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并没真的下场买卖,只是假装他们真的不停地进场出场,然后算着那些虚拟的钱,开心地在两人天地里当起大富翁。
耿毅当然也爱她,因为她什么都不会,却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因为她懂得体谅他的心,且对于他的过往,永远比他有着更多的情绪。她是真心在乎他,不计较他的身家背景、没管他的未来前途,她就是相信他是最好的!
最重要的是——她让他觉得他拥有了一个家,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知道「家」的感觉。
因此,他只希望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能够无止尽地延长、延长,虽然他比谁都清楚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第3章(2)
愈在乎,时间就走得愈快。
他和她——
只剩三天就要永远的分开了。
耿毅坐在沙发上,看着躺在他大腿上,看着他手上服装杂志的小美人。
「你看!这件蕾丝长洋装适不适合我?」白心蕾兴奋地指着一件早秋的白色手工蕾丝新装嚷嚷着。
「你穿什么都美。」他看了一眼她明亮的大眼,恨不得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再三天,他们之间就要隔着太平洋,从此不再相见了。
「你的回答太敷衍了。」她嘟嘴,看了一眼时钟。「啊,我们晚餐吃什么?我想吃火腿蛋炒饭。」
「有没有搞错,居然还敢点餐,不是应该奉我这个救命恩人为上宾?」他身为大男人却老是被这个小女人使唤,简直不像话。
「我有认真啊!可是你看——」她举起贴满OK绷的手,很无辜地看着他。
她已经会切水果了,只是手上伤势才是最大的收获。寻常大小厨艺诸事一到她手上,她就是有法子伤到自己。
「不会做,还硬要做,笨死了!」他嘴里骂人,却还是认真地检视起她的伤口,好似她受了重大枪伤一样。
白心蕾用头去撞他结实的腹肌,恨不得钻进去他的肚子里。
她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并非真的那么没用。她只是喜欢他用又恼又无奈又满是爱怜的神情责骂她,然后就接手一切,帮她将一切事情做到好。
「起来。」耿毅拉起她的身子,感觉腹部因为她的靠近而坚硬了起来。「你太靠近危险地带了。」
「我很心甘情愿,是你自己不要的。」她小声地说道,硬是搂着他不肯放手。
「我不是不要,我是不敢要。我不要你被一时激情冲昏头,把第一次给了一个以后不会再相见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可以保持联络——」
「办不到。」他打断她的话,不给她任何遐想空间。
在这方天地里,他还可以假装两人身分相符。一旦离开了这里,他们之间的天壤之别,会压得他抬不起头。他不要她看见他的卑微!
叮当叮当——
门铃声突然响起,白心蕾整个人惊跳起来。
「一定是我爸妈!」她像只蜜蜂一样地疯狂转着圈,不知所措地扯着他在屋内晃来晃去。「你……快找地方躲起来,快点回去你住的房间,躲进更衣室!他们不会想到去更衣室找人的……」
白心蕾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黑眸里闪过一阵伤害。
耿毅起身,二话不说地往更衣室走。
瞧吧,她潜意识里也知道他有多见不得光。她现在的依依不舍只是一时情绪,等到她返回日本后,一切就会被渐渐淡忘了。
「耿毅……」她走到他身后,低唤着他的名字。
他用力地甩上门,背贴着门。
叮当叮当——
门铃催促地响起。
他听见她打开大门的声音,听见她爸妈进来的声音。
「小乖,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年长女声说道。
「我……整理房间,太累了。」
「太累了就休息啊!你这两个月的表现有目共睹,老爸送你一张机票,想去哪里?你只剩北欧还没去过吧?」年长男声说道。
他连离岛都没去过。耿毅苦笑着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是旧伤痕的臂膀。
「我可以拿北欧机票换三张东京台北来回吗?」她说。
耿毅用力闭上眼,心脏整个揪紧一团。她这个笨蛋,以为她经常回来,他们之间就会有所改变吗?
「哈哈,原本今年叫你回来,你还不愿意呢!」年长男声说道。
「反正,人家现在就是喜欢台湾嘛。」
「好好好,我的宝贝女儿喜欢,每个月都回来也没关系。不过,我们要提前明天回日本。」年长男声说道。
耿毅脑中霎时空白一片,血液整个往脚底流。他握紧拳头,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气。
此时,门外的白心蕾脸色并没有比耿毅好看多少,她互握住双手,好控制不停发抖的身子。
「为什么要提前回日本?」白心蕾慌乱地问道。
「你干爹胡伯伯临时决定明天要到东京开会,他只停留三天,我们当然要提早回去跟他碰面。」白德风跟女儿解释道。
「你们先回去,我不要提前走。」
「那怎么行,胡伯伯那么疼你,你不去他会很失望的。」白德风皱着眉头说道。
「那我后天再回去。」
「你为什么坚持要待在这里?」白德风说道。
因为我心爱的男人在这里!
白心蕾急红了眼眶,一时之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却又怕爸妈对她的举动起疑心,只好用力地跺脚,故意发着小女生脾气。
「因为……因为……人家还没逛够啊,该买的东西都还没买,这样人家会走得不甘心啦!」
白德风和赖明珠闻言,大笑了起来。
「傻女儿,东京可以买的东西难道会比台北少吗?」赖明珠抱了下女儿,宠爱地摸着她的头。
「你想的话,下个月再回来台湾。」白德风哪舍得女儿难过,拿过一张面纸替女儿擦眼泪。
「你们先回去,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做。」她嘟着嘴,推着爸妈往回走。
「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九点半来接你,别睡太晚。」白德风说道。
白心蕾点头,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因为她没有一个足以说服他们的理由可以留在台湾。
她目送爸妈走出去之后,她关上门,缩进沙发里,不敢去面对耿毅。
眼泪不停地流着,平时的优雅形象早已无力维持,她蜷缩身子,抱着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地又气又哭着。
一声叹气落在她的头顶上,一双健臂随之将她拥抱入怀。
「别哭了,只是提前两天分开而已。」他说。
「不一样!不一样!」她抬起红肿的眼,忿忿地瞪着他。「两天是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我们可以做多少的事。」
「无论我们做了多少的事,四十八小时后,我们还是要分开的。」他冷静地说道,只有颈间青筋反映出他的内心有多痛苦。
白心蕾望着他,突然开始解自己的衬衫。
「你在做什么!住手!」耿毅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手。
「我要把自己给你。」她指尖抓着他的手背,留下几道血痕。
「我不想把最后一夜,都浪费在性爱上面。」他用双臂拢着她,努力地想平复彼此情绪。
「但是,只剩最后一夜了!我要你更舍不得离开我,我不要从此不联络!」她顾不得自己现在涕泪纵横,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她揪着他的衣服,将脸庞埋入其间,痛哭出声。
「肉体关系会让我们暂时更加亲密,但是一夜的亲密,并不能改变什么。」他抚着她的后背,声音沙哑地说道。
她捣住耳朵,拚命地跺着脚。「我不要听这些!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怎么会不想爱我……」
「就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更不能让你才拥有就又失去!」耿毅抓着她的肩膀,对她大吼出声,声音大到他连脑门都发麻。
她被他吼傻了,只能怔怔地站着,呆呆地望着他,傻傻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你乖乖听你爸妈的话,明天就离开。然后,暂时别让清洁人员进来,我再住两天,就会自动走人。」
「我不要这样。」她固执地看着他。
「规则就是这样。」他板着脸,铁面无私地说道。
「规则是人定的!」
「我就是那个定规则的人!你娇生惯养,我养不起你,与其以后吵到不可开交,不如现在好聚好散。」他就事论事地说道,每句话都像在刺自己的心。
「我可以吃苦。」她真的可以。
「我如果是个男人就不该让你吃苦,那样只会让我瞧不起我自己!」耿毅咬牙切齿地说道。
「傻子,我不要分手不要分手!」她跳到他身上,像无尾熊一样地紧巴着他。
他紧紧抱着她,埋头在她的发丝问低语道:「你才是傻子,爱上一个恶棍流氓的傻子……」
那一夜,他们没睡,他们聊了一整夜,直到他的固执终究不敌她的坚持,还是在她的百般诱惑下,真正地要了她。
欢爱之后,他懊恼得想死,而她离情依依更甚。
但他不许她哭,陪着她收拾行李,好像他们是要一起出国。
清晨时,他为她做了最后一顿早餐。她哭到没法子说话,却还是一口一口地把早餐全吞进肚子里。
九点半,当她爸妈打电话来催人时。他亲吻她的脸颊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客房里,锁上房间。
天知道,当他听见关门声时,要不是狠狠咬住拳头,他可能会大声喊出——
「不要走!」
他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待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时,腿麻、背痛、全身僵硬,而天色也暗了。
他强迫自己起身,佝偻老人般地走出房间。
揿亮客厅的灯,让一室的漆黑重见光明。
沙发上仍是她最爱的玫瑰布料、抱枕仍是她喜欢的蕾丝花样,只是她不在了,
整间屋子都黯淡了。
他瞪着白色雕花桌面上,摆着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叠钱和一张纸条。
他拿起纸条,看着她华丽笔迹在玫瑰手工纸上写着——
我不想为你担心,担心会让我变老。你知道我有多爱美,所以我希望你会为我变得更好、更好!
附上我的住址和电话,打电话、写信给我,让我知道你很好,因为那样我才会很好……
耿毅将纸条贴在胸口,用力闭上眼,在最后的一刻,终于还是——
落下了泪。
第4章(1)
「如果十午后,我们在街上重逢,你还会认得我吗?」她枕在他的手臂里,抬起小脸,认真地问道。
「废话。」他翻了下白眼,用指节敲她的脑袋。
「那也很难说,可能我变得很美很美,美到你都不认得。」
「我会认得。」
「那……要是我不认得你呢?」
「我会走开。」他皱了下眉,却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天下女人这么多,比你还美的,还怕找不到吗?」
「你这个没良心的恶棍!」她气到脸发红,直接给他一拳。
「这么凶悍,当心嫁不出去。」
「我要嫁几个男人,不关你的事。」她余怒未消,又打他的肩膀。
「我希望你只嫁一个,因为那样你就不用经历太多的分分合合。」他抚着她的脸,淡淡地说道。
「你很残忍,说这样的事。」她红了眼眶,只好闭上眼。
「我很实际,你值得最好的。」
她不想跟他争论,抓着他仍然太长的发,趴在他的胸膛,佯装不经心地问道:「如果你跟我有小孩,不知道会长得像谁。」
他闻言身子一僵,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想结婚、也没打算要有孩子。不过,如果你和别人结婚生子的话,我奉劝你最好别生女儿。因为女儿如果像你,一定很难养。」
他怎么可以无事人一样地谈起她和别人的婚事!
她气得用力捶打着他的肩,气愤地叫道:「我就偏偏要和别人生个像我的女儿,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现在气呼呼的人是你吧……」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躺在床枕间,望着她玫瑰般妈红的脸颊,情不自禁地俯身取了她的吻。她揽住他的颈子,紧贴着他的身子,在他的指尖碰触到身子时,给了最不掩饰的回应。
只是,这一回她的手并不安分,她解开他的衣裳,用他亲吻她的方式抚着他结实的身躯。
他推开她,一次、两次、三次,可当她柔软的小手触碰到他的男性,柔软的唇在他的唇边不停地诉说着:「我爱你。」
他的所有防线全都溃堤。
他需要她的爱!
砰!
她平躺地上,睁大眼看着粉红色天花板,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雪白身躯上的手工蕾丝睡袍撩到大腿上,但她却仍然觉得热不可挡,身上所有说得出口与说不出口的部分都在痛。
明明就是一顿假日午睡,她怎么会梦到了她和耿毅的第一次!
十年前的往事,早就许久不曾去回忆,久到她几乎以为那一段不存在。没想到,记忆不但没转淡,脑子里的记忆卡还将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白心蕾懊恼地把脸埋进丝枕里,用力呼吸着枕间的玫瑰香味。
当年,十八岁的她回到日本之后,每天心神不宁,无时无刻都在等待耿毅安顿好之后,会跟她联络。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过去,他仍然没有只字片语。
两年后,他们搬了家,台湾的房子也出售了。那时,她才决定要对他死心。
因为心太痛,所以她开始催眠自己,她根本没有遇到真爱,她遇上的不过是一个占她便宜的恶棍。得到她的心、她的人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说掰掰了。
最糟的是,她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更可怕的则是,这么多年来,她却从不曾后悔过。
「恶棍。」她低语着她对他的秘密称呼,肌肤却因此而起了一阵小疙瘩。
羞羞脸、不要脸,几岁的女人了,还在发情!春梦通通了无痕啦!白心蕾捶着枕头,气呼呼地起身冲进浴室。
打开水龙头,在粉红浴缸里放一大缸水。
「恶灵散去!」她除灵似地抓过一把玫瑰浴盐撒开,扑通一声把自己沈了进去。
雪白肌肤因为热水泛出玫瑰般红晕,白里透红得甚是美丽。她低头在水面画着漩涡,看着自己身体。
算耿毅没福气,想她白心蕾十年前便娇艳得不正常。多年以来,曲线更加玲珑,神情更加女人味,就连皮肤都还维持着少女般光洁。
简直是极品啊!
只是,没男人懂她的好。交往男友多名,就是没一个有大本事把她这朵玫瑰摘回去。
这几年来,认真交往过的三名男友在脑中一闪而过。
张宝明太唯唯诺诺,会让她一把火。
郭大强很强势,只一味地想替做她决定,完全不懂得看她的脸色。
吴忠也好不到哪里去,完全忽略她在事业上的出色,只一心一意期待她辞去工作,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
哼。白心蕾嘴角扬过一丝讽刺笑容,她闭上眼,沈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