是因为想要放松才跟梅子来舞厅玩,现在如果有人先醉了,她就会有种要送人回家的责任感,这样还玩什么啦。
“不要管我,我要喝。”
梅子哎呦一声,“可栗,算了啦,现在阻止也来不及了,你看她一副就是酒量很烂的样子,现在跟酒醉有差吗?”
吼,真的是……
才出来两次,就醉了两次,张可栗忍不住在心中圈圈叉叉,她又不是她男朋友,为什么老是得送她回家啊……
看得出来宁真心情不好,但是她再怎么心情不好,也不会有她张可栗那么衰吧……天,宁真居然在哭了,她才是最想哭的人好不好……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呜呜呜……”
“因为他有眼无珠啊。”梅子一面拍她的背,一面安慰她。
宁真口齿不清的说,“你……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梅子对张可栗做出一个“谁懂啊”的表情,一面拍一面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十七楼的小报马,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宁真一脸醉醺醺的说,“那为什么?”
“我不是讲了吗?因为他有眼无珠啊,而且你们两人是两条平行线,交会的就只有这一点,是没有未来的,勉强只会增加彼此的痛苦,现在的关系,就是最合适你们的关系,懂了吗?”
张可栗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梅子太坏了,这样欺负酒醉人。
梅子用口形说:我不是耍她,我怕她发酒疯,她刚才跳舞的样子你也看到,吓死人了,我不想我们以后被列为不受欢迎客人。
一如梅子大师预言,酒醉人开始卢,“我真的是……第一次因为喜欢一个人而这么努力……想得到他的肯定,希望在他跟中我是与众不同的……想办法知道他的嗜好,想办法投其所好,可是他好像没感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约他,他却跟我说,只能把我当同事……你说,这是为什么?”
张可栗突然兴奋了——大消息。
上辈子是杀手所以这辈子杀气重重的向宁真主动跟人告白,那个人还是同事?
太劲爆了,这世界的八卦为何来得如此容易?
张可栗双手合十,心想,宁真,谢谢你自爆情事,被喜欢的男人拒绝,痛苦指数应该跟前夫共事不相上下,简单来说,她平衡了。
她不再是十七楼的孤独痛苦人,她有一个灵魂伴侣,以后她们两人可以一起吃午饭,互相鼓励,互相开导。
宁真还在哭哭啼啼,而且因为哭泣,讲话开始变得不清不楚,啪啦啪啦的一大串没人听得懂,半个小时后,终于因为疲累跟酒醉而睡去。
梅子伸了个懒腰,“下次去哪里我都不要让她跟了,有够累。”
“心情不好嘛。”
“张可栗我没听错吧,你居然帮她说话?你明明昨天还说她是讨厌鬼的。”
“她真的很可怜啊,跟同办公室的人有感情牵扯,真的很尴尬啦。”那种尴尬她张可栗最了解了,“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喜欢上谁啊。”
“朱经理啊。”
“噗——”
“张可栗!”梅子嫌恶的看着张可栗喷出来的酒渍,“你干么那么惊讶啊?”
“我……我……”我的妈啊,居然是朱天郡。
他什么时候跟宁真勾搭上了?宁真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自作多情的,朱天郡一定做了什么让她小鹿乱撞的事情……真是,张可栗拿出纸巾一边擦裙子一边想,那两条平行线有一条搭到她这边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惊讶。
“你确定是朱天郡?”她忍不住又问。
“当然,十七楼的人都知道啊。”
什么?十七楼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十七楼的人怎么连一点风声都没听过?
她的桌子还离朱天郡的办公室墙只有一公尺。
大概是看出她真的很诧异,梅子说,“每次朱经理进来,她就一脸闪亮的看着人家,还会站起来走到他旁边说话,“朱经理,昨天睡得还好吗” ,“朱经理,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啊,应该是遇到好事了吧”这类的屁话,每天如此,你居然没发现?你是骗我的吧?“
张可栗虚弱的回说,“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朱天郡一进来她就低头装忙,而且因为有点紧张,所以完全没去管周遭发生的事情,没想到……
他居然同时让十七楼的两个女人坐立难安,看来,她应该跟宁真结拜了,唉。
第5章(1)
“嘎嘎屋拉拉,拉拉屋拉拉……”
张可栗皱起眉,女神卡卡正在呼唤她起床,可恶,她好想睡,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好胆在星期六早上……呃,快十一点的时候打人家的手机?
还不想起床,张可栗把手机按掉,翻了个身继续躺——没有宿醉,但昨天听完向宁真的告白之后,整个头很痛,痛到她作了讨厌的梦。
梦中的自己还在纽约,朱天郡的妈妈来找她,很八点档的跪着哭求她离开自己的宝贝儿子。
虽然一开始她觉得很荒谬,而且被那突如其来的下跪吓得不知所措,但后来却答应了。
因为朱夫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只要她在他身边,只要她还这样爱着他,一出生就是少爷的他就永远学不会负责任跟长大。
她说,丈夫以前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外遇,那个外遇的孩子出现了,验过DNA,确实是朱家的骨血,两兄弟只差几个月,不同的是朱天郡无心家业,一心想当画家,而弟弟却因为艰辛的童年跟少年生活,对朱氏的家具王国野心勃勃。
那晚,她听见丈夫跟秘书说,如果天郡真的不回来,就得考虑让天海接班。
朱天郡之所以能活得这么唯我独尊,父亲百般让步,那是因为他是朱家的独子——但现在不同了。
他有个只差几个月的兄弟,弟弟努力学习关于经营的一切,拓展人脉,也不忘努力讨父亲欢喜。
朱夫人说,丈夫刚开始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不是很喜欢,但最近有软化的趋势,开始能说能笑,言谈之间也亲密许多,渐渐的像父子。她很清楚,一旦朱氏交给了弟弟,那么,天郡会一无所有。
“现在他也许不在乎,但等过了几年,他依然开不成画展,却因为失去家具王国而没有退路的时候……你能想像那样的天郡吗?
“有设计的才华却无处发展,有翅膀却不能飞,也许你会觉得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就好,但是我要提醒你,天郡已经被宠坏了,他喜欢吃好的穿好的,西装要手工订做,鞋子要穿义大利进口,将来当你们的薪水要负担房租水电的时候,你觉得他能继续穿设计师款的衣服,还是得到平价卖场挑衣服?”
当下张可栗完全说不出话来。
跟朱天郡同居两年,她很了解他的生活习惯,所有的东西都要符合他的品味生活。
她没办法想像他为钱烦恼的模样。
她也不想看到他为了几百块美金烦恼的模样。
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尊贵的王子,她希望他能永远那样舒服的过日子。
张可栗知道,朱天郡把时间花在绘画上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跟父亲赌气——因为父亲喜欢替他安排,而他讨厌被安排。
他故意不去做,但不代表他做不来。
家里有一些他随手画的家具设计稿,虽然只是很粗略的线条,但她看得出来他是有天分的,不管是对于设计,还是时尚、色彩、光线,他的眼光都很精准,如果他回到朱氏,绝对可以一展长才。
他会因为工作而获得成就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画廊的负责人总说他的画虽然好看但缺少灵魂,他嘴上没说,但是沮丧难免。
她想看到他闪闪发亮的样子,一如相识之初,而不是在油画的世界不断的撞墙,然后慢慢磨掉自信与光亮。
回到家,张可栗特意绕去平价熟食馆买了便宜的中菜当晚餐,朱天郡只吃了几口就说,这家的菜不好,以后不要去买,转身拿起外套让她也别吃了,说还是去小餐馆吧。
小餐馆一人份的晚餐要二十美金。
大部分的人只有在庆祝或者犒赏自己的时候会花二十美金吃一顿饭,但对朱天郡来说,那只是可以入口的东西,跟美食扯不上边,只是填饱肚子。
不愿意回去当王子,就只能当平民,跟柴米油盐做妥协,可是,他是用王子的身份养大的,普通的菜,普通的棉衫,这些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不能接受的。
朱夫人那句“你离开,他才会回来”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想了几日,她终于决定离开。
接下来那段时间,就是冗长而细致的分手作战。
张可栗知道,如果她突然消失,他会天涯海角的找,她得有个完美理由,让他知道她为什么离开,让他不会去找,让他心甘情愿回到朱氏……
朱夫人找了一个演艺学院硕士班的学生,跟她演了一场长达两个月的戏。
硕士生教她如何让对方发现蛛丝马迹但又不至于太明显,就像所有的外遇,隐讳中隐藏不住的暧暧昧昧,硕士生还帮她搭配新的衣服,新的化妆跟发型,教她什么时候该发出什么简讯。
一场精心指导的戏演了两个月,大家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依照朱夫人的意思,那房子的售款就给她当补偿——一百五十万美金呢!
可是她知道若拿了,要忘记他就更不容易。
朱夫人一直要她拿着,说有笔钱在身边,日子可以过得踏实点。
可是真这样做是不会踏实的,不管她把钱用在什么地方,都会有种跟过去纠缠的感觉——住在朱天郡的房子里,开着他的车,背着他买的包包,穿着他买的鞋子,拿着他的旅行支票出国玩,生活里充斥着他的影子,她会被困在感情中,没办法展开新人生。
所以她什么都没拿,提着小登机箱就回到台湾,想当然耳,被弟弟骂个半死,说她很笨又很蠢,别人嫁入豪门离开后都是口袋饱饱,只有她结婚半年连一块钱都没捞到。
弟弟当时的女朋友则大惊,拼命问她,姐姐,为什么不拿啊,一百五十万美金要赚到什么时候,你的助学贷款还没还清呢……
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为什么她非得在假目梦到这些?
可恶的朱天郡,可恶的向宁真,可恶的短胖老董,全世界的设计人才这么多,为什么要去挖她的前夫来?
“嘎嘎屋拉拉,拉拉屋拉拉。”女神卡卡二度呼唤她。
谁啊,这么不死心的五分钟内打两次?
周五晚上为了要拖醉汉宁真回家, 她整个人累到不行,身体疲累,又梦到讨厌的旧事,如今还被手机吵醒?
毛毛已经起来了,甩着尾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跟睛看着她。
“饿了吧?”
嗷呜……
“我马上弄饭给你。”
看到张可栗拿起它吃饭的碗,大狗摇着尾巴愉悦的跟了上去。
一碗大型犬配方狗粮,一碗清水,毛毛马上幸福得尾巴摇得都快要掉下来了。
那样子让张可栗忍不住笑了,又摸了摸它,然后进浴室。
梳洗过后,清爽许多,在音响中放入幸田来末的CD,正想借由幸田大姐的活力四射振奋精神时,女神卡卡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嘎嘎屋拉拉,拉拉屋拉拉……
第、三、次……张可栗目露凶光拿过手机,心想,最好有这么十万火急,不然就等着被她臭骂五分钟……
气势满满的按下接听键,“喂。”
“为什么不接手机?”
简单几个字,张可栗瞬间像消了风的气球,整个人扁掉,因为,打电话的人叫朱天郡。
“没听见。”
“你在哪里?为什么会没听见?”
“我……”我在哪关你屁事,张可栗心想。
他自己下班后都不接手机了,为什么她非得在手机铃声响起后的第一时间接听呢——当然,这种明显会让他不悦的话她是不敢说的,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是十七楼的老大,一切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