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莲怔了一下。方才、方才有人说她踩中了他的脚?难道她因为睡眠不足产生幻听了吗?
她看着脚下踩着的位置。没啊,她踩,中了什么?根本没踩中什么啊!
真是,她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怪怪的!
走进浴室先洗把脸,然后挤牙膏刷牙,刷着刷着,有个奇怪的声音又钻入她耳朵——
“老太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中年妇人问。
“等十楼之六的换卷筒式卫生纸啊,大家都用抽取式的,我用不惯。”
“出大事儿了,哎哟……”娇滴滴的声音说。
“大楼要拆了吗?”
“呸呸呸,乌鸦嘴。不是啦!”
“我知道了,电梯里那几个小萝卜头又把电梯玩坏了。我说春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十楼之六的有多依赖电梯,电梯真坏了那女人会发飙的!”
“也不是!”名叫春菊的中年妇人说,“十七楼之三的那女人要生了!她那工人老公上工去,没人在家啊!”春菊着急的说。
“谁去打电话?”
“鬼来电?谁敢接啊?更何况这栋楼……谁也不愿意来!”
“不快点不行,否则那女人会出事,咱们就要多两个伴儿了!”
“别闹了!”
“快快快!找十楼之六的好了。”
“不要!她超凶悍的,上一次我也不过觉得她的厨房好干净,借用了一下,可能她察觉了什么,拿着菜刀指天骂地的,好几次差一点挥中我,好恐怖啊。”中年妇人说。
“我也不敢招惹她。”老太婆也很害怕的说,“上一回我玩过头的把整卷卫生纸都扯到地上,她一面收抬一面咬着牙,威胁说别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否则咱们走着瞧!”
娇滴滴的声音如凄如怨的说:“你们听我说、你们听我说,上一回她带了瓶香水回来,我好高兴,趁她上班时就玩起“香水浴”的游戏,就是香水喷喷喷,假装自己沐浴在香水莲蓬下,可我一个不小心就用、用光了。这事她虽没马上发飙,而且隔天还带了一瓶回来,我以为她不介意,又打算玩香水浴,没想到……喷出来的是“定身符”的水,我摆着可笑的姿态在她房里定了三天,太过分了!”
“十楼之六真的太恐怖,她啊……”
“就是说嘛,这丫头……”
“听我说、听我说……”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滔滔不绝、滔滔不绝……
刘莲忙着盥洗好,不理会那一些“鬼话连篇”。十七楼之三真的有人要生了吗?
这栋楼的住户太少,彼此见到面的机会真的很低,所以她并不清楚其他人的状况。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刘莲换好衣服忙往外冲,按了电梯后直接走了进去,按了十七楼,然后又有声音钻入她耳中。
“喂喂,十楼之六的今天脸色很难着,最好别惹她!”十分稚气的声音。
“她到十七楼做什么?我想到楼下玩欸。”
“你让她先上楼啦,小心她翻脸!”
“好嘛。”
刘莲心跳得好快,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她、她居然听得到这些万年住户的声音?从国二那年她自封灵力后就不再听见、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朋友连本身的感应力都大大减低,为何她此刻又听得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想,她忽然冷汗直冒。如果这些不是幻听,也不是作梦,而真是这些万年住户的声音,那么、那么——
“该教训一下那位太子爷!”
“恶整他!”
“对!一定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天!蓝玹烨很危险!
蓝玹烨正开着小组会议,听部属们报告大楼拆除的一切事宜,听到最后,他的眉头几乎都要皱在一块了。
“又发生事情了,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声音冷、表情也冷。
“在大楼地评测量的两名人员,一个走楼梯时摔、摔倒,目前还、还没醒,另一名也出了点事。”
“出了点事?”
“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摔得鼻青脸肿,脸上缝了十几针。医生说伤口有三处,远着像、像“王八”。”
蓝玹烨铁青着脸。
“也就是说,拆楼的事前评估到目前都没有完整的资料?”
部属们个个低着头,不敢回话。
“你们怎么办事的?一栋楼的问题就这么拖着,我是不是该让你们每个人都到里头住上一阵子,等到你们发现没什么时就可以不这么怕东怕西了?”
“蓝总,拆楼的事越演越烈,一些媒体也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的,事情也传到总栽耳中,早上赵秘书来电,说总裁今天会到公司。”
他就知道老爸一定会阻止这件事,其实他不必来他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他朝部属挥了挥手。
“散会。”完全没有进度可言的计划,开什么会?
等部属全走光后,会议室又变得空荡荡的。走出了会议室,外头就是秘书的位置。
上个星期刘莲把一箱东西搬上来后就没再出现,他问过林重和,他说刘莲这几天没来上班。
叹了口气,他替她把箱子里的东西先放好。他发现那女人有些布置上的习惯,桌子右前方一定放一盆绿色植物,资料夹放左侧,而且分颜色放,终于知道她的桌面为什么老是乱乱的,因为她习惯“铺天盖地”那样乱中有序的放法,而不是往上发展,减少使用空间。
右前的绿色植物是大岩桐,叶片因日照不足有些偏黄,他替她换了盆植物——
他养着要送她的莲已经叶腐重生了,他放了有机土混着肥好让它长得健康。
事情有了时间做冷却,他想,刘莲会明白他隐瞒身份的苦衷,不能释怀的怕是他和罗宇臻之间的“不清不楚”,别说她生气,连他这几天都因为这件事濒临暴走边缘,不但公司的主管向他道贺,连和客户见面,他们的第一句话也是:恭喜啊,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如他所预料的,那些媒体记者果然极尽发挥想象力,一篇篇他好事将近,和对方郎才女貌的新闻看得他火气直胃,忍着没当面飙粗话,可牙咬得都决断了。
这是罗家的逼婚方式吗?
他甚至高度怀疑,那栋楼最近会这么受人卦媒体的注意,想必幕后有只黑手在操控,谁是既得利益者,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罗董事。
拆楼己事不宜迟,他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刘莲!
只是这楼真有这么奇怪吗?奇怪到连住在里头多年的刘莲都劝他不要拆,拆了会出事?
她的话对他一向有相当的影响力,唯独这事他无法认同。为什么不能拆?为什么会出事?她只说,那栋楼真的住了不少“朋友”,一些谣传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问她是否亲眼目睹过,可她摇头。
他不信那些怪力乱神,只当她在开玩笑。
深吸了口气,他拿起小盆子,看着里头养着的莲,不自觉的轻叹。
第10章(2)
蓝德雄推着轮椅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凉凉的开口,“真难得,利达的太子爷也有这种悲春伤秋的常人表情?”
蓝玹烨回过头,放下了手上的小盆子。
“爸,你来了。”
看了看这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他故意说:“利达快完了吗?总经理办公室小得像哪个小职员的。”
想必又有什么话传到他耳中了吧。
“这是我的秘书的办公室。”
“只是秘书?”他的事自然有人会向他报告。
“是我喜欢的女人、想把她娶回家的女人。”
蓝德雄也不动怒。谁没年轻过,这种年少轻狂他也有过。
“玹烨,我瞧宇臻对你极有心,为什么不试着交往看看?你若真的喜欢刘秘书,婚后一样可以有往来。女人嘛,只要你待她好,让她明白你的不得己、苦处,相信她还是愿意跟着你。”
“爸,不是每个女人都觉得只要自己是心爱男人的最爱就满足,有些女人只想当那男人的唯一。”
“这种小家子气的女人不适合咱们蓝家。”
“老爸,你当过哪个女人的最爱吗?”
“啧,这还用说吗?我就是你妈的最爱。”当然,他花心是在遇到他老妈之前,结了婚之后,他可是尽收浪子心,只当夫人的好丈夫。
“也就是说,只要老妈当你是最爱,你就不反对她和别的男人交往,甚至和你离婚,和别的男人长相厮守?”
蓝德雄怒斥,“胡说八道!”
“感情的事要将心比心。”他看着他,“以前的我不排斥利益联姻,可遇到喜欢的人之后,我没有办法忍受以利益为前提的婚姻。”
“罗董事把话说得很清楚,无缘结亲家,当仇家的可能性不小,更何况媒体已经大肆报导两家好事近了,他更是没退路。少了他力挺,你将来会很吃亏。”
“就算我娶了罗宇臻,两家的合作愉快想必只有在“蜜月期”。罗董长袖善舞,他人脉是很广,但在经营上却流于贪小便宜的小家子气,和这样的人成为亲家,以后绝不会是加分项习和老爸的想法不同,对于罗董事他想到的不是怀柔的联姻,而是蚕食鲸吞的铲除。
真是令人头疼的儿子!他说的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这是目前他想到比较安全的方式。
“玹烨,听说你要动那栋楼了?不是说过让那栋楼维持原状就好吗?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你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不收手??”
“爸,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怎么还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
“存在的东西就是存在,不会因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就不存在,年轻人胆大很好,但不畏鬼神不是好事。罗家的事我还是要你慎重考虑,罗家说下个月有个日子不错,不妨先文定,至于那栋楼,这个星期我会亲自召开会议,让你不能再对那栋楼出手了。”
蓝玹烨抿着唇不说话,好一会儿他才说:“留着那栋楼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让我当新房用?”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吓宇臻的吗?她告诉我,说你开出条件,若要和你交往就得搬进那大楼,结婚后还要把那里当新房,她哭哭啼啼的说她吓得好几天都不敢找你。”
“这种连玩笑都开不起的女人多无趣?”
“你是真的在开玩笑?”
蓝玹烨似笑非笑。
“你说呢?你当然可以不让我动那栋楼,可却无法阻止我继续住在里头。我是真的住习惯了,那么和我交往的女人,又怎么可以连进到里头都不敢?”
“你是在和我作对吗?”
蓝玹烨看着他,手一摊。以往他会和老爸硬碰硬,弄得他血压飙高,甚至心脏病发作,可自从看他这回病了之后,他会适时的收敛脾气,虽然语气仍有些凉凉的,但比以前那样针锋相对,用犀利的言语压倒对方要好很多。
“宇臻说你们好几天没见面了,她很想你,现在正好也到了下班时间,你就陪她去吃顿饭吧。”见他冷着脸不为所动,蓝德雄叹了口气,“我答应她会说动你,别让我这个当人长辈的没面子。”
“你不怕我说什么失礼的话?”
“你真想说,什么场合不会说?”
“看来,我得好好把握机会游说她住进那栋楼。”
“……”
“玹烨,没想到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用餐,我好高兴喔!”
“因为有些话我正好也要找你聊聊,择日不如撞日。”
“什么话?”
“你知道我打算拆那栋楼的事吧?”
又是那栋楼,罗宇臻脸色一僵。她从小就怕鬼,连听个鬼故事都会吓到半夜不敢上厕所、晚上不敢独自一人睡,所以打从蓝玹烨告诉她,两人交往的首要条件就是搬到那栋鬼屋住时,她已经吓得连作了几天的恶梦!“我听爸爸说,那楼……最好不要动,只要一说要拆就会出事,里头的恶鬼只怕聚集了不、不少呢。”
“可是,我却是非拆不可!”
“那种事、那种事……”她已经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这么怕怎么可以?我是拆楼的主事者,那些只是被派去探勘的人都出事了,只要这件事继续进行着,迟早我也会出事!所以……”
“所以?你打算放弃了吗?”
蓝玹烨笑了,温柔的看着她,“宇臻,你对要交往的对象,甚至有可能要结婚的对象怎么可以这么不了解?正好,就透过这件事的处理让你多少了解我一些,我这个人呢,是从来不知道要放弃、越挫越勇型的,那栋大楼既是利达的,而且老了、旧了那就该拆,为什么不能拆呢?所以,我不会放弃那栋楼,我一定要拆!”
现在是冬天没错,可也没寒流来袭,气温也还有十八、九度,但罗宇臻却微微的在发抖。
“你、你……”和爸爸说的不一样,蓝玹烨根本不打算放弃拆那栋鬼屋!
爸爸骗她!自从蓝玹烨提出要她住到那栋鬼大楼当作交往条件后,爸爸和蓝伯父都说他是在开玩笑的,她也想过,那可能是他拒绝她的方式。
可是、可是他自己都可以住到里头去,想来说的话也不会是假的。
现在她只要一想到那栋楼,不安感就像是千万只蚂蚁不断在她身上爬,让她浑身不对劲。
“我是拆楼的主事者,那些鬼只怕不会放过我。如果只是探勘就车祸断腿,甚至跌跤,必须缝上一、二十针,想必我一定更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满意看见罗宇臻脸上出现了惊恐表情。
“思前想后,我又不是什么九命怪猫,我也会怕,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保全自己的好方法。”
咕噜地吞下过度紧张的口水,罗宇臻怕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什么?”
“我们结婚吧!听说冲喜能冲去恶运,这也许是不错的法子,而且我还听说,即使结婚冲喜冲不去恶运,一旦结了婚,夫妻同命,到时候那些降到我身上的灾祸也会分一半到你身上,例如,本来我会双腿齐断,得坐轮椅必一辈子,因为有你这贤内助的分担,咱们只会一人痛一边,这样不是很好吗?”
既然大家都喜欢怪力乱神,迷信到一个极致,他也不介意利用一下。
现在发现自己也挺有唬人的本事,也不过是把一些老一辈说过的内容,加上电视剧里着过的剧情胡讲一通,就能把她吓得一愣一愣,早知道她这么好骗,他早在先前就邀她结婚了。
瞧,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吓到丧失语言能力。
“宇臻,这是我今天要对你说的话。”
“吓!”
“我父亲说下个月有好日要文定,可我急着要动那大楼,我看,我们明天就先去公证好了。”
罗宇臻吓得只差没尖叫,“我、我……”她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小心踢到什么跌坐在地上,蓝玹烨见状趋向前要扶起她,没想到她忽然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我们不要交往,不、不,连朋友都不是!”她挣扎的爬了起来,“你、你……哇——”她尖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