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色身影轻巧地落在他身后,拱手道:「爷。」
「傅筠姑娘在隔壁的抿月山庄,你暗中去守着,护她周全。」
影卫很清楚傅筠将是未来的主母,立马拱手应声,「是。」
他利落的闪身上了外头的屋檐,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身影,敏捷的去执行任务。
魏韶霆揉揉眉头,又想了些事,这才转往温泉,泡了个舒服的澡后,回到书房,处理一些送上来的公务及急件,急件皆是封了蜡的密信,他看了数封后,拿起笔一一回信,再派人将那些信迅速送出去。
这一忙,直至傍晚时分,一些客人依约前来,辜九、辜十、辜十一早已奉命迎接,贵客中有朝中的年轻武将、公候伯府的公子哥儿,有商界友人,更有江湖中人,其中,三皇子的身分最尊贵,不过魏韶霆结交三教九流,在政商名流之间吃得开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而皇家织造厂更是由三皇子负责,双方走得近也实属平常。
临湖山庄早已摆好宴席,佳肴美酒端上,熟练的老管事指挥着宴席的进行,与多名客人也说得上话,酒过几巡,一群莺莺燕燕突然现身,笑意盈盈的伺候起客人。
若是熟悉京城青楼的,就会发现这些美人儿全是各家红牌,而美人现身后主人就离席了,这些友人早就习惯魏韶霆的作风,他不近女色与心思慎密、冷漠狠戾的声名一样广为人知,对于如何收拢人心也是个中高手,知道商场上除了利益之外,美人也是很受欢迎的。
不一会儿就有客人们笑拥着美人往厢房去,也有客人听着美人儿弹琴吟诗,好不快活,与山庄内另一处的气氛截然不同。
在山庄后方有一处独立小院,四周影卫戒备,灯火通明的屋内,魏韶霆与李睿面对面坐着。
魏韶霆将一封已拆开的信件递到他面前,「这次商船从江南载来的织造布匹中,有人挟带东西进京。」
李睿展信一看,黑眸倏地一眯,「这些害人的东西在江南码头就上了船?」
「不,是到运河中段,商船靠岸进行补给,船员也下船时趁机进船的。」
李睿放下信函,以指敲敲桌面看着神情严肃的好友,「你的船队以严谨安全出了名,现在却被人钻了空子塞了这些东西,不会是内神通外鬼吧?」
他冷笑一声,「一定是,只是还查不到接头的人,所以,这批货必须安全的抵京进港,我才能抓得到内鬼,届时,或许还得你这皇子帮忙出点力。」
李睿像是想到什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难怪,明明找来那么多美人却要我离席,这事的确比较重要,行了,我放心上了,再说另一件事吧,你那招会不会太狠,那些客人玩了美人,明天岂不软脚了,那还怎么打猎?」他摇摇头,「你故意的,是吧?」
今日的客人看似没有交集,却都大有来头,云楼的许多内幕消息,那些人都有贡献,而云楼既以卖消息营生,自然得付钱给这些送消息的人。
这次冬猎,魏韶霆可说了,按猎物数量排名,只要赢过他的人,卖一个消息的酬劳就按原来的价给双倍,若在落在他之下的,酬劳减半。
「啧啧啧,真是无不成商。」李睿往后靠坐,指着他,半开玩笑的说。
「过奖了。」魏韶霆倒是坦然,再想到明天打猎,傅筠要他小心的那一席俏皮话,嘴角微微上勾,连带地脸部刚硬的线条也柔和不少。
这神情变化让李睿不禁又倾身向前,他们两人同门学艺又是生死至交,自然熟悉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这大皇商除了看到子晨外,那张风靡多少京城的俊美脸孔鲜少有笑意,怎么瞬间变得柔和?
「说吧,有什么好事是本殿下不知道的?」他边问边端起酒杯。
魏韶霆想了一下,淡淡的说:「上一回见面,你询问京中盛传我与傅家说亲是真是假,我没说实话。」
「什——噗——咳咳咳——」李睿倏地瞪大眼,要说的话被刚入喉的酒呛到,他咳得不行,站起身来,一手抖抖抖的指着他,老半天仍咳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所以,是真的?这家伙当时回了一句「假的」,还说了「谣言止于智者」……这个该死的奸商大骗子!
第七章 接连不断的遇险(1)
夜色中,抿月山庄一样是灯火通明,但因来客多是女眷,宴席结束得早,不少人在宴席前泡了温泉,因而许多厢房便接连熄灯,不一会整个山庄就静悄悄的,偶有一些夜虫唧鸣。
傅筠跟多数人一样,回到厢房正准备睡下,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她唇一抿,她就知道不会如此平静,示意凌凌去开门、就见徐虹身边的大丫鬟走进来,欠身说道:「大姑娘,二太太跟三太太说是难得出来,要在半坡亭喝茶赏月,特来邀请大姑娘过去,还说,去的还有老太太、徐少爷。」
「我母亲跟妹妹呢?」傅筠不耐的打断她的话,晩膳时刘氏就得到父亲来不了的消息,户部有点事要处理,刘氏的失望也恰巧落在她眼里。
「大太太累了,二姑娘已经睡了」大丫鬟说。
傅筠沉默了,半坡亭其实不是亭子,而是一间独立建在坡地上的小屋子,四周种植了不少梅树,地点虽然偏僻了些,确实是赏月的好地点,问题是,去的那些人都是她要防备的人,可若不去,焉知他们意欲如何?逃过一次算计,难保没有第二次?
她深吸口气,抬头看着那丫鬟,「我整理整理就过去,你先回去。」
大丫鬟得了令,先行离开。
不一会儿,傅筠偕同丫鬟出了厢房。
月光如水,再加上纯白雪景,景致如梦似幻,傅筠穿得暖和,外罩一件白狐大氅,手中抱个暖炉,前后跟着的是提着灯笼的凌凌及凌兰,但傅筠没有往半坡亭走,而是示意带路的凌凌往另一边的厢房走。
凌凌提着灯笼引路,觉得不太对,遂回过身问,「姑娘,这路好像不对啊!」
「无妨,今儿夜色好,我刚刚吃多了,这会儿过去又要喝茶,总得消消食——」她顿了一下,经过一旁仍然有灯火的厢房,她记得刘氏是将林靖芝安排在这一间,她微微拉高音量,「徐少爷也要去半坡亭,婶婶对他语多赞赏,又要我陪他,可现下夜凉如水,众人又各自回房了,半坡亭地处偏僻,婶婶这是硬要我们凑一块儿培养感情吗?」
她刻意放慢步伐,扬声又道:「罢了,半坡亭分内外室,还有后门可以出入,届时,我就找个借口进入内室,从后门离开,你们若久不见我,直接回来厢房便是。」
凌凌回头,跟后方的凌兰对上了眼,两人眸中都有困惑,姑娘亲事已在进行,就等着魏爷择吉日下聘,怎么又扯到要跟徐汶谦培养感情?
不过,想到徐汶谦看到姑娘眼中的惊艳,也许他去求了二太太,毕竟他是二太太的娘家人……虽然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姑娘怎么吩咐她们怎么做就是了。
傅筠话一落,果然听到一丝轻微的开门声,她从眼角余光看到林靖芝身边的丫鬟偷偷的探出头来,又悄悄的将门带上。
听到了就好,傅筠暗暗的松了口气,她这一席话就是故意说给林靖芝听的,她很清楚林靖芝的个性,只要是关于徐汶谦的事,她绝对不会不理会,想尽办法也要纠缠到底,届时,不管婶婶打的是什么算盘,至少多个林靖芝也能添个乱,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思绪间,傅筠沿着石阶走着,穿梭在清雅梅影中,好一会方抵达半坡亭,守在门前的两名嬷嬷笑着打起帘子请她进去,两个丫鬟则被留在屋外。
屋内烧了炭火,暖烘烘的,占地不大,却以屏风分了内外室,此时,外室的榻上只坐着徐虹、傅书铭及徐汶谦,居中的一只小火炉上,冲着刚泡好的茶,茶香满室。
所谓灯下看美人,美色更醉人,徐汶谦此时就有这种感觉,几人寒暄几句,傅筠便静静坐着,更多的眼神也没给他一个,那眉眼精致如画中仙女,尤其那粉唇饱满红嫩,像在引人一亲芳泽。
傅筠脸儿低垂,不是没有感觉到他太过灼热的眼神,但她只觉得讽刺,同样是她,可上一世的她有多么喜爱他,他就有多么厌恶她。
原来民间一些话本故事是真的,男人对愈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愈有兴趣,愈会激起他的劣根性及征服欲,要不,怎么解释他这个专情的人渣突然变花心了?
几个人聊着家常,傅筠没插嘴,也没问傅老太太等人怎么没来,她打算喝两杯茶就走,正要起身时——
徐虹突然抱着肚子,「唉,我肚子怎么疼起来了,肯定是吃太多了,我先离开一下。」她急急的起身,披上披风,叫了一旁伺候的丫鬟跟着她离开了。
傅书铭看了徐汶谦一眼,提壶替他倒杯茶,又看着坐着不动的傅筠,笑着招呼,「喝茶,喝茶。」
不一会儿,陪同徐虹出去的丫鬟突然又跑回来,看着傅书铭道:「不好了,二太太走得快,一个不小心在前面岔路摔伤了,奴婢要扶,可太太喊着要二老爷抱她去净房呢。」
傅书铭心里烦,但面上不显,连忙起身,看着两个小辈道;「我先过去,她要是得严重,我还得去找大夫。」
「二叔,我也去看看吧。」傅筠也跟着起身。
徐汶谦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道,「我也去。」
「不用了,外面嬷嬷丫头不少,我叫上几个就行,你们待在这里,别给我添乱就好。」他一副着急的模样,急急披了外衣,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子。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徐汶谦很请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他暗吸一口气,想到要发生的事儿,心里怦然狂跳,虽然做个样子毁其声誉即可,但见她如此倾国倾城、身姿撩人,他是真正享受过翻云覆雨的美妙,自然想要真正的攻城略地,将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折腾个够——想到这里,他血脉贲张,握着杯盏的手不由得收紧。
「我想回房了。」傅筠离开座位。
「筠妹妹,这云雾茶是我特地带来,产量极少,可否勉为其难的陪我喝完这壶再走?」他一手忙着挡她离座,一手将那搁置在桌上的茶壶提起,就往她的空茶碗注入茶水,一边又忙着回头看她,一个刻意的不小心,茶水一偏,竟往朝她身上倒。
「对不起!对不起!好在茶凉了不少。」徐汶谦慌乱又懊恼,急着放下茶壶,又拿起身上方巾就要往她身上擦拭。
然而,他倒了大半壶茶水,傅筠身上的冬衣虽然厚了些,但这茶水尽倒在她胸前,湿衣裳贴着圆弧胸形,实在显眼,他的手顿时一僵。
她粉脸蓦地涨红,一把抓了他手上方巾掩在胸前,「无妨,我先进内室整理一下,麻烦谦哥哥去喊我的丫鬟进来。」
「呃——好。」他脸皮涨红,看似羞惭,其实是激动,在看到她走进内室后,他才暗呼口气,走到门口,外面的丫鬟嬷嬷早都被支开了。
他将门关上,再看着居中的屏风,吞咽一口口水,双手微微颤抖,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紧张。
远远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眼睛微亮,急急的将烛火给吹灭,就往屏风后方的内室走去——
「筠妺妺,外面烛火突然灭了,我拿烛台进来借个火——」话语刚歇,里面的烛火竟然也灭了,他愣了一下,「筠妹妹?」
月光如水,洒入室内,隐隐照出一个窈窕身影坐在榻上,他立即举步往她走去。
「谦哥哥,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将烛火打灭了,我不知道火折子在哪。」
黑暗中,傅筠的声音有些害怕,头也垂得低低的,他却是看得心痒痒的,靠近她后就将她推倒在榻上,就听到她惊叫一声——
「谦哥哥你干什么?」
贴上那柔软身躯,他心跳快如擂鼓,耳里只听到自己略微急促的粗喘声,不理会身下人儿的挣扎,他拉扯着她的衣服,在黑暗中亲吻她的脸,也察觉到她软化下来,甚至响应他的吻。
「怎么回事?有人在吗?」
「黑灯瞎火的在干什么?还不快去点燃烛火。」
「谦哥儿跟筠筠呢?他们都离开了?」
吵杂的人声愈来愈近,徐汶谦可以感觉到身下的傅筠身体僵硬、呼吸急促。
下一刻,灯火通明,接着是更多人的惊呼声,徐汶谦因突来的光亮不得不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
他的外衣已经脱掉,怀里有一个女人,两人姿势暧昧不说,女子衣衫不整,露出白晳的右肩,连肚兜也有被扯动的痕迹。
「怎么回事?徐少爷跟——你们怎么可以在此幽会,两人还做了如此丢人现眼之事?」傅老太太难以置信的指着躺在床上的男女。
「我们今日邀来的女客可都是清身自爱的闺女啊,快让她露露脸儿,看看这行为不检的浪荡女是谁?胆敢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傅玫仪怒不可遏的叫着。
两人这一发言,后方几个被刻意带来的客人也跟着鄙夷发言,满脸不屑,对徐汶谦也多有指责。
徐汶谦想要起身,但怀里的人儿紧紧将脸埋在他胸前,他知道事关闺誉,如今这幕传出去,她还哪有脸见人?而今,也只能随他说了,「我们是两情相悦,请各位原谅我们的情不自禁,明日一早我便返京,禀告家中父母上提亲。」
他说完,便觉怀里人儿紧绷的身子放松不少,他嘴角不由得往上一勾,原在只想设计一场瓜田李下的暖昧事儿,没想到事情发展的比他预计得还要好。
屋内,傅老太太等人眼神迅速对上又错开,同时浮现笑意,虽然傅筠将整张脸埋在徐汶谦怀里,看不到她的容颜,但还要细看吗?当时这里只剩她跟徐汶谦,她们费尽心机才挖了这么大的给她跳,这下子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回事?」一名青衣丫鬟越过众人想想看里面的情形,挤了老半天的才挤进去,可一看清抱着的那两人,眼睛突然瞪大,失声就叫了出来,「姑娘!」
「什么姑娘?」徐汶谦蹙眉低头,此时,怀里的人儿终于抬起头来看他,那熟悉的眉眼——他脸色悚地一变,一把放开她,怒叫声,「怎么是你!」
林靖芝羞涩一笑,再次伸手环抱住他,「就是我啊。」
今日,傅筠与她身上衣裙同样是粉色系,在这混乱的场面,根本无人注意,但林靖芝的丫鬟是伺候她的人,看到她那身服饰马上就出来了。
眼前这幕让傅老太太等人全傻了,心都凉了。