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妈地下有知,一定也会欣赏少棠,可是——”柳眉轻蹙,“少棠今天早上向我求婚,要我嫁给他,我却不知该怎么办?”
她明白少棠对她的情意,也清楚自己答应给自己与他牵手未来的机会,但是一想到父母失败的婚姻,思及母亲的可怜遭遇,她忍不住要却步,前一刻对两人的感情所累积的信心,也忍不住要消减。
“妈,我该答应嫁给少棠吗?”
徐柔的和风温煦的拂面而来,殷巧然突然有种错觉,墓碑上母亲的笑容似乎温蔼许多,仿佛母亲要她安心的嫁给他。
无奈经过一夜的考虑,她仍旧在嫁与不嫁间举棋难定,上班亦无法专心。
“噢,好烦。”她心烦意乱的将头抵靠在办公桌上。
“老板,你到底在烦什么?”简心瑶接着她的话尾问。她与咏翎一早即发现上司愁眉苦脸,老是瞪着卷宗发呆,可惜顾己心事情与前几天派人砸他们公司的那位李副董有关,两人没敢贸然追问,现在上司既已出声,当然要探问究竟。
张咏翎附和,“老板,把心事说出来,我们就算无法帮忙,至少能提供点意见。”
她懒懒的抬头,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听听意见也好。“如果有天你们的男友向你们求婚,你们会怎么做?”
“嫁他呀!”两人异口同声。
“对方求婚你们就嫁?”
“当然啊,女人等的不就是这一天。我是因为男朋友决定再打拚两年才结婚,他若敢现在向我求婚,我马上回答——YES,I DO。”简心瑶毫不避讳的表态。
“我也憧憬当个幸福的新娘,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他一求婚我就嫁。”想到就浪漫说。
“女人或许都希望自己有披婚纱的一天,当新娘那刻也或许是最幸福的一刻,但你们怎么确认这份幸福能持续到永远。”殷巧然仍陈述着不以为然的论点。
“厚,老板,永远本来就是充满变数的代名词,做啥去确认,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努力的过日子,每一天不都是幸福的永远。
简心瑶赞同的为她鼓鼓掌。“人家说婚姻像场赌注,输赢两种结果罢了,不大胆下注,如何享受属于自己的婚姻果实。”
“这样的赌注太大,我怕自己输不起。”害怕像母亲一样,输得一塌胡涂。
“等一下老板,你该不是交了男朋友,他也向你求婚了吧?”简心瑶猛然想到的问。
“对啊,否则老板怎么会问关于求婚的问题,心瑶姐说的是真的吗?老板。”印象中上司的前段恋情好像是早八百年前的事,这个工作狂上司终于肯定下心来认真谈恋爱了。
这事两人迟早会知道,殷巧然没有隐瞒的点头承认。
“真的!他是谁?怎么老板那么见外,都没带他来给我和咏翎看。”
“哪里没有,你们早就已经认识他。”
两人困惑的对望,“我们认识老板的男朋友?”
“就少棠啊。”
“薄谷大哥!”
“你们两个需要这么惊讶吗?”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能耐扰乱她的心。
“哪可能不惊讶,自从那天公司被砸,老板对薄谷大哥发脾气后,他昨天没来公司,今天也没来,我和心瑶姐以为他以后都不会来了,哪晓得你们竟然偷偷交往。”哦,好贼。
“什么偷偷,我们是光明正大的交往。”殷巧然微微红了脸。想到陈雪撞见她与少棠亲吻那天的揶揄——你什么时候和薄谷少棠暗通款曲的?
听听这是什么话,她与少棠的感情就是令她始料末及的发生,什么偷偷、暗通款曲,她还暗度陈仓哩。
“都一样啦!重点是我和咏翎都没发觉你跟薄谷大哥拍拖,你们的瞒功实在了得。”老板跟薄谷大哥究竟几时开始有一腿……唔,几时开始来电的?
“嘿咩,都到论及婚嫁才说,老板你不够意思哦。”
“我还没答应嫁给他。”
简心瑶像看外星人般瞧她,“你嘛帮帮忙老板,像薄谷大哥这种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即使半夜也要嫁好不好。”
“咦,你们知道少棠是薄谷国际集团的副总裁?”因此赞扬他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
两人愣住好半晌,一起哗然大嚷,“薄谷大哥是薄谷国际集团的副总裁!”
“小声点,屋顶会被你们掀掉。”少棠在楼上耶,要是让他听见她们正在谈论他,多糗。
无奈两人依旧亢奋外加喋喋不休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起劲——
“嫁啦、嫁啦,老板,像薄谷大哥这么优秀的男人,点头嫁他就对了。”
“没错,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好男人,我保证他会永远爱老板。”
是哟,刚才是谁说“永远”无法保证的。
“人生许多事本就该放手一搏,考虑过多反而容易裹足不前,嫁啦,老板。”
“完全正确,抱着什么拢咽惊的心情说我愿意,甜蜜的等当新娘子就好了,我和心瑶姐举双手双脚赞成你嫁给薄谷大哥。”
就这样,一整个早上与大半个下午,殷巧然便在两位部属想到就来上几句要她嫁的疲劳轰炸下度过,让她突然有股冲动,想试试自己可否在少棠打开门的刹那,不顾一切的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于是,她离开办公室,准备上楼找薄谷少棠。
“小姐,你没事吧!”见到楼梯转角有位女子趴在扶手上,她好心关切的问。
女子抬起头,秀丽的脸上苍白而疲惫,搭上及胸长发,别有我见犹怜的迷人神韵。
她腼腆一笑,“没事,只是头疼的老毛病犯了。”
“你的脸色不大好,我送你上去。”帮人帮到底,殷巧然提起她的行李,扶她上楼。
“谢谢,我找的人就住二楼。”
二楼?那不正是少棠的住处!“唔,我是楼下财管顾问公司的老板,好像没听少……薄谷先生提过你。”心里纳闷她与少棠的关系却又不知情况如何,她暂未表明自己是少棠的女友。
女子唇边的笑看起来有点飘忽,“我们很久没见面,我是他很重要的人。”
殷巧然的心敏感一窒。这名女子口中的很重要是何意思。
疑问仍在她心间,女子已按下门铃,向她道谢,“真是谢谢你,小姐。”
话落,薄谷少棠住处的门应声而开。
“巧然,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念晞?!”愉悦的低语在望见转过身子面向他的另一人时,骤转为愕然惊呼,双眸定格在那人身上。
听见他的唤喊,殷巧然的心整个束紧,只因她曾听他提过死去的妻子就叫千夏念晞。怎么他的妻子还活着,且就是眼前这名娇柔女子?
“姐夫,我是念晴,念晞的双胞胎妹妹。”千夏念晴微笑更正,不介意被当成死去的姐姐。
薄谷少棠的思绪总算正常的接上线。“抱歉,太久没联络,我差点忘记念晞有个孪生妹妹。”
他深邃眸底滑过的遗憾失望,殷巧然未有还漏的看入眼里,直为他感觉心疼。千夏念晴的到访想必勾起他对亡妻的思念,感慨拥有同样面孔的姐妹,为何如今只见千夏念晴一人。
这时候她该说什么?总觉得介入久别重逢的两人间怪别扭的。她下意识的往后退,想不动声色下楼,千夏念晴却在此时抚着额际,身子站不稳的摇晃了下!
“小心!”
在她出声的同时,薄谷少棠及时扶住千夏念晴。“你身体不舒服?”
“她头痛,刚刚才趴在楼梯的扶手休息,先带她进屋再说吧。”暂将别扭放一边,殷巧然帮忙提行李进他屋里,并为她倒来温水,低问靠坐沙发的她,“你有眼用的止痛药吗?”
H坦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头疼,吃药无效。”阖眼揉按额际,千夏念晴未去细想自个姐夫的邻居怎还在屋里的问题。
“什么心理因素造成你的头疼?你住美国,这两年我们又没联络,为何你知道我在台湾,又突然跑来找我?”薄谷少棠疑惑的问。
张开的双眸蓄满泪水,她楚楚可怜的瞅着他,“姐夫,娶我,让我照顾你和你儿子好不好?”
殷巧然暗声抽气的捣住嘴。千夏念晴要少棠娶她?!
“胡说什么,你已经结婚——”
“离了,我离婚了!”她歇斯底里的打断他的话,眼泪掉得更凶,迭串泣诉,“我不想离婚,可是宗晖说他不爱我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他的心。”
于宗晖是她的丈夫,移民美国的台湾人,因此她亦学得一口流利国语。
看着她微显狂乱的神情,殷巧然心有戚戚焉,记忆中她的母亲也曾如此控诉她变心的父亲。
她悄悄把整盒面纸挪到她桌前。
与她的视线对个正着,薄谷少棠很想和她说说话,但眼前的混乱他却得先解决。
以眼神传达他的抱歉,他将面纸盒拿给千夏念晴,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上回我在东京碰见你哥,没听他提过。”千夏家两老均已不在。
“我没告诉哥我已经离婚一个月,昨天在电话中听他说你来台湾,我马上就来找你。”未拿面纸拭泪,她任泪泛流。
“找我娶你,这未免太荒唐。”
“一点也不!”她忽地又嘶吼,激动的抓住他双臂,“我从以前就想要一个白头偕老的婚姻,宗晖无法给我,姐夫一定可以,因为你始终爱着念晞,而我跟念晞长得一模一样,你看,这是你深爱妻子的脸,你忘了吗?”
“念晴小姐你别这样,少棠没忘记你姐姐,从来都没有。”瞧见他眼里的痛苦流光,殷巧然忙不迭拉开她,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这样最好,姐夫可以把我当念晞继续爱着,我们两人过着幸福恩爱的日子,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你抓痛我了。”她神情恍惚的紧抓她手腕,力道之大令她疼得皱眉。
“放开手,念晴,如果你要当念晞就要像她,念晞不会这样抓人。”怔忡的心神因入耳的呼疼声回复,薄谷少棠急忙用话劝抚千夏念晴松开对殷巧然的抓扣。
恍如听进他的话,她缓缓松开手,低头喃喃自语,“对,要像念晞,她不会乱抓人……”
他急忙将殷巧然带离她,轻抚她手腕上的红痕问;“还疼吗?要不要紧?”
“不要紧,可是她——”觑向转为静静掉泪的千夏念晴,“她的情况好像极不理想。”
“是有点古怪,今天要麻烦你将小齐接回你家住,免得他被念晴吓到——”话未说完就被截断。
“姐夫,我像念晞了,不会再抓人,我们一定可以很相爱,你别跟我生气。”千夏念晴站起身挽住他,说得柔弱又憔悴。
“我没有生气,不过你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我带你到客房。”为免她情绪又失控,薄谷少棠好脾性的劝哄她进客房休息。
站立客房门边,看着他细心为千夏念晴盖被子,并顺着她任性的要求轻哼日本民谣给她听,殷巧然即使明白这是突发状况,明白他只是在安抚他心神状况不稳的小姨子,心里头仍觉闷闷、刺刺的。
转身离开他的屋子,她忍不住介意的想,此刻他眼里凝视的是千夏念晴,或是他挚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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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殷家厨房里传来一阵刺耳的铿哩锵啷声。
“哦,妈咪又打破盘子了。”在客厅吃水果的小齐大眼骨碌碌的望向厨房。晚饭前他的巧然妈咪才不小心打破一个盘子。
“我去看看。”顾嫂快步走进厨房,“巧然……老天,你的手流血了。”
心惊的拉起蹲在地上徒手捡拾玻璃碎片的她,顾嫂直将她带往客厅里。
“顾嫂,我没事。”
“受了伤得赶快上药,你去椅子上坐着,我拿急救箱。”
“婆婆,妈咪的手手流血了!”小齐惊喊着,紧张的跑到她身旁。
“小齐乖,妈咪不要紧。”接过他贴心递上的卫生纸擦拭手上血渍,她没忘再安抚自个的奶奶,“我真的没事,奶奶,只是几道小伤口。”
此时顾嫂已取来急救箱,没有怠慢的开始为她消毒上药。“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抢做洗碗工作,平白割出这么多道伤口。”
“是我自己大意,不关顾嫂的事。”她该如何坦白自己的心不在焉。
“我打电话给爹地,告诉爹地妈咪受伤了。”小齐忽地说道。
殷巧然赶忙阻止,“别吵你爹地,他今天……有重要工作要处理。”千夏念晴需要他招待与照顾,她不想因为一点小伤小题大做的惊动他。
“可是妈咪的手痛痛,需要爹地呼呼啊。”他如果跌倒,爹地都会帮他把痛痛吹不见ㄟ。
“小齐帮你妈咪呼呼,她一样不会痛哦。”接腔的是始终未开口的殷许月莲,见小齐天真的拉起孙女的手,替她轻吹伤口,便转向顾嫂说道:“帮巧然包好伤口,麻烦顾嫂你带小齐到巷口的药房添购些急救药品回来。”
察觉得出她有话想单独和孙女谈,顾嫂为殷巧然处理好手伤便带小齐外出。
“奶奶要顾嫂把小齐带开,有事跟我说?”她敏感的问。
“你和少棠到底发生什么事?”老人家反问得直截了当。
讶然轻震,她微垂眼睫回答,“我们很好,哪有事发生。”
“奶奶是关心你,巧然。”这孩子今天的笑容少又牵强,更连连失神打破碗盘,真当她这个老太婆看不出她有心事。
殷巧然投降的沉叹口气,就是拿奶奶的关心没辙,实话实说,“下午少棠的小姨子千夏念晴来台湾找他,她前阵子刚离婚,情绪有些不稳,少棠留她下来照顾她。”
“这是人之常情,哪里有问题?”
“千夏念晴和少棠死去的妻子为孪生姐妹,而且她有意代她姐姐照顾少棠与小齐,我在想……少棠不晓得会不会爱上她。”
原来如此。少棠丧妻而非离婚一事,巧然向她提过。“倘若真是这样,你和少棠分手就好啦。”
“奶奶!人家跟您说正经的,您怎么叫人家跟少棠分手。”她的心已经够乱了,奶奶还和她开这种玩笑。
殷许月莲一迳笑问;“你不希望和少棠分手?”
“当然。”
“你确定?”
“非常确定。”
“那不就得了。”
“什么东西啊?”奶奶在跟她玩什么文字游戏?
坐近她身旁,殷许月莲慈爱的拍抚她手背,“既然确定这份感情是自己想牢牢抓住的,就别胡思乱想,只管相信少棠,如果你对他不信任,甚至老是对两人的感情没信心,奶奶劝你尽早放弃,因为你的猜疑迟早成为两人情感出问题的导火线,与其长痛,不如现在就跟他分手。”
她满眸惊诧,“奶奶怎么知道我对自己和少棠的感情没信心?”
“我是你的奶奶,当然明白你父母失败的婚姻在你心里造成怎样的阴影,不过那毕竟是你父母的人生与造化,你不该再受他们影响,你母亲若泉下有知,一定也和奶奶有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