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了这样一张脸,活着也是痛苦,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自杀,却始终没有勇气。」
「喂,我好心熬药给你喝,你千么总拿我的脸做文章?」
鬼谷真哼笑一声,「因为你的脸比那碗药还要让我难以忍受。」
虽然这并非是他的心底话,但这该死的女人却故意将药熬成那副德行,显然是不想让他好过,他怎么能让她太得意。
她也不生气,坐在椅子上抖着随,挑眉笑问;「那你到底喝是不喝?」
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令鬼谷真气得牙痒痒。这女人长得可怕也就算了,就连性子也这么惹人厌,要不是瞧她细胳膊、细腿儿的,一副纤细柔弱的模样,他还真想亲手拧断她柔嫩的小脖子。
鬼谷炎见状连忙上前劝阻,「真弟,虽然这碗药看来……呃,有些难以入口,但我已经先试过药了,这绝对不会危害到你的性命。」
他是打心里希望堂弟的病能赶紧被治好,因为一旦鬼谷真有什么意外,将来狼王的位置势必要由他来继承。他只想游山玩水、治病救人,对统治一个部族丝毫没有兴趣也做不来。
他不希望三族之首的狼族毁在他的手里。
第2章(2)
见鬼谷真还是不肯接过那碗药,他终于使出杀手锏,「为了叔父和婶娘百年之后有子送终,你该珍惜自已的性命。」
这招果然灵验,因为狼族的每个人都知道,鬼谷真是个孝子,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对他的父母却十分孝敬。
每次他一咳血,他娘都哭得死去活来,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人世,他的爹娘肯定也会因他抑郁而终。
思及此,鬼谷真硬着头皮将那碗看上去很恶心的药喝进肚子里,喝的过程中遇到吞不下的硬块,他不自觉开始咀嚼,那脆脆的口感令他有些困惑,不禁皱了皱眉。
玉钰儿一脸坏笑的瞅着他,漫不经心道:「如果你咬到脆脆的东西,不要担心,那只是阴沟里那些灰老鼠的眼珠子而已。」
话声刚落,就见鬼谷真脸色一白,刚刚喝进去的那些汤药,一古脑的全都吐了出来。
玉钰儿开心的拍着大腿,再也控制不住的大笑出声。
浓郁的饭菜香在房间里不断飘扬。
玉钰儿双眼发亮的直朝美味佳肴扑过去,可身子还没碰到桌子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道扯住,随即被人由后面伶着领子拉到另一边。
「你的饭菜在那里。」鬼谷真依旧是一身潇洒的白衣,表情冰冷淡摸,看不出情绪起伏。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饭桌,桌上只摆了两颗馒头和一盘咸菜,看上去非常寒酸可怜。
玉钰儿不解的眨眨大眼,向鬼谷真投去一记询问的眼神。
鬼谷真冷冷一笑,「从今以后,你每日三顿的膳食就是那些东西。」
「为什么?」
「因为本少爷开心。」
「喂,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自从鬼谷真喝了她特制的汤药后,咳血的症状已大为好转,虽然尚未彻底根治,但从他不再大量咳血的情况看来,似乎已经有恢复的迹象。
不过,鬼谷真并不领情。
原因很简单,她居然为了整他,故意把药熬得那么恶心,等着看他当众出丑,那他也不会让她好过。他虽不是小人,但也称不上君子,有仇必报更是鬼谷真从小到大奉行的圭臬。
既然她不怕死的挑衅自己,就别怪他不客气。
玉钰儿像只小猫一样被他拎着,随手丢到小饭桌前,「不想饿死的话,就把这些东西吃了。」
不理会玉钰儿气呼呼的皱眉嘟囔,他心情大好的往摆满美味佳肴的餐桌走去。
鬼谷炎进门时,就看到堂弟的嘴角吻着得意的笑,状似优难的坐在饭桌前,而玉钰儿正可怜兮兮的睁着大眼坐在不远处的小矮桌前,看着大桌上的各种美食猛吞口水。
他忍不位叹口气摇了摇头,语带贵怪道:「真弟,你们这又是在做什么?」
「炎哥哥,他欺负我。」玉钰儿纤细的手指一抬,不客气的指着鬼谷真。
虽然她的脸有些吓人,但声音却异常柔美,软软的指控却带着无限娇憨。
鬼谷真闻言不悦的皱起眉头,心底莫名因为她和鬼谷炎的亲近产生了妒意。
无视他的脸色,玉钰儿皱皱小鼻子,不满道:「不过是让你吃了几颗灰老鼠的眼珠子,有必要这么欺负人吗?」
见他又要发怒,她急忙跑过去,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啦,我保证下次熬药时绝对会做得比御膳还赏心悦目。」
若不是一开始他先不讲理的饿了她好几顿,她也不会故意整他,她还没那么坏心,现在大家扯平了,以后和平共处不是很好吗?
「你们两个别闹了,再闹下去,饭菜就要凉了。」鬼谷炎及时扮起和事佬,将她按坐在桌前。
鬼谷真虽然心底有气,但被她的小手那么一摇,怒气全都消散了。
玉钰儿虽然性子刁钻古怪、报复心强,又很爱使些小计谋,但几日相处下来,其实她并不讨人厌。
见鬼谷真没再阻止,她开心的燎。起衣袖,露出雪白娇嫩的两条藕臂,夹了菜便大口吃起来。
「玉姑娘,我一直很好奇,你既是宰相千金,为何对医病治人如此精通?」
「你说错了,我只喜欢炼药制毒,里于医病治人,我可是没有半分兴趣的。」她边吃边回答,两三口吞掉一块肘子肉,又伸手去夹不远处的排骨,可惜她人矮手短,构了半晌仍没构着。
始终未开口的鬼谷真看她那副心焦气急的样子,脸上忍不住展露出一抹轻浅的微笑,伸出筷子夹了块排骨,丢进她的碗里。
玉钰儿见状,露出可爱的笑容,「还是美人儿贴心……」
鬼谷真脸色一变,眸中厉光闪现。
她忙不迭抱着碗转过身子,生怕他把原本夹到自己碗中的排骨取回。
鬼谷炎忍不住暗笑,这两个人像是调皮的孩子,一闹起来就没完没了,真是对欢喜冤家。
快速吃完一整块排骨后,玉钰儿这才对鬼谷炎道:「只有先学会如何去害人,往后才能不被别人所害。」她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这是在世上能安稳活下去的法则。」
兄弟俩很聪明的察觉到,她并不如外在表现的开朗乐观,仿佛有什么沉痛的往事压在她心上。
鬼谷炎不好意思追问,喝了口茶,旋即转移话题,「外界都在传,你是当朝皇帝沐湛的宠妃,这是不是与你姊姊大玉后有关?」
「宠妃?」她再次冷笑,与鬼谷炎对望,「你觉得我有哪里好,能让沐湛宠我?」
未等对方回答,她哼笑一声,「我的存在,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至于那个宠字,我担待不起,也不屑担待。」
室内突然一阵静默。
鬼谷真沉默的打量着平时不拘小节、调皮成性的玉钰儿,心底不禁对她说的「替身」一词产生了几许探究的兴味。
到了停晚,玉钰儿端着熬好的药汤选到鬼谷真的房间里。
玩过一次整人游戏后,她知道若再闹下去,鬼谷真肯定不会镜她,所以这次熬出来的药和普通的药汁没两样。
鬼谷真揭开药碗的盖子瞥了一眼,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目不转晴的盯着她的阴阳脸。
玉钰儿被他盯得直发毛,忍不住开口问:「你干么这样看着我?」
「你的脸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心头一颤,像被戳中什么痛处,过了好一会才反问:「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因为沐湛!」语气很肯定。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说着,抬起手将自己湛青的右半边脸掩住,只露出白暂漂亮的左脸。
「这张脸,与我死去的姊姊有九分相似,沐湛害死我姊姊后非常懊悔,他希望透过这张面孔追忆我姊姊,所以,我就这么成了众人眼中受宠爱的妃子。」
「你恨沐湛?」
「他用一杯鸩酒杀死了与我相依为命的姊姊,你觉得我不该恨他吗?」
「就算你恨他,他现在也是你的夫君。」
说出这话的同对,鬼谷真的心头突然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竞是当今皇帝的妃子,这本是个铁铮铮的事实,却让他打心底不想去承认。
「夫君?」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这个替身的任务可不包括帮人家暖床,况且,你觉得沐湛看到我这张可怕的脸时,会有兴致对我做些什么吗?」
听到这话,那股不舒服的情绪瞬间从鬼谷真的心底散去。
他点了点头,「你将自己的脸毁得很成功,正常人看到都会倒胃口。」
他的话并没有令玉钰儿气恼,只觉困惑,「你问我这些,究竞有何目的?」
「没有目的,只是好奇罢了。」
说着,他端起药碗轻吸一口,点了点头,调侃道:「色泽很好,味道也不错,看来你果然是个欠调教的刁蛮大小姐,给你施压,你就不敢为所欲为了。」
不理会玉钰儿气愤难平的模样,他满脸得意的向卧房走去,临走前抛下一句,「天色不早了,慢走不送。」
被丢在原地的玉钰儿气得直跺脚。他是什么时候压到她头上了?
第3章(1)
见鬼谷真病情日渐稳定,众人开始准备行囊,继续北行之程。
由于每隔三天玉钰儿要为鬼谷真准备药汤,所以此次北行,她自然也成了其中一员。
为了避免沐湛派人寻找无故失踪的小玉妃,玉钰儿找了一具与自己身材相似的尸体,又花重金请人按着自己的面孔做了张人皮面具贴在尸体的脸上,让人以为小玉妃被劫后已遇害,并在尸体上留下自已随身的玉饰,藉以证明身分。
虽然沐湛对她没有丝毫爱意,但他却是个执拗霸道之人,鬼谷真一行人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劫人,对沐湛而言这挑战了他的威严,必会穷追不舍。为免后患无穷,她才想出用假尸体蒙蔽众人的计策。
鬼谷真虽然没说什么,却对她细腻的心思赞赏不已。
他明白,皇帝的妃子无故失踪,沐湛追查下来必会造成麻烦,所以她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她自已,另一方面则是帮他们解围。
况且按照她的说法,这病根深蒂固这么多年,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治好,他现在得依靠她每三日一回的汤药拔毒。
为这原因,她便决定跟着他们上路,反正能够远离盛京这伤心地,她也是十分愿意的。
北行的路上,她怕自己的阴阳脸太过招摇,便命人买了个有白妙遮掩的斗笠戴在头上,以免被人发现她还活着,会把消息传到沐湛的耳里。
他们曾问她为何不再花重金做张人皮面具,她却说人皮面具是用死人的脸皮剥下来做成的,她才不想在脸上贴那种东西。
看她平时嘻嘻哈哈,没想到也有害怕的东西,鬼谷真等人觉得有趣极了。
而多日相处下来,鬼谷真手下的几个侍卫早已对这位小玉妃好感大增,她除了偶尔调皮捣蛋、搞怪整人之外,其实个性十分讨人喜欢。
像她得知荣华富贵自幼读书少,大字不识几个,日常并无其它娱乐后,便在闲暇时间说些宫里的趣事,把两人逗得乐不可支。
更何况她还救了鬼谷真的命,对忠心耿耿的他们来说,这等大恩更是没击难忘,于是众人相处起来越发触洽,再无芥蒂。
这日,舟车劳顿的一行人途经永安镇对准备歇脚休息,短暂停留两三日。
他们打听到永安镇最有名的饭庄就是凤凰大街街头的迎君来酒楼。
当地百姓将这里的饭菜夸上了天,说得玉钰儿口水直流,她那副嘴馋的样子让鬼谷炎等人笑到合不拢嘴。
「皇宫内珍鳝美味多不胜数,就算沐湛把你当替身,但吃穿用度上,他肯定也不会亏待你吧?」
面对鬼谷炎的询问,玉钰儿皱皱小鼻子,哼了哼道:「住得不舒服,吃得自然也不舒服,我宁愿一辈子在小草房里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在那冷冰冰的地方享受山珍海味。」
鬼谷真闻言忍不住对她剑目相看,一个小女子能有这样的志气,实在令人佩服。
在当地百姓的介绍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迎君来酒楼。
这里果然名不虚传,三层高的酒楼,设计得非常气派,里头的店小二个个眼捷手快,见鬼谷真等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便知是贵客登门。
更别提鬼谷兄弟生得俊朗非凡,言谈举止间也流露出贵族风范,令酒楼里的众人目不转睛的直盯着看。
这个对间正值晌午,酒楼生意兴隆,虽然都快忙不过来了,但掌柜不想错过财神,仍给他们在二楼找了处空位。
他们听闻迎君来酒楼的大厨曾在皇宫当差,做出来的饭菜异常美味,便要店小二推荐几道招牌菜色。店小二印足劲介绍好几道店里的名菜后,他们便大方点了那些昂贵的料理。
不多时,一道道冒着香气的佳肴一一端上桌。
虽然玉钰儿戴着斗笠,隔着一层薄薄的白妙,众人仍可透过蒙蒙胧胧的轻妙看到她口水直流的可爱模样。
最后上桌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石锅,当锅盖被揭开时,浓汤翻滚、香味四溢,也不知炖了些什么,一阵阵香味迎面扑来。
玉钰儿伸长脖子望了半晌,「这道菜叫什么?」
店小二热情答道:「这菜名叫龙凤呈祥,是本店大厨的拿手好菜,各位慢慢品尝,有需要再吩咐小的为各位效劳。」
待店小二离开后,鬼谷炎见玉钰儿仍旧一副不解的模样,便向她解释道:「这龙凤呈祥是北方有名的菜肴,玉姑娘自幼生长在南部,恐怕未曾耳闻吧。」
她用才点点头,「宫里那些龙啊凤的菜,不都是蛇肉、鸡肉、小鸟肉吗?」
旁边的荣华摇头道:「宫里的人真是瞎讲究,蛇就是蛇,怎么可能会变成龙。」
始终未吭声的鬼谷真冷冷瞪了他一眼,视线环顾四周,示意荣华小心说话,他们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但也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荣华知错的缩了缩肩,又将脑袋凑到玉钰儿面前,小声道:「说起这道龙凤呈祥,其实在北部是有一些来历的。
「一百多年前,那些靠种地维生的农户们时常被当地官绅欺负,每个月都要上缴极多的税钱,若交不出来就要收回土地,取消他们耕种的资格。
「这种陋习一直廷续至新任县宫上任,更是变本加厉。那新县官是个老妻,他颁下告示通知农夫,交不出税钱的人就亲手做一道菜给他吃,谁做的菜令他满意,便可免缴当月税钱,若做得不满意,照样收回农户手中的土地。
「可菜总有吃腻的一天,那县官在品尝了无数美味之后,还是命人将土地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