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小包子的记性有必要如此好吗?
当凌霄被凌玉曦驱赶上床,凌霄在床上躺下来,脸儿还激动的红通通的,两眼更是亮晶晶的。“娘亲,我还想听爹爹的事。”
凌玉曦想翻白眼了,“我已经说了一两个时辰了,你还要听?”
凌霄用力点头,“我想知道爹爹所有的事情,像张通一样。”
虽然有同伴是好事,但是就很容易发生这种状况——比较。凌玉曦继续努力捕捉傅云书的影像。“你爹爹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姑娘家见了都快流口水了。”真是丢脸,这不是在说她吗?
凌霄咯咯咯的笑起来,“外祖母也说我笑起来好看极了,小姑娘见了就流口水。”
“我的小包子不笑也让小姑娘流口水。”凌玉曦忍不住靠过去在他额头亲一下。
“娘亲,再说、再说。”
凌玉曦再也受不了,“不说了,你该睡觉了。”
“娘亲,小包子还要听。”凌霄撒娇的扯着母亲的手肘。
“最后一件。”见凌霄百般不愿的撅嘴点头,凌玉曦接着道:“你爹爹很会下棋。”这事多亏傅岩闲扯的时候提起,要不,她还不知道阎罗将军骨子里更偏向文人。
“娘亲,我也要下棋。”
“明日再说,睡觉了。”凌玉曦已经在咬牙了。
凌霄见了赶紧识相的闭上眼睛,眨眼间就睡着了。
凌玉曦松了一口气,累瘫的往一旁躺平。若非傅云书来到淮州,他们两个又成为大夫和病人的关系,今日根本无法应付小包子……不过,她是不是说太多了?以前对小包子来说,父亲只是一个名词,如今父亲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影像——她应该庆幸小包子还小,要不,肯定发现她口中的马上英雄还活得好好的。
凌玉曦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心情愉悦了,因为过了今日,傅云书的针灸治疗就告一段落,怎能不教人全身轻松舒畅?正因如此,当了傅云书那么久的主治大夫,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异于往常的柔和,不时给个微笑,真教人受宠若惊。
治疗告一段落了,身为主治大夫当然要尽责的叮嘱交代,“侯爷往后一定要留意——饮食要节制;饮食要定时、定量,食物冷、热、软、硬均要适宜,饮食宜清淡,不可偏嗜;起居有常;活动与休息要适度……”
“你应该多笑。”傅云书突然打断她。
“嗄?”
“很美。”
凌玉曦怔楞地脸红了,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懊恼,“你管得未免太宽了吧!”
“这是事实。”他不过是陈述。
“若是事实,我还会不知道吗?用得着你来说?”凌玉曦很想保持冷静,可就是控制不了。她已经计划好了,今日要以大夫对病人的态度与他好好分道扬镳,结果他莫名其妙迸出这么一句话,轻轻松松将她的节奏全打乱了。
“你知道,但就是不愿意对我笑一个,是吗?”见她火气高涨,傅云书反而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她很清楚应该用何种态度面对他,因此她可以吞下过去的委屈,让他怀疑就算纠缠她不放,她也依旧无动于衷,可是这会儿他不必担心了,再透澈,遇到她担忧的事,她就无法冷静思考了。
凌玉曦冷哼了一声,“我为何要对你笑?”
傅云书似笑非笑的勾起唇,“你是否以为我们往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我是大夫,岂能不想见谁就不见谁?不过,你的随行大夫是不是应该来了?往后还是由他照顾你的身子更好。”这是就事论事,完全不掺杂个人立场。
“简大夫还在东北,不确定何时会来。”其实,简大夫一直放心不下他,早早就想过来跟他会合了,可是为了让凌玉曦为他治病,他只能让傅峷送消息到东北的傅家村给简大夫,请简大夫在那儿多待一些时日再过来。
凌玉曦突然有一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这个男人是缠上她了吗?她觉得很不妙,非常不妙!“他不是你的随行大夫吗,怎能放着你不管?”
“简大夫是傅家军的随行大夫,并非只照顾我一人。”
“无论如何,他应该清楚你的情况,怎能对你不闻不问?”她不清楚什么傅家军,但知道他这个阎罗将军比任何人都重要。
“若我急着需要他,他会立马赶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不急,简大夫方才悠悠哉哉在东北闲晃不肯来吗?凌玉曦气得想跳脚,他明摆着要她当主治大夫,而身为大夫,她绝对不会拒绝。
傅云书神情一肃,突然宣告道:“我不会放手。”
怔楞了下,凌玉曦眨了眨眼睛,“什么?”
“我这一生只会娶一个妻——就是你。”
张着嘴巴半晌,凌玉曦终于挤出声音,“我明白你的心情,你自觉对我有愧,但没有必要,我不怪你,只能说命运如此安排。”
“在我看来,这是阴谋。”
凌玉曦很想叫他别想太多了,可是说不出口。没错,这是阴谋,重点是,目的何在?第六感告诉她,此事牵连很大,而如今的她只有一门心思——养活一家子大大小小,没有能力卷入任何争斗之中。
“你不也说,我不该教有心人摆弄吗?”
“这只是良心建议,与我何干?”凌玉曦真是恨死自己了,何必如此多嘴呢?他不清楚侯府的人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私心,那是他的事。
仿佛没听见似的,傅云书自顾自的接着道:“我与你心意相通,我娶了你,今生今世你就是我的妻。”
“我们已经和离了。”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和离文书未有我一笔一字,并非我所愿。”
凌玉曦惊愕的瞪大眼睛,这太荒谬了……慢着,常理来说,和离文书不是当事者签名,确实有争议,可是他不认帐,这无疑是公然指责太夫人擅自作主,他不该如此,因为他很敬重太夫人……好吧,就当他想拿回自主权,决定不管太夫人,但,这不是有违他的形象吗?
没错,他显然忘了这一点,她该提醒他,“这是耍赖。”
“事实如此,岂是我在耍赖?”见她变脸,傅云书忍不住开心的笑了。
凌玉曦见了不由得闪了一下神,这个男人笑起来未免太帅了……她脑子进水了吗?这个时候竟然还可以分心欣赏美男子!
“你不可以耍赖。”
傅云书笑得更张扬更灿烂了,“往后,我每个月的平安脉就交给你了,若是你不便来这儿,我可以上你那儿。”
“不必了,我来这儿……”真是该死,她怎能如此轻易妥协?好吧,她必须接受残酷的现实——她最怕他不打一声招呼就冲去庄子,然后小包子被逮个正着。
“有劳你了。”
凌玉曦突然觉得很焦躁,不知不觉便脱口而出,“我绝不跟你回京城!”
傅云书带着挑衅似的表情一笑置之。
这个笑容实在太刺眼了。“我可是被撵出侯府的,怎可能再踏进那儿一步?”
“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我绝不勉强你。”
为何她觉得他的口气好像在敷衍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这究竟怎么回事?不过一转眼,怎么全变了样?先前他明明已经接受他们和离了,两人再也没有医病之外的瓜葛,但这会儿他仿佛失去理智的缠上她——这绝对是噩梦!
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凌玉曦始终放不下傅云书充满挑衅的一笑,感觉很不好,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转过身,正好对上小包子含笑的睡颜,凌玉曦忍不住叹了声气,若非这颗小包子,她也不必如此胆颤心惊,可是,也正因为这颗小包子,她乐意扛下凌家这个大包袱。
凌玉曦温柔的抚着小包子的脸,见他的手好像抓着什么似的挨着枕边,她好奇的微微翻起枕头一瞧,那里放着她特地为他缝制的荷包,平日给他放铜钱或小东西。她微微侧起身子,小心翼翼将荷包拉出来,打开荷包,搜出里面的东西,是傅云书的画像。
猛然之间,一股酸酸的情绪在胸口泛滥开来,她是不是太残忍了?他的父亲明明近在眼前,她却不让他见父亲一面……
“爹……”即使睡梦中,凌霄对父亲依然充满了孺慕之情。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给你一张画像,你就对他念念不忘,若教你们见面,你眼中还有我吗?”凌玉曦懊恼的戳了戳凌霄白嫩的脸颊。
凌霄对于她的欺压撅嘴抗议,不过并未清醒过来。
“你别怪娘,若侯府是个好地方,娘也不会阻止你。”凌玉曦将画像放回荷包,重新塞回枕下,再度躺平。
虽然最近发生许多突发状况,她的脑子和心情都变得很混乱,但是她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傻傻的将儿子送给人家。
看着手上的钓竿,再低头看了自个儿一眼,傅峷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若是这种日子继续下去,他都不清楚自个儿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别再唉声叹气了,鱼儿都被你吵得不愿上钩了。”傅岩见到拉上来的鱼钩又是空欢喜一场,忍不住懊恼的斜眼一瞪。
“你以为我喜欢唉声叹气吗?”傅峷真是委屈极了,没看见他最近的吨位教人胆颤心惊吗?“以前爷不是去练武场,就是在书房,最近倒成了吃货,不是去食记药膳楼,就是来春水堂,再吃下去,我都快变成熊了!”
“你可以少吃一点啊。”
“美食当前,我哪管得住嘴巴?”
“没出息!”
“你有出息?”傅峷没好气的瞥了傅岩的身子一眼,不予置评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又道:“去食记药膳楼就好,何必跑来这儿?”
第三章 小包子曝光了(2)
傅岩摇了摇头,觉得他的反应实在有够迟钝。“爷来春水堂还不是为了夫人。”
傅峷举目看了一圈,“我们来这儿也没见过夫人啊。”
“夫人交代爷要劳逸结合,万不可过度劳累,要不,爷哪有闲情逸致来这儿?虽说这儿的鱼脍好吃,鸳鸯锅更是一绝,可爷的饮食宜清淡,春水堂适合爷的就那么几道菜色,哪值得爷几日来一趟。”他不曾见过爷如此看重某人的唠叨,别说太夫人或老夫人,就是一向负责照料爷身子的简大夫,总是说了又说,免得爷转头就忘。
“夫人?你会不会喊得太顺口了?”
“从小跟在爷身边,难道还看不出爷的心思吗?你等着瞧,回京的时候,夫人一定会跟着爷一起回去。”
“我不是不知道爷的心思,可是要夫人跟着爷一起回去……”傅峷摇了摇头。“难啊,夫人根本不想跟侯府扯上关系。”
“没错,可是我相信爷一定有法子带走夫人。”对傅岩来说,傅云书可以说是无所不能,当初爷奉旨领兵出征,别说朝中的那些老臣,就是京城的赌坊,谁不认定爷此去必死无疑,没想到爷道个在人人眼中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会一战成为扬名北夏的阎罗将军,如今连镇国公见了爷都要上前问候几句。
“什么法子?拿根棍子将夫人敲昏了带走吗?”
傅岩没好气的赏他一个白眼,“敲昏了带走,夫人岂不是恨死爷了?”
“要不,你认为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夫人愿意跟爷回京?”
“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嘛,难道你还信不过爷?”
“我不是信不过爷,而是没见过比夫人还难缠的人。”
顿了一下,傅岩信誓旦旦的道:“夫人再难缠,也绝对不是……”
“舅舅,看,鱼儿上钩了!”小孩子欢喜的笑声硬生生打断傅岩。
“小包子别动,舅舅帮你。”
“舅舅快,鱼儿会跑掉。”
“小包子别急,舅舅要拉上来了……哇!小包子看!”
“舅舅,鱼儿好大哦!”
“这是鲫鱼,回去让姊姊给我们熬奶汤鲫鱼。”
“我要吃葱香鲫鱼脯。”
“那小包子要再多钓几条鲫鱼。”
傅岩恨恨的咬着牙,傅峷见了忍俊不禁的咯咯笑,当然立马挨了傅岩恶狠狠的一瞪,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转头寻找这对坏人心情的甥舅,这一看,两人的眼睛好像被什么勾住似的再也移不开。
过了半晌,傅岩率先找回声音,“傅峷,那个小家伙看起来是不是很面善?”
傅峷点了点头,“可是,为何我不记得在哪儿见过面?如此漂亮的小家伙,见过了应该不会忘记啊。”
“我绝对没有见过,可是,为何觉得如此面善?”
“明明没见面,却又觉得面善,这只有一种可能——他像某个我们相识的人。”
“有道理,可是他像谁?”
当两人正陷入苦恼的时候,凌玉曦的声音传过来,“小包子、琛哥儿,回家了。”
傅岩和傅峷很有默契的同时垂下螓首,不教别人瞧见他们。
“娘亲,我钓了好大条的鲫鱼。”
“这么厉害吗?娘瞧瞧……哇!真的好大哦!”
“娘亲给小包子做葱香鲫鱼脯。”
“我要吃奶汤鲫鱼。”
“葱香鲫鱼脯。”
“奶汤鲫鱼。”
甥舅两人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服输。
凌玉曦见了噗哧一笑,“好啦,别争了,家里还有几条鲫鱼,无论葱香鲫鱼脯,还是奶汤鲫鱼,我都做给你们吃。”
甥舅两人欢呼大叫,凌玉曦催着他们收拾东西回去了。
待凌玉曦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傅岩和傅峷才缓缓抬起头。
傅岩讷讷的道:“难怪我们觉得面善,他的眉眼跟爷一个样。”
傅峷迟疑的道:“那是爷的孩子吗?”
“那个小家伙看起来约四、五岁,若是夫人离了京城来到淮州又嫁人,应该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而且夫人若真的又嫁了人,只怕也没法子如此自由自在行医。”
“我们要立马将此事告诉爷,还是先查清楚那个孩子是不是爷的?”若是夫人已经为爷生了一个孩子,爷肯定开心死了,可是,若不是爷的孩子,爷会多难过啊。
傅岩显然也很苦恼,看样子应该是爷的孩子,可是若有个万一,岂不是反教爷伤心?不过,有事不说,事后爷知道了可会严惩。“还是直接告诉爷,让爷决定。”
两人同时扔下钓具,急匆匆的起身跑回包厢。
“你们钓了几条鱼?”傅云书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然后望向对面的傅崝,等候他接下来的攻势。
傅岩和傅峷互看了一眼。
傅岩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道:“爷,鱼儿还来不及上钩,我们就见到一个眉眼与爷生得一样的小家伙。”
傅云书再次看着他们,微微挑起眉,“这是何意?”
这一次换傅峷说了,“那个小家伙喊凌大夫……喊夫人娘亲。”
“什么?!”傅云书激动的站起身。
“虽然我觉得应该是爷的孩子,可是没有经过查证,不能作数。”傅岩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