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骂自己愚蠢,想像力丰富得可笑,想也知道这太过荒唐了!她怎会在不知不觉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讨厌把精力花在幻想或思考无谓的事情上。
这么说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以前的她不是个冷静实际的人,就是懒得思考想事情的人?
那男人好像说过,她以前不是个好奇宝宝,这句话会是实话吗?她半信半疑,很多事或许的确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不过有些事不能模模糊糊草草带过吧?
该死!她怎么就是管不住她的脑袋呀!努力想要以理智驾驭的时候,她却迷迷茫茫;该放松的时候,偏偏思维又不肯休息;如果逼疯她才是那个大骗子真正的目的,那她还来得及防备吗?
小茶几上,两杯热茶冒着轻烟,对坐着的两个男人背后隐约闪炽火苗,透露另一种烟硝味。
炎熠熙表面带笑,心里讶异夏侯谦的沉着,对他突如其来的登门拜访,夏侯谦似乎没有太多的诧异,几个小时过去了,聊到政治、主动攀谈了生意经、甚至谈到人生观,就像和老朋友相聚一样;但是越是客气的接待,他越是难以对夏侯谦掉以轻心。
“其实我今天来打扰,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请教。”他太低估夏侯谦的沉稳度,浪费了一早上的时间,还是探不出蛛丝马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终于沉不住气了,看来传闻中的炎熠熙也不过尔尔!夏侯谦早就大抵猜到炎熠熙上门的目的,但他还是不得不夸炎熠熙的脑筋动得快,决定果断且很有行动力。
夏侯谦不动声色,仅以点头示意炎熠熙有话直说,在开口前,炎熠熙心里曾再度评估他此番怀疑的可能性,不过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我想,你对‘炎熠暖’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前两天南部某线堂主来‘神令’找家姐,想知道请家姐去调查的事进度如何,我才想到家姐可能出事了;我循线找到可能的关系人,对方却已经处于逃亡流窜的窘况,巧合的是,对方被打击的时机点,正好是家姐出事后的隔天。”
“你是想告诉我,做坏事的人报应来得很快吗?”夏侯谦再替彼此斟满热茶,表情还是平静无波。
“不,我是在辗转得知,一举歼灭对方的人是你时,忍不住感到好奇。”
“如你所说的,是巧合吧!”他依旧不动如泰山,保持镇定是他最擅长的功夫。
“可以告诉我,是有多大的恩怨,要让‘天律’的老板亲自下达追杀令呢?”把夏侯谦扯进这次的事,坦白说,他一开始多少也觉得牵强,不过几次推敲之下,他越觉得夏侯谦脱不了关系;纵使他想不透夏侯谦的动机,但要让夏侯谦亲自下达追杀令,应该是天大的事,黑白两道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突兀的行动太凑巧,他很难不联想。
“很抱歉,无可奉告。”其实,他大可以随意编织一个理由,因为他本来就没必要对炎熠熙交代他的所作所为,所以他懒得多动脑筋。
炎熠熙不意外他的答案,毕竟事关姐姐的安危,不得不仔细一些,“那么,你有没有听到外头最近有什么风吹草动?”
“关于打听消息这件事,我想‘神令’的资源不会比‘天律’少才对,否则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我低调对谁下达了追杀令;不过,假如我凑巧得知令姐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只是不见得是第一时间就是了……他在心里微笑着偷偷加了一句但书。
没有打探到想要的消息,炎熠熙心头忍不住焦急,虽然姐姐以前也常常不见人影忙自己的事,却不曾让他完全找不到人过;第一次和夏侯谦正面交锋,他发现夏侯谦比预想中难应付,却也不像是个会用卑鄙手段非法软禁一个女人的人,以姐姐的本领,除非她心甘情愿,不然也很难有人能强留住她,可能真的是他多想了吧!
“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多时间,什么时候换你来‘神令’作客?”
“会有机会的。”眸光不露痕迹地一闪,夏侯谦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
送客前,夏侯谦目光飘向身侧的窗外,荷花池的另一端有个背对着他们,正在扫地的身影……
一整天的工作虽然不算繁杂,一堆细节要求也让炎熠暖不时萌生疑惑,明明有先进设备的现代,为什么这宅子里许多工作还是要人工完成?
例如,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拖地,就是她最不解的事!既劳费人力也浪费较多时间;至于主人家坚持煮沸生水沐浴的工作,并未轮到她头上,她还没机会抱怨;只是听说,对于热水器的热水与煮沸过后,热水味道、质地不同的论点,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据桂姨的说法,夏侯家对待底下的人一向和气大方,不过某些规矩真令炎熠暖难以接受。
第4章(2)
到了晚餐时刻,因为她的主人指定要她亲自伺候,所以炎熠暖不得不捧着托盘,毕恭毕敬来到夏侯谦房间,将晚餐放下,她便要转身离开,是不想打扰夏侯谦用餐,也是因为她对他拐骗她的事还很不谅解。
“坐下来陪我一起吃饭。”夏侯谦端坐在和室桌前,微笑着下达命令。
炎熠暖直觉拧起眉心,又不是小孩子,吃饭为什么要人陪?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不过她没忘记自己的身分。
见她跪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打算静静“陪”他吃饭,夏侯谦不由得一笑,他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太美丽,“一起吃。”
“我不饿。”这倒不是赌气,她是真的没胃口。
“累坏了?”他明明交代过桂姨别派给她太多工作,难道他太低估她的娇贵?
“没有。”夏侯家的工作分类细而杂,但也没有太粗重的工作,重点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工作特别简单,她今天大部份的时间都在看别人忙,要说最累的,应该是她忍不住的胡思乱想,杀了她不少脑细胞。
桌上精致的美味对夏侯谦的吸引力,不及眼前硬脾气的女人,他站起身走出和室,另外吩咐人把晚餐撤走。
“陪我聊天吧!”他改下另一道命令。
“你怎么不找别人陪?”压抑许久的火气快冒到头顶,她不懂他怎么能像没事人似的。
“我就只想要你陪。”他一向不屑别人耍赖,但是对炎熠暖耍赖、激怒她,然后再浇熄她火头,这游戏却有趣极了!
“那在我没来这里工作前,你都找谁陪?”
“你是在追问我过去的情史吗?”他半揶揄道:“你很介意这个问题?”
炎熠暖一时语塞,本来是不假思索的回嘴,经他一说,她才发现心底有股浓浓的酸味。
她是第几个和他发生关系的女仆?他是不是要求每个女仆替他暖床时,都用“喜欢”这两个字当作咒语迷惑?
明明是她耿耿于怀一整天的疑问,却又不想像个妒妇一样质问他,况且,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开口,更不希望他知道,她被“在意”这两个字困扰得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是她的心事,就没必要老实对别人交代,即使他是始作俑者;反正他不见得会老实替她解惑,她又何必多嘴?
见她闷不吭声,夏侯谦也不心急,兀自欣赏她的沉默不语,她拒人于千里之外时冰冷的模样很动人,他更爱她如火热情时的性感娇艳,他发现他已经开始想念她昨晚在他身下风情万种的媚惑姿态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我让你问三个问题,我保证会诚实回答。”看似大方的提议其实包藏祸心,他不消想也猜得到,她脑袋里百转千回有一堆待分析解答的问题;他很想知道,聪明如她,会挑出什么重点提问。
炎熠暖挑起柳眉,自从昨晚发现他有一肚子坏水后,她再也不觉得他每个行为都可能无害。
她对自己一无所知,也猜不透这个男人,若要一一追问绝对没完没了,不过满腹问号也能总归一句:“耍我很好玩吗?”
好玩!夏侯谦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真是一针见血的好问题。
“没错。”他说话算话,坦白承认。
“那我无话可说了。”可恶!这男人目中无人的程度让她好心烦!
“为什么无话可说?”她放弃提问就换他好奇。
“既然你都摆明了要耍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说再多有用吗?”说实话,听他承认在耍她,她心里其实很闷,想起昨晚他毫不客气地夺取她的身体,她还渐渐跟着意乱情迷,她的心头就更是难受,只是她不想示弱,让他多看笑话罢了!
夏侯谦没有忽略那双星灿眼眸染上一丝黯淡,这代表他在她心里掀起的波澜,也许比他所预期的还要强烈。
“如果我说,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恶意,你相信吗?”
“我们角色交换一下,你会相信吗?”她不假思索地反问。
“会。”他肯定地答。
“是吗?”她显得很怀疑。
“因为我相信我的判断力。”来到她身边坐下,从这个角度,他正好可以看见她领口内的红痕,那是他昨晚烙下的烙印,“你是失去记忆,不是变成白痴,用心感受一下就知道,我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炎熠暖愣愣地望着他,她无法反驳他的论点,又很难相信他没有耍弄、没有恶意。
他喜欢她为他失神的表情,是困扰、恼怒、怀疑、不安,甚至是被他挑衅得不知所措都好,越多看着她一秒,他就会发现多一样害他着迷的元素。
“如果我说,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确定你会成为我的女人……或者说,我就决定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你相信吗?”邪恶至极的音调又仿佛十分诚恳,夏侯谦贴近她耳畔呢喃。
炎熠暖脑袋一阵发麻,他呼出的热气好似直接抚过她心底,她心头因此而震荡。
“你哪来的自信?”又来了!她不喜欢的那种脑袋当机的感觉又出现了,她直觉想挫挫罪魁祸首的锐气。
“我还以为你会想确定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吗?”她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女人!邪恶的手掌不着痕迹溜到她身后伺机作乱,“与其说我有过份的自信,倒不如说,我是会为了目标而积极前进的人。”
“所以基本上来说,你是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罗?”
“我很乐意把‘不择手段’当成是一种恭维,身为一个生意人,手段是必要的生存工具,各凭本事抢夺先机,至少我没有伤天害理,若说卑鄙的话就太言重了。”
“你是生意人?”怎么她感觉他这段话打开她心里某个疑问,可她却想不起来那问题是什么。
“我是呀!只是我大学的时候因缘际会认识一些从事情治单位的朋友,玩票性质跟着参与了几次情报活动,开始发现其中的趣味性,后来就成了我的副业了!”为什么和她说这么多?他也不知道,或许是想让她的脑袋里通通装满他的事吧!
“情报工作怎能当作游戏?”她有点意外,对于电影里才可能出现的名词,她竟然感觉不到疏离。
“你懂的。”他落下意味深长的一句,“你知道今天来找我的客人是谁吗?”
“我需要知道吗?”越和夏侯谦相处多一秒,她就越觉得,自己想了解这个男人的yu/望,大过于想知道她自己的。
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大掌已偷偷扣上她腰际,“今天来的人,是我生意上最大的对手,之前他们就曾派人到我常下榻的饭店,意图偷取机密。”
莫名地,她不喜欢他用“偷取”这两个字,“所以对方今天上门也是想打听什么吗?”
聪明的女孩刚好歪打正着,“不知道,他们可能和你一样,一直觉得我是为了抢生意不择手段的坏人。”
炎熠暖没发现自己有多在意这个答案,心急得连夏侯谦越来越贴近她都没发现,“你是吗?”
“我想做的事我就会全力以赴,从来不曾刻意针对谁想和谁抢生意,我说了大家各凭本事,只是可能还是会让人误解我的居心吧!”他不在乎她看见他多少坏心眼,可是他不想被她误解成是一个小人,他过去从来不管别人的想法,现在他就是想管她的。
炎熠暖下意识深蹙眉峰,她想指责他太自负,为何不顾别人对他的观感,可是又不禁质疑这份念头突兀,他让外界误会,与她何关?她甩甩头,想甩去无谓的烦恼,想改变跪坐太久的姿势,才惊觉夏侯谦不规矩的手掌。
“你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呵,他们的对话还真像三流肥皂剧里的台词。
“你不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不可以?”像是存心惩罚她的拒绝,他伸出舌头恶意轻刷她的耳际。
已经领会过欢爱绮丽的炎熠暖,敏感得发出一声喟叹,不争气的反应令她懊恼得想狠狠打自己一耳光。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吗?”他扣住她下巴,温柔地逼她直视着他,“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他信誓旦旦,她心头猛然一震,“你胡说!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没来由的心虚害她不敢正视他双眼。
“这就只有你才知道,说不定你早就对我一见钟情。”他顺从渴望,低头贴上她娇艳欲滴的嘴唇。
炎熠暖脑袋如遭电击,轰隆一声,震荡了什么她也不敢确定,他所谓的一见钟情真的有可能吗?还是他只是想趁她脑袋空白之际催眠她,弄假成真让她爱上他?
最可怕的是,在她还弄不清他动机的时候,他好像已经达成他的目的了……
其实沦陷并不可怕,最怕的是彻底沦陷还不自知。
她很气自己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任他玩弄在掌心,可是她无力扭转,甚至不由自主地顺从,从前的她就这样没有骨气吗?还是夏侯谦蛊惑人心的魔力太出神入化?
炎熠暖被动地迎接他霸道又细腻的亲吻,试图分析结论的大脑,似乎又让病毒入侵而难以运作。
万恶的火舌一旦尝到甜头便很难作罢,夏侯谦轻轻描绘她勾勒完美的唇型,试图勾引另一端柔软与他一同嬉戏。
“伸出你的舌头。”令人发指的挑逗加上饶富磁性的咒语,向来都是无往不利。
炎熠暖那一秒钟的迟疑,在他邪恶的引诱下迅速瓦解,粉舌怯怯地探出;夏侯谦满意地扬起唇角,毫不犹豫地含住她滑溜的舌尖,或吸或吮像在品尝甜腻腻的糖果。
“好甜……为什么会这么甜?”他的口气一派认真,发自心底感到匪夷所思,“我到底着了什么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