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说得也是。”云巧巧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难道坏人也会有大发慈悲的时候吗?”
“唉呀!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珞珞平安回来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咱们该怎么办才好?那个杀手随时有可能反悔,回头来杀咱们灭口呀!”云依依满心不安地问。
几个姊妹面面相觑,心里都不禁发毛。
“那杀手连余员外这种大善人都下得了手,咱们这些平时没烧好香、也没做善事的人,说不定会死得更凄惨哪!”
“那该怎么办才好?”
几个姊妹们心慌慌地沉吟了许久,最后云巧巧开口说道:“看来为了保命,我们必须暂时先离开绣坊了。”
“什么?可要是咱们都离开了,那绣坊的生意怎么办?难道要关门大吉吗?”云朵朵皱起眉头。
“姊姊呀!要是咱们的小命不保,就什么生意都别想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唔,也是啦……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云朵朵虽然不太愿意,但时势所逼,也只能暂时妥协了。“但是,咱们该去哪儿避避呢?”
云巧巧想了想后,说道:“依我看,若是咱们四姊妹一块儿行动,目标太明显了,不如各自避难,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云朵朵点头认同。“有道理。不过各自行动的话,该上哪儿去呢?”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四姊妹又陷入一阵沉吟。
“我去投奔风表哥好了。他不是开了一间镖局吗?那儿肯定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人可以保护我。”云依依最先想到了去处。
她口中的那位风表哥,其实是个跟她们根本没什么交情的远房表亲,彼此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但是看在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的分上,他应该会愿意收留她一阵子吧?
“我去江南吧!顺便考察一下江南一带的绣坊。”
云朵朵不愧是绣坊的大姊,就连逃难也不忘生意。
“那我往北方去吧!”云巧巧说道。
“北方?为什么?”
“不为什么,最近天气好热,往北走会凉快一些。”
云巧巧随兴的理由令姊妹们差点昏倒。
“那我呢?”云珞珞有些慌了。
该去哪儿避避风头?她的心里可是一点儿谱也没有啊!
“你还不简单?去投靠唐公子就行了呀!”云朵朵说道。
“对呀!他刚才不也说了,若你有什么困难或麻烦,尽管去找他。他一定会愿意收留你住一阵子的,说不定还巴不得你一住进去就永远别离开呢!”
听姊姊们这么说,云珞珞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尴尬。
如果可以选择,她实在不希望让唐峻飞对自己抱持著过多的期望,但眼前除了去投靠唐峻飞之外,自己好像也没其他更好的去处了。
唉,也罢,或许借住在王爷府的期间,她能找到适当的机会和唐峻飞说个清楚,让他别再对自己有所期待,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决定好各自的去处之后,姊妹们立刻收拾行李,各自离开。
她们走得匆忙,因此完全没有察觉到,在对街的酒馆二楼,有一双墨黑的眼瞳冷冷地看著这一切……
第三章
对街酒馆二楼靠窗的位置,伙计正动作俐落地为司徒狂逍送上一壶美酒和几碟美味的下酒小菜。
“客倌,您要的酒菜给您送来了,保证酒醇菜香!”
“谢了。”司徒狂逍扔了些碎银打赏他,伙计立刻眉开眼笑地收下。
“多谢客倌!倘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嗯,你先下去吧。”司徒狂逍淡淡地说。
“是、是!”机灵钴伙计看得出眼前这位客倌想要一个人独处,便很识相地迅速退下。
司徒狂逍隔著一条街,一边喝著酒,一边望著相继离开绣坊的云家姊妹,他的眸光始终冷冷的,不带有半点温度。
如果他够狠的话,昨天晚上他就应该要杀掉那个叫云珞珞的女人,但是看著她那惊慌无辜的神情,他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无妨,他就不相信像她那样一个娇弱胆怯的小女子,会对他的复仇大计造成什么阻碍?
没错,复仇,他就是为了复仇而来的!
司徒狂逍的黑眸一眯,眼中跳动著炽烈的火焰。
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确实就叫司徒狂逍,只不过这名字几乎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也没有人会费心地记住,只除了他娘,还有……他爹。
司徒狂逍的俊脸一沉,往事狠狠揪扯著他的心。
他爹,是堂堂的庆凌王爷司徒彦圣,然而他一出世,父亲就不在身边,甚至于,他是个不被承认、刻意隐瞒的存在。
原因无他,因为他并非王爷的嫡生子,父亲早已有了出身高贵的夫人,并且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他的母亲,只是一个身分卑微、与父亲有过露水姻缘的歌女。
他自幼就在父亲几乎不在身边的环境中长大,而他和母亲的存在原本是被严加保密的,但是再紧密的风声也总有走漏的时候。
有一回,王爷夫人发现了此事,悄悄带了几名侍卫来大闹一场,不仅狠狠掌掴了母亲好几个耳光,还对著他“孽种”、“孽种”地喊个不停。
对于这番羞辱与伤害,他满心愤怒,并且把这笔帐全算到父亲的头上。
倔强叛逆的他,从此不开口喊“爹”,改用冷淡疏离的口气称他“王爷”,甚至根本不愿意再用正眼来看“王爷”一眼。
对于他恶劣的态度,“王爷”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而或许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他们母子俩感到愧疚,此后“王爷”偷偷来探望他们的次数也变多了。
看在娘很爱“王爷”的分上,他勉强忍耐那家伙的出现,要不然每见他一次,他总会想起那天所受的羞辱,而那会让他很想拿扫帚将那家伙给赶出家门!
仇视“王爷”好长一段时间后,突然间,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看到那家伙前来探望他娘,也没有半点音讯,就像忽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让他对“王爷”更加不能谅解,当时他还忿忿不平地告诉娘──那家伙肯定已忘了他们母子俩的存在!
可后来有一天他上街买东西时,却无意间听见一个震惊的消息──
庆凌王爷因为通敌叛国,已在半个多月前被处死了,就连趾高气昂的王爷夫人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无一幸免。
听见这消息,他震惊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一回到家,他整个人的情绪就突然崩溃了!
他霎时明白,虽然他无法谅解那日王爷夫人带给他和娘的羞辱,虽然他因此迁怒王爷,任性地表现出叛逆、敌视的态度,但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是深爱著父亲,也渴望著父亲的慈爱。
这些年来,父亲对他们母子俩的愧疚、关心以及尽可能的照料,他的心里其实都很明白,只是嘴硬地不愿去承认。
在他仇视爹的那段日子里,爹一直希望他能再开口喊一声“爹”,甚至娘也曾私下哭著求他别那样对待爹,但他却倔强到了极点,别扭地不肯妥协,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改口喊他爹。
而如今,就算他想开口,爹也永远听不见了……
司徒狂逍眼神掠过一抹阴郁,大口将杯中的醇酒一饮而尽。
说起来,他真不知道是否该庆幸他和娘的存在始终被刻意隐瞒著,要不他和娘恐怕也会受到波及。
但无奈的是,深爱爹的娘在得知这个噩耗后,整日以泪洗面,虚弱的身子撑不住深重的思念,拖不过两个月就跟著辞世了。
起初,他很傻地以为爹真的犯了什么该死的通敌叛国之罪,但事后他愈想愈觉得不对劲,一向宽厚到近乎温吞的爹,怎么也不像是会通敌叛国的人哪!
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搜索、调查,最后发现果然如他所料──爹是被冤枉的!
什么通敌叛国?根本是刻意的栽赃与陷害!而藏身在幕后秘密策划这一切的人,正是泽恩王爷唐靖国!
在世人的眼中,泽恩王爷是个慈善和气、好客豪爽的人,但其实那家伙的权力欲望高得吓人,即使已经贵为王爷,仍随时担心自己会失势。
在朝政上,爹偶尔会与唐靖国意见不合,而他那同父异母的妹妹跟当今皇太子又交情不错,为了怕爹将来成了皇太子的岳父,会打压、削弱自己的势力,唐靖国竟决定先下手为强,设计害死了爹!
只要一想到唐靖国在世人面前摆出和善阔气的虚伪嘴脸,司徒狂逍就厌恶到了极点,偏偏天底下有太多这种表面上是好人,骨子里却坏到极点的家伙!
他恨极了那种人,发誓见一个就要除一个,即使不明究理的世人认为他是残暴冷血的凶手,他也不在乎,只要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在做什么就够了,他懒得去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了解!
昨天夜里他除掉的余苍杰,也是其中之一。
表面上,余苍杰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但私底下却做著见不得人的勾当,不仅和黑心的店家勾结,还贩售成分大有问题的假蓼药谋取暴利,害死的人命不计其数,但那家伙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几天之前,他搜齐了所有的证据后,便摊到余苍杰的面前,那些罪证足以让余苍杰被处死。
他让余苍杰为自己该死的行为而了结性命,已经算是相当仁慈了。
毕竟,若是向官府揭发了这件事,余家其他无辜的人肯定会受到这家伙的拖累,遭受世人的唾弃与异样眼光,届时只怕他们一辈子都难以立足于世。
余苍杰那家伙虽然死有余辜,可他的儿子却是憨厚正直的好人,更别说余家还有个年迈的奶奶。因此,他决定只让余苍杰一个人付出代价。
至于唐靖国……司徒狂逍的黑眸一眯,眼底掠过森冷的光芒。
经过这段时日的策划,报仇的时机即将成熟,也差不多是时候要唐靖国那家伙血债血偿了!
***
在姊姊们相继离家之后,云珞珞也无奈地收拾简单的行囊,前去泽恩王爷府投靠唐峻飞。
当然,她不可能将昨夜的事情告诉唐峻飞,只好避重就轻地说因为怕官差又来找麻烦,所以姊妹们决定先各自找地方避避风头,而她没有其他的去处,便想到泽恩王爷府来暂时借住几日。
“我这样会不会太叨扰了?”她望著唐峻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会的话,那我再另外想办法好了。”
“别担心,一点儿也不会叨扰,欢迎之至。”
事实上,唐峻飞不仅不感到困扰,甚至还高兴得不得了。
云珞珞在这种时候会想到他,不正表示心里有他的存在吗?看来距离他赢得佳人芳心之日不远了!
“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我家中客房多得是,你想住多久都不成问题。其实你那些姊姊们也可以一块儿来,让我一起照顾、保护你们呀!”
“姊姊们说怕大伙儿一块来,会造成你的困扰。”
其实她有提过,可姊姊们却说“不想破坏她的姻缘”,那说法让云珞珞感到无力极了。
姊姊们明明知道她对唐峻飞并没有男女之情,却还是认为唐峻飞是个很好的对象,不嫁可惜。
“她们真是想太多了,我很乐意保护你们的,就算保护一辈子也没问题。”他语带暗示地说。
“那怎么行?将来你有妻子和儿子、女儿要保护的,怎能一直照料我们这些外人呢?”云珞珞有些尴尬地说,算是给了他一个软钉子。
听了她的话,唐峻飞感到有些挫败,他知道云珞珞目前只将他当成哥哥、朋友,暂时还没有爱上他,但是现在放弃还嫌太早。
“以后谁是我的妻子,还不知道呢!”
他盯著她的目光熠熠生辉,相信自己终有一天可以打动她的。
云珞珞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时,一旁有名随从跑了过来。
“少爷,王爷为您请来的师父已经在庭园里等著了呢!”
云珞珞一听,便问:“你有客人呀?”
“不算客人,是我爹为我聘请的武术师父。我爹说近来恶人猖獗,虽然我已经会一些拳脚功夫了,但行有余力时还是多精进一点比较好。”
“嗯,你爹说得一点也没错。”一想到司徒狂逍,云珞珞就不由得点头认同泽恩王爷的话。
虽然她不曾看过司徒狂逍出手,但光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就让她直觉他定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
“珞珞,我会认真学的,将来万一有危险的时候,我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保护你的。”唐峻飞顿了顿,突然又说:“要不,你干脆在一旁看,多少也学一点?”
“嗄?我怎么可能学得会?”云珞珞惊讶地瞪圆了眼,她可是一点武功底子也没有哪!
“有什么关系,学一些简单的招式,就算只是花拳绣腿,总好过什么都不会呀!”唐峻飞积极地鼓励她,其实是希望两人能多一点相处的机会。
“呃……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来吧!”唐峻飞兴致勃勃地说:“我这位师父虽然年轻,却有著高强的武功,我爹让人试了好几名武师,才挑中他的呢!”
“这么厉害呀?”
“是啊!来,这边,师父就在前面等著了。”
云珞珞顺著唐峻飞指的方向望去,心却猛地一惊。
怪了,是她太多心了吗?为什么她觉得那抹背影有点眼熟?
“司徒师父,让你久等了,真是抱歉!”
司徒?听见这个姓氏,云珞珞的心开始往下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倒楣吧……
云珞珞忐忑不安地瞪大眼,看著那男人缓缓转过身,整个人忽然有种强烈的晕眩感。
天哪!她该不会又是在作恶梦吧?要不然为什么司徒狂逍会出现在这里?
她硬著头皮到泽恩王府来暂住,为的就是要躲避司徒狂逍,怎么这会儿却变成自己主动送入虎口?
司徒狂逍在看见她时,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地就恢复镇定,没让任何人家觉半点异样。
“这位姑娘是?”他语气客气地询问,装作一副不曾见过她的模样。
唐峻飞忙介绍道:“她叫云珞珞,是我的好朋友,近来她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暂时到这里来小住几日。我希望等会儿她可以在一旁看我们练武,顺便也学点防身的招式,行吗?”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额外多教她几招。”司徒狂逍大方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唐峻飞高兴地说。
“那我们就开始吧。”
司徒狂逍的嘴边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长剑突然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抵著云珞珞的咽喉。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云珞珞几乎停止呼吸。她惊慌地瞪大了眼,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