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乐品妮以为他要自己回家了,却从窗面的倒影,看见他踱到入口椅子上入座,拿起一旁报纸阅读。
他在等她呢。
不知怎的,这举动就足以令她感动,心口很暖,看着他静静阅读报纸的身影,就觉得很满足。
但又舍不得让他等太久,看他将一份报纸翻来翻去的无聊,她终于下了跑步机,咚咚咚跑到他身前,笑咪咪地。
“等很久哦?”唇角,挂着好甜腻的笑。
“不会。”他摇摇头。
“骗人,我看你把报纸翻来翻去都要翻烂了,很无赖吼?”
陶泽森的脸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困窘,他站起来,将报纸贴好,道:“走吧,回家了。”
她跟在后面,手背在身后,左探头右探脑的偷看他,他脸上线条僵硬,但她看见喽,他的脸色好像有点红喔……
她笑嘻嘻,开心了,知道他害羞不承认,其实报纸难看很无聊,但要等她所以愿意忍。
笑笑笑,一路笑回陶泽森家,开心到晚餐后主动洗碗还是边洗边笑,没办法,真开心嘛,陶泽森从不说甜言蜜语的,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丝丝在乎她的线索,就好感动噢。
深夜,陶泽森在阳台写食记,桌上照样是惯爱的两颗巧克力,乐品妮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在播报年关将近,迪化街店家正在大张旗鼓的准备。
她曲起膝,下巴靠在膝盖上,静静看着电视画面。
陶泽森在阳台上侧过脸来,透过落地窗看着她专注侧脸,捕捉到她脸上一丝默然,他心中起了不解,但还是挨着性子完成工作,才进入客厅。
他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一手端着小碟子,凑到她脸前,上面还剩一颗巧克力,他动了动盘子,示意她吃下。
她呆了几秒钟,拿起巧克力吃,甜腻的滋味立刻入口中,她眨眨眼睛,微笑道:“怎么这么舍得?请我吃你最爱的巧克力啊?”
他将颈子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你心情不好?”
“啊?”
“你整天都笑嘻嘻的,连洗碗都在笑,但刚刚你看电视不知道看到什么,就心情不好。”
她浅浅笑了一下。“我是看新闻,看到快过年了所以有点惆怅。”
“惆怅什么?”他不明白,过年而已嘛。
对他来说,过年不算什么特别的节日,也早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过年对他没什么吸引力。
她顿了几秒钟,口中的巧克力仍然浓郁,甜着她口腔,她语气轻缓。“过年让我很想念我爸,又想到哞哞,忽然觉得很寂寞。”今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妈妈在家时,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年菜。
爸爸还在时她会跟爸爸一起包水饺,她技术不佳,老爸也好不到哪儿去,吃着丑丑的水饺,却很开心。
哞哞活着时,她会抱着它,看电视的综艺节目,哈哈笑再摸摸它温暖的身体。
今年呢?
都没了。
他面无表情,知道她的多愁善感是有原因的。
“你过年都到哪里去啊?回家吗?”她忽然好奇起他的去处。
他淡淡道:“我哥结婚了,我爸跟他们一家人住,过年我大都是回去吃顿年夜饭而已。”
“初一初二都不用呆在那边吗?”
“那里没有客房,我待一晚睡客厅已经很勉强了,而且我话少,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差。”
“怎么会没差呢?你跟他们感情不好吗?”
“不会,我爸跟我哥都很疼我。”
“噢。”
他坐直身体,侧过脸看着她,“你呢?过年都会有工作吗?”
她摇摇头。“有时会有,但大都会在年前结束,我会有几天假期,所以才会觉得有点寂寞。”
他忽然道:“今年你不会寂寞。”
她微愣,听见他坚定的口气,于是笑了。“你要陪我啊?”
“年夜饭那晚不行,其他都没有问题,你现在可以想想要做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以前我跟我爸两个人过年都会一起包水饺,然后一半拿来冷冻、一半拿来吃,我们包一下午,可以吃到初三呢!”
“吃不腻啊?”
她摇头。“不腻,真奇怪。”
他扬起眉头,又皱了下眉头,一半是因为讶异,一半是因为想着那么多天都得吃水饺,还真是可怕。
她笑着回想过去的日子,他不大会做菜,父亲以前满爱烧菜,后来比较懒,但最喜欢包水饺,他们会花一早上将高丽菜剁的细脆,再花时间自己擀面皮,两个人忙得满脸面粉,但笑语不断,很有趣的。
他忽然问她:“对了,你有想过约满后要做什么吗?”
乐品妮整个人转过来,盘腿在沙发上,对上他疑惑的眼眸,她眼色微濛。“有喔。”
他不动声色没说话,面无表情等着下文。
“因为哞哞,我看到原来宠物也可以有一连串的礼仪行为,讲真的,我很感动,也对这行很好奇……”
他按耐不住的打断她。“等等,你不会是想做这行吧?”
她笑了。“猜错了,我是想到动物的待遇差真多,有主人疼的,连死亡都这样讲究,那那些流浪猫狗呢?它们被丢在路边没人管,任由冷风寒雨摧残,多可怜啊!”
“所以呢?”
“所以我想先去帮帮它们,我想利用我的知名度来让大家注意到这块,合约到期后我想投身公益,多帮助一些人们或动物,我一定会更满足的。”
更满足?
他喜欢这个形容,尤其是她还没投身进去就先有满足的这个想法,更令他也听得热血沸腾。
现在很多人在做公益了,但是公益永远缺人,越多人越好,人们越有爱心就能让世界更美好,陶泽森也不例外,他从有工作后就习惯默默固定捐款给某些值得信任的团体,但将爱心留给动物?这还是第一次被说动。
她微微偏着头,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我绝对不会反对公益。”她又笑了,看他表情严肃,深邃眼眸染着认真,就感觉得到他的支持。
她伸出右手,抚上他的左脸,嗓音悠悠。“你要支持我喔!”
他无语的伸手覆上她的手,感觉她的手的温热,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啊,柔美的望着他,他心念一动,感动着眼前这个善良可人的女人,感叹她的心好宽广。
他眯眼,目光暗下,心悸着,忽地抓住她肩膀,凑过身去吻上她的唇……
墙上的钟,秒针滴答滴答的移动。
沙发上,交叠的人影,爆发热情,乐品妮回应着他的吻,与他亲昵的黏在一起,他俯在她身上,空气也变热了。
一股眩晕袭来,她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细胞在颤动,她被吻得全身都发烫,只有他能解她身上的热,她张开怀抱,轻拥着他,胸口狂潮汹涌,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她身上游移的手,获得惊人的触感,令陶泽森震惊,她全身肌肤滑腻,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处处点火,她热情的眸子与他交缠着,害羞却又饱含情欲,是给他的鼓励。
于是他覆上她的柔软,感觉手掌里温热的重量,那触摸令她轻吟,而他心跳如擂鼓,目光闪动,他俯身吻上她身上所有的美丽,用唇舌印下片片美妙的痕迹,他凝视她的眼睛,从里面看见意乱情迷,他笑了,俯下身,靠近她耳边,一寸寸地,缓缓攻陷她的柔软。
她的吟喊在耳边响起,他轻啃她的耳,听见她渐扬的嗓音,满意了,精神亢奋,攻击更激烈了。
乐品妮完全陷入这波攻击里,她晕眩又迷乱,这男人在她身上处处放火,他是雨,挑逗的处处灭火。
她被他带到高峰,忍不住攀住他,恐惧那快感。
这醉人的爱欲游戏,令他们一起得到快乐……
第8章(1)
乐品妮在半夜醒来,看着身旁的男人,他熟睡着,侧趴在床上,脸庞面向她,总是严肃的眼睛紧闭着,爱皱起的眉也乖乖平顺了,她看了不禁微笑,觉得他只有睡着时最可爱。
她抚了抚他的发,想起初见他时,他面无表情的脸,她跟他打招呼时,他冷淡又疏离的样子,可现在呢?他们在热烈缠绵后躺一块儿……她觉得爱情真怪,把两个人牵在一起,毫无预兆。
跟他在一起时,他其实少话,但她就是觉得不寂寞,他不用说话,单单只是陪伴,就使她很窝心,觉得就算拿一百人份的热闹来换都不够。
不禁想,如果没搬来这里,就遇不到这个男人了,就会不知道原来这世界有个这么可爱的男人,他心地善良,心思单纯,不谈人八卦,只对自己的事有兴趣,他的人生不分给其他人,自己掌握所有,连寒暄也觉得是浪费时间。
他让她看见自己,发现常年来自己都在勉强自己,所以她羡慕起他,那股羡慕渐渐酿成爱,让她坠入爱情里,一想到他就快乐,心就甜腻腻,在乎起自己在他面前的所有表现……
钻钻钻,她钻进他怀抱里,窝在他胸口,听他稳稳的心跳,她轻轻打了哈欠,又困了。
真真正正感觉到幸福,全都是他给的,她也要努力给他所有幸福……
就从过年要吃什么开始。
水饺大餐。
她笑了。
***
“你说什么?”
一道震惊声,从会议室传了出来。
乐品妮看着发出惊吼的洪哥,有点紧张地说:“就是……我正在谈恋爱。”
洪哥瞪大眼。“跟谁?”
她老实答:“我邻居。”
洪哥沉默了,他一手支着头,很头痛,马上想到当初合约内容没有条例不恋爱款项,现在不禁有些后悔。
乐品妮一恋爱,就可能会被拍到,一旦被发现,会变成粉丝跟厂商能不能接受的问题,有可能会造成工作量大减,或者马上不红,这问题很棘手的啊。
“温蒂说应该要来跟你报告,但因为你也很忙,所以我今天才有机会跟你讲。”
洪哥敲了敲桌板,沉声道:“不要公开这件事。”
她张大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合约剩没几个月,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如果你还要续约的话,我可能就不考虑这么做。”
乐品妮忽然懂了。
因为她不续约,所以先骗大家,等合约到期后,她的形象是好是坏,就与洪哥他们无关了。
心,忽然有一点点冷。
洪哥又开口了。“总之,如果被发现一定要否认到底,还有,千万不要给我怀孕。”
如果被发现一定要否认到底?
陶泽森很惊讶她的经纪人会这么说。
“其实我不想骗人,但洪哥又这样吩咐了……唉。”乐品妮叹气,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他脸上没有表现出讶异,只是淡淡的说:“我没差。”
他当然没差,他还是那个美食作家陶泽森,没人知道他的女友就是鼎鼎大名的乐品妮,或者该说,也没人在乎他的女友会是谁。
但为什么,想到如果被发现,她却得在大众面前否认他们的关系,他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我讨厌说谎。”她幽幽的嗓音传来。
他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冷冻鲑鱼片,拿了不锈钢盆子,注满了水,将未拆装的鱼片放进去解冻。
然后他走出来,看见她端着水杯一脸若有所思。
“没有人喜欢说谎。”他走过去,揽了下她的肩膀。
她乖顺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浅笑道:“不过我的形象就是说谎吧?洪哥规定我不能常笑,也不能太常说话,要装出冷漠的感觉,啊,那不就跟你很像,哈哈哈。”
她哈哈哈三声,引来陶泽森的斜目一瞪。
不能常笑、不能常说话、要有点冷漠,所以像他?
他不赞成哦,他在她面前已经算常笑、常说话了……
“我第一次见你,你知道我想到的是什么吗?”没等他答,她自己抖出答案:“是想说什么样的人会跟你交朋友?”
“你觉得我没朋友?”
她点头,无视他越来越凌厉的目光。“但我现在知道你有了啦!一个叫什么树的,至少有一个朋友哦。“
他忽然笑了。“夏树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们是高中同学,厉害吧?“
她惊呼:“超厉害,我跟我高中同学都没联络了!也就是说那个夏树从高中就认识你哦?他怎么能忍受你这么久?哈哈哈。“
她又哈哈哈了,他环起双臂,瞪着她的笑容,瞪瞪瞪,她终于有神经了哦,收起笑容,正色道:“好想见见那个夏树哦。”想跟他一起说陶泽森冷淡的坏话,哈哈哈。
“可以啊,他快要回台湾了,到时你一定见得到他。”
“他不在台湾?”
“他被外派日本一年,快回来了。”
她哦了一声,忽然道:“好羡慕哦,都有那么久交情的朋友,我虽然有很多朋友,但是其实都不常联络,他们都嫌跟我出去绑手绑脚,唉……”她皱了下鼻子,续道:“我爸还在的时候,我都每天回家,他们要找我出去玩都没办法,然后等我爸走了,我就变红了,出门还要变装,他们也不敢找我了。”
原来知己只要一个就够了啊。
她的手机通讯录里落落长一排,MSN联络人清单里也是长长一排好友,可是呢?觉得空虚啊,有心事只能找哞哞讲,好孤单。
陶泽森只有夏树一个朋友,但他们友情这样长,让她心生羡慕。
乐品妮垮着脸,再一次体会到身为知名人物的悲哀。
身为知名人物的悲哀,还不只这样。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想要,人生越是会往不想要的方向走。
不想说谎的乐品妮,以为只要不被发现就没问题了,她乖乖的从不跟陶泽森出门约会,谨守本分在家里待着,每天赖一块儿,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但这期出来的周刊,却以她为封面,标题下得很耸动--乐品妮深夜密会,是约会还是同居?
她被公司叫过去时,吓傻在计程车上,当周刊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不敢相信的翻阅内页,不得不说记者实在很厉害。
是一篇只能说是很详尽的报导。
跟踪时间长达近两个月,连一个月前她跟陶泽森到外面吃饭的照片都有,还有在社区散步的照片,更别说每日他们进出同一大楼的照片,并且附上电梯停留的楼层。
这是一篇她的恋情足迹记录。
她几乎要哑口无言,证据都呈现到这种地步了,她想不出能反驳的理由,洪哥他们应该也知道--
“下午出席美妆发表会,一定会被问到这件事,你记得,就说跟那男的只是朋友。”
洪哥的嗓音,没有一丝急切,他看起来老神在在,好像早猜到会有这一步。
“都这样了还要说谎吗?”她讶异道。
“别忘了你上次拍的巧克力广告,诉求就是以都会女性没有恋爱滋润也无所谓,只要有巧克力一切OK,你现在恋爱,广告主不会不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