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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到皇上  第1页    作者:心宠

  华丽的诡计 心宠

  如果问这个世界上哪个小说家让我最为钦佩,很抱歉,大概不是什么文学名家,而是那些推理小说界的泰斗们,比如岛田庄司,比如约翰?狄克森?卡尔,比如阿嘉莎?克莉丝蒂,一如我概念中称得上伟大的的电影,不是什么奥斯卡得奖影片,而是那部曾经让我非常惊讶的《火线追击令》。

  一直很想写一个推理与爱情相结合的故事,可惜如果推理成份过多,大概就不像罗曼史小说了,所以,只能浅尝即止,隐隐约约写一个侦探故事做为背景,一来二去便查明凶手,否则可能会落得个退稿的下场。

  这一次算是了了许久以来的宿愿,写了点涉及谋杀的东西,可惜也不敢多写,所以,看上去很简单,甚至有点幼稚,全当佐料罢了。

  真正的诡计,应该是像《占星术杀人魔法》一般,让普通人看了拍案叫绝,让小说家看了想抄。那样的诡计,近年来找到了一个十分流行贴近的形容词──华丽。

  用“华丽”来形容“诡计”,乍看之下没什么道理,怎么杀人这种阴森恐怖的东西能跟如此光鲜堂皇的词联系在一起?然而,看得久了,反觉得十分有味道。如同暴露丑陋下体生殖器的裸照被称为“艳照”一般,同样的搭配,都似腐尸上开出的绚烂花朵。

  二○○七年的我,似乎都是在推理故事的陪伴下度过的,就连写作时听的音乐,也是电视剧《白夜行》的原声大碟。

  脑子里忽然多了许多关于杀人的东西,发现在这个谋杀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非常单纯──恨一个人,或者为了爱一个人,想方设法编织一个谋杀的局,不达目的不罢休。爱与恨,在这一刻都变得非常极端,没有任何中间状态,所以,也就显得十分单纯,不会左右摇摆不定。

  如果世界上的人都如此单纯,要嘛好,要嘛坏,那一切都好办了。可惜偏偏有许多介于黑白之间的深深浅浅的灰,让人爱不起来、也不忍心责骂,于是人间也就混沌了许多。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写罗曼史小说了,那一定会去当一个推理小说家,把自己想像成运筹帷幄的凶手,亦步亦趋,无怨无悔地走向自己预设的目标。

  那样,就可以成为一个心思复杂,却心灵单纯的人。

  第一章

  只要听听脚步声,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只是一个人,轻快而伴随著随口哼唱的曲调,那一定安然无恙。

  如果是好几个人,步伐凌乱而慌张,细细碎碎地从远处奔走而来,那一定是出事了。

  今夜,沁玉知道敏玲一定出事了,因为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属于第二种。

  果然,还未待她上前开门,便有几名太监抬著担架闯了进来,将浑身血淋淋的敏玲放到床上。

  “皇上又没有喝药吗?”沁玉看著同屋姊妹遭遇如此下场,忍不住问。

  太监们默默无语,只鱼贯而出,垂眉关上门。

  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敏玲这时发出一丝呻吟,似乎想证明自己还活著。

  沁玉听到这虚弱的声音,连忙走向床侧,掬一把热水沾湿毛巾,敷到伤者的额上。

  “敏玲姊,你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还好……”敏玲吁出一口气,“太医已经帮我上药了,暂时死不了。”

  可惜那一身花样新鲜的宫衣,被鞭子抽得迸裂,像破棉絮一般,一条又一条挂在身上,并且染了狰狞的血色。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昏君!”沁玉不由气愤的大骂,“自己想死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别人!”

  “嘘──”敏玲连忙支起身子提醒她,“小声点儿,别让人听见了,说皇上的坏话,这可是死罪啊……”

  “天下说他坏话的人可多了!”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每到一处,老百姓们提起当今皇上,都用昏君这个词来形容。

  “沁玉妹妹,你进宫的日子还短,不知道这里面的原由……”敏玲揉了揉酸疼的腰,“其实,皇上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他可怜?”沁玉瞪大眼睛,只觉得难以置信。

  天下可怜的只有老百姓而已,高坐朝堂、快乐享福的狗皇帝,哪里会可怜?

  “皇上不喝药,只是因为太痴情了。”敏玲解释。

  “痴情?”不喝药跟痴情有什么关系?沁玉听得越发一头雾水。

  “你可听说过静妃?”

  静妃?“似乎听过,她是皇上从前最宠爱的妃子,是吗?”

  “对,”敏玲点点头,“静妃在两年前的一天晚上……忽然去世了,听说是上吊自杀的。”

  “什么?”沁玉一惊。

  “这静妃生前脾气不太好,虽然与皇上十分恩爱,可有时候又常常闹别扭。听说出事之前,静妃才与皇上大吵过一架,那天晚上,她叫太监传话,说要皇上去陪她,可皇上因为公务繁忙一直待在御书房里,静妃一气之下就寻了短见。”

  “所以皇上很内疚?”此时此刻,她渐渐明白了那个古怪男子不肯喝药的原因了。

  “静妃本可以不死,却因为皇上的失约而身亡,所以自从她去世后,皇上就郁郁寡欢,积郁成疾,身体一天差过一天……大伙儿都说,这是他在默默惩罚自己。”

  的确,这个故事与“痴情”二字有一些关系,而女孩子都是心疼痴情男子的,就连号称铁石心肠的她,在这一刻也稍稍有些动容,也难怪敏玲挨了这么多次毒打,却仍然在为害她挨打的人说好话。

  “同情归同情,可姊姊你是不能再去送药了,如果再挨两次打,我看你这身子是要废掉了!”沁玉保持冷静的劝告。

  “我需要钱。”敏玲苦笑,“给皇上送药的宫女,每日能领一两银子。你知道的,年底我就够年纪出宫了,总该为自己的将来攒一些银子吧?”

  “是给自己攒嫁妆吧?”沁玉打趣道。

  敏玲顿时脸红了,微微低下头去。

  “这样吧,”沁玉仗义地道:“从明儿开始,我替你去送药。”

  “什么?”敏玲呆了好半晌,才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么危险的活儿,怎么能烦劳妹妹你……”

  “放心吧,那一两银子我分文不要,全归姊姊你。”沁玉甜甜地笑。

  “那就更不可以了!”她仓皇地反对。

  “你帮过我,现在也该是妹妹我回报的时候了,”沁玉坐到床侧,细声道:“还记得吗?我刚进宫的时候,有一次砸了花瓶,差点儿被管事太监赶出去,幸亏姊姊你帮我求情。”

  “那一点小事怎么值得妹妹如此回报?”敏玲更是诧异。

  “当然值得。”沁玉握住同屋姊妹的手,感激的目光映入对方眸中,显得十分可信。

  然而,惟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说谎。

  ***

  给皇上送药是宫里人人都不愿干的差事,所以送药的人每天可以得到一两银子,这是管事太监给的奖赏。

  但就算在这样的重赏之下,也未必有勇夫,只因皇上从来不肯喝药,这是宫里人人都知晓的事情,而且送药的人有一个责任──必须让皇上喝下汤药,否则杖责二十。

  换句话说,得到那一两银子的人,每天都会被杖责二十下。试问,谁会这样要钱不要命?

  偌大的皇宫,恐怕只有贪财的敏玲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似的差事,而她之所以贪财,是因为想在出宫之后风风光光地荣归故里,嫁一个好人家。

  可沁玉与敏玲并不同,她既不希罕那一两银子,也不急著嫁人。

  当然,她也并不像自己所说,接下这档子差事是为了报恩。

  她送药的真正原因是一个秘密,是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而且可能会送掉她性命的天大秘密。

  端著药碗步入紫阳宫,她的目光暗中四处梭巡。

  这里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不似一个帝王寝殿该有的富丽堂皇,这儿幽僻清冷,淡淡的蓝色屋瓦配上灰暗的壁垣,像一座囚禁失宠嫔妃的冷宫。

  听说,春天下雨的时候,这儿会开满幽蓝的紫阳花,故名紫阳宫。她见过雨中的紫阳花,不知为何,给她一种忧伤的感觉。

  “你是新来的?”她步上台阶,只见一名宫人肃然地问。

  “是,我是来给皇上送药的。”沁玉点头。

  “把碗搁在这儿就行了。”宫人随手指了指近门的一张桌子。

  “放在这儿?”沁玉一怔。这么随便的地方?

  “以前送药的人都放在这儿的。”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哦……”那好,就入境随俗吧,“请问姊姊,我该在哪儿候著?”

  “候著?”宫人侧眸瞟她,“你要等什么?”

  “当然是等著伺候皇上喝药啊。”

  “皇上喝药不必伺候,”宫人一哼,似乎在嘲笑她,“你搁好碗后大可回去。”

  “可是……”她提出疑问,“我不亲眼看著皇上喝药,回去怎么交代啊?”

  “皇上喝不喝药,是由他高兴的事情,轮不到你盯著。”

  “我连劝一劝都不可以?”

  “皇上用得著你劝?”宫人冷笑声更明显了,“你当自己是谁?作什么白日梦!”

  所以她只能回去等著挨打,连一次拯救自己的机会也没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前来送药的人都无一幸免会挨打,因为一切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那个喜怒无常的昏君手中。

  心有不甘地退出正殿,她在紫阳宫的花园里沮丧地徐行。

  这地方真的很大,稍微不留心就会迷路,原以为至少可以见到那个昏君,打探到一点儿线索,谁料竟一无所获,这下她到底该去哪儿寻找自己所要的东西?

  “这是哪儿?”等沁玉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湖边。

  湖水清碧,树木合荫,是个极幽静的所在。四周惟一明亮的,是湖中的粼粼波光,仿佛就是这微泛的亮光在不知不觉中把失神的她牵引到这儿。

  她决定放宽心,暂且深吸一口湖水带来的清新气息,忘却烦恼。

  忽然,一阵禽鸟的叫声把她吓了一跳,那声音哀怨宛转,恍若月落的乌啼。

  她循声望去,不觉一怔。

  只见就在不远处,湖岸边的绿茵草丛里伫立著一个男子,男子有一袭长如瀑布的乌发,披肩一般垂散在身后。他穿著灰色的衣,浅灰的布料里织入些许银色丝线,与湖水的波光隐隐相映,有一种深沉的美感。

  沁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男子,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萦绕。

  他是谁?宫廷里的乐师吗?

  看他俊朗出尘的模样,很像那些被宫女私下议论的乐师,他们或抚琴,或吹笛,或击鼓,潇洒的身姿映入嫔妃们的暧昧眼眸中,从而换取在宫中的某种特殊地位。

  她步伐轻移,转到他的左侧,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的脸居然可以如此……美,但美丽之中又不失阳刚之气,眉宇之间仍旧凝聚著英武。

  他此刻似乎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只见他剑眉深锁,目光深邃,比这湖水还要深,凝望著地上的什么,一动也不动。

  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她终于知道,刚才哀怨的鸣叫是从哪里发出的──是一只垂死的孔雀。

  孔雀正躺在男子的面前,奄奄一息地蹬著双腿,虚弱而痛苦。

  “这雀儿怎么了?”沁玉忍不住轻声问。

  男子一惊,警惕地抬眸,与沁玉四目相接。

  “它好像快要死了。”惊愕只是一瞬,他很快便恢复了镇静,低低地答。

  “它病了吗?”沁玉缓步上前,蹲到那孔雀身边。

  “就算真的病了,也没人知道它生的是什么病,宫里的太医只懂救人,不懂救鸟兽。”

  “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管,对他们来说人命多值钱啊,鸟兽不过是供人取乐的玩意罢了。”沁玉掰开那孔雀的喙,只见像炭烧一般的灼黑,不由微微一笑,“不过,说不定我可以治好它。”

  “你?”男子难以置信地盯著她。

  “对啊,我小时候养过不少雀儿鸟儿的,它们也经常生病。”她回眸绽笑,轻快地答。

  “它……中毒了吗?”男子半信半疑,高大的身躯也随著她一同蹲到孔雀身边。

  “你以为它嘴角发黑,就是中毒了?”

  “不然呢?”

  “它是染上风寒,发烧了。”沁玉自信满满地说。

  “发烧?”男子只觉得不可思议,“我以为只有人才会发烧。”

  “雀儿有时候生的病跟人一样。”她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那孔雀嘴里。

  “你给它吃了什么?”男子眸中满是好奇。

  “治发烧的药。”她行走江湖,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所以特地制了这方便携带的丸药,不舒服的时候就吞一粒。

  “人吃的,雀儿也能吃吗?”男子提出质疑。

  “死马当活马医吧,”沁玉耸耸肩,“反正它快要死了,不是吗?”

  “那倒是。”男子颔首,“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或许早就亲手送它走了……”

  “看得出你很爱惜它,否则也不会因为不忍它受苦,而想亲手结束它的性命。”她无心的一句,竟引得他眸中一震,久久凝视她的容颜。

  “你很聪明。”他淡淡地笑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刚进宫的?”

  “嗯,我是来给皇上送药的。”她坦言回答。

  “送药?”他又是一怔,“我记得给皇上送药的宫女……叫敏玲吧?”

  “她被打得遍体鳞伤,这会儿动不了了,所以暂时由我代替。”

  “他们又打她了?”男子脸色微青,“我记得……皇上吩咐过,不许惩罚送药的宫人,这些太监居然阳奉阴违!”

  “宫里人都听太后的,皇上的吩咐有什么用?”沁玉轻哼。

  高大的身躯一颤,半晌无语。

  她诧异地抬眸望他,不解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他忽然如此沉默。

  “你说得对……”良久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苦笑道:“当今天下太后独揽大权,皇帝只是一个懦弱无能的昏君罢了。”

  不知为何,听到他说这句话,她突然感到有一种摄人的苦涩滋味,传递到她的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顿了一顿,他恢复笑颜,潭水一般的深眸打量著她。

  “沁玉。”本来,她不该这样随随便便告诉男人自己的名字,但他的目光就是有一种勾人魂魄的力量,引得她全数招供。

  ***

  沁玉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反正有一身武功护体,那几下杖责伤不了她,所以听到门外响起管事太监的脚步声,她一点儿也不惊慌。

  “你就是沁玉?”管事太监踱了进来,精明的双眼扫视著她。

  “奴婢正是。”她跪在地上,假装乖巧地回答。

  “昨天是你给皇上送药的?我记得这差事是敏玲负责的吧?她怎么不通知咱家,就私自跟你调换?”

  “请公公不要责怪敏玲姊姊,是奴婢看见她伤得下不了床,所以才越俎代庖,公公如要责罚,请惩治奴婢一人!”沁玉连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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